夜間
殘心五阿哥 第七章

激情過後,祁雲全身是汗的壓在寧忻柔軟的嬌軀上,眼中掠過一抹她看不見的懊惱。

他原只是想輕蔑、草率地佔有她,藉以羞辱她,沒想到自己竟然失控了,他一向自傲的意志力受到前所未有的考驗,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一種侮辱!

思及此,他憤怒地眯起眼,陡地一把推開她,迅速地坐起身,以一種冷得教人心寒的鄙視眼神,不懷好意地盯著她紅潮滿布的絕美臉蛋。

「今天只是一個開頭,往後只要我有需要,便會如你所願地好好寵幸你。」他咧開一抹詭邪的笑,殘佞地道。

「可你得千萬記住。」他的眸光倏地一黯,沉著聲緩緩地說︰「我和你之間除此之外,再也別無其他,在別人眼中,你是我的正室,在我的心里,你和暖床的侍妾沒什麼不同。」

語畢,他翻身下床,迅速穿上衣服,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

寧忻愣愣地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全身麻木僵直,心早巳痛到失去知覺。迷蒙的薄霧迅即漫上眼眶,她淚眼模糊地看向燃燒著的熒熒燭火,淒艷的紅光下,滴滴蠟淚似為她哀悼一般。

就讓她最後一次為他掉眼淚吧!她在心里告訴自己,過了今夜,她不會再為他掉一滴眼淚,任憑他如何對待她,她會讓自己徹底成為一個無心無情的人,因為只有這樣,她才不必再承受這椎心的痛楚,不再黯然神傷……

*****

自從那一夜之後,寧忻清冷幽淡的氣息更濃烈了幾分,飄忽幽邈得恍若與塵世無涉般,她臉上的笑容明顯減少,幾乎過著足不出戶的日子。

這日黃昏,寧忻在房里看書,小紅一路從房外嚷了進來。

「格格、格格,王爺他……他來了!」

寧忻放下手中的書卷,抬起眼來,小紅正好推開房門進來。

「你是說阿瑪來了?」她平淡的語氣里難得有一絲驚訝,阿瑪可是來探望她的?但她隨即將這個想法逐出腦海,期待愈大,失望也愈大,她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嗎?

