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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吻女紅妝 第八章

「含煙……」柳無塵絲毫不理會她剛才殺人時冷酷的模樣,激動得雙眼如銅鈴般大睜,手微顫的伸向她。

「師父」

「住」

一見柳無塵要靠近她,謝博旭和李柏卿立時出聲阻止,生怕他會對高婷不利,但兩人才出聲,便見柳無塵收回了手。

「不……你不是她,雖然像,但……不是……」再次看清她的容貌,他已可確定跟前的人兒不是心中一直想見的那個人。他雙拳緊握,壓抑著過分激動的心情。

斑婷臉上泛著如火焰又似寒冰般的殺氣,眼中泛著紅光,如嗜血的女魔頭,讓人想起她血影羅剎的稱號,只是這羅剎不丑,反而美得過火,有如天仙。

「為何這麼做」謝博旭心痛的看著她。

斑婷不語,沉默的朝李柏卿看去。

李柏卿立時明了她的用意。早在他出現時,這些殺手的命運便已注定。

見兩人以眼神交談,謝博旭心中升起一股酸意。

「你還真有高家人的狠勁。」柳無塵冷笑著看了眼地上的尸體。

「不這樣,咱們無法繼續談下去。」高婷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

「哼!廢話少說,你如想要高玲那丫頭活命,便只有換人一途。」柳無塵也不再與她唆。

「在此之前,我先要知道,你要高含煙真只是為了復仇?」她認真的問,這答案對她非常重要。

柳無塵原想隨便搪塞她,可是看到她一臉認真嚴肅的模樣,卻遲疑了起來。

「這是我的事,你只要將人交出便成。」

他的遲疑全看入她眼里,她不再強要答案,微揚起唇角。

「不管你和她有何恩怨情仇,我都懶得管了。只是……多年來,高家早無高含煙此人。」

「什麼?」柳無塵大為吃驚。

「想來你探查高家已有多年,但從十八年前開始,你可曾再听聞過高含煙的任何消息?沒有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不可能會死……不,我不相信。」他直搖頭,不肯接受這事實。

看到他激動的反應,高婷不由得微微一笑。

「放心,我沒說她死了。」

「你」柳無塵為之氣結,憤然朝她怒瞪。

「我可以帶你去見她,但……」高婷著向昏睡中的高玲,朝她走去。

「慢點,我可不會這麼簡單放人。」柳無塵無比快速的抽劍相向,阻止她的舉動。

斑婷停步,陰冷的一笑。

「能帶你去找高合煙的人,除了高家老太婆外,使只有我了,如何?」她偏頭看著他,等待他的決定。

「你以為我這麼好騙?」柳無塵危險的眯起眼看她。

斑婷無所謂的聳聳肩。

「隨你。」她退後一步,遠離利劍。「如果你願冒險將她帶回高家,那也可以。」

柳無塵朝謝博旭使一個眼色。

得到指示,謝博旭走向高玲,拿出一個黑色藥丸塞進的嘴里,讓她吞下。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柳無塵陰沉的看向高婷。「我給她吃了獨門毒藥,一個月後的今天你若到不了高家,那就等著替她收尸。」

「一個月?」她眉頭緊皺。「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不可能趕得到。」

「不能也得能,你盡量趕吧!」柳無塵冷笑,轉身離去。

他是故意的,主要是防止她先將消息傳回去,讓高家有所警戒。想到時間緊迫,她不由得憤然咬牙,雙拳緊握。可是不論怎麼氣憤,她都不得不听他的,因為這關系到高玲的生命。

而且高玲成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一定得趕在將軍府派人前來迎親前將她送回高家不可。

