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獵愛情人 第十章

將自己鎖在房間許久,直到天都暗了。

想了許多,仍然毫無頭緒。

懊不該相信,心底仍掙扎著。

她無力的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泡杯簿荷加甘草根,微涼的口味中帶點甜味,藉以驅逐心中的煩躁,順道舒緩緊繃的神經。

叮咚。

看了看牆上的鐘,她的唇瓣漾起今天第一抹笑,起身開門。

「你們回來啦。」

「媽咪,我跟你說……」「我先說啦……」

兩個長得一個模樣的小蘿卜頭,還沒進門,便爭先恐後,急著對母親說今天發生的事。

「哇,誰又送你們花和蛋糕啦?還是學校今天有活動?」余倩蓉笑看這對在幼稚園很受歡迎的龍鳳胎,常常有同學、老師,甚至還有學生家長,送送小點心之類的,而今天,薇薇的手上捧著一束花,數數的手上則是一盒蛋糕。

「今天沒人送我們花和蛋糕,學校也沒活動。」他們異口同聲。

「那你們手上的花和蛋糕哪兒來的?」余倩蓉眉微蹙。

「是他說要送給媽咪的。」他們同時轉身,指向身後的一個點。

「是誰啊,媽咪認識嗎?」余倩蓉狐疑地將門整個拉開,順著龍鳳胎所指的方向看去,在看清楚來者後,臉色一變,猛地將孩子們拉進屋內,反手開上門。

「你們怎麼可以收陌生人的東西?!」余倩蓉厲聲訓著雙胞胎,煩躁地在屋內走動。

對冷楓的解釋,在還不全然信任下,她不希望他和孩子們踫面,她一直很害怕要回兩個小孩才是他的目的,對她而言,數數及薇薇是她生命的全部,倘若失去他們,她肯定活不下去。

數數及薇薇被母親一吼,委屈得眼眶含淚。

「他說他是我和薇薇的爸爸啊……」數數解釋。

「什麼?」余倩蓉整個人呆住。

「他說他是我們的爸爸。」薇薇以為媽咪沒听清楚,乖乖地再說一次。

「你們……」看著她的寶貝們噙著淚,余倩蓉知道自己反應過大,嚇到他們了,不禁嘆了口氣,嗓音放軟。「你們又沒見過他,怎麼可以隨便听信他的話呢?」

「我們……我們看過他的照片……媽咪和他的照片……在衣櫃里……」薇薇不安地望著媽咪。

「什麼?」天啊!他們怎麼會知道……知道照片在櫃子里呢?

「有一次晚上,媽咪在哭,我和妹妹本來想進去安慰媽咪,可是媽咪睡著了,抱著照片睡著了,我們一時好奇,就看了照片……還有,俐玫阿姨也說過,所以我們才會相信那個男人說的話。媽咪,我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我和妹妹可以不要爸爸,但請媽咪別生我們的氣好不好?」生長在單親家庭,即使備受呵護,心靈仍是敏銳、早熟的。

「你們別亂想,媽咪是驚訝,絕對沒生氣。」她將薇薇及數數攬進懷里安撫。「你們剛剛說俐玫阿姨說過什麼?」

這件事為何會牽扯到俐玫?余倩蓉滿懷疑惑。

「俐玫阿姨告訴我們說爸爸和媽媽因為被壞人破壞,所以才會分開,其實爹地是很愛媽咪的,也沒有故意拋棄我們……」薇薇不希望媽咪生氣,所以老實回答。

「什麼時候說的?」一種被人出賣的怒氣油然而生。

「幾天前,去動物園的時候,爹地……那個男人也一起去。」薇薇乖乖的招了。

「怎麼從來沒听你們說?」她壓抑自己別在孩子面前發火。

「俐玫阿姨說,等媽咪和爹……那個男人談清楚後,我們全家就會團圓,在團圓之前,俐玫阿姨先讓我們培養感情,以免以後我們不習慣,她說這是我和……那個男人間的秘密……」數數在看到媽咪鐵青的臉色後,自動將爹地兩字吞進肚子里。

