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情竇 第七章

逢魔時刻,日夜交接……刻意約在這種時間,彷佛她要來見的不是個人。

風清在席宅鏤花大門前約一百公尺處等著,她早到了,明知離約定的時間尚早,她就是不受控制地來了。

昨晚他在她手機的語音信箱里留了一封曖昧的訊息,她听了卻不很懂,只清楚他要她今天下午五點半在席府鏤花大門前候著……為誰候著?

風正呼嘯,風清拉緊身上的長風衣,一頭烏絲揚在冷冽中。

緩緩地,一輛Benz從她眼前滑過。

方駛進鏤花大門的車停了下來,風清看見有人下了車,心正鼓動,在確認那抹白色身影是席璇之後,心跳驟然平緩,她漾開一抹淺笑,看著朝她走來的席璇之。他一身休閑服,閃耀著舒爽的神情,像是方運動結束般,然爾雅豐采依舊。

她等的人是他?

風清暗笑一聲……會錯意了。要是被那個人知道,可是會被取笑的。

「怎麼會在這里遇見妳?」席璇之含笑問道。

席璇之的一句問話,又教風清疑惑。

她等的下是他嗎?她照實回答道︰「等人。」

「等人?」在思緒一轉後,席璇之笑得高深莫測。「這個情形很熟悉,不是嗎?」

「你還記得?」

「當然。」

「好久以前的事了。」風清微笑應答。

「但我們都還記得。」

「有時候就是這麼一回事。」風清回想道︰「那時候因為始終沒見到你,所以就請席少凌替我歸還了。」

「是啊……那時候有事耽擱了,趕到的時候已經不見妳,對妳實在不好意思。」席璇之表現出歉意。事實上,他是準時到了,只因看到風清身旁出現了席少凌和白雪芹,于是他隱身于暗處,將他們的舉動全納進眼里。

那時席少凌帶著保溫鍋到他面前時,臉色可不是很好看呢。

「你不用感到不好意思的。」

席璇之回以一笑。「妳等的人還沒來?」

「我想是的。」

「我陪妳一起等吧?」心知風清不會願意進到席府候著,而她一個女孩子在此受風站著,實在不妥。

「不用了。」他還是溫柔。風清察看時間。「他應該快來了。」她也只能揣測那個人不會遲到了。

他,是嗎?「既然妳這麼說,我就不陪妳了,但妳一定得接受這個。」解下黑色克什米爾羊毛圍巾,不容分說地將它圍在風清頸項。「我不希望看見妳著涼。」

風清看著席璇之關懷的眼神。「謝謝。」她無法拒絕這樣的體貼。

在告別席璇之後,乘著冷風,她調弄著頸上的圍巾,感受它所傳遞的溫暖。

倏地--風清頸間一痛,身子攤軟了下去。

風清因頸間所受的力道而隱隱作痛著,一睜眼盡見闐黑。

她在一輛車上,這車很陌生卻有種令她安心的味道,宛若熟悉。

駕駛座上沒人,風清吃痛著,看向車子的後座,也是空無一物。

周遭是一片看不清的黑,彷佛是在荒郊野嶺般,她不解自己為何身在此處。

風清回想喪失意識前的自己……她正在等著人,隱約問好像被擊昏了,意識恢復後,她就在這里了。她被綁架了嗎?綁架?

「在席宅大門前,除了席家人,誰帶得走妳?」有誰膽敢在席家大門前綁人?除非他不要命。

駕駛座旁邊的門開了,風清不禁將身體往靠近己側的車門靠去,她甚至要將眼楮閉上了……她不敢看;這聲音……她不熟、她不識得,她記得的是他電話里頭的聲音。心竟然在抗拒。

「妳怎麼了?」竟一副避他如蛇蠍的樣子。

「怎麼是你?」

「妳在跟我說話嗎?那就把眼楮看著我。」他堅持道。

他猜想了多少年的重逢之景,就沒想到是這個樣子!雖然他也沒想到他會將她綁了來,但誰又知道意想中的重逢會因他人的介入而變了調!

