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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先過招 第8章(1)

「嗚……水某ㄟ,小玫要被外頭的野男人給拐了……」

這幾天,江滿福的心情一直很不好,除了一見到自家寶貝女兒就大肆批評外頭的野男人有多壞、多不好外,有機會也不忘向老婆淚眼汪汪的哭訴,就盼能找到同一陣線聯盟。

然而江陳月秀早就和女兒是同一國了,對于他宛如轟炸機般的哭訴,在連續忍了幾日後,終于在家看八點檔連續劇時忍不住爆發了——

「你吵夠了沒?」狠狠的一掌往某個傻爸爸的後腦勻重重拍了下去,江陳月秀橫眼開罵,「整天就怕小玫被拐走,你怎麼不怕她成了老姑婆?」

「媽!」一旁同樣忍受好幾日「魔音穿腦」的江心玫忍不住抗議,對「老姑婆」這三個字很有意見。

拜托!人家她……她剛「榮升」為某人的女朋友,順利的話,她這輩子都不會和「老姑婆」這三個字扯上關系。

看看老婆,又看看女兒,江滿福悄聲嘀咕。「老姑婆也沒什麼不好……」話雖這麼說,他卻不敢大聲讓老婆大人听見,否則自己這顆腦袋肯定又要迎來一記玉女神掌。

「你說什麼?」斜眼橫睨,江陳月秀耳尖听見了,要他有膽再說一次。

江滿福是誰?他可是在外一條龍、在家一條蟲,「愛家、愛妻、愛女兒」的男人,所以當下只能脖子一縮,滿是委屈,「水某ㄟ,你都不怕小玫被壞男人給騙了嗎?」傻爸爸很憂傷,非常的憂傷。

「怕什麼?」丟了個白眼,江陳月秀倒是信心滿滿。「我找阿奇、阿樂問過了,人家那位修先生人品很不錯,你根本不用擔心!」

「干!那兩個臭小子竟敢聯通外敵。」江滿福憤怒了,養兒真是沒用啦!

「媽,你什麼時候找哥哥他們問這個的?」江心玫驚叫,完全沒料到老媽早已打探清楚了。

好可怕!丙然這個家,老媽才是最終OSS嗎?

「你說誰是外敵了?」橫眉豎眼質問,一只手已經伸到老公腰月復上準備只要回答稍有一個不滿意,就要痛下殺手。

「姓修的,當然是姓修的。」江滿福忙不迭叫道。

聞言,江陳月秀這才滿意的收回手,轉而對女兒笑道:「什麼時候問的,這你就不用知道了,不過若你們真有在交往,那就趕緊找一天把人帶回家吃個飯,好好介紹一下。」

因為已和修立行確定關系,所以听老媽要她把人帶回家介紹後,江心玫瞬間紅了臉,既尷尬、又嘲嘲的羞笑點頭。

而某個傻爸爸則是氣急敗壞,哇啦哇啦大叫,「你娘咧!介紹什麼啦?姓修的若敢來,看我不拿掃把把他轟出去才怪!」干!想拐走他的寶貝女兒,就別怪他給一頓粗飽的。

「轟什麼轟?」一掌又往他後腦巴了過去,江陳月秀怒道:「有人這樣當爸爸的嗎?你少來阻礙小玫的姻緣!」

「水某ㄟ,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江滿福模著吃痛的腦袋悲憤抗議。

霎時間,老夫老妻兩人斗起了嘴,而隔岸觀火的江心玫則偷偷模模的溜回房間,傻笑的開始想什麼時候比較適合帶修立行回家介紹給爸媽。

正當她躺在床上傻呵呵的胡思亂想之際,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喂?」飛快接起電話,她的語氣歡快。

不知為何,電話那頭卻沒出聲,直到她連「喂」了好幾次後,對方才輕幽幽的開口了——

「小玫……」

「立行!」江心玫候地翻身坐起,不知為何,她覺得他的聲音有點怪怪的。

嗯……他出了什麼事嗎?

「你……可以出來陪我走走嗎?」

「你在哪里?」听出他壓抑情緒下的異常,江心玫飛快反問,這下真的確定他不太對勁了。

「在你家的巷子口。」他輕笑,可笑中卻無半點愉悅。

「你等著,我馬上到!」迅速掛斷電話,她跳下床沖出房,在經過客廳時,對還在斗嘴的父母丟下一句「我出去買個東西」後,便飛快沖了出去。

不一會兒,江心玫急匆匆的跑到巷子口,果然見到修立行倚著車子靜立在那里。

「我來了!」微喘著氣,她來到他面前。

路燈下,修立行靜靜的看著她因奔跑而微紅的粉頰,心中其實不太明白為何在安撫好母親後,他會這麼急欲出來見她一面?