小紅喘了一口氣繼續道︰「王爺和貝勒爺一道來,還……」她猶豫了下,才又接著道︰「還把二格格也帶來了。」

寧忻自嘲地輕笑了聲,早該明白阿瑪怎會特地來探望她,原來是已經等不及要將芷芯送進宮里來,讓她能早日成為祁雲的小妾。

「格格,王爺該不是想要撮合五阿哥和二格格吧?」小紅蹙著眉,心中頗為格格感到不平。

寧忻只是淡然一笑,「阿瑪他們現下人在大廳里嗎?」縱使阿瑪是為了芷芯而來,她這做女兒的仍不能怠慢,出去請個安,打個招呼是應該的。

「是啊,五阿哥差李總管讓我來請格格到大廳一趟。」小紅回道。

寧忻微微頷著,立刻起身住大廳走去。

一踏進大廳,便瞧見碩親王和宣瑾坐在廳里喝茶,李總管在一旁伺候著。

「阿瑪。」寧忻輕喚。

「忻兒,你來了。」碩親王不甚熱情地喚著,「過來阿瑪這兒坐坐,阿瑪有些自個兒話要和你說說。」

寧忻納悶怎麼沒瞧見芷芯和祁雲,「芷芯呢?我听小紅說她也來了。」她一邊問,一邊在碩親王身邊坐下。

「哦!她呀,正和五阿哥在園子里散步呢!」碩親王喝了口茶,覷眼觀察寧忻的反應。

她只是淡然一笑,並沒有碩親王原先猜想的會有不悅的表情。

「阿瑪有什麼事要跟忻兒說?」寧忻淡淡地問。

碩親王假意輕咳幾聲,眼神瞟向立在一旁的李總管,然後又向宣瑾使了個眼色。

宣瑾隨即意會,看向李總管,「李總管,勞你帶路,我有些事要向五阿哥請教一番。」

「喳。」李總管福個身,帶頭往廳外走去。

等兩人走了之後,碩親王挑挑眉,看了寧忻一眼,直接開了口,「你該知道我來的用意,咱們父女倆也不必拐著彎說話,我就同你說個明白,讓你心里也好有個準備。」

「阿瑪請說。」寧忻垂下眼睫,靜靜地等待著。

碩親王滿意地點點頭,「你一向懂事又識時務,該明白五阿哥喜歡的人是芷芯而不是你,若不是半途殺出皇上指婚這件事,你現下這位子該是芷芯的,是不是?」

她沉默了半晌,低聲說道︰「阿瑪要忻兒怎麼做,不妨直說。」

「很好!」他笑開了臉。「你果然識大體。我今日來是想告訴你,我打算讓芷芯在宮里住上一段時間,這事還沒向五阿哥提起,待會兒你可得幫芷芯一把,納妾這事我們總得讓五阿哥自個兒提出來,他雖然喜歡芷芯,可又礙著許多為難之處,相信你多少也明白吧!」

寧听淡然地笑了笑,她怎會不懂阿瑪是暗示她,因為她和姨娘的緣故,才破壞了芷芯和祁雲的好事。

碩親王見她沉默不語,便又道︰「芷芯為了五阿哥,這陣子茶不思飯不想的,整個人消瘦了許多,你這個做姊姊的就成全她吧!」

說到這里,他突然停頓下來,故意嘆了一大口氣。

「听宮里的人說,你和五阿哥之間的感情並不和睦,嫁進宮里已經一個多月,就備受冷落,這傳言可不是空穴來風吧!」碩親王搖了搖頭,假意地又嘆了口氣,一邊偷覷著她的反應。

寧忻默然不語,冷淡的容顏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淒楚神色。

「阿瑪不是存心要戳你的痛處,不過你也知道,你和五阿哥的婚事是皇上下旨的,並非五阿哥心之所願,也難怪他會如此待你。」

見她仍是靜默沒有反應,碩親王便滔滔不絕地繼續說下去。

「你也別說阿瑪偏心,阿瑪會這麼做,有一半也是為了你好。現下你並不受寵,與其讓五阿哥納其他女子為妾,還不如納了芷芯;你們倆是姊妹,芷芯受寵對你也是大有益處,你仍可安穩地當你的正室,這不是挺好的嗎?」

「忻兒明白阿瑪的用心。」寧忻淡漠地道,臉上沒有其他的表情,該難過、該痛苦的,她都已經承受過了,再也沒有什麼能傷害她。

「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碩親王滿意地點點頭,喜孜孜地直捻著長須。

他話才剛說完,便听到廳外傳來一陣嬌笑聲。

「阿瑪!」

只見芷芯手挽著祁雲走進大廳,嬌媚的俏臉上笑意盈盈,兩頰泛著紅暈。

寧忻抬起眼,對上祁雲冰冷的眸光,她的眼神幽淡地掠過他,往廳外望去。對於他冷漠無情的注視,她已學會了不在乎,他的眼神和態度再也傷不了她。

「啊,姊姊,你來了!」芷芯熱絡地道,刻意表現出她的親切和善。「方才我同五阿哥在園子里賞花聊天,就像過去一樣,心情好愉快。五阿哥沒忘了我最喜歡牡丹花,還替我摘了一朵呢!」她大大的杏眼直視著寧忻,看似嬌柔可人,天真無邪。

寧听沒有答話,只是淡淡的微笑。眼前這出荒謬的戲碼只是讓她想笑,她已懶得去想、去恨或者暗自神傷,要怎麼做,就由得他們去吧。

祁雲始終眯著眼注視著她的表情,他可以感覺得到她變了,變得更清冷、更幽淡、更縹緲,彷佛一切都與她無關。他並沒有忽略她方才望向他的眼神是如此的淡漠飄忽,像當他不存在似的,這讓他莫名地升起一股氣惱。

這幾日以來,他幾乎夜夜留宿凝雲軒,每晚與她同床共枕,態意佔有她美麗的身子滿足他狂猛不休的慾望。她並沒有反抗他,只是再也沒同他說過一句話,看著他的表情像是看陌生人似的,逼得他怒火與慾火齊燃,對她展開一連串鷙猛且無情的掠奪,直到她承受不住他的索求而輕喊出聲,不再無動於哀,他才肯罷休。