收起憤然的思緒,她仰首看向謝博旭,眼中有的只剩悲傷。

看著今生所愛之人,高婷蒼白的面頰滑落晶瑩淚珠。

淚珠滴落的瞬間,他的心為之揪緊,想走過去伸手為她拭去,卻因雙方敵對的身分而無法邁開腳步,他的心不斷糾結拉扯,最後終是硬下心腸,掉頭離去。

「站住。」她森冷的喝止他離去。

停下腳步,他身側的拳頭不斷緊握又放松,最後總算下定決心轉身面對她。

「還有什麼事嗎?」他強壓下所有感情冷聲問。

「接近我……這一切全是預謀嗎?」

「沒錯。」他並不猶豫,承認了這個事實。

她笑了,笑得傷心欲絕。

不願見她這般模樣,他卻總是傷她。他狠狠咬了咬下唇,以疼痛掩飾住心中的不舍和疼惜。

「這段相處的時間里,你……可曾有那麼點喜歡過我,發自真心的喜歡?」她語音哽咽,微顫的再問。

謝博旭不語,緊閉上眼不願再看她,轉身快步離去。

他不能再多停留,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胸口翻涌的情緒。

事已至此,又有何好說的,一切感情,在真相揭穿的此刻便該有所了斷,他們不該再有牽扯。

抗拒著心中回頭抱住她的沖動,他的腳步極為沉重。

見他離去的背影,她流著淚放聲狂笑。

這一切不過是她一相情願,又怎能怪他絕情,只是……她沒想到,相處的這段時間,他對她竟無絲毫情意。

一想到他當時的甜言蜜語不過是為接近她而敷衍的話,教她怎麼不傷心。

由于情緒過于激動,她胸口一陣刺痛,再也壓不住欲沖口而出的淤血,當下嘔出大量血水。

「你……」李柏卿欲上前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卻被她伸出的手拒絕。

「別踫我。」她微微顫抖,血不斷自她嘴中溢出。

「你中了青絲追魂……」李柏卿臉色凝重,眉頭緊皺。

「哼!」擦去嘴邊的血,她冷冷一笑。「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什麼大不了?」他濃眉一挑。「你可知你只剩三個月的時間?」他不明白,為何她不為自己爭取救命的機會,反而故作無事的與柳無塵談人質的事,一點也不將自己的生死看在眼里。

「哈哈哈……」她放聲狂笑。「人生自古誰無死?死,有何好怕?也許這反而是種解月兌……」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踫上謝博旭?讓她在這段日子里知道了什麼是愛,知曉何謂生之可戀,因為他,讓她對人生有所期盼,而因為對他有所期待,她便進一步想佔有他的一切,可是上天又為何在她已不想死的時候,又讓她踫上了柳無塵,想起自己一生擺月兌不了的結。

呵!她終究是無法擁有愛及未來的女人啊!

早在當初她就明了兩人間的一切是不可能會有結果的。

止不住的晶瑩淚珠如泉涌般滑下她蒼白的臉。

「你這是何苦……」

「苦?」她打斷他的話,抬眼看向他。「我又何苦之有?」

「別為一個男子而想不開。」他想她是為得不到謝博旭而悲苦,不忍見她如此折磨自己,因而開口相勸。

她不由得低聲一笑,事情如果只是這麼單純就好了……

再抬起頭時,她以冷熱的面容遮掩住心緒。

「放心吧!你真以為只有他解得了青絲追魂」

「你真的解得了?」

她不語而笑,什麼也沒回答。

一清醒,看清四周的情況,高文堅立即從地上爬起。

這兒顯然已無其他活口,但原先那些活著的人又是誰殺的?在他昏迷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無數的疑問充塞心中,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他是在怕什麼?怕高婷的出賣、背叛?

他苦澀的一笑。

「為什麼」

「什麼都不要問了。」高婷低查看仍昏迷的高玲。

「玲兒她………

「沒事,昏述而已。」不待他問完,高婷立即接著說︰「好了,別光站在那里,快來幫我把她帶走。」

看著高婷蒼白的面容,高文堅欲言又止,遲疑片刻後才將高玲抱起。

他們一回到船上,高婷立即下令起航。

「晚上動身太危險了。」高文堅不解的看著她。

「我們不能等……」話甫出口,她再度嘔出一口血。

「婷兒!斑文堅大驚失色,沖至她面前,卻被她伸手推拒。

「別別過來……」她聲音顫抖,抬袖拭去嘴邊血跡。

「青絲追魂」他立刻想起她受的掌傷。「該死,我去找他!」

「站住。」她趕緊出聲阻止他。

他停下腳步回身看她。

「我們巳沒多少時間了。」她微顫的啟口。

他一臉凝重的看著她,等著她解釋。

「我們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如不在期限內回到高家,那高玲就」她想,不用她說下去,他也能明白她活中的意思。

「那人做了什麼?」他臉色刷白的問。

「毒藥。」

雖已知道答案,但在听到她的回答時,高文堅仍忍不住狠狠咬牙,雙拳緊握。

「他到底有什麼意圖?」他雙眼泛著紅絲,緊盯著她看。

「別問。」她不肯透露。

「高婷?」他生氣的大吼。

「求你別問。」承受不住他緊盯著她的雙眼,她撇開了頭。

他沉痛的一掌揮出,將身邊的桌子擊毀。

「我就這麼不能依靠嗎?」他傷心地問。

不論他們死了多少人,情勢對他們多不利,甚至她背叛了高家,他都不在意,唯一在意的只有她對他的不信任,不肯依靠他。

多年相處的感情,難道不能在她心中有一隅?即使連兄妹之情也沒有嗎?

