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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怕怕 第五章

綠波山莊大廳內,十來名武裝大漢齊聚于此,而領在前頭的,除了身材魁梧壯碩的馬家堡大公子——馬維安外,尚有一位年約三十來歲,相貌俊美中隱帶著幾絲陰險狡詐氣息的男人——白慕南。

就見一下上門挑釁的眾人怒目瞪視那與他們對峙而立、神色冷煞的男人,廳內,所有奴僕皆已自動閃避,沒人敢留下,沉凝的空氣緊繃異常,處于幾乎就要一獨即發的狀態。

「不知兩位再次蒞臨綠波山莊有何指教?莫非是忘不了上回的教訓,想再來讓徐某替你們舒筋整骨一番?」沉凝中,徐展元緩緩開口了,只是冷冽嗓音中充滿嘲諷。

聞言,憶起上回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狼狽逃離的景象,馬維安倏地漲紅了臉,老羞成怒吼道︰「姓徐的,你別太囂張!上回是大意了才讓你給佔了便宜,這回我們可沒那麼好易與。」認真說來,上回,他會答應與白慕南一同前來討公道,其實是為了出風頭,誰知竟然丟了大臉;這回,他會再次前來,最主要還是要討回上次失去的面子。

「沒錯!這回我們可是有備而來。」一旁,自認自己才有資格在兄長死後掌握綠波山莊這一大片家業的白慕南終于開口說話了,狹長的眼眸閃動著幾絲陰戾狠毒光彩。「姓徐的奴才,識相的最好叫皇甫少凡那狗賊出來,還我兄長辛苦創下的家業來。」

「還你?」挑眉反問,徐展元國字臉上滿是嘲諷.「白大俠還有血脈遺孤呢!這片偌大家業,就算要還,也不是還白二公子你吧?」

像似心底私念被揭穿,白慕南陰戾眼眸迅速閃過一抹令人幾乎難以察覺的精芒,然而俊美臉皮卻一副任重道遠的感嘆。「在下就是掛心我那兄嫂與年幼親佷無法掌管這片家業,在親佷尚未成年前,由我這血親叔父看管也屬正常,待佷兒到了弱冠之年,自然會把這片家業交還于他……」頓了頓,聲調又轉硬帶嘲。「再怎麼說,我白家又非無人,這片家業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外人來當家作主。」

無恥!謗本就是狼子野心,還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若這片家業交予白慕南這小人手中,別說小少爺長大後能拿回家產,恐怕他們母子倆下場將難以想象。

「哈哈哈……」听見什麼大笑話似的,徐展元不由得狂聲大笑,笑聲中滿是濃濃諷意。「白慕南,你讓在下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做『恬不知恥』的最佳典範了。」

被這一陣毫不掩飾的諷笑惹惱,白慕南沉下臉道︰「我懶得與一個奴才廢話,叫皇甫少凡那狗賊出來!」

「沒錯!叫皇甫狗賊滾出來。」馬維安連忙幫腔附和,身後一干武裝大漢們也紛紛鼓噪。

見狀,徐展元更是冷笑不已,大手一揮,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我家主子豈是你們這幫雜碎說見就見?想找晦氣,我徐某人奉陪到底!」哼!他許久不開殺戒,不代表他就開始吃齋念佛了。這些廢物想找死,他很樂意送他們一程。

本就抱著來討回面子的馬維安,聞言不由得大吼一聲,二話不說就沖上前準備開打,而徐展元見狀也只是冷冷一笑,暗自凝氣正想給予迎頭痛擊之際,一道悠然嗓音忽地輕輕揚起——

「展元,我們與馬家堡並無陳冤舊仇,還是別傷人了……」

淡雅的嗓音還在空氣中飄蕩,徐展元卻已瞬間撤去內力,一個旋身避開那猛攻而來的身影,急掠退回方自內廳出來的皇甫少凡身後。

「主子,您怎麼來了?」他神態恭敬,眸底卻閃著不贊同之色。

懊死!肯定是劍兒去通風報信的。這劍兒也真是的,怎不想想依主子如今的身子狀況,貿然現身在眾人面前,若出了事兒可怎麼辦?