然而,事後她又恢復那冷漠的淡然神情。

他原以為自己終有一天會厭倦她,卻沒想到他要她的慾望仍一如初時熾烈凶猛,彷佛永遠無法饜足似的,甚至在一次次品嚐過她的甜美之後,他竟感到一種更深、更濃的失落感。他發覺自己不止想要她的身體,更渴望她的心、她的神魂全都被他所佔據。

這想法嚇壞他了,明明知道她是一個不善不慈、心機深沉的女人,他卻仍不由自主地愛上她……不!不會的,他沒有愛上她,也不能愛上她,他不會讓她有機會教他痛苦的!

沉浸於自己思緒里的祁雲,銳利的眸光直直射向寧忻。

寧忻並非感受不到他深沉陰郁的注視,但她強逼自己不去感覺、不去在乎,唯有如此,她才能不受傷害,不會感到痛苦,這是她現下唯一能做的了,她不能讓她的心淪陷得更深,終至萬劫不復的境地。

察覺出兩人不尋常的目光交會,芷芯心里極不是滋味,她趕緊甜甜地笑道︰「五阿哥,芯兒好久沒和你盡情地聊聊,以往芯兒總能陪著你下棋、品茗、游園賞花……」

說到這里,她的小臉微微一黯,黛眉輕蹙,一副楚楚可憐的嬌柔模樣,一雙圓圓的杏眼懇求地盯著祁雲。

「芯兒有個不情之請,能不能讓芯兒像往常一樣,在宮里小住一段時日?」她漾著水光的盈盈大眼盛滿對祁雲的迷戀,嬌媚的神情教人不忍拒絕。

寧忻抬起眼,知道自己該說些話,阿瑪正等著她開口幫睦。「既然芷芯想住這兒,我想……就讓她留下來吧。」她這話是對著祁雲說的,卻始終沒正眼看他。她只覺得心窩突然升起一股隱隱的痛,來得那麼莫名、那麼匆促,教她措手不及。

「哦,你也這樣想嗎?」祁雲故意問道,「可別有半點勉強,心里想的和嘴里說的不一樣,那就不好。」他竟有點痛恨她就這麼大方地應允了,彷佛急著將他推給芷芯似的。

寧听勉強抬眼望向他,卻對上他注視著她的冰冷目光,她下意識地急急別開眼。

「就留下來吧!你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我會讓人將騰雲閣打理妥當,好讓你住得舒服些。」祁雲的眸光轉柔,對著被他擁在懷中的芷芯柔聲細語地說。

寧忻的心霎時如被針刺一樣,不斷地刺痛著。

她揪著心口,不明白自個兒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不是早告訴自己不再在乎了嗎?她幽幽地抬起頭,望著祁雲、芷芯兩人站在一塊兒,郎有情、妹有意,如此登對……

如果不是姨娘要皇上賜婚,強將她和祁雲配在一起,那麼今日他們兩個有情人早已結成連理,又怎會多出她一個人,弄至這般困窘的地步!