「我懂了,你們先去吃點心,然後洗澡。」她對徐俐玫的行為感到不解與震驚。

「媽咪,爹……那個男人還說,什麼打開門就可以看到他。」薇薇皺眉,想不起剛剛爹地要跟媽咪說的話。

「不是啦,是說,不論什麼時候,如果媽咪想見他,只要打開門,他一定會在那兒等媽咪。」數數早將爹地交代的話背得滾瓜爛熟。

在他們的心里,也早已認定冷楓,只是他們不敢老實告訴媽咪罷了。

聞言,余倩蓉又是一愣。

「媽咪……你真的不生我們的氣嗎?」

「媽咪沒有生氣,乖乖,進去吧,我還有事要處理。」余倩蓉趕緊揚起一抹安撫的笑,將他們推進房里。

之後,伸手撥了通電話給徐俐玫,請她下班過來一趟。

幣上電話,胸口的疑惑逐漸擴大,怒火更是熾熱的燃燒著。

原本對冷楓的話只是懷疑,現在是完完全全的否定。

可惡的冷楓,究竟還有多少事情沒告訴她。還想欺騙她什麼……

******

徐俐玫一刻也沒閑著,下了班,馬上就來余倩蓉這兒。

一見余倩蓉那興師問罪的臉,徐俐玫當下完全明白。

「你出賣我?」余倩蓉指控的意味濃厚。

「我沒出賣你……」徐俐攻一派輕松地倒了杯水,不理余倩蓉怒氣沖沖的模樣,找了個好位子坐下,抬頭笑看著余倩蓉。「我是被收買。」

「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我們是多年的好朋友……」

「還記得我們是什麼時候認識的嗎?」徐俐玫打斷余倩蓉的指責,指出她來這兒的重點。

余倩蓉一愣,很自然的接話,「在我學做西點的時候。」

「我家是會學做西點的人嗎?」徐俐玫笑問。

「不像。」余倩蓉搖頭,當初徐俐玫去報名時,她直覺徐俐玫肯定學不久,可是她錯了,徐俐玫雖學不好,卻和她一起結了業。

「我是冷楓為了就近照顧你而安排的。」徐俐玫說出了一句讓余倩蓉非常震驚的話。「他怕你無法承受父母驟逝,怕你吃不好睡不好,怕你懷孕沒人照顧,就因為他無法陪在你身邊,所以他安排了我,怕你會排斥,所以瞞著你,也因為他相信你在事情結束後,會諒解他所做的一切,所以他盡全力去做。」

「這……」這件事情比冷楓告訴她的一切,更令她震撼。

「你這七年來的委屈和所受的傷害,還有心底的不安,我知道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磨滅掉的,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比起冷楓,你是幸福的。」徐俐玫沒給急切想辯解的余倩蓉開口的機會,自顧自地繼續說︰「你有薇薇和數數,還有一群真誠相待的好朋友,你從來不寂寞。相反的,冷楓什麼也沒有,七年來他孤軍奮戰,在外,他得步步為營,就為對付商場上的大狐狸;回家,他需要照顧精神衰弱的母親。更甚的,還得忍受對你的思念,為了給你們一個無害的生活空間,他咬著牙硬撐。」

徐俐玫頓了下,很高興在余倩蓉的臉上看見有軟化的跡象。

「或許為了保護你而離開你很蠢,可是,你說他能有什麼辦法,在那個時候。一個毛頭小子怎有可能將已有身孕的妻子帶在身邊,除了要照顧你和他自己的母親,還得對付那個沒心肝的韓慶彬,我想他若真的帶著你們,冷楓大概連韓慶彬的寒毛也踫不著,恐怕只有挨打的份了,你說是不?」

「很多事情,你只看到自己受苦的這一面,想想冷楓吧,他所承受的壓力,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徐俐玫嘆了口氣。「冷楓真的很愛你,除了要我陪著你,他甚至還請人暗中保護你和孩子們的安全,有機會看看他住的地方,每一面牆都貼著我寄過去的照片,哦,對了,讓孩子們和他相處的事,是我自作主張,不關冷楓的事。」

徐俐玫走到余倩蓉面前。「很多事,別再蹉跎了。」

「我怕……」余倩蓉嗓音沙啞。

「我能理解這種感覺,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想冷楓對你的好,他對你說的每句話都是真的,還記得我在機場說過他的最愛是他的妻兒嗎?我所指的就是你和孩子們。」