瞧見他眼底的反對之意,皇甫少凡安撫一笑,隨即轉身凝覷來人,嘴角依然噙著溫文淺笑,可眸底慣有的暖意卻已不復見。「綠波山莊警衛森嚴,來訪賓客只要在山莊內,絕對毋需擔心自身安全,兩位既來山莊拜訪做客,又何需自己帶護衛,弄得這般大陣仗?」

方才一擊被徐展元閃過,馬維安急退至白慕南身邊,聞言,即刻扯開大嗓門嚷嚷,「皇甫狗賊,誰是來做客的?我們是來殺你這狗賊,幫死去的白大俠討公道,要回被你侵佔的白家產業!」

眉梢微揚,皇甫少凡目光如炬,直射那略帶陰險之色的俊美臉龐,輕柔嗓音似笑似諷。「是幫兄長討,還是幫白二公子你自己討?」

聞言,就見城府極深的白慕南神色未變,故作瀟灑地甩開折扇輕搖,理由十分充足。「無論是幫誰討,總歸就是幫白家討。再怎麼說,這世上,除了大嫂外,麒兒也僅剩下我這麼一個血親叔父,而大嫂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可能撐起這片家業。我這叔父不幫他們母子倆,難道還悶不吭聲的看一個外人入主當家,侵佔我兄長留給他們母子倆的這片家產嗎?」

這番話,合情合理中又帶著指控,當下讓頭腦簡單的馬維安連聲附和——

「沒錯!沒錯!就算白大俠遺孤年紀尚小,無法掌管家業,也該是由血緣最親的叔父來代管,怎麼也輪不到你來入主綠波山莊。」

說來繞去,總歸就是為了義兄留下的這偌大家產,若是平時的他,根本無視什麼財富權勢,誰要誰拿去,只可惜義兄臨終前將大嫂母子倆和這家業托付于他,最後遺言更是切切囑咐必將其弟——也就是白慕南逐出山莊,所以……很抱歉!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讓白慕南回來掌管綠波山莊。

再說,有個疑問一直縈繞在心,若這質疑未解開前,他無法安心將大嫂和麒兒交給白慕南照顧,縱然江湖人將他說得多麼難听,他依然無愧于心,只求對得起逝去的義兄。

思及此,皇甫少凡唇畔仍舊帶著笑意,可眸心卻森寒冷硬起來。「無論你們理由再如何冠冕堂皇,我也不可能將大嫂母子倆和綠波山莊交給白二公子你。」

雖早知他不可能輕易讓出,白慕南聞言後仍舊不免臉色一沉,陰鷙的黑眸迅速閃過一抹狠毒異芒。「好一個狗賊,佔人家產還如此理直氣壯,我今日非得讓你交出一切不可……喝!」

驀地,陰狠嗓音被一疾射而來的黑影給打斷,他才狼狽驚險閃過,就听「當」地一聲清脆聲響,那暗器打在柱子上又落下,掉在地上轉了好幾圈,待凝目細看,竟是一只閃著湛亮光芒的銀制鈴鐺。

瞪著那在光線中閃閃發亮的銀鈴鐺,白慕南臉色鐵青,還來不及開口指控皇甫少凡使出偷襲的下流步數,一串清脆悅耳的叮叮當當聲,便伴隨著格格嬌笑聲響起——

「嘻嘻……廢話這麼多,怎麼就不見開打呢?枉費我等了這麼久,實在耐不住性子了,只好『拋磚引玉』一下,幫大家熱個身。」含嘲帶諷的揶揄笑嗓才蕩開,一抹縴細身影便自窗外翻身竄進大廳,俏生生地立在對峙兩方的正中央。

