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囚心銀雙 第一章

麻姑村。

「你們听說了嗎?最近我們這村里每到夜晚總會有不少閨女受辱而死,听說是‘天闕門’的人干的。」

「天闕門?那是什麼門派,怎麼從未听說過?」

「是真的,听說村長的女兒小蓮在遭受凌辱時,剛好他家的長工阿山半夜起來上茅房,听到奇怪的聲音從她房里傳來,這一偷瞧可嚇得他差點尿褲子。據他說小蓮被人凌辱完後,全身就像被吸完血般慘白,在他離去時還自稱是天闕門門主闕厲行。」

「據說他專挑閨女下手,而且被他凌辱後的女子,詭異的是死時身上的血竟像是被吸干了般,只剩下一具干尸呢。」

「這太殘忍了,這已是這月來第五件命案了。」

「是啊是啊……」

「還有啊……」

客棧里討論的聲浪,此起彼落且有加大的趨勢,大伙憂心忡忡深怕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自個的閨女。

坐在角落,一名身著白衫、蒙著面紗的女子,靜默地低頭用膳,耳邊一字不漏地听著眾人說的話。

此時,由門外走入三名男子,令在場的眾人停止議論,眼光不由得往那三人望去。

杜銀雙美眸微抬,狀似不經意地瞥了眼站在前頭身著黑衫的高大男人。

男人有張稱不上俊美的五宮,臉上線條太過冷硬,給人一種不易妥協的感覺;稱不上俊朗,卻自有其獨特的魅力,配上他壯碩高大的身軀,渾身張揚著一股令人無法輕忽的狂傲霸氣。

這個男人絕不是普通人,若她猜得沒錯,他該是個習慣發號施令的人。

暗自打量的目光,被一雙冷厲的黑瞳捕捉到;美眸不動聲色地微斂,避開他探索的目光。

直覺告訴她,最好是離這個男人遠點。

即使她垂首假意用膳,仍可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眸光,在她身上打轉。

「啊,三位客倌這邊請。」

店小二一眼即看出這三人身份非凡,尤其是前頭的這位身著黑衫的男人,無形中所散發出一股迫人的威勢,令人不敢與他一雙利眸直視,連忙彎腰帶路,將三人帶到杜銀雙右方的空位。

