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澀世紀傳說Part8 第24話︰分裂

「我不會跟你打的。」卓遠之還是這句話,「因為你是我弟弟,這世上惟一和我有血緣關系的親兄弟。」

呼!陰風四起。

卓遠之和龍鎧竟是親兄弟,血脈最近的孿生兄弟?

在場的所有人全都怔住了,度天涯和戰野更是屏住呼吸,緊抿的雙唇吐不出半個字。別人不知道卓遠之的真實身份,只當他的親兄弟找了來。可一旦弄清面前兩個怒目相對的人竟是兩大黑幫的接掌人,任他們的心理素質如何優秀也承受不起——以為最了解的人,卻有著最深的秘密。

道出「兄弟」這個詞對卓遠之有多難,沒有人能知道。他倒在道場的地上,雙臂依舊攬著幸之霧,不松開是害怕她的溫度從他的身體里流逝。

「對不起!」

終于,他說出了口,這句早該說的話將他圍追堵截了四年,「我以為拳頭可以找回失落,可是真的打敗了你,我還是沒能解月兌。」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這對孿生兄弟身上,龍鎧也以為打敗了卓遠之,他就能找回快樂。望著坐在地上,比他矮一截的卓遠之,他毫無勝利的快感。倒是那一聲「對不起」,揪住了他的心。

雙膝下垂,他跪倒在地上,拉緊卓遠之的衣領,他們的中間隔著虛弱的幸之霧。

「我努力了四年,就是為了能在這一天打敗你,你怎麼可以拒絕這場戰斗?」

卓遠之閉上眼,沒有戰斗,汗水卻不停地從他的身體里流出來,「你已經打敗了我。」之霧呼吸不均勻,她不能再拖下去了,他需要有人幫忙,「如果這就是你要的答案,那麼我告訴你,你贏了,我輸了——這樣你滿意了嗎?」如果他不是他的親弟弟,或許他會殺了他,親手殺了他。

就這樣放過他嗎?龍鎧沒了方向,準備了四年的計劃就這樣被打破,他不甘。可是不放……

「砰——」

門被一腳踢開,星光灑進來,迎面而來的是阿狗甩動著它白色的尾巴,與它不對盤的阿貓竟難得地站在了它的身後,弓起的身體做著隨時攻擊的準備,跟朵貓貓臉上的防御表情如出一轍。

「龍鎧,你快點放了卓遠之!」

即使什麼也不說,光看朵貓貓身後那些訓練有素的年輕人也知道,龍門的守衛已經被逐個擊破。

還是敗了嗎?他還是敗給了卓遠之嗎?

他不服啊!

龍鎧被莫名的恐懼佔據,陰狠的手臂赫然出動,欲將卓遠之的弱點致之死地。形勢不好,阿貓護主心切,這就要拿出黑豹的威力沖上去。沒想到有人比它還快,龍鎧的手被強大的力道劈到左側,隨即響起的還有如天雷般的怒吼︰「不要逼我!」

卓遠之的眼充起了血色,那是最原始的嗜血,他無法控制,「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連阿貓都被嚇了一跳,主人仿佛接近失控的邊緣,連神情都被惡魔吞噬。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卓遠之將之霧放在地上,手卻一直不松開她的手指,「貓貓,快去通知度一舟醫生,之霧……之霧可能傷到了左邊的肋骨。」

左邊的肋骨?朵貓貓隨性接過話來,「就是曾經受過槍傷的地方?」

心失跳了一拍,卓遠之半闔的眼默認了答案。雖已是初夏,夜晚的冷風卻讓疼痛中的之霧清醒了過來。她眼前的場景很模糊,只是身邊傳來的熟悉氣息讓她明白身在何方。攥緊他的手,她怕找不到他。

就像那年在瑞士,他丟下她獨自去了意大利,她徘徊在街頭不斷地找,不停地回首,再回眸,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遠之,別……別丟下我!」

她還記得?她竟然還記得?卓遠之恨不得殺了自己,平生他只有那一次沒有勇氣面對事實,竟然逼著她離開了他,去英國的決定根本就是他逼著她作出的。

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丟下她?她是他的……

「不會的,這一次說什麼我也不會丟下你。」除非他死!想靠她更近,想感受她微弱的呼吸,可是越貼近她,越覺得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他無法再等,兩手打橫抱起她,他盡量不讓她的身體扭曲。

在沖出門的那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什麼是自己不可失去的,什麼是錯過再也找不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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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地盤上竟然會發生這種事?」

火曦連說話的口氣都在噴火,「那個肇事的人呢?」’她本想抓過來刑法伺候,可惜卓冠堂的卓英冠事先通過她父親跟她打了招呼,所有的事由卓冠堂出面解決,連學院那邊都壓了下來。

這年頭,輔導員也難當啊!

做不了女王,她倒能做回南丁榜爾,幫忙處理傷員她最在行,她就經常制造傷員。左右看了一通,車神被安全地送回家了,柯柯和梅忍禮也被禮貌地請廠回去,剩下的全是跟這件事有直接關系的責任人。

相對于公主臉上的傷痕,宇文寺人和幸之霧就傷得重多了。宇文寺人全身多處受傷,必須留在度一舟那兒觀察一段時間,而幸之霧正在做全身CT。

以卓遠之為首的一千人等都等在門外,阿貓蹭在主人的腿邊,卻感受不到他的溫度。沉默是今晚的主題,有個人卻不能允許這種主題蔓延下去。

「卓遠之,我有話跟你說。」

天涯撥開緊跟著他的阿狗,停在卓遠之的面前,知道他沒有心情聊天,自己也不打算再動嘴皮子。趁其不備,天涯的拳頭狠狠地撞上卓遠之的右臉。

「這拳是替公主揍你的!」

「天涯——」戰野來不及阻止,只能拉住他,不讓第二波攻擊再度到來,「你干嗎?你瘋了嗎?」剛跟卓遠之的親弟弟干完架,現在朋友間還要展開第二場戰斗,血液里的戰爭因子什麼時候全都覺醒了?