「叮當姑娘……」乍見是她,皇甫少凡苦笑搖頭了。唉……這小泵娘根本沒把他的話听進耳里,實在令人頭疼。

「大叔,你們要打就快點兒打,哪來這麼多廢話?我等得很不耐煩了!」瞪著大眼睨覷,古叮當噘著小嘴猛抱怨。

哎呀!這些人怎麼就不懂得速戰速決呢?拖了這麼久,讓她這躲起來看戲的觀眾部想垂覺了。

「皇甫狗賊,沒想到你如此卑劣,竟暗中藏了個人躲在窗外偷襲!」臉色難看至極,白慕南怒聲罵道。

「誰偷襲了?」听聞怒言,古叮當慧黠眸光朝他掃去,笑嘻嘻反駁,「我不是說了,我是『拋磚引玉』,你耳背了不成?」

「小妖女,是妳!」忽地,一旁的馬維安竄身而出指著她,臉上又驚又怒,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兒踫見到她。

這人是誰,怎麼好像認得她似的?

覺得奇怪,古叮當上上下下掃了他好幾回,實在想不起關于此人的印象,最後竟然滿臉納悶地轉頭問皇甫少凡,「大叔,這人是誰?我認識嗎?」

她自己認不認識馬家堡的大公子,竟然還來問他?

被這天外飛來一筆的問題給搞得猛搖頭,在這沉凝對峙的氣氛下,皇甫少凡竟真各有股想大笑的沖動。

「大叔,你也不知道這人是誰啊?」以為他的搖頭就是回答,古叮當這才又轉頭看向馬維安,表情有些憐憫。「連大叔都不知道你是誰,可見你根本就是個無名小卒,我想,我應該是不認識無名小卒。」

此話一出,就見「無名小卒」氣得臉漲成豬肝色,憤怒大吼,「妖女,妳敢斷我二弟一只手臂,竟然不知我是誰?我馬家堡的人這段時間到處尋妳蹤跡,就是想替我二弟報仇,沒想到妳竟然躲到這兒來了,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哼!前一陣子,他與二弟約好在鎮上酒樓會合,哪知才到酒樓門前就見一名紫衫姑娘離開的同時,嘴里還喃喃抱怨著什麼「弄髒手了」之類的話兒,當時他也沒多想,直到進了酒樓內,才震驚二弟竟被人給斬斷了臂膀。

由二弟口中的形容,就是那位紫衫姑娘下的手,然而等他怒氣沖沖追出去時,已不見她的縱跡。

提到砍斷人家臂膀這件事,古叮當這才終于想起來,畢竟她到目前為止,也只砍過一個人的手臂。

「哎呀!原來你是那個登徒子的兄長啊!」一臉恍然大悟,她毫無愧疚之色,反而笑嘻嘻道︰「你那色胚弟弟的手像多出來似的,老是擱錯地方,我替他著想,干脆一刀斬了那手,免得他以後又放錯地方。你們馬家堡的人該感謝我才是,還報什麼仇呢?」

哎呀呀!當時她在酒樓用完飯,正想離開,誰知行經某一桌旁,卻突然有只祿山之爪從旁偷襲她的臀,而且在她怒瞪下還色迷迷的得意大笑,讓她只好禮尚往來,回送一記燦爛笑容,外加利息——一只斷臂。

「妳這妖女實在可惡,來人啊,上!」氣怒攻心,馬維安大手一揮,領著一干武裝大漢沖上去開打了。

「早就該開打了,誰讓你們還耽擱這麼久?哈哈哈……」被眾人圍攻,古叮當不僅不緊張,反倒開心暢笑不已。

霎時間,就見她恍若一只翩翮舞蝶,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刀光劍影中,像個淘氣愛玩的頑童,一下子打這個、一下子踹那個,真是熱鬧的不得了。