就算把生父欲告自己棄養這種不光彩的事說給她听,對事情也沒什麼幫助不是嗎?可雖明知如此,他還是急切的想跟她聊一聊,盡情傾訴自己心中那深深的憤恨與憎惡。

「怎麼了?」感覺到他壓抑而沉凝的情緒,江心玫關心探問。

沒有回答,修立行緊凝她的視線忽地移開,目光幽遠的看著徜徉在夜色中的街巷,低啞的嗓音幾不可聞。「陪我散散步?」

所幸江心玫耳尖,沒有錯過他那輕若蚊吶的問話,當下忙不迭點頭。「好!」

于是兩人在幽靜的街巷中並肩而行,他沒開口說話,她也不打算逼問,只是沉靜的陪著他一圈又一圈的漫步著,搭在他手臂上的溫暖小手無聲的告訴他,她就在他身旁,隨時歡迎他倒垃圾。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正當江心玫以為他不會開口解釋了,修立行卻突然出聲——

「我的生父是個爛人!」

開口第一句話就如此具有爆炸性,江心玫驚訝的抬頭看著他,以往只知他父母已離異多年,卻不知道他對父親的評價是如此的低劣。

雖然感覺到她正注視著自己,修立行卻沒打算轉頭瞧她,目光依然落在前方幽暗的夜色中,語氣淡道:「在我媽還懷著我時,他就外遇了,從此留連在外頭女人的家中,就算我媽苦苦哀求,他也不願回來,偶爾回來也只是要逼我媽離婚,或是翻箱倒櫃搶走我媽辛苦攢下的那一點點生活錢。」

听到這里,江心玫滿心驚訝,怎麼也沒想到他的父親竟是這樣的一個人。

「因為我媽對他還有冀望,總盼著他有一天會回頭,所以她堅決不肯離婚,寧願守活寡,獨自辛苦賺錢養我。」冷冷一笑,他滿臉嘲諷。「我長到七歲之前,見到那個男人的次數還不滿十次,每次都是他凶神惡煞的回來搶錢,或是逼我媽離婚,若有不從就對我們母子倆拳打腳踢,直到最後一次,他回來強行拿走家里的房契,無論我媽如何苦苦哭泣哀求,他都不管不顧,甚至還把我媽打得昏迷進了醫院。」

「他打你?」江心玫震驚質問,幾乎不敢相信。

在社會新聞上常看見家庭暴力,或是虐童的案件,每每見到,她都非常氣憤,尤其如果受害者是無法自保的孩童時,那更是讓人難過,但因為自己的家庭是幸福和樂的,所以她一直以為那些離她很遙遠,沒想到她喜歡的男人竟然就曾是家庭暴力的受書者,這讓她除了震驚外,更替眼前這個男人感到心痛。

微微一頓,隨即輕輕點頭,修立行眼底閃過一絲陰霾。「我媽很護著我,每當那男人打我時,我媽總是擋在前面,所以大部分的拳腳全落在我媽身上。」

也因為這樣,年紀小小的他也曾躲起來暗自哭泣,恨自己為何這麼沒用,連保護母親也做不到,還要母親來護著他不受那男人的傷害。

「打老婆、小孩的男人根本豬狗不如,實在太可惡了!」生氣的為他抱不平,江心玫恨恨的咒罵起來,想到他曾被自己的父親如此錯待,心中更是難受,一邊不斷輕撫著他的臂膀,試圖給予晚了許多年的遲來安慰,一邊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為何這世上總有那種不懂珍惜,總是肆意凌虐、糟蹋自己孩子的父母親呢?

見她為自己紅了眼眶,修立行只覺得心中那股陰霾漸漸褪去,只剩下一片暖流緩緩滑過,當下輕拍那還在撫慰自己的小手,低聲道:「沒事了,都過去了,我現在很好不是嗎?」

懊安慰人的反被安慰,江心玫不禁有些尷尬與窘迫,忙不迭強笑點頭的同時,連聲又問︰「後來呢?他還打你們嗎?」

為她的關心而心中暖洋洋的,修立行搖搖頭,輕聲又道︰「因為這一次,我媽徹底死心,答應了離婚,唯一條件就是監護權給她,並讓我從此改跟她姓。那男人對我本就沒有感情,只想著拿賣屋的錢與外頭的女人雙宿雙飛,是以求之不得的答應了,並在我媽還在住院時便飛速將房子賤賣月兌手,讓我們母子倆在出院當天就沒了住的地方。」