風清抬頭,看到了一對眼楮,那深郁的灰藍色……她有多久沒見哪?真的是他……「怎麼是你?」

席少凌任她的手在他眼處游移。「妳早知道是我了,不是嗎?」風清這樣撫著他,還是第一次。

風清不禁的觸撫讓席少凌的心柔軟。只有如此……多年的離思便也值得了。

「我不知道。」因為她不願意期待。

他變了,稚氣全月兌,一張漂亮的臉現在顯得英氣勃勃,發型還是理得短而有型,煞是迷人。一身白襯衫和黑西裝的穿著,穿得十分隨性,沒有領帶,襯衫鈕扣亦解了兩、三顆,衣襬也垂落在外,很有他不羈的調調,也有種雅痞的味道。

席少凌的眼從沒離開風清。「現在妳知道了。」

她出落得更清麗了,白高領毛衣讓她的臉蛋顯得更靈秀,黑色的長風衣不僅適合她的身型,亦襯出了股冷艷的味道,一雙細長丹鳳眼絕美非常,而他一向覺得最能代表風清的就是她的眼楮。

他有多想念她,她知道嗎?

「回來過年的嗎?」風清將手移開。

風清這時懂了,懂了他為何一去就不回來探望,那樣的別離……一次就夠了。

「不是。」席少凌回答風清的疑惑。「我回來了,風清。」是承諾的口吻。

思念因情深而成折磨,他能這麼久不見她,連他自己都意外。

「不回美國了?」他似乎早回來了。

「是的。」時候到了。

「你在美國的學業都完成了嗎?」他怎麼說回來就回來?

「該拿的學位都拿到了。」再且,這根本不重要。「回來,會到席家在台灣的公司上班。」他將話題繞回兩人身上︰「妳的馬尾呢?」

他初見風清的背影,險些因她披肩的長發而認不得她,風清在外總扎著馬尾,這是她的習慣。

沒想到他會發覺這種事。「好久前就不綁了。」在他們別離那一天。

不再綁著馬尾……是想證明,沒有什麼是習慣不了的。

「妳是說妳都這樣見人?」席少凌覺得有一股氣正竄了上來。

「有什麼不對嗎?」

當然不對!散著頭發的風清一向只有他才能看見的,那樣的風清比綁著頭發的時候更多了份嬌美,他不想跟大家分享這樣的她。

木已成舟。「妳該告訴我的,告訴我妳不再綁馬尾。」他就能立即阻止她。

「為什麼?」她不懂。

「因為我希望……」席少凌的手往風清的長發撩去,「這個模樣的妳,只有我能看見。」她的頭發真吸引人,他的手已舍不得離開。

風清下自在地用手束起自己的發絲,將它們全置在單肩上,阻止他的踫觸。

她這模樣正好。「風清,妳可以背過身去嗎?我想看妳頸上的傷。」

他的話教她憶起疼痛︰「是你打的?」風清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有些委屈。

是的了,否則還有誰呢?

風清的神情讓他覺得自己罪無可赦。「嗯。」打都打了,要是再來過,他想他還是會下手。

風清恢復了理智。即使現在看到他,其實也不代表她等的人是他。「我等的人真的是你嗎?」他都把她綁來了,不是嗎?

「是。」她到現在還懷疑這個?

「那你大可出來跟我見面,用不著綁人。」

「我早就到了,是妳只顧著和席璇之聊天。」

他怎麼可以這麼說話?「即使如此,你還是該讓我知道……你到了。」她沒看見他。

「我不想。」他就是要看看她會跟席璇之聊到什麼程度。

他一到,就看見風清和席璇之有說有笑的樣子,他刺紅了眼、他氣不過。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壓根兒受不了風清身邊站著的男人不是他!他真是該回來了,他可不想這情非得已的多年離別,因其它覬覦風清的人而毀于一旦。

會選擇在席宅鏤花大門前和她重逢,因為那是他和風清緣起的地方,結果冒出了個程咬金,嚴重壞了他的心情,他已不願在席家的地盤和風清重逢,若直接跟風清說明,姑且不論她懂不懂,早就壞了他們重逢的氣氛。