「這怎麼回事?正主兒還沒開打,倒是她這湊熱鬧的先上了!」傻眼地看著眼前的熱鬧景象,徐展元難得想笑。

皇甫少凡搖頭失笑,正想說些什麼之際,忽地,一陣劇痛猛然襲上胸口,讓他不由得沁出冷汗……

糟!方才飲下的那碗毒液,如今在他體內作用了。

警覺到他倏地一白的臉色與涔涔冷汗,徐展元心下一凜,正想開口關切詢問之時,一道厲聲大喝卻已沖了過下

「皇甫狗賊,今日我們就做個了結吧!」身邊一堆人打得火熱,白慕南也不甘寂寞,當下大喝一聲,朝眼中釘直沖而去。

「憑你,還沒資格讓我家主子動手!」嘲諷冷斥,徐展元搶步上前,挺身接下他的攻擊,無暇分神注意皇甫少凡的狀況了。

一時間,大廳內掌影飛舞、劍光四射,鏗鏗鏘鏘的刀劍交擊聲此起彼落,好不熱鬧,然而皇甫少凡卻只能微顫著手,自懷中掏出小瓷瓶,倒出古叮當贈與的火紅丹藥服下……

「嘻嘻……太差了!太差了!再和你們打下去,我都沒勁兒了!」

銀鈴嬌笑再次揚起,古叮當覺得沒趣兒了,當下也不知是施展了什麼步法,就見她身形一閃,人已眨眼消失,在馬維安還來不及反應下,又突然出現在他身後,玉足一抬,小蠻靴便毫不客氣地往他踹了過去,當場讓他往前摔了個狗吃屎。

「少主,你沒事吧?」眾大漢驚叫,七手八腳地急忙上前攙扶自家主子。

「哈哈哈……狗吃屎!狽吃屎……」撫掌大笑,古叮當可樂了,覺得這群人實在太弱,打起來亂沒意思的,當下做了個鬼臉,脆嗓清亮嫌棄道︰「你們一點都不好玩,我不玩了!」

話聲方落,她懶得再浪費時間,轉身笑嘻嘻就往皇甫少凡而去,口中還得意地哇哇叫嚷,「大叔,你覺得我武功怎麼樣?有資格和你搶大魔頭寶座嗎……」

「妖女,我殺了妳!」咆哮怒吼,不曾受過如此奇恥大辱的馬維安氣紅了眼,甩開一干攙扶起他的下屬,運起全身功力以著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背對著他的古叮當襲擊而去。

瞧她孩兒心性發作,竟然在對戰得正激烈之時徑自退出,毫無戒備地背對敵人嚷嚷著不玩了,皇甫少凡正想出聲提醒之際,卻見馬維安不顧偷襲之惡名,竟以著雷霆萬鈞之勢攻向她,擺明想置人于死地,登時心下大駭!

「小心!」驚吼聲方起,他像似有移形換位之能,本還在五丈之外的身影,眨眼間卻驟然出現在她身邊,長臂攔腰一抱,將縴細嬌軀密密實實護在懷里,而另一手卻正面接下那不太光明的凌厲一掌。

霎時,「砰」地一聲,就見馬維安受掌力反噬,如斷線風箏般往後摔飛出去,而皇甫少凡足下卻動也未動,穩穩護住懷中人兒。

「主子!」與白慕南打得正激烈的徐展元也目睹了這凶險的一幕,不由得大駭驚吼,無心再糾纏下去,當下運勁十成,掌影翻飛,以著狠戾招式硬生生逼退白慕南,飛快掠至皇甫少凡身旁,急切詢問︰「您沒事吧?」

「大叔……」詫異輕呼,古叮當簡直不敢置信。

怎麼會這樣?大叔應該很清楚以他如今的身子,只要稍動真氣,肯定會有性命之危,可他卻為了她而出手接下馬維安那一掌,這……這……他是不要命了嗎?怎會有人肯為了別人而不惜損傷自己?他到底在想什麼啊?