丙然是很爛的男人,而且不只爛,還很貝戈戈。

「很賤耶!」愈听愈氣憤,江心玫忍不住罵了一句,覺得這樣的人簡直是男性的恥辱。

恍若未聞她的咒罵,修立行靜靜又道:「也因為這樣,我小時候家里很窮,所以很早就出去打工賺錢,就算再艱苦的工作,只要報酬優渥,我都會去做;而我媽更是兼了好幾份工,一路含辛茹苦的把我栽培大。」

聞言,江心玫忍不住緊緊握住他的手,覺得他的成長過程如此艱辛困苦,可卻也因此造就出一個成熟干練的男人,讓人忍不住為他感到驕傲。

反手握住她的掌心,修立行低聲道:「直到我大學畢業那年,那個已經消失了許久的男人也不知是從哪得到的消息,竟然跑來說要恭賀我,還裝模作樣的給我拍了張照,說是要留作紀念,可實際上卻是要向我媽開口借錢。」想到當時那男人的可憎面目,他就忍不住再次冷笑起來。

呃……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江心玫听得瞠目結舌,不敢相信有人可以這麼無恥。「伯母借了?」

「我媽是個心軟的人,縱然曾被傷害,但看在夫妻一場的分上,她還是把辛苦攢下來的一點存款借給那個男人。」談到母親,他有些無奈的苦笑起來,隨即又沉著臉,不屑道:「而那男人在拿到錢後,再次消失無蹤!」

「說真的,這種父親……」絞盡腦汁試圖尋找比較婉轉的說法,最後還是宣告放棄,把話說得很直接。「不要也罷!」

「你說得沒錯,這種父親確實不要也罷!」冷凝的臉終于露出笑容,隨即修立行又沉聲道:「在我的成長過程中,父親這個角色一直是長期缺席,並且充滿了怨怒、厭惡、憎恨……等等負面的情緒。」嗓音帶著厭惡,他至今依然對那個男人有著相同的感覺與看法。

完全可以理解,江心玫再次安慰的拍拍身旁的男人,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然而修立行卻未接著說,反而拉著她沉默的又走了好一會兒後,才又突然冷笑出聲,「從沒養過育過我,也沒給過我一口飯吃,甚至還把我們母子唯一的棲身處給賣掉,害我們險些流落街頭的男人,卻在我長大成人,靠著自己的努力終于有了一點小成就後,突然冒出來說要告我棄養,你不覺得可笑嗎?」

「告你棄養?!」失聲驚叫,江心玫簡直不敢相信。

「沒錯!」眸光森然,他冷聲譏笑。「也真虧他有那個臉!」

是的!他如今是有了一點小成就,也有能力奉養父母,但是從沒養育過他的男人,憑什麼要他奉養?

如果在他的成長過程中,只要那男人曾稍微對他展露過一丁點溫情,或許他還會想說對方心中是有他這個兒子的,那麼他也會因為那一丁點的父子情而願意每個月給那男人撫養費。

但是……從來沒有!那個男人從來就沒有!

難怪他今天不太對勁,原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總算明白他情緒異常的原因,江心玫從小就在吵吵鬧鬧卻和樂融洽的家庭中長大,完全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疼愛她的老爸說要告她,她會有什麼感覺,當下只能緊緊握住他的修長大掌,「那你要怎麼辦?」

眼露擔憂,她覺得父子上法庭相告實在是既悲哀、又諷刺。

靶受著她溫熱的手心,修立行臉上卻露出一抹絕然冷笑。「就算那男人成了乞丐快餓死了,我還是寧願把錢丟進水里,也不給他半毛錢。」

笑話!年輕時拋妻棄子,從來就沒盡餅任何父親的責任,憑什麼在年老落魄後回來要求孩子付錢撫養?

縱然有著無法否認的血緣關系,但人與人之間又豈是只憑血緣就能蓋過一切?

他從小到大的人生歷程中,從來沒有「父親」這個角色的存在,今後也不打算把這個自以為擁有這個角色身分的落魄男人認領回來。

迸人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他深以為然!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具有大愛精神的人,如果那男人可以拋妻棄子,不負責任這麼多年,如今再回來拿他的錢,舒舒爽爽的養老,那麼他又該怎麼回報含辛茹苦將他拉拔大的母親?

什麼父子?他從來就不把那男人當父親!

說難听一些,自己只不過是當年男人爽快過後,不小心落下的一只精蟲罷了!

至于後來那只精蟲奮力上游,幸運的在母親體內落住,從小小的胚胎成長至如今的自己,那還真與那男人一點屁關系都沒有。

想到這里,修立行笑得更加諷刺,眼中的森然冷意益發深沉了。

「你會覺得我太冷血,連對自己的生父都這麼無情嗎?」驀地,他沉沉瞅凝著她,探尋著她對自己這種想法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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