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錢大師兄 第七章

原來,北國的冬夜竟是如此地寒冷漫長。

原來,那看似鵝毛般的飄雪一點也不像詩人筆下的浪漫。

它冰冷凍寒,它會濡濕你的衣裳,它會凍傷你的手掌、脖子、臉龐,以及所有子外,沒有對它設下防備的肌膚。

這個首次在北國度過的冬天,讓天驤游這打小在溫暖南方長大的孩子,吃了不少苦頭。

但吃再多的苦也不怕,當你心頭有著可供沖刺的目標,當你對于未來有著美好展望,當你心底有個始終惦記渴盼的倩影的時候。

天驤游已離家遠行了四個多月,此刻人正在距離杭州城千里之遙的北方國度。

長時間的洽商旅行將他弄得既累且疲,常常在外頭忙碌了一整天後,一回到客棧房里便倒頭就睡,然後隔天天未亮又得爬起,因為還有新的事務在等著他。

這麼長的一段時間里他沒睡好過,當然也沒吃好過,因為吃什麼都沒滋味。

他一心只想在最短的時間里把吳越王交代的任務完成,然後才好接著去做那對他而言更重要的人生大事。

他這趟商旅之行,除了吳越王派給他的十多名幫手外,月出崗也派了幾個家丁陪隨著照料他的生活。

其實原先吳越王還想再多派點人手給他,卻讓他給拒絕了。拜托!又不是出來打仗,浩浩蕩蕩帶那麼多人干嘛?

至于月府的家丁,除了四喜是固定幫他打理生活起居的之外,其它幾個則只是讓他當成信差,用來送信給吳越王,報告最新的工作進度,以及送信到月府報平安。

他寫過信給月出崗、給月夫人、給月皓明,至于月皎兮,他只寫過一次,且還故意用著冷淡的口吻寫著︰

兄一切均安,勿念,珍重。

月皎兮回了信,也學著他的語氣,不敢多寫,怕他不高興。

妹亦一切均安!願大哥諸事順吉!

他將她的回信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臉上卻是半天收藏不住的笑靨。

他是故意的。

筆意不想在信上透露出自己的思念,故意不想讓她感覺出什麼端倪,故意想留給她一個大驚喜,在他完成了一切任務,再度回到月家找上她的時候。

快了!快了!就要快了!

只剩下最後幾個城鎮還沒去,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就能完成初步任務,接下來就只需要三年一次的固定巡視了。

心頭暢快,就連覺得冰凍刺骨的北國冬夜,也下再那麼讓他難受了。

「大少爺,二少爺有書信來!」

敲門聲打斷了天驤游的思緒,四喜開門進來遞給他一封信函,並且將頭探進屋里巡了巡。

「大少爺,屋里會不會太冷?要不要讓四喜幫您的炕再多添點柴?」

「不必麻煩了。」天驤游一邊撕開封套一邊懶懶回應,「我已經習慣這邊的冷度了,幸好很快就能夠回家了。」

「是呀!」四喜憨笑著點頭附和,臉上出現游子思歸的表情,「還好很快就能回家了。」邊說話邊安靜將門合上離去,還給了天驤游清靜。

四喜走後,天驤游一邊攤開信,一邊忍不住嘴角街笑。

月皓明倒是給他來信來得勤,會在信上報告父母身體狀況,訴說家中大小瑣事,似是怕他人在外頭久了,和家里月兌了節,感情疏離了。

不論將來結果如何,能多個弟弟也不錯,一個就如同他那些師弟們如威望、道存、天樂、天喜、天養那樣雖無血緣之親,卻依舊懂得牽掛彼此的兄弟。

皓明的信是用尋常箋紙,筆墨也是,端端正正得像他給人的感覺,看來應該又只是一封尋常的平安家書,沒想到當他順著里頭的內容一句句讀下去,直到最後一段時,握著信的手突然顫抖了起來,險些就要握不住信了。

大哥,其實有件事爹是覺得不用告訴你,畢竟你是因公在外,算了算時間肯定是趕不回來,知道了反而多了層惦記,大娘也是這麼認為的。

所以在先前兩封信上我就沒說了,但此時動筆時想了想,這畢竟是咱們家的喜事,沒理由不讓你分享。

小妹要嫁人了,時間是在這個月的二十四日,對方是榮太師的長子。

其實這事決定得倒也不算太突兀,小妹都十七了,早已屆婚齡。

只是從前她總愛避開這話題,還曾笑說要待在月家當老姑娘,陪大娘過一輩子。

也不知道這丫頭這回是怎麼想通的,人家來登門提親,爹問了她,她居然連對方的家世背景、人品長相都沒問,毫不考慮地點頭答應,甚至還要求婚期愈快愈好。

老天爺!難不成先人所說的女人不中留就是這樣的意思?