阿貓、阿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各司其主,紛紛做好廝殺的準備。倒是小姐,永遠站在公子的身邊,揚著機器手,不斷地發出機器人單調的語音︰「我愛和平!我愛和平!我愛和平!」

天涯不需要諾貝爾和平獎,他只想知道身邊的這位黑夜騎士究竟有沒有將他當朋友,「你利用了我,利用了公主,你將自己的利益駕馭在我們之上。這就是你對待朋友的方式?」

卓遠之無言以對,他的沉默更讓戰野模不著頭腦,「天涯,你說什麼呢?卓遠之什麼時候利用了你和公主?」

「他一直都在利用。」別以為王儲殿下所接受的都是最好的禮儀教育,將那些東西放在一邊,這個晚上他只想發泄。

「他趁我和公主鬧別扭的機會,故意接近公主,讓龍鎧以為公主才是他的真正弱點。甚至于剛剛在道場的時候,他依然在利用公主作戲給龍鎧看,他是為了掩飾自己真正的弱點,為了……為了救幸之霧。你的計謀果真達成了,龍鎧的確傷害了公主。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你是不是很得意?很有成就感?」

他的嘲笑像一把把利劍,切開眾人心目中的謎團,卻也揭開了卓遠之最昏暗的面紗。當所有的丑陋擺在天涯面前,連他也不忍心目睹啊!

「我、戰野,還有公主,我們都將你看成朋友。你怎麼忍心利用我們?你怎麼忍心看到龍鎧傷害公主?」

從未想過,屬于梅非斯特的黑暗竟然讓身邊的朋友也跌得渾身是傷,「只因為龍鎧是你的親弟弟,你不忍心傷害他,所以就讓他來傷害你身邊的朋友?只因為你心疼幸之霧,所以公主就活該替她受傷?最不值的就是宇文寺人,他根本可以不管你的,卻為了你這個敵人被你的親弟弟打成重傷……」

若知道事實竟是如此殘忍,他多想做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呆子,至少這段友情還能單純一些。

「你狠!算你狠!」天涯不甘心被愚弄,更不甘心所珍視的情誼如此被卓遠之踐踏。

「你就不怕嗎?不怕你所在乎的,你所想要保護的全都落空?你不怕上天將對你的報復加諸在他們身上?或許,因為你的保護,他們會死得更難看!」天涯的反擊來得坦率而凶猛,直逼卓遠之最脆弱的罩門。

如果他這麼做的目的是想將卓遠之也傷得面目全非的話,那麼他成功了。卓遠之面無血色,離死不遠。

「別說了。」戰野能理解卓遠之的做法,如果換作是他,他也不願意將車神暴露在極端危險之下,更何況,卓遠之跟龍鎧、之霧的感情恐怕都非同尋常,「天涯,算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什麼也沒用,相信卓遠之一定有他的苦衷,你听他解釋啊!」

沒有再動手不是怕了他,天涯始終在等卓遠之的解釋,只要他能為自己找到理由,無論是真是假,是否牽強,他都願意接受。

懊死的,他在乎他啊!他怎能利用他的在乎來傷害他同樣在乎的人?

「我不許你再沉默!」提著他的衣領,天涯將卓遠之從凳子上提起來,「你說啊!你快點說啊!你的沉默會害死所有的人,包括你最不想傷害的人,你明不明白?明不明白?」

「安靜一點兒!」度一舟扶了扶眼鏡,難得看到天涯激動的一面,發起脾氣來美倒是美矣,就是有點兒駭人,「病人的情況很不好,你們還有心思在這里吵架。」

病人……卓遠之全身的反應機能都被調動了起來,揮手推開天涯,他沖到度一舟面前,「之霧怎麼樣?傷得嚴重嗎?」

醫生貴在冷靜,無論再怎麼緊急的狀況也要保持心平氣和,否則對病人不利,對做出準確的判斷也不利,還是冷靜一些的好……

「你要是再不說,相不相信我將你踢成中國最後一個太監?」火曦原地挪動著自己的腳跟,至少九公分的高跟鞋稍稍抬起,再落下,中國最後一個太監很可能就此誕生。

度一舟可是度家惟一的兒子,為了對得起列祖列宗他還是少擺譜了吧,「我替她檢查的時候,發現她左邊第二、三根肋骨受傷情況嚴重,那里曾經受過重傷吧?這次恐怕是新傷引發舊患,情況相當嚴重。」

卓遠之眼神發直,怔怔地望著前方,惟有朵貓貓還有理智來報告病情︰「她左邊的肋骨因車禍而受過重大撞擊。」說起來都是她害的。那次車禍完全是她和親生父親,也就是戰野的三叔——戰來因為黑白兩道的沖突而一手造成的。

舊事重提也于事無補,重要的是——「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治病。」

度一舟頭一扭,進了加護病房。沒法子,跟火曦小姐待在一起時間長了,他總懷疑下一個進加護病房的人就成了他。隨時與火曦小姐保持距離,惟有此法方能保證安全。

他的背影將所有的責備幻化成現實加諸在卓遠之的背上,他最擔心的事終于還是發生了。他終究只是個凡人,太多未知的結局永不可避免。

他痛苦的神色感染了朵貓貓,她心急卻找不到合適的發泄渠道,「你干什麼要一個人死撐硬扛?你就不能告訴我嗎?難道你將我當外人?就是你!總以為一個人的力量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要不是你父親直覺有事發生,今天還不知道會釀成怎樣的結果呢?」她一味地將心中的糾結全部解開,卻不管那根長長的線絆住了卓遠之本就拘束的心。

「真不明白你干嗎非讓我待在家里待命,要是我能一直待在你身邊,事情就不會發展到如此嚴重的地步。幸之霧也不會傷成……」

「滾!」

卓遠之半晌不開口,惟一吐出的就是驅逐她的語言︰「不需要你在這里,你給我滾!」

「我是為你……」

「滾——」

卓遠之手指著門的方向,他什麼也不想听。不想听「如果」,不想听「應該」,只想將自己徹底地埋葬。

「你……趕我?」

他又在趕她?他總是將她從身邊趕走。難道說,少堂主已經不再需要她了,還是從一開始,他就從未需要過她。

他的世界,一個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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惱人的星期四,每每給他帶來麻煩的星期四,總是讓宇文浪覺得不舒服的星期四。

今天泡到的妞只能在昏暗的燈光下欣賞,放到日光燈下……乖乖!那是人欣賞的水準嗎?簡直可以放進恐龍世界里做標本了。

你說,星期四是不是倒霉的日子?

倒霉到家了!

他氣得連灌了幾杯紅酒,想泡妞的興致被一掃而空。宇文浪甩手走在羅蘭德學院的林上。對他來說,每天都是這麼輕松,沒有任何包袱,生活多愉悅0阿!