「既然這樣,那芷芯就煩勞五阿哥多加照顧了。」看著祁雲對芷芯眷顧有加的樣子,碩親王笑開了臉,今天進宮的目的總算達成了。

他就知道,五阿哥是喜歡芷芯的,若不是香妃娘娘從中作梗,今兒個入主凝雲軒的女主人該是芷芯,瞧祁雲對寧忻冷冷淡淡的模樣,他心底更加肯定只有芷芯才能拴住祁雲的心。

「五阿哥,咱們今天晚上在雲湘亭用晚膳好嗎?那里好美呀!」芷芯抬起嬌俏的臉,對祁雲嬌聲道。

「姊姊,你也一塊兒來吧!」她突然轉過臉面對寧忻,「雲湘亭可是五阿哥最喜歡的地方,你還沒去過吧!」

她看似天真嬌憨,其實是故意要寧忻難堪,這姻緣本是她的,卻硬是被寧忻佔了去,說什麼她也要想辦法要回原本屬於她的地位。

「我……我一向習慣在房里用膳,你們去吧。」寧忻淡淡地拒絕,她不想看到他們倆卿卿我我的親密模樣。

「她成日就只會待在房里,無趣極了,對雲湘亭自然沒有興趣。」祁雲撇撇嘴,神色略冷地道。

「哎呀!姊姊怎麼還是這個樣子!」芷芯轉回頭,對著祁雲巧笑倩兮,「她從以前就老愛一個人悶在房里,誰也不理,我真怕她悶出病來呢!」她偎到祁雲懷里,故作擔憂的模樣。

祁雲眯起眼盯著寧忻木然的神情,然後面無表情地別開臉,眸光在望向芷芯時,瞬間轉為溫柔與憐惜。

「別皺著眉,我可不喜歡你為了不必要的事情而煩心、擔憂。」他挑起眉,輕輕地為她拂開散在額上的發絲。

芷芯綻出一朵嬌美如花的笑,「芯兒不皺眉便是,可你別對姊姊這麼冷淡,哄哄她,讓她跟咱們一道至雲湘亭用膳吧!」她向他偎得更緊,嗲聲求著他。

連芷芯也瞧出祁雲對她的冷淡,還替她開口求他!寧忻的心驀地刺痛了一下,臉上幽幽地泛起一抹細不可見的淒冷微笑。

祁雲撇撇嘴,直直盯住寧忻,「既然芷芯都這麼說了,你就一塊兒去吧。」他的口氣像是可有可無。

她愣了一會兒,才訥訥地回道︰「不,我不去了。」

他要的人、愛的人是芷芯,不是她,她何苦自取其辱?可為何心中仍有一股說不出的酸澀,難道她心里還存著不該有的希冀和奢想?

思及此,她不禁為自個兒的想法感到心驚。

她是不能盼,也不該盼的,他原本就不該屬於她。

看著阿瑪的笑臉,宣瑾驕傲得意的神氣樣,還有芷芯動人的歡顏,以及祁雲待芷芯的柔情款款,她覺得自己彷佛是個毫不相干的局外人般被徹底漠視。

寧忻逸出一抹幽忽的淡笑,心底輕輕自嘲,她原本就是個局外人,在碩親王府時是這樣,現下也是這樣,她心底早已明白了不是嗎?又何須為此惆悵、神傷?

正凝思間,李總管走進廳里稟告,「啟稟五阿哥,六阿哥和暄朗將軍來訪。」

祁雲擰起眉頭,「請他們進來吧。」

「喳。」李總管隨即領命而去。

一听見暄朗到訪,芷芯臉色一變,著實不想見到他。

暄朗是個大將軍,又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當初卻對寧忻傾心,她怎麼也吞不下這口氣,不信自己比不上寧忻,於是千方百計誘惑他,將他搶了過來。

得逞以後,她便將暄朗一腳踢開,原因無他,只因為五阿哥祁雲更教她迷戀。

論外貌、身世背景,祁雲都遠遠勝過暄朗,她怎麼可能會傻得放棄祁雲而就暄朗呢?

半晌後,一臉笑吟吟的永祥和神色有些憂急的暄朗雙雙踏入大廳。

一瞥見芷芯,暄朗旋即端著一張肅凜的臉,嚴厲地望了她一眼,神情又倏地一轉,充滿擔憂、憐惜地盯著她身後優雅若水仙的寧忻。

「五哥,額娘听說姨父進宮里來,特地要我過來請安。」永祥先開口招呼,「暄朗將在宮里小住一段時日,我順便帶他一道過來看看,畢竟姨父、宣瑾和芷芯和他是舊識,同大家打個招呼也是應該的。」

他這話說得合情合理,可卻讓碩親王、宣瑾和芷芯倍感尷尬。

芷芯的眼神刻意避開暄朗,揪著祁雲的手臂撒嬌地輕嚷道︰「五阿哥,芯兒的肚子好餓,我們到雲湘亭去吧!」

那親密的模樣教暄朗看了不禁皺趄眉頭,看向寧忻的眼中更顯擔憂。

「忻兒,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他見她微顯落寞的蒼白模樣,心疼不已,忍不住走上前關切地詢問。