我那天底下最可愛的小妹子居然長大,也居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嫁人了!

這畢竟是咱們家頭一回辦兒女喜事,再加上這樁婚事可是官場兩大家族的聯姻,爹和榮太師甚至還請到了王來做婚證,該打點的事多如牛毛,所以想如小妹所願,愈快愈好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幸好在經過了兩個多月的籌畫準備,佳期已確定了在本月二十四日舉行。

我想,在听到這個消息後,你一定也會很替小妹感覺到開心吧!

……

靶覺到開心?他應該感覺到開心嗎?

不!他一點也不開心,他甚至有股瘋狂沖動,想要沖去那笨女人面前掐緊她的脖子,然後用力搖晃,死命搖晃,罵她是個笨蛋!笨透了的笨蛋!笨到了無法感覺出別人深情用心的笨蛋!

虧他為了她想出這麼好的解套辦法,虧他為了她勞動四肢,游走列國,竭盡心力,忍凍捱餓。他為她做出了這麼多、這麼多,她卻渾然不知地以嫁給別人來作為回報?

她就不能對他多點信心?就不能再稍微忍耐一下?就不能再為他多撐一點時間?該死!她就非要這麼急著嫁人嗎?

皓明信上接下來的字句他都看不見,也無法再看了,心底除了幾乎要將他給撕裂的憤怒情緒什麼都沒有了。

這個可惡透頂的月皎兮!

居然悶不吭聲地暗擺了他一道。

在他給她驚喜之前,先給了他猝不及防的更大震驚。

他突如其來地全身變冷了,只是這樣的寒意無陰天氣,是來自于手上的信。

懊死!

她怎能無視兩人之間那糾葛痴纏的情意,而去嫁給一個根本不相干的男人?

她怎麼能夠?

怎麼能?

而他,又怎麼能松開手,任由她以這種逃避方式,來斬斷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折磨糾纏?

包可惡的是皓明,居然拖到第三封信才告訴他這件事情。

今天都已經是二十二日的深夜了,換言之他只剩下一天多的時間能趕路,但兩地相隔千里,就怕他不眠不休地趕到了斷氣,也不一定能夠及時趕到。

但……

讓憤怒的血絲給幾乎染紅了瞳子的天曠游,將手中信箋揉成一團拋掉,在心底作下了決定。

就算是拚到了只剩下一口氣,他也要趕回去阻止這場婚禮。

決定作下了後,他大聲喚來四喜,交代著在他離開後,其它人該做的事情。

是的,他不再帶領他們前進,他們甚至必須自己想辦法回家,因為他有更重要,重要得可能會出人命的事情,得趕著先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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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皎兮發愣地瞧著出現在銅鏡中的女子。

披在女子肩頭上的大紅霞帔,有著華麗柔滑的錦緞、精美絕倫的刺繡、流光溢彩的瓖嵌、搖搖顫顫的流蘇,看來雍容華貴。

桃紅色的胭脂將原本毫無血色的小臉給抹得嬌艷,檀紅色的點唇更將那不安且微抿著的櫻唇給勾勒出了鮮潤。

出現在銅鏡里的,是個看起來喜氣洋洋。美麗端雅的待嫁新娘。

只是所謂的喜氣不過是由那些胭脂、點唇甚至是霞帔所堆累出來的,那被深裹在身體里,真正屬于她的情緒,卻沒有半點歡欣雀躍的待嫁女兒心。

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決定嫁人的。

就為了避開一個她命中注定了不能愛上,卻又偏偏躲不開,且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男人,她決定嫁給一個全然陌生的男人。

反正既然她能嫁的人絕對不可能是「他」,那麼嫁給誰,又有什麼區別?

只要有人願意向她伸出手,能將她帶出那令她痛苦不堪的深淵,那麼她就該戚激下盡了。

她不要再受那種想求求不得,想愛不能愛的痛苦折磨了。

「小姐,吉時已到。」

門外傳來翠兒的興奮叫喊,將月皎兮從思緒中勾回神,她再度將眼神投往鏡中的自己,子是她看見了一個仿佛即將步上刑場的新娘子。

別再看了!她告訴自己,並以微顫的小手把紅頭蓋重新覆上。

別再看了,也別再想了。

就從今天起。她再也不要想了,只要單純地活著、呼吸著,這樣就好了。

只要不思不想不看不听沒有感覺地活著就好了!

這樣應該不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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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燈籠高高掛,他家少爺要娶新娘!