他索性綁了她。他不後悔,只是很舍不得因此傷了她。

「你在無理取鬧嗎?」

「如果……吃醋是無理取鬧的話,我是在無理取鬧。」他說得認真。

他會回來,就是因為他等夠了。

「你在說什麼?」風清因他的話、因他的神情而不自在,忽然意識到車子的空間太小,她感到一種壓力。

「妳不懂嗎?」他依舊注視著她。

看風清搖了頭,席少凌笑了。

「不懂沒關系,妳只是需要時間。」而他會給她時間。「現在可以讓我看看妳的傷了嗎?」

風清依言背對席少凌,將頸項露在他眼前。

席少凌蹙眉看著風清頸後的一片暗青與紅腫。

「該死!」自己明明收斂了力道,怎麼還是這般嚴重。

「很嚴重嗎?」風清看不到自己傷勢,只感受得到疼痛,听席少凌如此咒罵,可能傷處有些怵目驚心。

「非常嚴重。」他後悔了,如果重來一次,他不會這樣綁她了。

風清因他的話笑了。怎會非常嚴重?她的脖子又不是斷了,也無扭傷的跡象。

「妳還笑得出來?」在他這麼自責的時候。

「只是皮肉傷,不是嗎?」那無大礙的。

「只是皮肉傷?」皮肉傷也可以很嚴重,她不知道嗎?「我為妳上藥。」

席少凌拿出藥膏,非常輕柔地為她抹上。「會痛妳要說,我會放輕力道。」

風清笑了,因為他的小心翼翼。「你的力道已經放得很輕了。」後頸處因藥膏傳來薄荷般的清涼感,疼痛紆緩不少。他有時候對她,總是細膩。

「妳別動。」

風清止住了笑。

「對不起。」耳朵後方傳來席少凌的道歉。

風清訝異,她明白了席少凌是真的歉疚,否則他不會這樣,他是不道歉的,只因他總是自認無錯。

她想都不想地就說︰「沒關系。」她曉得他是對打傷她一事道歉,而非綁了她一事。

「別太輕易原諒我。」風清太善良。

風清思索了會兒。「那你告訴我為什麼把我綁來。」

「因為我想帶妳來看星星。」他沒告訴她主要原因,只因時機不對。

他什麼時候這麼浪漫?風清失笑。「可以跟我商量。」難道她會不答應嗎?

「這是驚喜。」

「還真是驚喜。」

「再說,我若告訴妳,我們整夜都不會回去,妳會答應嗎?」他了解風清。

「整夜不回去?」她當然可能卻步,因為媽媽會擔心的。「對了!媽媽!」她問席少凌道︰「現在幾點了?」風清急著翻出手機。

席少凌制止她的行動。「現在晚上八點,萃姨那邊我已經告知了。」

風清蹙眉,他又擅作主張了。「她同意?」

「她說很放心。」席少凌帶著笑意道。

看來她媽媽是把她賣了。

「藥擦好了。」席少凌收起藥膏。「妳不放心?」

風清將自己移動至最適切的位置。現在他那雙灰藍色的眸子正閃著戲謔的笑意。「我有什麼好不放心的?」難道他會把她吃了嗎?

「妳不怕我把妳吃了?」戲謔的笑意在灰藍眸子愈閃愈烈。

「我該怕嗎?」他就這麼愛逗她?