祁雲在一旁冷冷地瞧著,微微眯起的眼中浮現怒意。這暄朗好大的膽子,竟敢如此親熱地喚著他的妻子,簡直沒將他放在眼里。

正待他要出言喝斥時,永祥搶先一步開口,「哎呀!暄朗,你怎麼老是忘了,寧忻現下可是我五哥的妻子,你該改口了,這『忻兒』可不是能隨便叫的。」

永祥一邊說話,一邊噙著一抹頗帶興味的笑意,偷覷了眼祁雲陰騖不悅的臉色,心里暗忖著,看來五哥對表妹並非真如宮里傳言所說的那麼冷漠寡情,相反的,他心里應是十分在意忻兒,瞧他剛剛那副吃味得幾乎想殺人的目光,恐怕他對忻兒的感情既深厚又濃烈,只不過他自己尚未發覺罷了。

寧忻也察覺出祁雲濃濃的怒氣,趕忙回道︰「我沒事,正打算回房里用膳,不知道表哥和暄朗將軍前來還有什麼事嗎?」

永祥挑起眉,「額娘知道姨父進宮里來,說什麼也要盡地主之誼,想邀姨父、宣瑾和芷芯到香寧宮餐敘,便命我跑腿,走一趟疑雲軒。」

碩親王听完這話,不甚自在地乾笑數聲。他對香妃娘娘這小姨子可怕得很,除了她是皇上的寵妃,多少也是因為心虛。「呃……臣不敢勞煩香妃娘娘,臣……」一時之間,他實在想不出用什麼藉口推辭,不禁支支吾吾了起來。

芷芯見狀,忙插嘴道︰「多謝香妃娘娘和六阿哥的好意,五阿哥已經在雲湘亭設宴邀我和阿瑪、哥哥一同用晚膳,我們恐伯得辜負香妃娘娘的美意。」

永祥撇撇嘴,挑眉輕笑道︰「既然五哥已先設宴邀請,六弟我就不跟你搶客人了。」

說罷,他轉身走向寧忻,「表妹可要同五哥一塊上雲湘亭用晚膳?既是設宴邀請,總不能少了女主人。」他這麼說是故意要讓那些心存妄想的人明白寧忻現下的身分。

「不……不了,我怕冷,還是回房里用膳。」寧忻趕忙胡亂地找個藉口搪塞,目光卻不敢望向祁雲。

祁雲冷哼一聲,撇嘴冷笑,「你們都听到了,是她自個兒不去的,可別說我沒給她面子。」

她的神情微微一黯,隨即迅速地低下頭去。她實在不想面對永祥和暄朗充滿關切之情的探詢目光。

大廳里陡地陷入一陣尷尬的沉悶。

永祥倒也機靈,瞧出事情有些不對頭,他心里旋即有了主意,眼珠子一轉,驀地爽朗地笑開。

「表妹怕冷不上雲湘亭用膳,那就算了,可表哥怎麼舍得讓你一個人在房里孤單地吃飯?這樣吧,你跟我回香寧宮,有我、暄朗和額娘陪著你,那可熱鬧了,包準你胃口大開。」

說著,他便一把拉起寧忻的小手往廳外走去。

「這.....這……」寧忻遲疑著,抬眼覷著祁雲,生怕他會不高興。

永祥見狀,隨即轉身朝祁雲笑道︰「五哥該不會介意暫時把嫂子借給我們一同用膳吧?」

「怎麼會呢?她想去的話就去吧!」祁雲挑高眉,揚起一抹笑,可眼里卻一點笑意也無。

寧忻仍舊躊躇著,不知怎地,她就是能感覺得到祁雲並不高興她上香寧宮用晚膳。

「走吧!五哥都答允了,你還猶豫什麼?」永祥拉著她往外頭走去,一邊還不忘刻意地大聲嚷嚷,「暄朗難得進宮小住,有好些話兒要同你說,向你賠罪呢!」

寧忻敵不過他的力氣,不由自主地隨著他而去。

暄朗也緊跟著走出大廳,卻隱隱感覺到身後彷佛有兩道森冷的厲芒直凝在她身上。

祁雲寒著臉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可惡!她竟寧願選擇和暄朗一塊兒用膳,也不願同他上雲湘亭,她是他的妻子,卻當著他的面和舊情人親熱對話!