榮太師府內處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人人臉上都是合不攏的笑容。

這樣的喜悅,除了因為他家少爺將迎娶的是家世背景及容貌品行兼具的月家小姐外,更因為他家老爺竟能邀來吳越王作為證婚嘉賓,讓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能有幸一睹王的風采。

終于,在所有的賓客及新人已然到齊,在擇定的吉時到來,在禮宮大聲喊出了「新郎、新娘一拜天地」時,突然由門外傳人一聲虎吼——

「不許拜堂!」

虎吼既沉且猛,震得人耳膜生疼,甚至有人還疼到受不了地伸手捂住耳朵。

頃刻之後,那發出虎吼,震懾住屋內所有人動作的人終于出現。

即便來人風塵僕僕、發紊衫亂,帶著血絲的雙瞳點出了他的睡眠不足及憤怒激動,但仍讓屋內不少人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來歷。

「大哥!你怎麼會趕來的?」

興高采烈地排開人群走出的是月家二少爺月皓明。

由他的動作及稱呼,就算是原先沒見過天驤游的人,也都知道了眼前這位表情如怒虎般的高大俊美男子,就是被坊間敬稱為「商界之神」,連吳越王也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傳奇人物,月家大少爺。

「怎麼可能?就算是收到我的信,你也不可能這麼快就趕來的呀?但你還真是有心耶,小妹見著了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天驤游看也沒看月皓明一眼,更沒去听他在說什麼,他只是將憤怒的眼神緊盯著站在台前,原是等著拜堂,此時卻顫抖得猶如風中枯葉的新娘子,然後嗓音威冷地再次重復。

「不許拜堂!」

「你這孩子在說什麼胡話?」

月出崗一邊將愧疚眼神瞥往吳越王及榮太師——他那已變了臉的未來親家——一邊快步奔向天驤游身旁。

他努力地想搬出為人父者當有的氣勢與威嚴,卻自知很難,因為這孩子向來就不太買他的帳。

「你妹子今日要嫁人了,你能不辭千里地趕來為她慶祝,咱們都很感動,但是怎麼可以……」

天驤游的眼神依舊緊鎖在新娘子身上,連個眼角余光都吝于撥給他的「父親」,他甚至冷哼一聲,打斷月出崗的話。

「我不是來為她慶祝的,我是來告訴你們在場的所有人,月皎兮,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她誰也不許嫁!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一番話帶來了全場嘩然,以及月夫人聞言嚇暈過去的反應。

老天爺!他們听見了什麼?

居然有人逆倫地愛上自己的親妹子,且還能夠毫無慚愧地在人前大聲嚷嚷?這像什麼話!像什麼話!

「你?你你你……你……你這個不要臉的逆子……」

月出崗不許自己做出同妻子一樣嚇暈了的反應,雖然他真的很想,因為實在是又羞又慚又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滿屋子眼神寫著憎嫌唾棄的人。

他不能暈也不能逃,因為他今天一定要狠下心來,狠狠教訓這個沒有半點羞恥心的可惡逆子!

月出崗欲打人的手才剛拾起,就讓天驤游給毫不猶豫地握住了。

「你想打我?」他面無表情地冷冷甩開,「不好意思,你沒有這個資格。」

「我為什麼沒有資格?」月出崗暴眺如雷,口水狂噴地怒聲唾罵,「我既然生得出你這孽障來,就有打你的權力。」

「你沒有!」

冷冷眸光終于稍微離開新娘子,如寒箭般地往月出崗射去。

「因為你並不是我的父親,而我也不是你的兒子月皓陽,從頭到尾我都只是我自己,我是天驤游。」

「你在胡說什麼?」

震怒加上驚嚇,若非一旁的月皓明趕緊來攙扶,月出崗恐怕已繼妻子之後,暈厥在當場。

「我說,我並不是你那個當年被送往烏龍觀的兒子,只是很巧合地和他在同一日被丟棄在觀門前,又很巧合地戴著他的羊脂白玉觀音信物,而我之所以會同意假冒月家長子,只是為了要保住那兩個當年沒有照顧好你兒子的廢物!」

天驤游將手舉起,清脆彈了下指,下一刻眾人看見了兩個人,磨磨蹭蹭地由門外踱入。

那是兩個連衣服都還沒來得及穿好就讓天驤游給拎來,一瘦一畔、一長髯一光頭的道士,正是烏龍觀里的仁義道長及仁慈道長。

「如果我說的話你不相信,你大可去問他們,因為他們正是罪魁禍首!」

「他……不是我的兒子?他……他不是?他真的不是我的兒子?」

眼神淒楚惶然,月出崗茫茫然地轉身問向仁慈,心口有著難以承受的巨大傷痛猛然襲上。

如果先前不曾有過熱烈的期望,此時就不會捱受希望幻滅時的傷痛了。

在先前的二十四年里,他原已對這孩子的存在或尋回不抱任何指望,沒想到上天垂憐,讓這孩子再度有了消息,並重新回到他身旁,但現在他卻听到了他說他……說他並不是他的兒子?!他不是?!

