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一百天美女 終曲

好像在飛。

頭不暈,也不想吐了。全身好輕盈,飄啊飄的,這就是我最想要的自在。沒有負擔,沒有痛苦。

耳邊仿佛放著小小聲的音樂,我的心在跳舞。

音樂卻越來越小聲,好像有人在說話,心痛的感覺又回來。是誰的聲音,讓我這麼心痛?是誰一直叫我?

眼楮張開,身邊如同我獲救時,圍滿了關心的人。

卉妍哭紅了眼楮。

力安在身邊,和阿智說著話。

別花姨用手輕輕拍著卉妍,安慰著她。

「醒了、醒了!」彩麗叫了出來。

「我在哪?」身邊一片雪白,我已經在天堂了嗎?

「你在醫院。」力安走過來。

「趙霖,我們帶你回台北,我們去看醫生,去最大的醫院,看最厲害的醫生。」卉妍一邊抽噎,一邊拉著我的手。

「我沒事,卉妍你不要哭了。」我想伸手安慰卉妍,全身如千斤重,無法動彈。

「阿霖,我為你做個徹的檢查,看看你到底怎麼回事。」

就是這個聲音,讓我心痛的聲音。

阿智憔悴的臉,胡渣如野草般,放肆的出現在我眼前。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阿霖,你不要這樣,你知道阿智有多擔心嗎?」

「謝謝你。」我看著阿智憔悴的臉。

「干嗎要道謝?」阿智直直的盯著我。

「身為一個認識不久的好朋友,你能這麼關心我,我真的很感動。」我咬著牙,努力吐出這幾句話,

我把頭偏一邊,硬是把淚水含住。

「我不是……」阿智欲言又止。

「趙霖,我們回台北治療啦!」卉妍還是一直哭。

「我知道我是怎麼回事。我很對不起大家,謝謝大家的關心,但是,我可能真的要離開大家了。」飄飄然的感覺消失後,我的頭又猛烈的痛了起來。

「趙霖,你不要這麼!」卉妍哭腫了雙眼。

「呸呸呸,阿霖,這種話不要亂說。你只是感冒。」桂花姨也哭紅了眼。

「桂花姨,這段日子謝謝你的照顧。是你讓我感覺到,我在這里還有個家,有個疼我的阿嬤。我從小就是個孤兒,從阿嬤過世後,我假裝很堅強,但是,我心里真的好渴望像其他人一樣,有一個自己的家。但是願望畢竟是願望,總是不會實現。」

身體好像快抽離,我已經頭暈到快看不清楚跟前伸手

「桂花姨,謝謝你給我一個我好想要的家。如果有來生,我可不可以當你的孫女?」我努力的想看清楚桂花姨。

「你不要亂說話!神明會保佑你的。我去拜拜,請神明保佑你。」桂花姨轉身要走。

「桂花姨,你不要走,陪我到最後好不好,」我伸手拉住別花姨。

「力安,卉妍交給你保護。不要欺負她,要多讓讓她,多哄哄她,女人都是要人哄的。」我磚頭尋找力安。

「趙霖,你不要胡說,還不到一百天。」力安哭了。

「但是,我貪心,所以神把最後十天收回去了。」我渴望愛情,貪戀美貌,所以,老天爺要我付出代價。

「什麼一百天?」令我心痛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有機會再告訴你吧。」我的頭好暈、好暈,我要飛起來了!

「阿霖,你不要嚇桂花姨啊!」桂花姨的聲音再度系絆住我。

「阿智,你知道嗎?我以前是個超級丑八怪,根本沒有人喜歡我。」我幾乎沒有力氣說下去。「有一天,我發現我得了腦腫瘤,醫生說我只剩一百天可活,我很貪心,向老天爺要了這副模樣,很漂亮吧!」我自嘲笑笑。

「腦腫瘤……」阿智倒抽一口氣。

「是奇跡也好,是補償也好,老天爺真的讓我如願以償變成美女。但是,當美女好難睡!有好多人為我爭風吃醋,偏就是沒人真心愛我。其實,我只想要有人真的愛我,疼疼我、寵寵我,就像一般人那樣。結果,沒有,還是沒有。」

「我……」阿智想什麼,我打斷。

「原來,當美女也沒那麼好玩,比當丑女有更多的爾虞我詐。但是,我也享受了很多愛慕的眼光,是我以前一直想追求的。」

「阿霖,我……」

我閉上眼,頭暈的感覺越來越嚴重,我在旋轉,一陣惡心又要嘔出來。

「阿智,這段時間,好高興認識你。在海邊和你散步、聊心事,是我最開心的日子。謝謝你在這段日子,這麼照顧我,有你這個……好朋友,我真的很開心。」我咬牙說出好朋友這三個字。「最後,祝你和琬儀幸福。」

終于抽離了。

痛苦消失不見,我又輕盈的開始飛了起來。

「琬儀只是好朋友,我愛的是你!」令我心碎的聲音,大聲的吼出來,再度將我拉回這個折磨我的身軀。

「阿霖,你听到了嗎?阿霖!」

我听到了。

但是,我的眼楮張不開了。

仿佛只是借住在這個身軀里,讓我可以听見阿智說話。

好模糊,好小聲,但是我終于听到阿智說愛我了。

「阿霖,你听到了嗎?我愛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散步時,我就一直想對你說,但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說。霖,你醒醒,你醒醒看看我。我愛你,你听到了嗎?阿霖!」

我听到了,阿智!

你為什麼不早些說呢?

但是,我已經好滿足了。

我真的听到了!只是,我已經說不出話了。

阿智,我也很愛你。

若是有來生,我希望還能遇見你……

阿智,我也很愛你。

若是有來生,我希望還能遇見你。

那時候,我一定會勇敢的對你說,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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