哼!即使他不要她,她仍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他絕下容許任何人浸泛屬於他的一切!驀地,他噙著邪笑望著寧忻的背影,森冷的眸光中俏然掠過一抹幽幽的闇影.....

*****

晚膳後,寧忻回到凝雲軒,祁雲尚未回來。

也許是和芷芯相談甚歡,或者今晚便留宿騰雲閣,畢竟他們倆已多日不見,這會兒該是情話綿綿,以解相思之苦吧!寧忻幽幽地想著,唇角不自覺的泛起一抹滄涼自嘲的笑意。

小紅見她神情落寞,忍不住開口問道︰「格格,你為什麼不和五阿哥一塊兒上雲湘亭用膳呢?瞧二格格那副囂張得意的模樣,好像忘了你才是這里的正主兒!」

寧忻只是淡淡地笑著,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任誰都可以看出祁雲對她的冷淡,芷芯會恃寵而驕並非沒道理,她不能怨誰。

見她沒有回應,小紅不由得為她著急起來,「王爺也偏心得太離譜,你都已經嫁給五阿哥,他還不死心,硬要將二格格也弄進宮里來。」她擰著眉頭,忿忿不平地道。

「由他去吧,我已經不在乎了。」寧忻輕嘆一聲,臉上的微笑漸逝。

小紅直勾勾地盯著她,眼眶忽地一紅。

「格格,你為什麼老要欺騙自己,說什麼不在乎,你真的不在乎五阿哥嗎?」

寧忻頓時愣住,只能呆呆望著小紅,說不出半句話來。

「你方才在廳里的神情,瞞得過別人,可瞞不了從小服侍你的小紅!格格,你何苦這麼委屈自己!」小紅進一步往下說,語音已有些哽咽。

寧忻黯然地垂下眼瞼,再抬起頭時,她淡淡地微笑。「我不是委屈自己,而是讓自己看得透徹些。小紅,你不覺得芷芯和五阿哥才真是一對情投意合的璧人,十分相配嗎?」

小紅噘起嘴,不服氣地道︰「什麼配不配的,小紅既看不出來,也管不了那許多,小紅只知道你才是五阿哥的正室。」

寧忻緩緩地搖搖頭,「這只是個虛名,並不能代表什麼。祁雲愛的是芷芯,當初嫁給他的該是芷芯,而不是我。」

「格格,你和五阿哥都已經是夫妻了,怎麼還說這種話!」小紅一臉不以為然,「五阿哥愛二格格?依小紅看,是她死纏著五阿哥才是。」

「若他不喜歡,芷芯能纏住他嗎?」寧忻別開眼,澄淨的眸子幽幽地望向窗外星光閃爍的夜空。

小紅一時語塞。

「格格,不管如何,現下五阿哥娶的人是你,你總得學著爭取自個兒的權利呀!」她接著又勸道。

「什麼事都能爭,就這事是爭不來的。」寧忻一臉淡漠。她憑什麼爭,一個心完全不在她身上的男人,她能爭什麼?爭到了又如何?

「怎麼會呢?哪有爭不來的道理!五阿哥本來就是你的夫君,只要你肯爭,二格格不會有機會的。」小紅理直氣壯地說。

寧忻搖搖頭,「你不會明白的,小紅。」

「小紅是不明白,她這會兒都已經登堂入室了,格格卻只在一旁眼睜睜瞧著!」她又急又氣地道。

寧忻仍是一副淡然的神態。「很多事情不是爭到就贏了,而且我深信,該是我的就會是我的,爭什麼?」強求還是無味,這道理她早已懂得。

「格格……」

小紅仍不死心地想繼續說服她,卻被她阻斷了話語。

「別再說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是我不想再談這件事。」說話的同時,她伸手取下發簪,松開發髻,「我想沐浴包衣,準備休息了。」

「是。」小紅無奈地道:「小紅這就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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