席少凌朗笑出聲。「妳該的,風清。」他可是愈來愈控制不了自己了。

風清微愣……他的笑聲,是很難得听見的。

「好久、好久,沒听見你這麼笑了。」還是這麼迷人。

「以後有的是機會。」席少凌打開車門。「走吧!車里是看不見星星的。」

風清也下了車。

冷意襲人。她想起了一事︰「圍巾,是你幫我卸下的吧?那就請你幫我還給席璇之了。」

「當然。」那條圍巾他早就拿下了,他可不樂見風清身上有其它男人的東西。

扁是席璇之幫風清圍圍巾這事,就足夠教他賞他一拳了。

他真把她帶到山上來了。「很多星星。」風清滿足地仰望著天。

沒了光害,星星璀璨非常。

「妳有一整夜的時間可以看。」她看著星,他看著她。

「真要待一整夜啊?」星星教她舍不得移開眼。

「嗯。」她教他舍不得移開眼。

「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回國的?」這麼多星星,明天的天氣應該很好。

「前幾天。」他回。她真喜歡看星星,從一下車到現在,眼神都沒移開過。

前幾天?「喔。」有人會妄想數星星嗎?

其實他不告訴她歸期也好,她不會想知道的。

看著風清仰望著天的側臉。「我一回國就去找妳了。」他一回國就想看到她。「沒想到,妳沒找到,萃姨倒是見了。」所以萃姨成了他回國第一個看見的人。

「媽媽竟然沒告訴我?」風清將視線移開了星星,看向一旁的席少凌,沒預料會對上他的視線。

他就這樣一直看著她嗎?這樣子的想法令風清的心漏跳了拍。

「是我要萃姨保密的。」席少凌因風清一閃而逝的慌張而輕笑。「都說了,要給妳驚喜。」一回國,因想見她的沖動太真切,所以順著自己的心到了她家,一知她不在,熱情便退下來了。四年都等了,已不差幾天,他于是回家,也開始為他在台灣的事業做準備,只是還太高估自己,太低估風清對自己的影響力,他還是忍不住撥了電話給她。在同一片土地上,好像更禁不住思念。

「你變了。」坐著的時候不覺得,站起來,他的轉變才令她震驚。

又長高了……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吧?他今天的一席裝扮,站著更顯得落拓。他是那個小她兩歲的男孩嗎?

他曉得風清說的是他的外貌。「變高是一定要的。」身高即是種優勢。「不變的還是不變,」席少凌專注地看著風清,眼神離不開她的。「那一年,分離的那天,我對妳說……我不會變,就不會變。我說……妳也不會認不得我,妳呢?認得我嗎?」四年了,他對她說的話,他不會忘。這幾年由于他們不斷地聯系,才得以消弭因時間及距離產生的陌生。

風清覺得自己被卷入一片灰藍色的海域,只能被包圍。「認得。」

席少凌滿意地笑了。「所以承諾並不可怕。」只要說到做到。

「說到做到」會因為需要面對太多可能而備受挑戰,所以……

「承諾是可怕的。」所以她絕少承諾。預約未來……太費心力了,而誰辜負得起誰?

「妳總是那麼膽小。」有點戲謔。

風清笑了。「誰敢跟你比膽大?」他總是副勢在必得的姿態,彷佛全天下只有他不想做,而沒有他做不到的事,因為毫不畏懼。

她都這麼說了,他若不對她說出渴望已久的事,就實在對不起她了。「風清。」

「嗯?」怎麼又忽然認真了?

「叫我的名字。」

「席少凌。」

嘴角微揚。「希望有天,妳能叫我……凌。」

凌?風清訝異。凌……太親密了,她難以想象自己有這麼叫他的一天。

「現在……」席少凌看進她的為難,眼里有著笑意……是該讓她為難的時候了,朋友關系是安全距離,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我可以抱妳了嗎?」

