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玄武之戀 第五章

水沁難掩震驚地望著坐在她對面一臉冷靜的冷彬,覺得她踫到了瘋子。

「我找到你的妻子,我又可以要你的命?」她不敢置信地問他。

冷彬眼楮眨也沒眨。

「對。」他的黑眸望進水沁的眼楮,相當肯定地說。

她大概永遠都不會了解當他在看著她時,他心中的感受吧。

他愛她愛到願意將他的生命擺在她的面前,她能理解嗎?

心中種種的感情被他巧妙的隱藏在狀似無謂的招牌笑容下,平靜的心卻已經千瘡百孔。老天開了他們兩人一個好大的玩笑。

兩個原本相愛的人居然需要用這種下下之策才有可能再次有相愛的機會,這豈不是一種人生的悲哀?

但是他已經無路可退了。走到這一步,回到這一環境時,他就知道這是他惟一的方法了。

「我的專長是殺人,不是找人。」水沁瞬間的失態回神,望著依舊被他耍動的刀子,冷冷地告知他。

冷彬突然將刀子插在桌子上,眼楮中顯現出冷峻。

「那就來吧。」他將袖子中的手術刀滑到手上,在水沁面前亮了出來,「既然覺得你的擅長是殺人而不是找人,那就來吧。我們就來比一個高低,看是我的刀還是你的刀厲害。」

是她的錯覺嗎?還是她听出他語氣中的哀傷?

水沁漠視著她心中一直冒出的感覺,用諷刺的口吻對他說:「這公平嗎?你等一下說不定又拿出了什麼東西將我的刀子溶掉。」

冷彬望著她,然後慢慢地笑了。

「你怕了嗎?」他挑釁地說,手術刀在她的面前晃過來晃過去。

水沁「嗤」地笑了一聲,好像覺得他說了什麼笑話。

「激將法對我來說是沒用的。」她順手抄起了插在桌子上的刀,像一只豹一樣的開始繞著冷彬轉,「我是一個殺手,我知道時機的重要性。」

「真的嗎?那你為什麼不選擇我所給你的機會呢?」

冷彬望著她,褪去了他的笑意,輕輕地對她說,眼楮一刻也沒有從她的身上移轉開,「你將知道那是一個你不應當錯過的機會。」

「我會為自己創造機會。」

「有一些機會錯失一次就不會再回來了。」

她將頭甩了一下,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你有完沒完,像個老太婆噦哩叭唆的!」她故意用不耐煩的語氣說,希望可以驅走心中異樣的感覺。

「我只是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對你對我都好。」

冷彬對她說。

「‘笑臉殘醫’是沒有良心的。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

「那麼,你真的決定要跟我過招?」冷彬再問一次,拿著手術刀的手抖了一下。

不管他再狠心,再鐵石心腸,他就是無法對她動刀。今天如果要見血的話,那就讓她見到他的血吧……

水沁皺起眉頭,根本懶得回話,輕巧地將她的刀子從右手丟到左手,然後又從左手丟到右手,雙眼直直的注視著他。

她抗拒心中升起的聲音,像一只獵豹一樣跟冷彬周旋,準備在最佳的時機刺他一刀。

「你還是決定跟我動刀了?」冷彬望著她的動作,多此一舉地問,心中閃過無限的感傷,「你是贏不了我的。」

「哼。」水沁明媚的雙眼望著冷彬。

「因為我的新生命是你給我的,所以說若有一天你決定將這一條命拿走,我一定會義無反顧地將這一條命放在你的面前。」冷彬用一雙似乎有著千萬句話想跟她訴說的眼神望著她,喃喃地說著。

冷彬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是他所說的宇字句句不知為何她都清清楚楚的听見了。水沁全身如遭電擊一樣,整個人瞬間抖了一下。

她听過他剛說的話!

「你……」水沁忍不住倒退了三步,被他那充滿著情感的話語驚得說不出話來。她瞬間有一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為什麼他這樣子的看她?為什麼?

她以為漸漸平復下來的心,突然又失序了。

這不是傳聞中「笑臉殘醫」會有的表情,而這是她夢中的男子才會有的表情!

