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領養美人 第七章

「你們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安家大宅的大廳內,此刻正彌漫著教人害怕的火藥味;而點燃這引線的,是眾人以為人還在國外洽談公事的主人安磊。

由于公司出了點意外,安磊不得不提前返家,然而一踏進門,迎接他的不是乖巧的女兒,而是眾僕們支支吾吾的模樣,他逼問之下這才知道女兒離家的事。

「小姐不見這麼久,你們居然沒人告訴我!你們是忘了我是這個家的主人了嗎?」安磊氣極了,情緒難以控制的對眾人大發脾氣。

平日他待這些僕人極好,從沒對他們說過什麼重話,但女兒是他最重要的心頭肉,這次的事件實在讓他無法忍受,要他不指責他們實在太難。

「對不起,是我沒看好小姐,要大家隱瞞這件事的也是我,都是我的錯。」林總管愧疚的低著頭,將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先生,您別怪林總管,他是怕您擔心,影響您談公事的心情。」一旁有人忍不住站出來替林總管說話。

〔怕影響公事?難道你們會不知道,我把小姐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嗎?」提到這點,安磊的火氣更熾。

「先、先生……」見主人氣得全身顫抖,又有人想替他消氣,「小姐不見的那天,林總管馬上就派人到台灣保護小姐,可是因為小姐執意要看看夫人過去的故鄉,又保證會比先生您早回來,所以……」

「所以你們就由著她一人待在台灣,不怕她出了什麼意外嗎?」安磊簡直不敢相信他們怎麼會把事情想得這麼單純?

「先生,您別氣了,氣壞了對身體不好,一切都得怪我。」林總管央求道︰「我這就去把小姐找回來……」

「不用了!」安磊揮手制止,「我去,」

「等等,董事長,你不能先去台灣。」听安磊這麼說,他的助理著急的開口,「我們就是因為公司出了間題才提前趕回來,小姐的事還是交給林總管全權處理;我知道小姐是你最重要的人,但她現在人還安全,事有輕重緩急,而公司的事是真的緩不得啊!」

「這……」

經助理提醒,安磊記起提前回來的原因,一時之間陷入兩難。

「先生,您先處理公事吧,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會用最快的速度把小姐帶回來。」林總管向他保證,希望能將功贖罪。

安磊煩躁地皺著眉,思考良久後,才無力的跌坐進沙發中,沉聲開口︰「唉!好吧,就照你們說的辦吧。」

同一時間,身在台灣的安百蕾正在廚房里幫忙葉荷收拾餐後碗盤,心頭卻不安地猛然震了下。

奇怪……

她感到疑惑的拍撫著心口,不解這陣不安所尢河來,目光不經意的掃向左方,瞥見牆上懸掛的日歷時,她心頭又是一震。

天哪!

今天已經是月底,那就表示她承諾要回家的日子就在後天了。

怎麼會這ど快?

意識到回家的日子快到了,安百蕾的心中沒有喜悅,只覺得相當不舍,她還不想這麼早離開婆婆,離開白士瑋……

〔蕾蕾,怎麼拿著碗站著發楞?」負責幫忙倒垃圾的白士瑋一進廚房就注意到安百蕾的異狀,走近她身邊關心著。

安百蕾猛然回神,「沒、沒有,我只是……」她無法馬上接話,還有點慌了手腳,險些讓手中的碗盤掉落。

「小心!」一旁的葉荷見狀,嚇了一跳的驚呼出聲,幸好碗盤沒傷了孫女,她松口氣的開口︰「蕾蕾,你跟士瑋到客廳坐坐吧,這里整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我來就好。」

「可是……」她怎麼能讓婆婆一個人忙呢?

安百蕾本想拒絕,但白士瑋出聲替她做了決定。

「也好,那麼這邊就麻煩婆婆您了。」向葉荷點頭示意後,白士瑋搭著安百蕾的肩,帶她步出廚房。

到了客廳後,白士瑋轉身對她關心的詢問︰「蕾蕾,你有心事是嗎?」

「我……」安百蕾神情不安,幾次欲言又止。

她的反應讓白士瑋著急,擔心的想馬上問出原因。「有心事就說出來,不要憋在心里,我很樂意傾听。」

听到他貼心的話,安百蕾扯出一抹淺淺的笑容點頭,這才有勇氣說出心事。「待在台灣的這段日子我很快樂,快樂到都忘了我只是暫時來台灣的,最後還是得回香港。」

她愈說音量愈小,若不是剛才看見日歷提醒了她,也許直到時間過了她才記起這件事也說不一定。

「你的意思是你必須離開這里了?」白士瑋很快的點出重點。

「嗯,最晚後天一定要回去。」安百蕾語氣無奈。

她若是不準時回香港的話,一定會害了安家所有僕人,這樣的行為太自私,她不能這麼做,所以時間一到她肯定得走。

可她不想就這麼和他們分開啊!