愣愣的瞅著他,古叮當心底起了絲異樣波動。

恍若未聞兩人輕呼,皇甫少凡臉色雖蒼白,可神情依然波瀾不興,目光如電定定凝覬對方一群人——

「你們要我大開殺戒嗎?」他緩緩開口,然而極為輕柔的嗓音卻蘊藏著任誰也不敢懷疑的酷寒殺機。

被那精湛眸光一盯,白慕南心下一凜,渾身寒毛不由自主竄起,無形中似被一股龐大壓力鎮住,一時間竟窒言不敢接腔;而方才被震的摔飛出去的馬維安則傷勢不輕,連吐好幾口鮮血後,終于被下屬們給扶了起來。

「我……我們先……先撤……」又嘔了口血,馬維安斷斷續續說道。他雖不聰明,但也不是笨蛋,深知何時該退才不會讓自己枉送性命。

「可是……」白慕南心有不甘。

「先撤!」馬維安使了個眼色,心底已有月復案。

哼!只要過了今天,改日,他自然能讓眾多江湖人士隨他們一起來綠波山莊,給那妖女與皇甫狗賊難看。

心知馬維安若堅持要退,自己就算留下也是孤掌難鳴,畢竟所有的人馬都是馬家堡的人,白慕南也只能心底暗咒,莫可奈何。

「皇甫狗賊,我不會就這麼算了,改日定要你交出我白家產業!」裝腔作態撂下話,他攙著馬維安,領著一干大漢飛快撤退。

眨眼間,擠滿了人的大廳頓時一空,就在此時,原本站得直挺的皇甫少凡卻突然張口噴出一道血箭,漫天血霧染紅了自己一身白衫,也濺上緊緊守護在懷中的人兒的粉紫衣裙。

「大叔!」

「主子!」

驚慌大叫,古叮當與徐展元急忙撐住他驟然昏迷軟倒的身軀。

「來人啊!快去請大夫……」徐展元失控大吼,連聲叫喚下人。

「請什麼大夫?我就是大叔的大夫!」怒聲斥責,古叮當急急道︰「快!把大叔抱回房去,遲了就來不及了!」

徐展元心中大駭,當下不敢稍作遲疑,抱起皇甫少凡就往內直沖而去,而古叮當亦飛快緊隨在後,焦急中,隱隱有股奇異情緒在心底發酵……

討厭!大叔為什麼要護著她?討厭!討厭!討厭!她討厭這種人,討厭這樣的大叔……

嗚……大叔,你千萬不能翹辮子,不然要一輩子討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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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瓶不行……那瓶也不行……這個也沒用……」房內,古叮當急得手忙腳亂,不停在自己的包袱中挖出一個又一個藥瓶,偌大的矮幾上竟被擺得滿滿的,而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中。

「妳在干什麼?」看著床榻上氣息微弱的皇甫少凡,徐展元又瞪向那滿桌的藥瓶,急得咆哮大吼,「若妳沒法幫主子,趕緊說一聲,我好趁早去請大夫,免得讓妳給耽誤!」

「以大叔的狀況,就算你請百來個大夫也沒用啦!」心中正急,又听他吼啊吼的,佔叮當抬頭怒聲回擊,隨即又趕忙埋首在包袱中「挖寶」。

「可惡!到底在哪兒……在哪兒……啊!有了,找到了!」欣喜大叫,她抓起青綠色瓷瓶沖到床榻邊,一把推開佔位置的黑臉總管,扶起昏迷的皇甫少凡,小嘴才咬掉瓶塞,一陣異香霎時盈滿室內。

「那是什麼?」雖被推到後頭去,徐展元還是極力往前擠,不放心地直瞪著她手中的藥瓶。

沒時間回答他,古叮當將瓶口湊近皇甫少凡唇邊喂藥,然而當瞧見那異香撲鼻的透明液體自嘴角流下時,她懊惱地低咒了聲,無暇多想,仰首一口灌下瓶內液體,在黑臉總管的瞠目結舌下,粉女敕小嘴緊貼上蒼白緊閉的薄唇。

她……她竟然無視男女有別,毫不猶豫地對主子以口哺藥?這……到底應該說是主子壞了她名節,還是她玷污了主子的清白?

徐展元完全傻眼呆住,心想著這事兒若傳出去,礙于禮教,主子不就非得娶她不可了嗎?