風清又是一陣訝異,席少凌笑著將愣住的風清擁入懷中;風清若是不願,就開口了。他緊擁著她,聞著她發上的馨香。

「終于有回家的感覺了。」他是真的回到她身邊。

風清依在他懷里,鼻端盡是他的氣息,懂了……她是真的很想他,出乎意料地想他。手緩緩回擁著他,圈住的身軀既陌生又熟悉……他是真的回來了。

這也是他們第一次……這樣擁著。

這天陽光散發著暖意,和微冷的氣溫搭得剛剛好,指尖還留著蘿卜糕的味道,風清輕嗅著。她翻開了書,久久,心神才留在書上;漸漸,之于周遭也無所聞、也無所覺了。

「鹿橋先生的《人子》。」

是這個聲音喚醒了她。「你……來了?」他總是出其不意地來到她身旁。

席少凌牽出一個淡笑。「如妳所見。」

「怎麼想到要來?」

今天風清有股溫柔的味道。「放假時間,在這里看見我,沒什麼好奇怪的。」

風清懂了,想起以前的他們。他好像總是要喚醒她的熟悉,這近四年的分離,他們問改變了什麼嗎?似乎沒有。

「你來看書的嗎?」他今天可沒帶書來。

席少凌沒多說什麼,只是一把抽過風清手中的書。「妳喜歡〈鷂鷹〉?」

〈鷂鷹)是書里的一個故事,他知道風清早已閱讀過《人子》,而就她的閱讀習慣,若再次閱讀,往往會從她喜歡的篇章開始。

「你看過這本書?」他的姿態給她這樣的直覺。

「早看過。」只要她喜歡的書他無一不看,沒有比這樣的方式更好了解她了。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鷂鷹〉?」