轉過下一個彎,找個有情調的地方,他打算給昨晚釣到的「美人魚」打個電話。再回首恍然如夢——西湖龍井喝第二遍的時候回味更醇厚,追求的就是這種感覺。

「喂!小麗嗎?」

「又是你!」

這道聲音更讓宇文浪涌起不快的回憶,「我招你惹你了?朵貓貓,你用不著在星期四實現我黑暗的命運吧?」她是他泡妞的克星,釣馬子的障礙物,每次遇見她都沒好事。

「你以為我想看見你啊?」每每她遇到生命中的陰影都會遇見這個排名高校公子榜首的宇文浪,究竟誰更倒霉?大家來評評理!

不跟這種人多噦嗦,她只想回家……回家?親爸爸戰來出任務了,家里空蕩蕩的,這麼晚了,去叨擾爺爺又不大合適。習慣了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等回到卓冠堂再卸下包袱,可如今她是回不去了,想到少堂主最後的眼神,她連念出「卓冠堂」的勇氣都沒有。

那里不需要她,她再也回不去了。

「心情不好?」宇文浪號稱打遍情場無敵手,女生的心思他最了解,「說來听听!也許你能用上我的肩膀。」

「你是不是要說‘Comeon,baby’?」她該討厭他公子的本性,可是他的隨意卻感染了她,讓她頓時輕松了許多,他果真有做情場斑手的本性,絕非浪得虛名之輩。

不開口,那就讓他來猜猜吧!「是不是跟卓遠之有關?」朵貓貓赫然收緊的眉頭證實了宇文浪的猜測,「果真是他?」

他的猜測激起了朵貓貓快要溢出胸口的心事,她需要的只是訴說的對象,哪怕那是一塊不會流淚的木頭。

「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我多擔心他。在他心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多余的,他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他……根本不需要我。」

宇文浪失笑出聲,以為她跟尋常的女生不同,原來也是個愛耍脾氣的小孩。「我再猜猜。」他蹲在她的面前,與坐在凳子上的她正好平視,「你喜歡卓遠之,不是妹妹對哥哥,而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對不對?」

朵貓貓倏地站起身,借著高度俯視宇文浪。她是不容侵犯的女生,就像她的心不容許他人偷窺,「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開啊!」

「你急了。」

「我沒有。」

「你就是急了,因為你被我說中了。」宇文浪一點一點侵入她的心防,慢動作地站直身體,他偏過頭正好逮到她逃避的眼神。

「在別人眼中,朵貓貓有著不屬于這個年齡的成熟與理智。可是突然間,你變得蠻橫、自私,是什麼讓你變了?讓我來猜猜。」他歪著腦袋做出冥思苦想的模樣,一雙亮眸卻緊追著朵貓貓,「似乎從幸之霧回來後,你就不再是從前的朵貓貓。」

「住口!」

「為什麼幸之霧的歸來對你有這麼大的影響?曾經你是卓遠之身邊惟一的女性,他對你有著全部的關心,而幸之霧的出現動搖了你在卓遠之心目中獨一無二的地位。你拼命表現,想搶佔卓遠之身邊每一個空隙,可卓遠之卻不給你這個機會。」

「住口住口!」

他偏不,「你喜歡卓遠之,應該說曾經喜歡。可是,他對你並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在他身上你得不到想要的情感回報,于是你覺得被忽視……」

「別說了!」

「你總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在他的心里留下印記,讓他注意你,在乎你,讓他離不開你……」

「別說了,我要你別說了!」

朵貓貓忍無可忍,只想甩開糾纏在心頭的種種。她抓過宇文浪的手臂,一個過肩摔將他摔在地上。

「可是卓遠之分得很清楚,這一生他只能將你當成妹妹來疼愛,他根本無法愛上你。」即便疼痛讓宇文浪多了幾條皺紋,他也堅持說完他的猜測。很多話藏在心里,以為不說出來就不會打破現有的平靜,于是未來從手邊流走,惟有追憶。

「他不愛你,即使你們從小一起長大,即使你認為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他,即使你比所有的人都更關心他……但這所有的‘即使’都改變不了他不愛你的本質。」

「你還說?」朵貓貓用力地反劈他的肩膀,她要用武力得到她想要的東西——她跟龍鎧又有什麼不同?

「被我說中了,所以你惱羞成怒?到底是你不知道這些事實,還是你壓根就不肯接受這個事實?」

無法讓他沉默,朵貓貓已累得氣喘吁吁。甩開他的手臂,她可謂是落荒而逃。他說的每一句都是事實,正因為是事實,所以她才無法接受。

宇文浪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手臂慢慢地做著環繞動作,好在尚未月兌臼。借著月色嘆了口氣,太多的人不肯面對現實,他又有什麼資格說她?

都說星期四是他的倒霉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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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宇文浪怎麼可能沒有弱點,他一定有。」

她就不信,他今天的公子本性是與生俱來的,他肯定經歷過什麼,促使他變成今天的模樣。究竟是什麼呢?是什麼呢?

宇文浪——

現年二十歲,羅蘭德學院人文專業學生,宇文商務集團二公子,上有兄長一名。極度相信阿拉伯數字

「四」是厄運的象征,十六歲開始他游戲人間的生活,至今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就這樣?找來找去資料庫里竟然找不到宇文浪的任何實質性資料?怎麼可能?卓冠堂的情報系統怎麼可能如此單薄?

再找!她務必要找出想要的回答。

網絡帶給她想要的答案︰

據最新資料顯示,宇文浪惟一的弱點是朵貓貓,每遇到該女生便無比倒霉……

朵貓貓鐵青著臉關掉了電腦,這究竟是誰發明的程序,誰查找到的信息?太不準確了,在她準備抬腳踩爛這台太「有用」的電腦之前,津庭叔的聲音從走廊的那頭傳了過來。

「貓貓,你在忙嗎?」

再忙也沒有津庭叔的呼喚來得重要,這是堂內一條由堂主卓英冠衍生來的規矩,「有什麼事需要我去做?」

堂內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津庭完全幫不上忙,更慘的是之霧受傷,他這個醫生也不能親自診治。他好無能啊!在堂內這麼多年,這種感覺時常浮現在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之霧的傷勢怎麼樣了?」

之霧!之霧!堂里的每個人都只知道幸之霧,她自己不會武功被打成重傷,怪得了誰?黑道生存守則不正是如此嗎?不能保護自己,她有什麼資格去保護少堂主!