她訝然地抬頭看他,在他眼中看到無比的傷痛。

至此,她才知道自己傷他有多重。

她一直忽略來自他的關懷,一再傷了他的心。

她不能說沒有被他感動,他這樣溫柔對她,她又怎麼可能如木石般毫無所覺,只是她無法將心交給他,因為她已將唯一的真心放在另一個男人身上了。

淚水不自覺從眼角滑落,為自己永遠得不到的愛,也是為了得不到她的愛的高文堅而流。

「你……」看到她晶瑩的淚珠,他驚訝地想上前為她拭去,但才伸出手,又欲言又止的縮了回來。

「我知道你總是保護我,我能拜托你再讓我任性一次嗎?」

她笑了,帶著淚痕的笑有一種他從末見過的純真,這是發自內心的笑容,也是她第一次這樣對他笑。

看到這樣的笑容,他沒轍了。

此時,不論她要求些什麼,他都會順著她。

他深深一嘆。「你知道我向來無法拒絕你的要求。」

她哽咽的輕笑出聲。「因為你向來寵我。」

這樣的話令他感動。這代表這些年來的相處,她對他畢竟不是真的無情,這雖不是他所希望的愛情,但兄妹的情誼也足夠了。

斑文堅點點頭。他不會再問什麼,不管她有什麼打算,有什麼計劃,他都會陪她走下去。

他轉過身,眼楮一酸,淚水忍不住落下。

他有種預感,好似她將離自己遠去,而他無法阻止這一切。

「阿堅……謝謝你。」她對他的感激全在一語中道盡。

「你知道,不論你作任何決定,我都會幫到底。」他許下了承諾,緊閉上眼。

「我拜托你,他們要求交換人質的事,請一個字都別對任何人說。」她拜托著。

「我知道了。」沒回頭,他推門而去。

看著他出去的沉重背影,她哭倒在地。因過度傷心,胸中一窒,她再次嘔出一口血,體內氣血紛亂,她痛得受不了,最後昏了過去。

斑家大廳里,所有重要的成員全隨侍在高老夫人身邊,廳中則是剛回到家的高婷、高玲及高文堅。

「很好。」高老夫人點點頭。「你們已自行將事情解決了。」

見高老夫人末有任何不高興的表情,高文堅不覺暗中松口氣。

「主謀者是誰?」高文龍開口問。

「不知。」不待高文堅說話,高婷搶先開口回答。

「不知?」高文龍皺起眉頭。

「是,敵人太厲害,我們只能盡全力應敵,無法留活口。」高婷面不改色的回答。

「文堅?」高文龍看向高文堅問。

「是的,敵人太厲害了,我們的十名精英全遭殺害,為了救玲兒,連婷兒都受了重傷。」

雖然高文堅如此說,高文龍仍給旁邊的手下一個眼神,接著便有人伸手握住斑婷的手腕為她把脈,並仔細打量她的臉色。

「小姐是真的受重傷,宜多休息。」

「女乃女乃,爹。」高玲秀眉緊蹙,看不過去的開口。「婷兒真的為我盡了力,要不是她,我現在不會安然在此,你們別再懷疑她了。」她絕對相信高婷,高婷不可能會如此對她。

斑老夫人威嚴的道︰「既然婷兒受了傷,我會讓她回房好好休息。」

「婷兒,還不快謝謝女乃女乃。」

「謝老夫人。」

「慢點。」高老夫人還沒打算放人走。

「女乃女乃……」高玲想抗議,被高老夫人一個眼神制止。

「听說,這次你們到南方,發生了不少意外,告訴我,在太湖上發生的事,到底是怎麼個一回事?」

斑玲的事解決了,但可不表示就這樣沒事了。

「女乃女乃,您不是早知道了嗎?」高文堅不滿的低語。

「放肆。」高文龍二弟的兒子高志城插口道。

斑文龍的大兒子高行書立即給他一個白眼,要他閉上嘴。

長輩全在此,沒有他說話的份。

斑志城馬上乖乖低頭閉嘴,不敢再造次。

「女乃女乃,我想不用我們說,您也該從僕從那兒得知是怎麼回事吧。」高玲發揮她撒嬌的功力,馬上靠向高老夫人。「您看婷兒的臉色愈來愈蒼白了,還不斷流著冷汗,您就行行好,快點讓她回房休息吧!」

「你這丫頭。」她向來寵這孫女,倒也由著她。

「好吧!」高老夫人再面對高婷時,表情不再柔和親切,而是嚴厲駭人的模樣。「說說看,天津宋家的人為何會出現在太湖找你麻煩?」

「是婷兒疏忽。」

斑老夫人冷哼一聲。「一再警告過你不可手軟,不可留下後患,你偏不听,現在出現前來復仇的人了吧!」

「是,婷兒知錯了。」

「哼!你以為知錯就可以算了嗎?」高志城忍不住開口嘲諷。

斑文堅生氣的怒看他一眼。

「女乃女乃,先不論婷兒的疏忽,這次的事件很不尋常。」他立即開口。

「喔?你倒說說看。」高老夫人點頭示他繼續說下去。

「咱們高家的暗殺行動向來都是夜間秘密進行,宋家會有活口是因為那時他正好不在家中而躲過殺戮,在沒有任何活口的情況下,是誰將高婷領頭的事透露出去的?」

斑文堅道出此事的重點,世人只知血影羅剎的行事作風,卻從沒有人見過血影羅剎的真面目,那姓宋的是如何知道高婷便是血影羅剎?

「你的意思是?」高文龍神色凝重地問。

「內奸。」

「這事以後再好好商議,阿堅,你先帶婷兒下去休息。」高老夫人手一揮,表示今日就到此為止。

「走吧!」高文堅拉住斑婷的手,將她虛軟的身子撐起來。

斑婷感激的看他一眼,謝謝他為她隱瞞住斑家長輩許多真相。

看著高婷離開大廳虛弱的模樣,高志城低下頭竊笑,垂下的眼中有著明顯的邪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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