「我認識你……」

水沁月兌口而出的四個字,暴露在空氣中比任何炸彈的威力都還要大。

時間緩緩地流逝,但是房間里的兩個人卻只是望著彼此,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你……記起來了?」冷彬的聲音充滿著小心翼翼及渴望,水沁听了之後,心中忍不住一顫。

不應該,她不應該用這種方式跟他說話的,她是要他命的人!

記?為什麼他要用這一個字?難道她跟她之間,真的就像做夢時候的情景一樣,曾經有過一段嗎?那麼為什麼他們會分開,沒有在一起?

這是怎麼回事?是怎麼回事?頭痛愈裂的她只能靠著緊握手上的刀子來減輕那一個痛苦。為什麼他好像跟一個她要殺的人有著一段牽扯不斷的過去?而那一段過去居然還是她記不起來的?

冷彬看見她這個樣子,就上前要去扶她,但水沁殺手的本能在這時候卻未離開她。當冷彬靠近她時,反射性的她就俐落地將刀子往他的心髒拋去,力大到絕對會奪命。

冷彬在她出手的同時,愣了一下,錯失了可以後退的機會,雖然他閃過了胸膛上的那一刀,但是他卻沒有躲過被她的刀子劃過的命運。鮮紅色的血從他的手臂上流出。

水沁應該是得意的,畢竟她讓冷彬掛了彩,但是她發現心中無任何一絲的愉悅,甚至只有償不盡的苦澀,雖然她完全不能理解那一個原因。

突然她的腦中閃過一個影像……

你居然敢招惹我?我不是你招惹得起的男人。

幣著笑容的臉龐有著相當冷漠的眼神,像是恥笑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

我才不管你是誰,我招不招惹的起你,我覺得只要是人,就應該要救……

「你是誰?」

依舊撫著他頭的水沁從那個破碎片段的回憶中回過神,無動于衷的面具迅速地從水沁臉上剝落,讓她只能以最真實的表情面對冷彬。

為什麼她最不在乎的過去,卻好像跟他息息相關?

一接近他,常常就會有一些異于她平常的反應的舉止,這是為什麼?

"你是誰?」她再次喃喃地問,知道這個問句雖听起來莫名其妙的,但是他一定知道她在問什麼。

她害怕他的答案,卻又無法否認這些答案對她來說相當的重要。

「我是‘笑臉殘醫’冷彬,」冷彬望著自己的傷口,抬起他的眼楮,靜靜地對她說,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那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水沁拿著刀的手抖動著,顯示出對這個問題的在乎。

冷彬默不吭聲地望著她,好像一點說話的意願也沒有,突然,他將手術刀往她的方向一丟,從懷中掏出了一罐粉紅色液體的藥,放在桌子上。

「這是治頭痛的藥,一天喝一點點就好了。」冷彬語氣平穩地對水沁說,然後就往門口走。

水沁望著流著血轉頭而走的他,看著地上的刀子,及放在桌上的藥。

「你這是什麼意思?」水沁叫住他問道,心中的思緒干回百轉。

冷彬的腳步頓了一下。

「什麼什麼意思?」他側了一下頭,斜眼望著站在他身後的水沁,將一大半的背部暴露在她的攻擊範圍,卻絲毫不以為意。

「你就這樣子走了?」水沁不知道自己應該不應該感覺到被羞辱了。

冷彬不答反問:「你覺得你現在殺的了我嗎?」

水沁無言以對。她知道可以逞強跟他硬拼的,但是當她望著冷彬的時候,她更想知道他跟她之間到底有過什麼過往。

很明顯的,冷彬已經讀到了她的想法,他靜靜地跟她說:「你現在有很多個選擇,但是我奉勸你,若你對要獵殺的目標有任何的疑問,導致你有可能下不了手,那麼我想你還是先將那個疑問清除了之後再來殺我吧。」

他將門開了之後,又頓了一下。

「若你不願意去面對自己的過去,而依舊執著的想要殺我的話,最快的方法就是去將我的妻子找出來給我,我以我這條命來跟你換。」

他轉頭望了她一眼,然後就從門口走了出去。

「我會待這里一陣子,你做出決定的時候就直接來找我吧。」

門緩緩地在他的背後合上,留下沉思的水沁在其中。

水沁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不知望著地板上的手術刀多久了。

她越是望著那一把手術刀,越是不願意去動那一個手術刀的主人。

為什麼?她心中的感覺是什麼?她發現她根本搞不清楚。

他願意以自己的命來換取他妻子的回來,這不知為什麼也觸動了她。

她應該不是冷血的嗎?但是為什麼踫到他之後,她卻冷血不起來了呢?