「請問三位客倌是要用膳還是要住店?」

「都要,先來幾盤好菜和一壺酒。」

低沉冷然的嗓音出自穿著黑衫的男人,渾然天成的氣勢,令店小二莫名地顫抖,不敢稍有遲疑,趕緊去張羅打點。

半晌後,大伙似回過神來,有默契地不敢再回頭張望,持續著方才的議論,聲量卻不由自主地縮小,不似先前的高談闊論。一股異樣的壓迫感,隨著三人的出現,彌漫在整間客棧里。

杜銀雙眼角余光瞥了眼眾人,唇角有抹似有若無的輕諷,起身離開,腳步往位于正中央的階梯走去,打算回她暫住的客房里休息。

未曾發覺一道精銳的目光,在她身後短暫地停佇了會,隨即毫不戀棧地移開。

夜深沉,漆黑的穹蒼,只有少許的星子閃爍著稀微的光亮。

一間地處較偏避的茅屋,由房里發出怪異的粗喘聲,藉著稀微的星光,隱約可看出床榻上躺著一名赤果的少女,臉上已無一絲血氣,雙眼大睜,身上還壓坐著一名臉孔陰邪的男人。

泛著冷光的一把長劍,穿透黑暗,毫無預警地架在那一臉猥瑣的男人脖頸。

「誰?」

徐奎顫著聲音問,他竟沒發覺有人進入這房里,來人想必功夫不弱。

「采陰補陽術,你到底是何人?竟練這種陰狠的邪功,殺害了這麼多名少女!」

嬌柔含冰的嗓音,夾帶著一抹激動,架在他脖頸上的劍一使力,劃出一道血口。

采陰補陽術乃是一種邪功,藉由與清白女子的,來增進自己的功力。

白天時在客棧,她就已深感懷疑,沒想到竟讓她猜中。

聞聲,徐奎陰邪的臉上泛起一抹邪笑。想不到來人竟是名女子,剛好拿她做下一個犧牲者。

「天闕門門主闕厲行就是我……」

話未盡,冷不防地從懷里探出一把粉末朝她迎面撒去。

杜銀雙早有防範急忙掩面躲過,可這一空隙,卻讓他有機可逃。

「哪里逃!」

掃了眼床榻上的少女,美眸掠過一抹不忍,在為她蓋上被子後,縴柔的嬌軀連忙追去。

她絕不能放過這個人,否則將有更多的少女遭其毒手。

追到了一處荒山野嶺,就見那陰邪的男人早已在那等候,臉上還掛著一抹婬欲的笑。

杜銀雙長劍指向他,僅露出的一雙美眸有抹鄙夷,冷聲道︰

「今晚我就要替那些慘死在你手里的姑娘報仇。」

「那就得看你是否有這本事,說不定你待會就會躺在我身下申吟了。哈哈哈……」一雙飽含色欲的眼,掃過她全身,流連在她覆著面紗的臉上。

「你找死!」

長劍揮舞朝他刺去,每一招都直攻他的要害。一開始徐奎還能輕松應對,到後來驚覺這蒙面女子的武功竟在他之上,俐落多變的劍法,令徒手的他窮于應付。

幾招後,終于在閃避不及下,一劍被她刺中左肩,跌趴于地。

杜銀雙雖然刺傷他,但唯恐有詐,持劍一步步小心地朝他進逼。就在距離他只差三步遠時,原是倒于地上的人,一個翻身,朝她射出一記銀光。

杜銀雙早有防備揮劍一擋,仍是慢了一步,右臂硬是中了他的銀鏢,頓時覺得整只右臂一麻,額際不由得泛起冷汗。

這銀鏢有毒!

「哈哈……相信你已發覺了,我在這鏢上抹了毒,現下除了我,沒人能替你解毒。臭丫頭,竟敢傷我,我倒是要嘗嘗你的滋味如何,首先我就要先看看你到底是長得什麼模樣。」

出手就要揭去她臉上的面紗,黑暗中一抹破空而來的暗器,更快地阻止他的動作。

「啊——」尖銳的慘叫聲,出自徐奎的口中。原是得意的臉,在瞧見手背上射中的暗器,竟是一片平凡的綠葉,臉上瞬間慘白。

到底是何人,竟能用葉片傷人?其內力武功想必十分驚人!

就在徐奎驚恐地四下張望時,從黑暗中走出三人,在瞧清走在前頭身著黑衫男人長相後,徐奎懼駭地急忙轉身拔腿逃走。

「在我面前,你以為你還跑得了嗎?」

隨著冰冷的嗓音落下,一道強勁的掌風襲向徐奎的後背,只見他身子—顫,嘴里吐出大口的鮮血,趴跪在地上,顫聲求饒。

「饒命啊……闕門主。」

黑衫男人唇角泛起一弧冷笑,黑瞳冷冽地掃過他狼狽的模樣。

「敢冒充我的名義,做盡傷天害理的事,看來盧一鶴是打算與我為敵了。」

「不……教主不敢,完全是我胡作非為的。」

徐奎自知遇見他是在劫難逃,打算一人承擔起所有的罪。

「很好,那你就領死吧!」

冷厲的話方落,旋身之際,身後即傳來慘叫聲,徐奎已氣絕身亡。

好快的身手!

杜銀雙目睹一切經過,心底不由得暗嘆,還未見著他如何出手,就見那人已倒地身亡。

美眸逐漸渙散,在身子無力地軟倒于地時,瞧見朝她走來的黑衫男人。

在失去意識前,腦中回繞的是,這個黑衫男人,竟是真正的天闕門門主闕厲行……

簡陋的客棧里,床榻上躺著一名昏迷的絕子。

清艷月兌俗的容顏下,緊閉著兩扇如蝶般的長睫,遮住一雙閃動著靈黠含倔的美眸;其下是俏挺的鼻梁,如花瓣般柔軟的粉唇,襯著一身賽雪的冰肌玉膚,活月兌月兌就是一位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美人。

倚靠在窗欞旁的高大男人,黑瞳如灼注視著床榻上的女子,大掌里把玩著一條白色絲絹,那是原該是昏迷中的人兒臉上所蒙的面紗。

「門主,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動身了。」緊閉的木門外,傳來一道恭謹的聲音。

「再半個時辰,我們就走。」闕厲行眼光未曾移開,朝門外的人低道。

他的回答,令門外的人身形微僵,呆愣在原地。

左護法李忠雙眼不由得睜大,瞠視著那扇緊閉的門扉,懷疑自己是否听錯。半晌,這才回過神來,依言退下。

很快地,半個時辰已過,床榻上的人兒依舊未醒,高大的身形無聲地靠近床榻,深邃的黑瞳凝視著她清麗絕倫的美顏許久,薄唇勾起一抹邪魅。

「若是有緣再見,你會是我的。」

在床畔留下一瓶金創藥,高大的身形一轉,無聲地離去。

直到木門再次關上,床榻上的人兒這才睜開一雙晶瑩美眸。

拿起一旁的金創藥,美眸底有抹深思,望向緊閉的木門。

好個狂傲的男人!