尤其是白士瑋,對她而言他陪在自己身邊就像空氣一樣自然,要是從此少了他的陪伴,她會很不習慣,甚至她的心……會覺得好難過。

才這麼想,安百蕾的心口就沉悶得難受,晶亮的大眼瞅著白士瑋,心情復雜的不曉得該說什麼。

「這麼說你已經決定後天一定要走?」白士瑋的表情看不出有任何特別的情緒,不帶嚴肅也沒有平日的嬉笑,只是在思忖後平靜地問。

安百蕾再次輕點下頭,小巧的臉蛋因白士瑋平淡的反應而泛起憂愁,心里浮現出疑惑。

知道她要離開了,難道他一點也不覺得難過或是不舍嗎?

這個認知讓安百蕾明顯的感到一陣失望。

因為她以為白士瑋會跟她一樣舍不得彼此分開,但她似乎想錯了,他好象對她即將離開的消息沒有特別的感覺。

「對,後天一定要走……」安百蕾神情失望的低喃,接著突生一股勇氣開口對他試探性的問︰「你、你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白士瑋有些訝異她會這麼問。

不只是他,安百蕾也讓自己突兀的問話嚇到,而且看著他不解的模樣,頓時讓她覺得自己的問話很蠢,丟臉極了。

「你別誤會。」她紅著臉,急著想解釋︰「我只是在想,等我回去以後,下次再來台灣不知還要過多久,所以才會問你有沒有話要對我說……」

〔是嗎?」

白士瑋先是質疑,而後瞼上閃過一抹興味的點點頭,裝出信了她話的樣子,以免她羞得想找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對,就是我說的那樣。」安百蕾氣惱的加強語氣,見他仍沒有話對她說的樣子,忍不住賭氣道︰「我看明天就回去好了,我想大家一定等我等得很心急,我還是早點回去讓他們安心。」

她說完後也沒看白士瑋,心忖著反正他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要離開,多留一天也沒意義,便逕自轉身走回廚房。

明天要離開台灣的事必須告訴婆婆。

白士瑋獨自站在原地,沉默的盯著安百蕾的背影,就這樣看她走進廚房。

知道她即將離開他身邊,他怎麼會不在乎?

沒表現出任何反應,是因為他知道,接下來他們很快就會再見面,若非有這樣十足的把握,他現在哪還可以這麼冷靜的站在這里,早就霸道的留人,不讓她離開了。

思及此,白士瑋自嘲地勾起笑,能讓他開始對感情認真,掀起他強烈佔有欲的女人,除了安百蕾外,沒人有那本事。

所以他並不怕讓她離開,因為不管她到哪個地方,他白士瑋都會想盡辦法,追隨在她身邊。

「一定要這麼早走嗎?」

到機場的路上,葉荷一直不自覺的重復這句話。

「婆婆,您別難過嘛,有機會我一定會再回來看您的。」安百蕾不斷安慰著葉荷,眼眶隱隱泛紅,心中同樣不舍。

安百蕾本來是不想讓上了年紀的婆婆舟車勞頓的送她到機場,但不管她怎麼說,她仍是執意要送這一程,她也只好答應。

不過……有婆婆送她也好,她是真的想和婆婆多相處點時間,除此之外,也可以轉移她對白士瑋的注意力。

說真的,她還沒釋懷他表現出的無所謂。

因此安百蕾昨晚失眠了,她想了一整晚,若不是分離的時刻將屆,她還不會發現自己對白士瑋萌生的好感,其實是男女之間相互吸引的感情。

也許若不是因為要分離,她還會繼續遲鈍的以為那種好感,只是單純喜歡對她好的人。

但看清自己的感情後,安百蕾開始覺得困擾,因為她不曉得白士瑋對她的感情,是否也同自己一樣是屬于男女之間的喜歡;所以昨晚,她就在不斷猜測他的心意下度過。

可盡避如此,她仍理不出個頭緒來。

白士瑋喜歡她嗎?安百蕾在心里自問著。

如果不喜歡,他們相處的這段日子,他怎麼會對她呵護備至,還願意傾听她說話?還會在她開心的時候,跟她一起笑得關懷,沮喪的時候,會擔任起丑角的角色逗她歡心?

可如果喜歡的話,為何他對自己即將離開沒有不舍、沒有難過、沒有挽留,沒有任何不願她走的情緒反應?

直到現在她都要上飛機了,他還是沒有任何明白的表示……

〔怎麼能不難過?」葉荷拉著安百蕾的小手輕拍著,她才剛得知安百蕾是她孫女沒多久,她就要離開,即使知道她們很快就會再見面,但心里還是不舍。「等到你能回來看我,不知要等多久了。」

〔不會啦,婆婆,我不會讓您等太久的。」安百蕾對她保證,而後目光偷偷覷向身旁的白士瑋。

見他一反平日的多話,只是靜靜的替她提著行李,她就覺得心里實在很氣,因此決定不再看他,省得自己難過。

和葉荷再多聊一會兒,很快的就到了登機時間,安百蕾不得不中斷與她的交談,準備離開。

而一直沒開口說話的白士瑋,只是在安百蕾結束談話並轉向自己後,將手中的行李遞給她。「別忘了行李。」

「行李……」安百蕾盯著眼前自動送上來的行李,視線往上移看向白士瑋。「你……」

她氣得說不出話,柳眉蹙得死緊,因為太生氣,所以她動作有點粗魯的從白士瑋的手中扯過行李。

但她隨即就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她知道這樣很幼稚失禮,但她就是忍不住想這麼做。