突然,一個嬌嗲的聲音從身後的窗戶邊傳進她的耳朵。

「咦?居然沒死人?怎麼可能?」充滿著無限惋惜的聲音狀似感嘆地說,「你們兩個應該實力相當呀,怎麼會這樣子?地板上連一滴血都沒有?怎麼這麼無聊?」

當水沁轉頭時,看見一個褐發大波浪美女坐在窗台搖頭嘆氣的,好像錯過了什麼一樣。

來者除了「五國」南主朱雀,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家伙,還會有誰?

水沁心中一驚,沒有想到居然有人會突然出現在她的背後而讓她不知覺,她二話不說就抄起了冷彬剛剛遺棄在地上的手術刀,一個反手就向朱雀射去。

「唰」

「乓!」

出手也相當快的朱雀,馬上解下她腰上的紅絲巾,毫不猶豫地就將那個原本朝她直直飛來的手術刀打落。

她詭異笑意的眼神中絲毫沒有遲疑地對上了水沁那一雙冰冷的眼神。

「哇哇哇!不愧是頂尖的殺手,身手真的太漂亮了!」朱雀一點都沒有被突襲之後應該有的惱怒,反而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相當愉快地望著水沁,「再露一手吧,你還有什麼絕活兒,快表現給我看吧。」

「你耍我?」水沁冷冷地說。

「哦,是一只有個性的潑辣貓呢!」朱雀嘴巴說著亂七八糟的話,杏眼卻溜呀溜的,看起來好不狡猾,「看在我們兩個是屬于同一類型人的份上,你若是再露一手,我就送一個東西給你,大美人,你說怎麼樣?」

誠如她之前對冷彬說的,激將法用在她身上是沒有用的,但是她也不會平白無故地放走來找她麻煩的人。

「有本事就拿你的命來換吧。」水沁冷漠地望著她,甩了一下她的手腕,語出寒氣地對她說。

朱雀睜大眼楮,直直地望著她,不知從哪里變出了一個蕃茄,張開大口就咬下去。

「你不是要殺冷彬嗎?」她嘴巴含著蕃茄,口齒不清地問著她,眼楮卻小心翼翼地看著她手上耍弄的刀子。

玩歸玩,將自己的命都玩完了可就一點都不好玩了!水沁會晉升為有名的殺手之一,一定有她的道理,她還不會笨到將自己玩死。

「我的事向來都不用別人過問。」水沁突然逼近她,朝她的藤蓋刺去。

「哇哇哇!你居然玩真的,還剁我的腳,夠狠的!」

朱雀差一點就被自己嘴巴里的蕃茄給噎著,收腳的過程差一點就讓自己翻出窗外。

跺了她的腳她就不能跑,反而必須慢慢的接受死亡的磨難,水沁果然是一等一的冷血殺手!

要不是她向來喜歡美女,而且永遠對美女生不起氣來,她早就下去跟她大戰三百回合了,哪會在這兒當個窩囊鬼?

但是,她也是有目的來的,哈哈……

朱雀一臉的不懷好意,滿肚子壞水地望著水沁,雙手向前伸,讓水沁可以看的見她手上拿的東西,笑眯眯地等著她的反應。

原本想漠視朱雀臉上的表情的水沁,這時卻因為朱雀手上拿的東西而止住了自己的腳步,慢慢的抬眼望著那個笑得好不狡猾的朱雀。

「跟大美女見面總是要帶個見面禮吧,我想,你應該會喜歡這個禮物。」朱雀的食指吊著一支手槍,晃呀晃的,像鐘擺一樣的在她的手指上蕩來蕩去的,看起來就是一個極端令人想擷取的誘惑。