眼見事情已到了這步田地,仁慈只好硬著頭皮點頭,「這是真的,游兒他……真的不是你的兒子。」

「如果你還是不肯信……」

為了讓月出崗徹底死心,天驤游索性當眾月兌去左腳上的靴子,在人前抬高生著猶如北斗七星般七顆痣的腳板。

「哪,看清楚點,我的腳板上長了這麼多痣,你兒子有嗎?只能怪你們當初讓失而復得的情緒給沖暈了頭,人家說什麼都信,連驗個‘貨’都沒有。」

這下子月出崗就算再不願相信,也不得不信了。皓陽一出生後就讓接生婆抱給他看了,他的兒子腳板上並沒有痣。

「那麼我的兒子呢?我的兒子呢?我的兒子呢?」緊緊鉗住仁慈手臂,月出崗瘋狂搖晃,「你跟我說,那我的兒子呢?我那苦命的兒子呢?」

「你的兒子死了!」

冰冷回答的是天驤游,他神色漠然地扯開月出崗緊揪著仁慈的手。

「這事你們有錯,錯在當年沒看好孩子,讓人給扔到烏龍觀前;我師父們也有錯,錯在沒有照顧好他,讓他早夭喪命。但你早先已認定你兒子已死了二十四年,為什麼不繼續這樣認定下去?就當一切不曾發生過?」

「什麼叫做就當一切不曾發生過?!」

月出崗本是個極愛面子又講道理的讀書人,但那太過尖銳沉重的喪子之痛,讓他徹底地失控。

「皓陽是真真實實地被生下來過,也是真真實實地曾經存在這個世界上,我怎麼可能假裝一切不曾發生過?」

「他是‘曾經’存在過沒有錯,卻只存在了一個月……」天驤游漠然提醒他,「那是他的命。」

「不!這不該是皓陽的命!一定是你們……」月出崗再度伸手揪住仁慈,怒吼道︰「是你們害死他的!是你們害死他的!我要你們對我兒子的死扛起責任!我要你們烏龍觀為他的死付出代價!你們這群騙子!我要叫人把你們全都關起來論罪,我要派人燒了你們的道觀,我要為皓陽報仇報……我要……」

「我要你安靜下來!」

天驤游以威嚴冷嗓喝住了月出崗的失控,伸手自懷里取出一枚金牌,再將眼神投往坐在主桌席上,早已讓這一切給看呆了的吳越王。

「正好王也在場,草民想請問王,當初贈我的這枚金牌叫什麼?」

「叫……叫……」被點到名的吳越王略顯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叫‘免責金牌’。」

「那麼草民請問王,這塊牌子的作用是什麼?」

吳越王又是一記不自在的輕咳,「是指有這塊金牌的人,能夠擁有犯錯一次卻不需接受任何罪責刑罰的權力。」

「感謝王記得這麼清楚。」

天驤游淡然地朝吳越王方向領首施禮。

「所以草民拿這塊牌子來請求月丞相,原諒我師父們護幼不力,以及我為了師父們而冒充相府大少爺的錯,應該是會被接受的吧。」

現場氣氛死寂了半晌,直到吳越王長長地嘆了口氣,對著月出崗開口了。

「月丞相,孤王當時並不知道你與烏龍觀竟有這一段曲折,也不知道他當時素這金牌為的竟是這個原因,但……君無戲言,那金牌是孤王賞給他,也是孤王給了他權力的,還請你看在孤王的面子上就……就別再追究此事了吧。」

听見這話,猶遭五雷轟頂的月出崗,茫然無措地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那是他的王,他最尊敬且必須效忠的王!

而那是王所給的金牌!

他是人家的臣子,為人臣者,忠君為上,如果連他的王都這麼說了。說要他選擇原諒,說要他放棄復仇,他能怎麼辦?能怎麼辦?

但如果月出崗以為,放棄為子報仇的念頭已經是他今日最大的損失了,那他可就錯了。

在看見月出崗垂首認命了後,天驤游又從懷里取出另一塊金牌。

「至于這一塊,王應該也還有印象吧,這塊叫做‘索求金牌’意思就是只要我拿著這塊牌子,就能夠擁有向吳越國臣民,索求一物的權力,這兩塊牌子都代表著王的親口聖諭,只要是吳越國人,就都必須遵從……」說到這里,他將詢問眼神調往了吳越王,「草民沒有記錯吧?」

吳越王面色不安地猶豫點頭,不知道這個年輕人,這會兒又想要素些什麼更讓他覺得為難的東西了。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

都怪自己實在是太欣賞這年輕人的本事,又太覬覦他答應要獻給他的吳越國未來經濟藍圖了,只是不好意思,委屈了他的丞相。

「草民早已經想好……」

天驤游將那塊索求金牌擱在已成痴呆狀,臉上寫著萬念俱灰的月出崗掌上,並在進屋這麼久後,首度綻露出俊魅且帶著點邪氣的笑容。

「月丞相,我要你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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