朵貓貓扭過頭,神情冷漠,「我不知道。」

這孩子又在鬧別扭了,懂事的丫頭每每遇到頑皮的之霧就像變了個人。這兩個丫頭都斗了四年了,還不夠嗎?非要斗個你死我活,非要拼個輸贏才算完嗎?遠之也是,就不能出面阻止?

津庭暗暗嘆氣,還是幫英冠傳達命令吧,怕只有他能制住這幫孩子,有時候威嚴也是很需要的。「英冠要你帶龍鎧去見卓遠之。」

「帶那個家伙去找少堂主?他惹的事還不夠多嗎?難道要將整個卓冠堂鬧翻天才要追究嗎?龍門的人會以為我們很好欺負,我們應該就著這件事找龍門的人理論,然後將他們……」

「貓貓!」

「一網打盡,卓冠堂本來就該是黑道第一大幫。這是無可爭議的,膽敢挑戰我們卓冠堂,就該讓他們好看……」

「貓貓!」

津庭抓住她的肩膀,逼她正視自己墨綠色的眼楮。英冠總說他的眼神可以讓狂躁的人安靜下來,每每他說的時候,他總是不屑一顧,今天他真的希望英冠的話是事實,「安靜下來!安靜下來听我說。」

朵貓貓大夢方醒,怔怔地望著那雙柔和的墨綠色眼楮,她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麼。

「龍鎧——龍門門主龍鎧是遠之的孿生弟弟,遠之不會傷害他,我們更不能傷害他。」

想來作出這個決定對英冠來說也是百般為難,他統治卓冠堂二十二年,他的威嚴從來沒有人敢挑釁。這次龍鎧公然帶領部下威脅卓冠堂,甚至傷害了之霧,以英冠陰狠的個性,絕對是要對方以加倍的血來償還。

可對方是遠之的孿生弟弟啊!夾雜在這層關系的中間,連英冠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讓遠之自己決定吧!無論是之霧還是龍鎧,對他來說都是最親的親人,就讓遠之去抉擇他該作的決定。

「帶龍鎧去見遠之,這是堂主的命令——記住了!」

堂主的命令是不容抗拒的,朵貓貓縱有千百種想法也惟有遵從,「是!我這就去。」

龍鎧已經在車上等他,卓英冠甚至沒有安排人押送。朵貓貓開車,油門一踩到底,車內的氣氛在瞬間被踩到了最低點。

「幸之霧是錚……我是問,她是……是卓遠之的什麼人?」

朵貓貓透過後視鏡瞄了他一眼,「你還想拿她當少堂主的弱點?」

「她是卓遠之的弱點嗎?」龍鎧的心中有著千千萬萬個糾結在纏繞,如果真的是,卓遠之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攻擊而不出手;如果不是,他最後的動容又是那樣真切,「她到底是什麼人?」

「我不知道,你別問我,我不會出賣卓冠堂的任何秘密。」

沉默是今夜最好的旋律,在夜風中,車劃出美麗的弧線直駛向羅蘭德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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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一舟努力瞪大眼楮不讓自己睡去,這個時候他倒是尤其希望見到火曦。嚇一嚇,人比較容易清醒。

他的願望變成了奢望,受卓英冠之托,火曦去擺平這次的事件,盡量做到什麼事都沒發生。

加護病房里只有卓遠之陪著沉睡中的幸之霧,宇文寺人就住在他們左邊的病房,度天涯陪著公主在右手邊的房間,戰野歪在外間,小姐陪著他,阿貓、阿狗陪著小姐——和諧的三角關系。

卓遠之不停地用手撫著之霧耳邊的發,不讓凌亂的發絲遮住她的臉頰,「你已經夠丑了,這樣看你的臉才會覺得漂亮一些。」

他專注到連朵貓貓和龍鎧站在門外都沒發現,朵貓貓心中一緊,用力地敲了敲房門,想敲醒誰?她自己?

「堂主要我送龍鎧過來。」

病床前的身子一震,卓遠之全身僵硬,拳頭握緊放在膝上,他並不轉身。

「堂主說,這件事由你全權處理。要殺要放,你決定。」朵貓貓退到門外,讓虛掩的門遮住她大半的身體。

龍鎧的視線再如何躲,也躲不過病床上蒼白的容顏。她多大?跟綠意差不多年紀吧!如果他看到綠意躺在病床上,他會有怎樣的感覺?那觸動一定很大,大到他無法承受,就像卓遠之一樣。

被復仇之心遮住了雙眼,待天色大亮,重觀夜色中的自己,龍鎧只想將他擊碎。看到病床前脆弱的卓遠之,他相信這一戰自己真的贏了,可贏了又如何?

一個不會武功的女生都能用自己的力量去保護想保護的人,他——會功夫的大男人,龍門門主卻利用別人的弱點贏了這場戰爭,這比四年前輸給卓遠之更顯他的無能!

「她……傷得嚴重嗎?」

「不要靠近病床。」冷冽的聲音從卓遠之的唇齒間咬了出來,他鐵青的臉是最後的通牒,「不要靠近她,我怕自己會忍不住揍你。」

龍鎧不怒反笑,「如果你一開始就肯跟我較量,今天所有的事都不會發生。」

「你說得對。」

他後悔了,不該拿這麼多人的性命來換回自己的心安。他有什麼資格將自己的痛苦強加給那麼多人?天涯、公主、宇文寺人,還有躺在他身邊的之霧。這些痛本該他一個人承擔,他們不該幫他。不值得!他不值得任何人為他這樣做。

「我不該顧慮到兄弟情分,不該在乎你的感受,更不該因為四年前的事而心懷內疚。如果不是我太在乎你,太想補償你,今天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之霧更不會躺在這里。」

他曾經發誓,絕不讓她再受同樣的苦。他失言了,他會遭到報應的。

「她想要的,我給不了她,我竟然連她的安全都保證不了。」

龍鎧恍然間明白了什麼,「你不愛她?你只是……」

「你想說利用,是嗎?」卓遠之冰冷的手探上之霧的額頭,那里的溫度比較高,也許可以溫暖他的手,「想听故事嗎?」

不等龍鎧的回答,卓遠之自言自語︰「從前有個小男孩,六歲那年,他父母失蹤了,只因為他沒有弟弟強悍,所以他被趕出了家。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他在親戚家游轉,受盡了欺辱。漸漸地,他學會了保護自己,斷絕所有跟過去有關的信息。他告訴所有的人,他未滿月的時候,父母就已雙亡,他沒有兄弟,沒有家,他只有自己。」

年少的回憶龍鎧已是模糊不清,他不記得當初錚是怎樣離開龍門,只記得自己從失去父母的悲傷中清醒時,哥哥就不見了。

快樂的日子過得比較快,痛苦總是讓人印象深刻,「那個男孩憑借自己的能力成了黑道第一大幫的少堂主,他努力地完善自己,不讓任何人瞧不起他。可是每天每天活在黑暗里,他總在等待陽光灑進生命中。等不到希望,他也曾想過拯救自己。他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包括去找他的孿生兄弟,證明自己的實力不輸任何人。」

證明了,那又如何?只是將梅非斯特推進更深的地獄里,「直到十五歲的那一年,男孩認識了和自己的名字有個字相同的女孩,陽光才真的出現在黑夜里。」

是命中注定還是天可憐他呢?