但是水沁沒有被沖昏頭。除了朱雀剛亮出那把手槍之時她幾乎連動都沒動。

「挑手槍不是我的專長,但是我想在這種情況下,你應該可以將就一下吧。」朱雀見她沒有要說話,便自顧自地說著,甩著手槍的食指故意用力的甩了一圈。

「你有什麼目的?」水沁終于問道。

朱雀的臉看起來相當的無辜。

「我?我會有什麼目的?我只是因為知道你的槍被那個半死人給溶掉了,所以說特地跑來奉送一把槍的。」她朝水沁手上拿著的刀努努嘴,「刀子是近身攻擊的武器,若要真的殺得了人,必須有一個可以從較遠的地方射擊的武器。」

「你也想殺‘笑臉殘醫’?」水沁那閃著無限誘惑的雙眼,因為自己的揣測,而冷凝了下來。姑且不論她跟冷彬是否有過一段過去,光是眼前這一個女的要跟她搶殺冷彬,或是想要藉由她的手殺了冷彬,這兩個假設都已經讓她心生不悅了。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跟她搶獵物!一個也沒有!

「我?」朱雀將剩余的蕃茄都塞進嘴巴,用仍沾著蕃茄汁的手指指自己,「我為什麼想殺他?」

半死人好歹也算是她的搭檔之一,她怎麼會想殺他?她只是有不同的目的罷了,哈哈……

「但是我倒是願意給你一點建議,听不听那是你的事。」朱雀的眼楮又轉了一圈,「若你真的想要殺那個半死人的話,將他妻子找出來將會是最快的方法。你可能不知道,你現在在黑衣杰克的家中,他請了冷彬來治療他的孫子。若你想要早日的取下他的人頭的話,你一定要在這一段時間動手,否則,他一治完黑衣杰克的孫子的病,馬上就會離開了,等到那時候,你連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朱雀側了側頭,對她露出了陽光般的笑容:「當然,黑衣杰克不會輕易地讓你在他的屋檐下殺人吧?

泵且不論你跟那個半死人之間的實力如何,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因為有你的存在,所以黑衣杰克已經把美國各地最好的殺手都請來了,他旗下的人跟你之前在柏克林區的人有著天壤之別,我想你應該不會想惹禍上身吧?那會有無盡的麻煩哦!」

朱雀邊說,邊注意著水沁的表情,準備在苗頭不對的時候逃跑。

「你以前就認識他。」眼前這一個女的應該以前就認識冷彬。但是不知為什麼,這個認知居然讓她不舒服了起來。

水沁想到這,便蹙起眉頭,對于冷彬一直糾纏她的思緒感到些不快。

倒是一直很仔細的注意她臉上表情的朱雀嘴角露出了一個賊笑。

她設想,水沁終于感受到了一絲的醋意了吧?

不煽風點火,豈是朱雀的本色?

「是呀,是認識蠻久的。但是沒有你久,只是你忘記了。」

朱雀望著水沁往下沉的臉色,心中拍案叫好,但是決定在那個半死人可以找到她跟她算賬之前,先自行的退場。

反正這一出戲,多得是可以讓她攪和的地方,也不急在這時!

「你想要知道一切問題的答案嗎?如果我是你,我會想知道。」朱雀決定在攪擾冷彬的戰局之時,也好心的幫冷彬一場忙。

說是幫忙,也不過是因為想看見戰場包混亂罷了,但是聰明的朱雀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你想說什麼?」水沁知道自己不應該順著她的話問下去,但是她就是忍不住這樣子問了。

「你想想看,當初是誰叫你按殺冷彬這個任務的,為什麼她要你接這一個案子,你難道都不好奇嗎?」

經過朱雀這麼一說,心中好像有一根弦不小心被撥到了一樣。她迅速地望了朱雀一眼,卻只見朱雀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她,還聳聳她的肩。

「有一些話,說太明白就沒有意思了,畢竟挖掘事實的過程有時候也是挺有趣的。」

朱雀頓了一下,看見水沁眼中升起的疑問時,嘴邊的微笑就忍不住擴張了。

「喂,接住!」朱雀對著水沁喊著,將她手上的槍丟去,在她確定水沁握住槍之後,便輕盈地從窗戶跳出去。

水沁接住槍之後,連忙跑到窗台邊,只見朱雀走遠了。

「後會有期了,不管你最後決定做什麼,希望你都可以找到真正的真相。」

朱雀留下謎一般的話之後。從容地從水沁眼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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