好多的震驚與感動溢滿胸懷,可心底仍有疑惑。「可是,七年前那卷錄音帶……」

「那是他為了保護你故意說給韓慶彬听的,沒想到反被韓慶彬給利用,而冷楓是怕你無論如何都會找他當面對質,為了你的安全,他不做任何解釋,他一直認為短暫的痛苦若能換來長久的幸福,那這一切就是值得的。

「那孩子呢?他是來要回薇薇和數數的嗎?」

「倩蓉,我從來就不知道你這麼死腦筋耶,他愛你們的孩子這一點是毋需懷疑的,可他真正想要的不是別人,是你啊,若不是為了愛你,他何需如此大費周章!你若硬要問冷楓圖什麼,那我想,他圖的是你的信任、你的愛……你的幸福就在眼前,好好把握,別再固執下去了。」

說完後,徐俐玫拍拍余倩蓉的肩,然後離去。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剩下的,得讓余倩蓉自己想一想羅……

余倩蓉不知道徐俐玫什麼時候走的,她不斷地反覆思索著徐俐玫說的每一句話。

對啊,冷楓能留她什麼?

要錢,他家財萬貫,據說十輩子都花不完。

要小孩,他還年輕,要生幾個都可以,又何必執著薇薇與數數?!

要老婆,他可以再娶……

天啊,一想到他再娶,她的心就狠狠揪痛。

不……不行,她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她根本就無法忍受再次失去他的痛。

她猛地起身,開了門,在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仍矗立在門外時,她動容地投人了他的懷抱。

冷楓稍愣了下,隨即忍不住一陣狂喜襲來。

「我……」余倩蓉想開口說些什麼。

「噓……什麼都別說,只要你相信我就夠了。」

他總算再度擁有她了,冷楓顫抖地將她的臉抬起,緩緩的印下睽違己久的吻……

******

歷經無數的折磨與風暴,總算是雨過天晴。

孩子們在確定冷楓真的是他們的親生父親後,先是一愣,緊接著是抱住冷楓又叫又跳,開心地猛叫冷楓爹地。

哼,什麼時候感情好成這樣,讓余倩蓉有那麼一點點吃醋。

不過,看見孩子們開心的模樣,讓她深感欣慰。

今天,偷得浮生半日閑。

余倩蓉躺在那張他特地為她買的貴妃椅上,閉眼,靜靜地聆听著動人的旋律。

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欲睡的她,感覺身子一沉,整個人被包覆住。

「老婆,我好愛你哦。」語氣輕柔,帶著淡淡的撒嬌味兒。

「我知道。」余倩蓉翻了翻白眼不理他。在真相大白後,他粘她粘得可緊了,仿佛怕一個不小心,她就會消失似的。

「你都沒說愛我,我會很沒安全感的。」一副小男人樣,其實骨子里大男人得很。

「這輩子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絕對不會離開你。」唉,真拿他沒轍,被丟下七年的人是她耶,她才是那個沒安全感的人吧!

「老婆,那天送花給你,又跟你求婚的男人是誰?」雖然已事過境遷,他可從沒忘記這件事。

「有這件事嗎?我怎麼沒印象?」她真的忘了。

「就我在咖啡館坐第十四天的冷板凳時,有個美得不像男人的男人,送花給你還求婚,你那天笑得可樂了。」他微微咬牙,語氣酸得很。

「哦……我記得了。」她的笑容燦爛,眉微揚。「你吃醋啦?」

「我沒有。」他矢口否認。

「吃醋就吃醋,還不承認。」哈哈,沒想到她也有調侃他的一天,真是太爽了。

「你很高興我為你吃醋?」

「當然羅,那表示你在乎我啊。

「對,我就是吃醋。」冷楓爽快地承認。「你快點告訴我,那男人究竟是誰?」

「你放一百二十個心,雲斯漢這輩子是絕對不會愛上我的,因為……他愛上你的機率比愛上我還高。」

「你是說他愛男人,不愛女人?」冷楓頓時松了一口氣。

「沒錯。」

「那他干什麼跟你求婚?」

「還不就是你表妹,她受不了我們拖拖拉拉的辦事沒效率,所以才情商雲斯漢客串演出。」這是她後來听徐俐玫說的,而徐俐玫正是冷楓的表妹。

「那你明知他不可能追求你,你那天還高興成那樣?」害他細胞死一堆。

「我哪有表現出很高興的樣子,我只不過是在開玩笑罷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開玩笑,以後你不準在對別的男人笑,你的笑容只屬于我,听到沒?」