「我們一起看了這麼久的書,要知道妳的閱讀習慣不難。」

「是嗎?」她就不知道他的閱讀習慣。

「萃姨說,妳做了蘿卜糕要給我吃?」灰藍色的眼眸有著興味。

「對呀,剛蒸好呢。本來想說晚上打電話告訴你的,正巧你來了。」風清大方道。「你回來了,我沒什麼好為你接風的,只好做個你喜歡吃的蘿卜糕。」

她說得這麼自在,他就想使壞。「妳又知道,我還喜歡吃蘿卜糕?」

風清一愣。「你不喜歡吃了嗎?」也無不可能。「那……」她弄巧成拙了。

「我有說我不喜歡吃嗎?」風清的無措讓他的不是滋味少了些。

「你到底是喜不喜歡吃?」隱約覺得他又再捉弄她了。

「那要看好不好吃嘍!」一副跩樣。

「你……」她得罪他嗎?「你等著。」

風清旋身進屋。不久,風清將已切成片狀的蘿卜糕擺在席少凌面前。

「你嘗嘗。」將筷子遞給他。

席少凌接過筷子,以一副不甚在意的姿態品嘗了蘿卜糕。

風清發現自己有些緊張,和早些她等著媽媽說出試吃評價的心情很不一樣。

「不錯。」猶是那副不甚在意的姿態,但筷子始終沒停下,席少凌一口又一口地將盤子里的蘿卜糕吃完。他其實很感動,只是風清不懂。

「那你是喜歡吃了?」風清笑了,他將蘿卜糕吃完就是他喜歡吃的最好證明,雖然她不懂他為了什麼故意擺姿態。

「是。」事實上,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喜歡。看著她的笑,他很難板得起臉。

風清抽了張面紙遞給席少凌,席少凌接過,將嘴拭淨。

「風清。」席少凌從原本坐于她對面的位置移至她身邊,手一伸,往風清襯衫的領口去。

風清詫異,直覺地將身體往後縮。「你做什麼?」

席少凌被風清的神情逗樂。「妳躲什麼?」

「我不該躲嗎?」風清警戒地看著他。偷襲這種事,他不是沒仿過。

席少凌看著風清。「看來……妳是想到了我們的初吻。」風清記著那個吻的認知令席少凌愉悅。

他竟然笑得如此得意?風清不看他、不應話。

她總是以不變應萬變。「我令妳不安嗎?」

「有時候。」風清老實說。

這是好現象,席少凌的笑又更揚︰「我不會對妳怎麼,我保證。」

他保證?「嗯。」明知他的保證不牢靠,她還是依了他。

風清任他挑開她襯衫的領口。「妳一直戴著?」他挑起水玉,欣喜這個發現。

不知怎麼,風清感到一陣赧意。

「來,妳背過身去。」

風清依言,心有些忐忑。

席少凌撩起風清的長發,將它們全置于一邊肩上,露出風清細白好看的頸項。

席少凌輕撫著風清的後頸。「還痛嗎?」

他明明是撫觸她的頸,她卻感覺他撫觸到她的心。「早就不疼了。」他還掛意著……風清嘴邊的笑很輕柔。

「那就好。」他真的好掛意,他無法原諒自己傷害了她。

席少凌緩緩、緩緩在那細白上,印了一吻,輕柔得宛如風清的笑。

空氣搖曳著不尋常的味道。風清一應門,看見了她想也想不到的客人。

「妳好。」風清點頭示意。

她有多久沒見到她了呢?自從席少凌在海明學園消失,她也跟著不見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兒,關于她去處的傳言倒是眾說紛紜。她當然也不知她去了哪兒,也不好奇。她們本來就是陌路人。她是沒什麼改變的,嬌艷依舊。

「我是來找妳的。」她真令她感到刺眼。「我是白雪芹。」

風清感受到對方不帶善意。「我知道。」

「妳知道?」她冷哼了聲。「妳似乎知道不少事。」

風清選擇靜默,她退出家門外,將她和白雪芹的談話隔絕于屋外。

「今天可容許不了妳當啞巴。」她到底有哪里好?值得人念念不忘?

「請問妳是為了什麼來找我?」風清鎮靜問道。

「那麼迫不及待要導入主題?」白雪芹揚起的唇角盡是諷味。

「妳請說。」

「我是來跟妳聊少凌的。」少凌是她白雪芹的。

早在看到白雪芹的那一刻,風清就隱約知道白雪芹到來的目的了,畢竟她們之間的聯系就只有席少凌,而她一向最惱女人因為男人而相互對恃的場面,沒想到自己如今竟得面對。

「我喜歡少凌。」她是在宣誓。「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我更喜歡他了,我對他是一見鐘情。」很多人都不懂什麼叫一見鐘情的。「我認識他多久,我喜歡他就有多久。」她驕傲地看著風清,要風清變了臉色,要她清楚她的立場。

「嗯。」她淡應。白雪芹對席少凌很深情。

她為什麼還能老神在在?「而少凌,也是喜歡我的,要不是因為有妳,我們早就在一起了。」

「妳的話有點矛盾。」

「愛情本來就令人矛盾。」呵,她開始回應了。「我可以給妳看證據。」白雪芹從衣領拉出一條紅繩。

風清的眼神讓那紅繩焦住了。

呵……她變臉了!「它是少凌不離身的水玉。」白雪芹清楚地把水玉亮在風清眼前。「會在我身上,妳就可以知道我對他而言有多特別。」

久久,風清眨了眨澀了的眼楮。「有了他的水玉就是特別嗎?」風清喃喃,感覺鎖骨間的東西正發燙。特別是無雙的。

「妳也好膽跟我挑釁了?」白雪芹豈會輸她?!「水玉不夠是吧?那……妳可知道,我和他一同出了國?」哈!她真開心看到風清白了的臉。「所以這四年他不回來台灣根本無所謂,因為有我在身邊陪著他。」

「我不知道。」風清發現自己並不想知道。

「那妳說我對他而言特別嗎?」姿態驕傲。

風清不懂自己為了什麼失落,就算席少凌和白雪芹一同出了國又如何?

風清拍了拍自己的臉。「妳今天來,就是要跟我講這些?」回神、回神。

「是的。」

風清點了點頭。「你們彼此喜歡,我當然祝福。」這種理所當然的話,為什麼讓她嘗到了苦的滋味?「我不懂的是……妳為什麼要來跟我說這些?」

「妳不懂最好。」白雪芹揚著勝利的笑容離去。白雪芹每一步都踩著自信,已達到的目的令她喜悅……她已經準備好懷抱迎接傷痕累累的席少凌。

風清在白雪芹離開後,立即進了屋子,嗅著家的味道,令她安心。

她緊貼著門,像在找依靠般。

不疾不徐的,風清雙手伸向頸後,將紅繩結解開,將水玉卸了下來。

脖子突然的解月兌令她不適,風清將水玉緊握在手心……他不該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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