「他不停地從女生身上壓榨屬于家庭,屬于親人的愛和溫暖。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到,看似被幸福完全包圍的女生竟然是個比他更可憐的棄兒。」

她額頭的溫度足夠讓他的手,乃至全身溫暖,而她呢?她會覺得冷嗎?

「她的媽媽在她很小的時候就拋下了她,十幾年來,她跟母親在一起的時間加起來不超過二十天;而她的父親,她那個看上去光鮮的父親從一開始就懷疑她的出身。懷疑她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而是卓家的……」。

監視器發出刺耳的嗚叫,那是危險的訊息!卓遠之緊握之霧的雙臂不肯松開,「之霧!之霧……」

幸好度一舟的反應比較快,搶在他發狂前接手之霧,「你先出去,這里交給我。」受傷部位的淤血可能影響了神經系統,再嚴重下去就必須送醫院了。可是她傷在肋骨,這時候搬動她也很危險。

冷靜!度一舟你必須冷靜下來,你的手上攥著年輕的生命呢!

「你先出去!」

卓遠之依舊沒動,度一舟一改往日溫順的個性,堅決果斷地下著命令︰「高個子!說你呢!你看上去那麼壯,別愣在那兒啊!快點幫我把他拉出去,那只什麼貓……你也來幫忙。不想病人有什麼差池,就趕緊過來幫忙。」

朵貓貓立于門外,不動不移。按照常理,少堂主完全可以控制自己的行為,根本不需要別人擔心。那一瞬間,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好,或許什麼都不做才是最正確的。倒是龍鎧接到醫生的命令,也沒多想,直接按照度醫生的指令行動起來。

「放開我!」卓遠之似乎很平靜,完全不需要別人插手,他可以管好自己的情緒。向後退了幾步,他不再動彈,「我就站在這里,我不會說話也不會亂插手,我只是想陪著她。」

度一舟頓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再多言語。漫長的檢查之後,護士們開始穿梭,針劑不時地送上。

那一針針扎在誰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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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情況雖然危險,總算是控制住了,等她病情穩定一點兒,馬上將她送去醫院。」

「不用。」兩個小時了,卓遠之的腳依舊站在原地,他遠遠地看著躺在白色世界里的幸之霧,沒有上前,「天亮以後,我帶她回家,有人會照顧她的。」卓冠堂里最好的外科、骨科醫生都等著呢!

度一舟點點頭,「你決定吧!她可能要休養一陣子,宇文寺人已經醒了,你跟他打聲招呼吧!」

遲疑了片刻,卓遠之喃喃地吐出︰「好!」轉身去隔壁病房。龍鎧陪他緊張了兩個小時,驀然失去方向,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替他照顧一會兒病人吧!只當是向她賠禮道歉。

從朵貓貓的身邊走過,卓遠之目不轉楮地走向宇文寺人的病房——

他已醒,不知道傷得如何,精神倒是很好。

沒有任何慰問病人的話,卓遠之居高臨下望著那張依舊沉得跟棺木似的容顏,「可以下床嗎?」

「想找我打架嗎?」平生第一次跟人打架竟然是為了梅非斯特,清道夫怎能甘願?「你要是再帶這種人來污染羅蘭德學院,我一定將你驅逐出去。」

「為什麼要幫我?」卓遠之的眼中只留下他的臉,他會記住他,從這一刻開始,「告訴我,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說過,我也是你想要保護的人——「事情既然發生在羅蘭德學院里,我就必須管。」他還是大公無私的學生會主席,聖潔的維護者,卓遠之的對手。

卓遠之明了地閹上了眼,再睜開他依舊如梅非斯特一般壞笑著,「其實你可以借這個機會向我討點人情,也許我會改邪歸正,跟你一樣做個清道夫。」

「如果你說自己下輩子可能變成一條名為‘清道夫’的魚,會比你剛剛說的話更讓我容易相信。」宇文寺人困倦地皺了皺眉頭,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抗龍鎧的那股力道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一條名為「清道夫」的魚?不常開玩笑的人突然開起玩笑來,一時讓人無法適應。梅非斯特也有被擺一道的時候,卓遠之模模鼻子,自認不跟傷患計較,「你好好休息吧!我不會跟火曦小姐報告你曠課的事。」

手扭動門把,在離開前卓遠之只有一句話是送給他的——

「謝謝!」

懊解決的事遲早都要解決,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卓遠之等了許久的人該到了。

「鎧,你真的在這里?」

綠意剪短了發,像個調皮的男生,腳步帶風,足見這四年來她陪著龍鎧訓練也很艱苦。「我們一直都在找你。」她口中的「我們」包括呂威。

龍鎧沒料到會在這里見到他們,直覺想要躲開,卓遠之卻擋在了他的身後,讓他無處可躲。

「你們怎麼會找到這里?」如果卓冠堂想對付他,多的是辦法可以封鎖消息,莫非是卓遠之通知呂叔的?

「是少堂主通知他們來接你回去的。」雖然對少堂主的決定滿月復牢騷,朵貓貓卻不敢違抗。愛怎麼著怎麼著吧!誰讓他是少堂主呢!

卓遠之沒時間跟他們多說廢話,有件事他還得去辦,然後回去看之霧,也許她已經醒了,正等著他呢!