青桐縣。

人來人往的客棧里,位于角落櫃台後方,有著兩撇胡子的掌櫃,正撥弄著算盤記帳,由他臉上那眉開眼笑的神情,和川流不息的人潮,不難猜想他正得意于生意興隆。

坐在靠近樓梯旁的位置,一位身著綠衫襦裙的姑娘,一雙明眸大眼心慌地四下張望,瞧著店小二揮動著汗巾,四處張羅,兩道秀眉不安地微擰。

「小二哥。」

只見那姑娘突然高聲呼喊,秀麗的臉上一派鎮定,唯有一雙小手緊握泄露出她的緊張。

「來了姑娘!泵娘,您是要結帳嗎?總共是一兩。」

店小二雙眼朝桌上掃了一圈,一臉笑意地道。

「小二哥你自己看看,你們客棧里的菜里竟有頭發,這麼不干淨的菜,我吃了都不知道會不會拉肚子,你還敢跟我收錢?算了,我不和你們計較,就算我倒楣吧。」

話一說完,趁店小二拿著那盤菜檢查,忙不迭地往外疾奔。

「姑娘,你等一下。」

店小二動作也挺快地,在她走到門口時,硬是被人給一手逮著,臉上的笑已轉為凶惡。

「做什麼?放手呀!」

那位姑娘見大伙的目光都往這望來,就連掌櫃的也丟下算盤,往這走來,心下暗叫聲糟了。

「姑娘我懷疑那些頭發是你故意放的,好吧,就算扣掉那盤菜,其余的也還有七錢。」

店小二手掌朝上,另一手硬是拉住她的手,等候著她交出銀兩來。

「我……」

「好啊,我猜得果然沒錯,你就是沒錢,才動那些手腳的。瞧你長得挺標致的,竟也會想來吃霸王餐。既然沒錢,那我們就去官府吧!」

店小二瞧她一臉心虛,當下即明白是她故意在菜里動手腳的,一氣之下,就要將人拉去官府。

「等一下。」

就見那位姑娘硬是拖住腳步,瞄了眼圍觀指點的群眾,頓覺一陣羞惱。她長那麼大,還未這麼丟臉過,若不是沒注意到盤纏用盡,她又怎會落到這步田地?

「我這支金釵,總夠抵這些飯錢吧?」

不舍地從頭上拔下一根花形別致的金釵,那可是她最喜愛的一支金釵。

店小二接過手,掂了掂重量,朝客棧里的掌櫃點頭,滿意地就要收走了。

「等等。」

眾人眼前一花,還未看清出聲的是何人,店小二手上的金釵已不翼而飛了。

等店小二回過神來發覺,正準備怒聲相罵,瞧清站在面前身著白衫的女子,雙眼驚艷得不由得大睜。

好個清麗月兌俗的姑娘,雖然在她俏臉上有抹不協調的冷凝,可卻無損她的美,是個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

「這是一兩銀子。」

杜銀雙由空朝店小二拋去銀子,見他還一臉未從驚艷中回神的呆樣,粉唇揚起一抹嘲諷。身形一轉,將手中奪回的金釵連同銀子,放進身著綠衫的姑娘手中。

「既然舍不得,又何必要拿出來呢?這兒有二兩銀子,你拿去吧。」

「這……謝謝你,請問姑娘芳名?改日有機會,定當奉還銀兩。」

身著綠衫的姑娘感激地收回金釵,她還真的舍不得,可平白無故受人恩惠,又拿人銀兩,心下總覺得過意不去。

「不用了,就當我多管閑事吧。」

杜銀雙毫不理會身後人的問話,逕自跨步離去;誰教她有個好管閑事的妹妹,害得她也感染了她的惡習。

「姑娘,你別走呀!你還未告訴我你的名字。」

綠衫姑娘排開圍觀的眾人,正打算追去,可這一瞧,哪還看得到人影?

可惜了,若是有機會,她倒是想和她交個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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