「好……」霸道!余倩蓉忍不住嘟呼。

「你說什麼?」冷楓抬頭眯眼。

「我哪有說什麼……對了,有韓慶彬的消息嗎?」她突然想到。

「怎麼突然問起他?」冷楓蹩眉。

「怕他東山再起,會回頭傷害我們一家啊。」她真的很擔心。

「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你怎麼這麼確定?啊,你該不會已經殺韓慶彬滅口了吧!」她瞪大眼楮看著冷楓。

「老婆,你的想像力也太豐富了吧廣’冷楓輕揉著她的粉頰,笑道。

「要不然是怎樣?」她噘起嘴。

「他確實想東山再起,卻找錯了合作對象,前天被人發現陳尸在臭水溝里。」據報,是被一群人給圍毆至死。

若韓慶彬肯改過自新,根本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不懂悔改,這是他應得的報應!

她愣住。「嘎?」

好慘哦!

「別再提他了,我媽想見你,也想看看她的孫子、孫女,什麼時候才和我回美國?」關于這件事,冷楓提了數次,不過都沒得到答案,看余倩蓉遲遲沒回應,他猜今天又沒答案了。

片刻後,余倩蓉笑著對冷楓道︰「隨時都可以。」

「啥?」這下換冷楓愣住。

「我打算將咖啡館頂讓出去。」這幾個月來,發生了許多事情,陪她一路走來的好友們,全都找到了屬于她們自己的幸福。

由于婚後所居住的地點大部分都在國外,所以她們商量的結果,就是將咖啡館頂給同樣懷抱夢想的人,來代替她們。

「這是你的心願,我……」

她輕輕捂住他的嘴。「任何地方都可以實現我的願望,更何況這家咖啡館哪比得上你重要,還有,婆婆自己在美國太孤單了,這里的事情一處理完,我們馬上就帶著薇薇及數數回美國,讓我們一家人真正的團圓。」

「老婆,我真的很愛、很愛你。」他吻住她的紅唇,久久。

「我知道。」她喘息著,輕聲呢喃。

「老婆,我們再拍一次結婚照好不好?」之前的結婚照全被韓慶彬給毀了。

「好啊,好啊,上一次拍的只剩下一張,不然這樣好了,我們這一次拍全家福好不好?」她興奮的說。

「可是,我只想和你合照。」那兩個小蘿卜頭,每天佔去老婆不少時間,他才不想連照個相也要和他們分享他的愛人。

「我們可以照幾張全家福,其余的全是我們倆的合照啊,你覺得呢?」被人獨佔的感覺,也是一種幸福。

「你說了算。」他輕啄下她的唇。「謝謝你。」

「為什麼要謝謝我?」她瞪大眼楮。

「謝謝你給我一個幸福的家庭。」黑眸里充滿愛意。

「那我也要謝謝你,如果沒有你的努力,也不會有今天的一切。」她嬌媚一笑。

冷楓挑起眉,揚起笑。「確實,你那不積極的態度,如果不是踫上我,怕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

她給他一拳。「喂,搞不好我會遇上更好的男人也說不定……」

「不許,我不同意,就算你真的遇上別人,我也會不擇手段把你給搶過來。」他豈能容許她投人別人的懷里,光是用想的,就讓他快抓狂了。

「你啊,霸道。」不過,她就是愛。

「老婆,我們回美國前去合里島一趟好不好?」他正色地問。

「我才剛去過。」

「可是……我曾說過要陪你去的。」這是七年前的承諾了,他希望能完成它。

凝視冷楓半晌,看見他眸中的渴望,她知道他想完成當年對她的允諾。

「也好,這一次我們全家一起度假去。」

「太好了,我等會兒就請人去辦。」

思及這一路走來,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余倩蓉忍不住獻上她的唇,給他深探的一吻。

「老婆,你今天沒說愛我。」抱著她的感覺真好,他的大掌輕撫著老婆粉女敕的頰,很高興命運讓他們再度連結。

「我愛你。」唇瓣漾起一抹笑意,慶幸愛情從來沒有背棄過她。

懷抱著對的人,她真的、真的好幸福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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