「錚!」

綠意的呼喚讓他停下了腳步,側過頭望著她,他眼角的余光掃過旁邊的龍鎧。十三年的歲月在眼波流轉間消失,剩下的只是淡淡的哀愁和那再也追不回來的經歷。

「什麼也別說。」打斷她說不出口的話,只因今天的他是卓遠之,而不是龍錚。

「龍鎧,如果你真的想和我打,集合龍門所有的人馬向卓冠堂發出戰帖吧!我會作為卓冠堂少堂主,作為卓英冠的兒子跟你決一死戰,會有無數人為我們倆陪葬——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奉陪。我最後一次告誡你,別污染羅蘭德學院,在這里我只想做最簡單的學生。」

「你可以做最簡單的學生,我呢?」龍鎧吼出壓抑了四年的郁悶,「這四年,這四年就因為你……我拼命地努力,想要超過你,想要打敗你。可你卻選擇做了一名平凡的大學生,擁有一群可以跟你同甘共苦共患難的朋友,憑什麼?」

龍鎧眼睜睜地看著度天涯、戰野跟卓遠之就像一家人,像……手足。他龍鎧才是卓遠之的親兄弟,他們有著相同的血緣,為什麼卻不如陌生人來得親密?

他就是要來羅蘭德找他挑釁,他就是要告訴卓遠之︰我們一樣,有著一樣的血脈,也背負著同樣的悲哀,我們沒有資格做平凡人,沒有資格擁有朋友。他就是要用血提醒卓遠之︰我們是一對出生在黑道,執掌著黑道的……兄弟。

「你以為自己真的夠平凡嗎?無論你怎麼洗也洗不去一身的血污。」

相同的血脈不該有不同的命運,龍鎧得不到的,卓遠之也該失去。

他自私,因為他嫉妒。他傷害卓遠之親如兄弟的朋友,因為他想讓哥哥記起他這個弟弟。

他的目的達到了,一連串的行動讓梅非斯特從冰冷的地獄里復蘇。龍鎧轉過身,望著親哥哥,蹙緊眉頭︰他是不是做錯了?

龍鎧說得沒錯,卓遠之以為退到這里,就能像戰野,像字文寺人一樣當個簡單平凡的大學生,結果他害了朋友,害了對他最重要的人。

「你們走吧!近期別再讓我見到你們。」這一刻,至少這一刻卓遠之沒辦法原諒傷害他的朋友的凶手。

呂威不再強求,明知殘酷,當初他還是作出了那樣的決定。如果時光倒流,如果再讓他選擇一次,他依然會將錚還給卓家人,這是錚的命運,也是他的。「有時間回龍門看看,看看先生和小姐生活過的地方。」

卓遠之沒有點頭,用沉默給了他們回答。推開右邊的那扇門,他知道有個人在里面等他,一直在等他的解釋。

「等等!」龍鎧追到了他的身後,離他最近的地方說出隱藏在心底最久的困惑,「黑道傳聞有一個人,他手握古劍,身手如幻,能在瞬間刺人人之死穴。他懲惡除奸,不置人于死地,卻每每讓人癱瘓,成為植物人或發瘋。黑道中,人們叫他‘龍錚’——他……是你嗎?」

卓遠之搖搖頭,依舊用背影對著他,「是與不是,很重要嗎?」

「不重要。」能听到他剛剛的回答,真實的答案對龍鎧來說就不重要了,「我只想告訴你,我很敬佩那個叫龍錚的男人,他是真正的男人,我敬他……如兄。」

眼前的那扇門開了又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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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了?」

「走了。」

「你要解決的事都解決完了?」

「完了。」

「所以……」

「所以現在輪到我們倆談談了。」

卓遠之拉開房門,朵貓貓控制不了身體的平衡,跌了進來,跌進度天涯朦朧的視線里,「我們倆談事情,需要她站在一邊保護你嗎?放心,我不會再揍你。」真的打起來,他絕美的臉會被卓遠之打到變形的。

「有些事我想她也想知道。」梅非斯特怕麻煩,兩件事同時解決能節省時間和精力。

三把椅子將病床圍了起來,躺在病床上的公主臉腫得跟豬頭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在祭祀呢!當然,祭品就是白色果盤上盛放的「豬」。

「從龍鎧出現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在尋找我的弱點,逼我就範。」

「所以你將朵貓貓趕回了卓冠堂,因為你清楚地知道,龍鎧知道朵貓貓是你的弱點之一。」天涯不笨,該懂的事他不會錯過,不像門外某個抱著一黑一白兩張地毯呼呼大睡的公子。

卓遠之的沉默驗證了他說得沒錯,朵貓貓卻拒絕接受這個事實,「我有能力保護自己,至少比幸之霧懂得照顧自己。該回總堂的人是她,不是我。」

「可是,龍鎧並不知道幸之霧是卓遠之的弱點啊!」卓遠之的聰明就在于,他將龍鎧的心思算得一清二楚;而他笨就笨在,忘了將自己想要保護的那些人的心情算在其間。

「如果他一味地將你們全都送回總堂,那目標就太大了。如果我猜得沒錯,將幸之霧放在身邊,也是卓遠之刻意的安排吧?你想隨時隨地保護她,卻又怕龍鎧看出你的意圖,所以這段時間羅蘭德三騎士中的卓遠之成了整個學院最受關注的公子,氣勢直逼宇文浪。」

若以為王儲只需長著一張討人喜的臉等著坐上王位,那就大錯特錯了。他要做的很多,心理學更是必修的課程。

卓遠之不否認,可是天涯並沒有說全,「我也想保護你和戰野,還有你們身邊的人。」

「可你卻利用了公主,別告訴我那是形勢所逼,逼得你只有犧牲她而拯救你想保護的人。」自私可以變得很丑陋,丑得讓友情也跟著變了色彩。天涯閉上海藍色的眼,不想看到最丑陋的事實。

可事實就是事實!

「如果公主才是我的弱點,你、戰野跟我之間的友情就不像龍鎧看到的那樣深厚,也許犧牲她,真的能保護更多的人。」即使因此而被憎恨,他也可以不在乎。

直到這一刻卓遠之才領悟了呂威當年作出的決定,犧牲錚,卻能保護鎧,保護整個龍門。即便心中有所掙扎,可依然還是作出了最殘酷的決定。

他跟呂威有什麼不同?