思及此,他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迸叮當可不管別人怎麼想,專注地哺完藥後,粉女敕小嘴這才緩緩離開薄唇,動作輕柔地將皇甫少凡放躺回床上,原本焦急的俏麗臉蛋終于有了抹放松之色。

「咳……」輕咳一聲,莫名的,徐展元黝黑的臉皮浮上一層赧紅。「妳剛剛給主子喂了些什麼?」縱然有些尷尬,該問的,他還是要問清楚。

「龍涎香!」有問有答,她將青綠瓷瓶收回包袱。

「龍涎香?」喃喃重復,徐展元不解。「那是做什麼用的?」

以著看白痴的眼神斜睨一眼,古叮當笑嘻嘻道︰「救命用的,不然還能做什麼用?」嘿嘿,這「龍涎香」可是救命仙丹,當初無常叔叔送她時,千交代、萬交代得在有性命之危時才能使用,說什麼不管受多重的傷,若還有一口氣在,只要服下這瓶「龍涎香」,就算閻王老爺也帶不走人。

無常叔叔說得這般厲害,就是怕她不當一回事,把這「龍涎香」當糖水喝,胡亂浪費了。而事實上,她確實有幾次在野外因口渴而打這「龍涎香」的主意,但一想到那張正經八百殷殷交代的鬼臉,只好又放棄了。

如今想來,幸好當時沒有拿來解渴,不然大叔可就慘了。

聞言,沒心思去計較她的笑諷言詞,徐展元凝目審視床上陷入昏迷的主子,發現他在服下那瓶「龍涎香」後,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原本泛紫的唇色卻已好轉,不再如先前那般隱帶死氣。

看來她所言果然不假!

「別瞧了!再瞧,大叔也不會馬上醒來啊!」一往床沿邊坐下,古叮當不再如先前那般緊張,以著慣有的俏皮口吻調侃,一雙小蠻靴又晃了起來。

偏首凝覷她淘氣神色一眼,徐展元第一次對她展開真心微笑,語氣誠懇萬分。「謝謝妳!」經過這回,他終于可以確定,眼前這小泵娘對主子真的沒有惡意。

見他這般真誠道謝,古叮當反倒不習慣,直揉著鼻子轉移話題。「黑臉大叔,你去忙你的,大叔交給我就成了。」

至此,徐展元對她已是百分之百信任,當下點頭道︰「那就麻煩妳了,有任何需要,請盡避吩咐無妨。」他,把她當上賓對待了。

回以燦爛一笑,古叮當揮了揮手表示沒問題,直到目送他微笑轉身出房去後,她的視線才又緩緩回到床上昏迷男人的臉上。

瞅著那雙目緊閉的蒼白臉龐,她不發一語地凝望了許久,原本掛滿俏皮笑意的小臉此刻卻消失無蹤,神情顯得有些怪異,腦中思緒翻涌不已……

討厭!大叔為何要不顧自己的性命來保護她?她真討厭像他這樣的人,可是……可是為何心底卻又有股莫名的感動?

以命護著她的人啊……

「大叔,你真令人討厭……」瞅著他的斯文臉龐,古叮當嗔惱地喃喃自語,可當眸光落在優雅薄唇上,她的縴指不自覺地撫上自己的唇瓣,粉女敕雙頰不由自主地微微赧紅起來。

哎呀!大叔的唇其實……其實很溫暖柔軟哪!

方才急著救人,根本沒有心思多想,如今好不容易終于安下心了,這才憶起剛剛自己以口哺藥時,小嘴貼著他的唇的美好觸感。

嗯……若再貼上去一次,不知是否會如先前一般的感受?不管!趁大叔昏迷中,再偷他女敕豆腐吃吃看,試試他的嘴兒滋味是否真如先前那般美妙?

思及此,她好奇中帶著邪惡地嘿嘿一笑,嬌軀一傾,紅灩灩的小嘴兒再次往蒼白卻柔軟的優雅薄唇貼上,良久良久後,她酡紅著臉起身笑了……

嘻嘻,果然是絕妙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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