氣氛頓時有些僵住,白士瑋瞄著她似乎有些話想說,但最後還是沒說出口;一旁的葉荷看了看他,打圓場的出聲︰「蕾蕾,時間差不多了。」她提醒,雖然安百蕾不離開她反而高興,但她還是必須提醒孫女。

「嗯。」

安百蕾撇過頭回應葉荷,接著拿著行李移動步伐,往登機的方向走。

目送安百蕾離去後,葉荷轉身問白士瑋,「你剛才應該有什麼話想對蕾蕾說吧?」

白士瑋因葉荷的問話拉回視線,「有,但不急著說。」

等他們再見面,他會將心里所有想說的話對她傾訴。

「希望你不要讓蕾蕾傷心。」葉荷半警告半期許地道。

「婆婆放心吧。」他絕對不會。

「記住你自己說的話。」葉荷加重語氣警告,接著話題一轉,詢問道︰「你不是承諾過有辦法讓我和安磊見面?現在呢?」

「我承諾過的事當然不會忘,這件事我已經安排好了。」說完,白士瑋突然從上衣口袋拿出兩張機票。

「這是……」葉荷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已經替您辦好護照。」白士瑋笑著解答,「我們搭下一班飛機到香港。」

安百蕾的步伐在拐進轉角後緩了下來,一步、兩步,終至停了下來。

她就這樣離開了,直到最後白士瑋還是沒對她說任何話。

心有點酸酸的。

他們沒約定下次什麼時候再見面,之後再踫面的機率已是微乎其微,他們之間的緣分就此盡了吧!

想到這里,安百蕾胸口窒悶的難以忍受。

她甚至有股想轉身走回頭的沖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做,因為再不回家,她會害了所有對她好的人。

算了,她會默默祝福他,相信他很快就能找到工作安定下來,根本不需要她多擔心。安百蕾在心底這麼告訴自己。

可她仍忍不住要想,若是白士瑋離開婆婆的家後,一時還是找不到工作的話,那他會不會沒地方住、沒東西吃?

就像當初她遇到他的情況一樣?

「不行。」安百蕾不願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本來昨晚她想拿錢幫白士瑋度過這段沒有收入的日子,可他立兒然不收,現在想想還是不妥,她一定要他收下才能放心回家。

決定後,安百蕾轉身想往回走,但才轉身,後方傳來熟悉的叫喚聲止住了她的動作。

「小姐!」發現前方有道神似小姐的身影,林總管激動的喊出聲。等確定女子就是安百蕾時,他馬上三步並作兩步的趨上前,生怕自己一個眨眼,安百蕾會從他眼前消失。

「林總管?」安百蕾一臉訝異,沒想到林總管會在這里出現。

「小姐,真是太好了,我來台灣就是要找你回去;老天爺真是太幫忙,讓我才剛下飛機,居然就在機場遇上你。」見到安百蕾,林總管高興得差點沒痛哭流涕。

幸好他們有遇上,否則若是就這樣錯過,等小姐都回去了,他人還在台灣找她找得團團轉呢!而且現在遇上小姐,他就可以實現對先生的承諾,用最快的速度帶小姐日安家,彌補他的失職。

「林總管,你為什麼要特地來台灣找我?」安百蕾心里對林總管的出現浮現不安,「我不是有留封信跟你們保證,我一定會在爹地談完公事前,比他早回去嗎?」

「唉!小姐……」林總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一定想不到先生會提早回來吧?」

「提早?你的意思是……爹地提早回去,現在人已經在香港了?」安百蕾對這消息感到一陣青天霹靂。

天哪!爹地知道她偷跑來台灣一定很生氣。

那麼她……不就害慘大家了嗎?

「沒錯啊小姐,先生氣極了,他非常擔心你的安危,本來怕你出事還急著想親自來台灣找你,但因為公司的事走不開,才讓我代勞。」林總管將事情的始末告訴安百蕾。

「這……」安百蕾不曉得該說什麼好,自責的低著頭。「對不起,我一定害大家讓爹地責怪了。」

「算了、算了,只要小姐能平安回去,我們被罵也無所謂。」林總管真心地道,「小姐,我們這就回去吧,別耽擱時間了。」

「可是……」安百蕾面露難色,陷入兩難。

她猶疑著該直接跟林總管走,還是請他等等,給她一點時間讓她回去找白士瑋呢?

「小姐,你還在猶豫什麼?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呢。」怕安百蕾臨時變卦不跟他回去,林總管提心吊膽的哀求著。「求求你先跟我回去吧。」

這……

安百蕾最容易心軟了,尤其看著林總管對她苦苦哀求,她實在受不起讓長輩對她低聲下氣,只好打消回去找白士瑋的念頭。

「林總管別這樣,我知道了,我現在就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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