忍住心中的不舍,即使被人憎恨也要將錯誤的抉擇進行下去。呂威不狡辯,面對天涯,他也不想多做解釋。

這就是事情的真相,再如何殘忍,再如何丑陋,它畢竟是真實的。

天涯了解,可是他無法認同,「你告訴我,如果當時幸之霧不出手,你會眼睜睜地看著公主被龍鎧掐死而不跟他較量嗎?」

「我相信龍鎧不會真的對公主動手。」平靜的聲音里蘊藏著堅定,血脈相連,即使不了解,僅憑心跳的感覺,卓遠之也能估計龍鎧下一步會做些什麼。

他們是兄弟,這是他否定不了的事實,也是龍鎧擺月兌不了的聯系。如果龍鎧真的想置他于死地,大可以趁他不備在路上安排伏擊,不死也殘。他繞來繞去,繞出如此許多事端,就因為他擺月兌不了錚與鎧之間的血脈相連。

可笑的血脈相連!可笑的自以為是!天涯撩起垂在肩上的金色卷發,怎麼捋也捋不順的卷發,「如果他真的像你所說的那樣,現在幸之霧就不會躺在隔壁那間加護病房里了。」他刻意刺激卓遠之,也許卑鄙真的是人的本性。

他成功了,卓遠之手臂上的肌肉明顯地收緊,因為他的話,「之霧……我計算了一切,就是沒算到之霧的反應。跟她說過多少次,不要為我拼命,我不值得她這麼做。她要的,我給不了她,她該學會多愛自己一點兒。」

「她愛你?」

「她不該愛我,所有的人都不該愛我……」

卓遠之托著腮,面對著窗戶的背部沉浸在清晨的陽光下,他的臉上依舊為陰影所籠罩。

不該愛?什麼人不該被別人所愛?

滿腦子的困惑找不到人傾吐,朵貓貓搖搖晃晃地向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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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在這兒?」每每她腦子僵硬都會踫到不想見的人。

「你怎麼在這兒?」宇文浪心里估模著︰今天都不是黑色星期四了,怎麼又踫到讓他倒霉的人?

朵貓貓也不做聲,靜靜地打量著他,「你病了?不會得了什麼不該得的病吧?」

听她話里的意思好像他不久于人世似的,「承蒙您的關心,正是您厲害的拳腳功夫讓小生不得不到此一游。」手臂被她拉了生疼,忍了一夜,宇文浪還是來了,他可不願意疼痛的手臂影響自己泡妞的心情。

這只貓究竟在哪兒學的女子防身術?天下女生要是都會這招,用不了多久像他這樣的公子就該去少林寺待上一段時間再出來覓食了。

「你就不能溫柔點兒?難怪人家不喜歡你呢!我要是卓……」

朵貓貓的手再度搭上他的肩膀,宇文浪嚇得像只小老鼠,「你又打我?你怎麼這麼野……」

剩下的話他放進肚子里貯存吧!朵貓貓手勁之大讓他痛得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想喊痛,可他的嘴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做。

「你……你干什麼扒我的衣服?」向來都是他月兌人家女生的衣服,偶爾換個方式還真有點兒不太習慣,「你別這樣啊!」終于明白被強迫的女生是怎樣的滋味了,他一生的清白就這樣斷送在她的手上,紅顏命薄啊便你……你能不能輕點兒,人家怕怕……」

嘔!朵貓貓差點沒將三年吃的飯給吐出來,「麻煩你別裝純情小女生好不好?你的眼神分明像只大灰狼。」

「狼可是最痴情的動物。」宇文浪夸張地睜大眼楮,露出色迷迷的表情,「說不定你能讓我從浪子變成狼。」

「那更可怕了。」

她使足了力道為他按摩肩膀,疼痛在一點點地減輕。宇文浪微抬起頭,正好看見她認真的表情,她不發脾氣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你按摩的手法很熟練。」

「以前少……卓遠之練完功夫,我都會為他按摩。」現在不需要了,少堂主早就不需要她了。她根本不知道他需要什麼,也許她從未明了過,「男人到底要什麼?」

好深奧的問題,身為男人,宇文浪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沒有負擔,他可以盡情地享受大學生活。那種享受久了,也就不稱之為享受,充其量只是一種消遣罷了。「那你告訴我,你們女生到底要什麼?」

「我不知道。」朵貓貓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是和卓遠之共同在卓冠堂度過的,她甚至不認為自己是女生。要不是少堂主要來讀大學,她幾乎接觸不到其他女生,「你該知道女生到底在想什麼。」誰讓他是女生的殺手呢!

「你別說得好像我是變態殺人狂似的好不好?」肩膀舒服了許多,宇文浪開始有心思計較其他,「我不知道你們女生到底在想些什麼,否則我也不會排名高校公子的榜首了。」

這可是他主動提及的,朵貓貓決定借這個機會雞婆一回,「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所以才堅持做公子的?」

繞著彎子打听他的隱私?被按摩得很舒服,宇文浪半閉上了眼楮,「我十四歲的時候第一次喜歡女生。」

「好……好厲害!」朵貓貓被嚇得說不出話來,「這麼說來,之前你都是喜歡男生的?」

「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說?」她怎麼淨不說好話?「初戀!初戀你懂不懂?一個人的初戀很重要的。」

朵貓貓敬了個禮,有請他繼續開講,「不好意思,你繼續。」

「我說初戀……我說哪兒了?」宇文浪難得活在純情的回憶里,居然被她調戲了一通,「十四歲的時候我第一次喜歡上了一個女生……」

「她漂亮嗎?」能被公子喜歡上的初戀女生,一定不簡單,肯定美得跟花一樣。

她到底長什麼樣,宇文浪也不記得了,只記得——「她叫小花。」

哇!好美的名字,果真跟花一樣。「你向她表白了?」

「我不敢。」他話音剛落,朵貓貓的手勁驀地重了,痛得他殺雞一般地叫開了︰「哎喲!你想捏死我啊?」

「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怕疼?」不承認自己被他的話嚇得失去了準繩,朵貓貓一味怪他不像個男人,「快點兒說啦!要是劇情發展總像你說得這麼慢,觀眾早就換台了。」

把他當成「周末大放送」了嗎?宇文浪被挑起了說故事的興趣,只得繼續說下去︰「那時候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搞的,居然看到她就臉紅氣短,心跳加速,哪里敢跟她表白。終于有一天,我拿著寫好的情書在校園的樹下等著她……」

「你將情書交到了她的手里,結果被她拒絕了,從此以後你就變成了公子,我說得對吧?」這是誰編造的爛劇本,這年頭哪有人看這種三級言情劇啊?

她簡直要把這個編劇拖出去亂棍打死,自己卻先被宇文浪逮個正著。

「咦?你怎麼知道我的初戀故事?」宇文浪就奇怪了,「你既然知道這些事,你知不知道我約她的那天是四月四日,正巧趕上星期四,最倒霉的是我見到她的時間正好是下午四點。而且啊!你別轉頭啊,你倒是听我說嘛!而且我給她的情書是四百四十四個字——我就說我跟‘四’犯沖吧!如果不是犯了這麼多‘四’,說不定我的表白她能夠接受的。

「我跟你說啊!這麼多年來,凡是踫上跟‘四’有關的日子,我都特別倒霉,就說那天我被當成度天涯遭遇綁架吧!那不也是……」

「度醫生,你有沒有狗皮膏藥?麻煩堵住這個人的嘴。」朵貓貓只听見一個個的「四」像蒼蠅一樣在自己的眼前轉悠,真想將它們一只只全都閹了——因為只有太監才跟婦人一樣長舌。

「我好心告訴你我悲苦的初戀故事,你不但不認真听,不幫我排解郁悶,你居然還嘲笑我。」字文浪卷起袖子這就打算動粗,「我告訴你,別以為你學過女子防身術我就不能拿你怎麼樣。我照樣讓你拜倒在我的男性魅力之下!」

朵貓貓貼著他的衣服上下打量著,「你是男性?你確定?」

「你……」

他們互相打鬧著,早已忘了那些深沉的問題。卓遠之靠著樓梯望著他們追逐的身影,也許時間就快到了,小貓已經不再需要他的保護。

微笑蕩漾在梅非斯特的唇邊,這世上總算又少了一個人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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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303寢室的客廳里漆黑一片,白色的煙霧卻從那黑暗中慢慢升騰,籠罩出屬于夜的氤氳。大口大口地吸著尼古丁再將它從身體里吐出,氣息吞吐間引來愁緒萬千。

「啪嗒!」客廳的燈亮了,度天涯幽藍的眼映射出卓遠之落寞的表情,他真的累了,需要有人扶上一把。

「要喝牛女乃嗎?」戰野站在廚房的門口,溫熱的牛女乃在他的手中。搖搖杯子,他的眼神很真誠,像明天早上必然會升起的太陽,「你幾天沒睡了?我想你需要這個。」

他們這麼晚還沒睡?是在等他嗎?卓遠之接過牛女乃一口飲盡,不喜歡那股女乃腥味,像亦悠和優優這對小惡魔身上的味道。

能做孩子是件很幸福的事,不用思考,無須承擔責任,即便犯下再大的錯誤,也不會有人責怪。可惜,這輩子他都不可能再做回六歲之前的孩子。

「你把幸之霧送回卓冠堂了?」天涯伸出手,向他要一樣東西,「煙。」

為了維護王儲殿下高貴的形象,他是不抽煙的。

卓遠之愣了愣,從口袋里掏出煙盒遞給他,「她目前在卓冠堂休養,有津庭叔照顧她,估計問題不大。公主呢?好點兒了嗎?」

這件事戰野最有發言權,「車神經常挨打,她最有經驗,也不知道弄了什麼敷在公主臉上,現在已經完全消腫了,不再跟豬頭似的。」說完了正題,他還不忘補充交代︰「你不用擔心,以那個女生的智商不會猜到你利用她的事。」

卓遠之失笑,那笑容卻讓他自己都覺得刺眼,「她不知道可能更好,我也不打算告訴她。明天,我要去辦理休學手續。」

「你要走?」戰野挨在他的身邊坐下,「是因為龍鎧的事?」

天涯默不作聲地抽出一支煙,點上,猛吸一口,他被嗆得咳嗽連連。煙竟是這麼難聞的東西,他為何要抽?

卓遠之再點一支,用力地抽著,他想要睡著,卻越發地清醒,「我……不想類似的事再發生。」

他是黑道人物,是卓冠堂的少堂主,這是他無力也無心改變的事實。這次來挑戰的人是龍鎧,他並不是要置所有人于死地,只是想找個機會贏回四年前的自尊。所以,他所帶來的傷害都是有節制的。

那下一次呢?如果闖進來的是冷血的黑道殺手,即便他願意跟公主解釋,她還有機會听嗎?他不要度天涯恨他,更不要所有他在乎的人都避他如蛇蠍。

離開,已經是他惟一能做的選擇。

「當初來羅蘭德學院只是單純地想偷得浮生半日閑,我把一切想得太簡單了。能在這里待上一年簡單的學生生活我已經很滿足,現在該去承擔我的義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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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之霧回卓冠堂的時候,天上正下著雨,爸和津庭叔沒有打傘,甩開保鏢站在雨中。看到面色蒼白的之霧,兩個人雖嘴上不說,心里卻痛了半晌。單憑這一點,他就對不起他們。沒能保護好之霧,他該死。

只是,爸什麼也沒說,用他所熟悉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來了?」

「我回來了,爸。」

這一句將父子間該說卻不能說的情緒全都撲滅,他們在彼此沉黑的眼眸中看到了無奈。

是男人,是兒子,他就該收回自己的任性,回卓冠堂做他的少堂主。他是梅非斯特,做不了騎士的。

在戰野心中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只有不想解決,「你要是走了,羅蘭德三騎士就少了一個了!」他威脅利誘全都上了,「說不定那些原來看上你的女生全都轉移目標愛上我哦!」

「只要你能記住人家,談場戀愛也很好。」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卓遠之果然是梅非斯特投胎。

眼見勸說不成,戰野開始拉攏天涯,王儲殿下的雄辯能力比他好多了,「天涯,你快勸勸卓遠之啊!他要是走了,這里就剩我們兩個人,那多不好玩。」卓遠之一走,阿貓勢必跟著離開,少了一個雄性動物,將小姐和阿狗放在一堆里,他怕會出現先上車後補票的狀況。

抽了兩口,天涯已經能習慣煙的味道,手指輕繞,繞不開那白色的纏繞,「你什麼時候走?」

「明天一早。」吐出沉重的煙霧,任它們慢慢下沉,直至消散在夜色中。

天涯站起身,修長的身體擋住壁燈,光被遮住了,卓遠之被掩埋在黑色的陰影中,那本是他的色彩,早已習慣。

「不送。」天涯關門將自己鎖在臥室里。

「天涯——」戰野想追回天涯,卻又撇不下卓遠之。左右看看,兩廂回望,拿起沙發上的那盒煙,抽出一根,點上。

「咳咳!咳咳咳!咳——」

他被嗆得淚水連連,這煙怎麼這麼難聞啊?

「不會抽煙就別抽。」

拔下他嘴上的那支煙,卓遠之狠吸一口,隨即將它擰滅。青煙繚繞,繞不盡那青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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