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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獨鐘 第四章

下課鈴都響了那麼久,怎麼還不下課啊?沈婕一面焦急的盯著手表,一手不耐煩的輕敲桌面。

像是故意和她唱反調似的,這位盡職的老教授口沫橫飛的越講越起勁,兀自進入一種渾然忘我的境界。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沈婕苦著臉搖搖頭。教授要是再不下課,大剛等不到人,八成會以為是他自己記錯時間,那她今天的約會不就泡湯了?

嗚!她怎麼這麼‘歹’命啊?難得大剛開竅的約她,她居然不能赴約?

終于,她的哀嘆感動了上天,朗朗晴空中驟然打了一記悶雷,當場把老教授給驚醒。

「下課!」

「一聲令下,沈婕如獲大赦的站起來,迫不及待的將東西胡亂掃進背包,瀟灑的往身後一甩。「雯雯,快一點!我快來不及了!」

雯雯手忙腳亂的在背包里翻找著鑰匙,「我也想快啊,不過就是找不到鑰匙嘛!」

沈婕等不及的拖著她往外沖,「邊走邊找吧。」

「你到底是約了誰?這麼緊張,平常也沒見你這麼準時。」雯雯氣喘吁吁地跟著她小跑步,一面還在包包里東模西掏。奇怪了,她明明就是放在里面的,怎麼會不見了?鑰匙總不會自己長腳跑了吧?

「現在沒時間了,晚上再告訴你。」沈婕拉著她快速的沖向側門,「雯雯,找到了沒?」

「沒有,我記得放在里面的。」雯雯皺著一張可愛的圓臉,沒輒的攤攤手。

「沒有?」沈婕失聲尖叫,索性一把搶過她的背包自己翻了一陣,然後突然像是想到什麼似的抬起頭盯著雯雯。她怎麼會忘了雯雯是個超級健忘大師,她要說在背包里,那就肯定,一定,絕對不在那!「雯雯,找你的口袋,快點!」

「口袋?」雯雯嘟喃的將手伸進口袋,「怎麼會在口……」話還沒說完,突然模到一串涼涼的東西,她連忙掏出來一看,「哈!丙然是耶!咦,你怎麼這麼厲害?」

沈婕無奈的翻翻白眼。唉!有這種烏龍朋友,她要是不放聰明點,八成會被急瘋。有時候她還真懷疑雯雯是怎麼考上大學的。

雯雯笑著發動機車,「好啦,你要上哪?」

「你就在榮總門口放我下來吧。」沈婕極不文雅的跨上車子,雙手扶在雯雯的腰上。

榮總?雯雯莫名其妙的想,有哪個笨蛋約會約在醫院門口見面,實在太沒情調。不過她識趣的閉嘴,免得遭來小婕一陣唇槍舌箭。

雯雯可說是用飆的飆到榮總。

「謝啦!」沈婕丟下一句話,頭也不回的沖向醫院門口。

她四處張望了許久,總算看見大剛正和一位老先生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她連忙向他跑去。

「對不起,我遲到了,今天教授比較晚下課。」

大剛一見到她,整張臉立即笑了開來,活像是見到救星一樣的松了一口氣。他歉然的轉向身旁的老先生,用著蹩腳的台語向老先生道別,才一說完,就迫不及待地拉著沈婕,邁開大步向醫院里走。沈婕幾乎是用小跑步的跟著他。

「他是誰啊?」她好奇的回頭看著那位老先生。

「我哪知道。」大剛腳下不停步的拉著她往電梯走去,「我本來在外面等你,他就走來來跟我說話,雖然十句有八句听不懂,我也只好听他說了。」

「誰叫你沒事要約在醫院門口?對了,我們站在這里干嘛?」

「等電啊田,我已經預約掛號了。」

沈婕緊張地捉住他的手,「掛號?你生病了?」

「不是我,是你。」

「我?」她困惑的瞪著他。她生什麼病?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喂,大剛,我怎麼不知道自己病了?」

「就是這樣才嚴重啊!」大剛認真的盯著她。書上都是這麼寫的︰神經不正常的人是絕不會承認自己有問題的,不但不會承認,還會反應激烈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需要看什麼醫生?」沈婕危險的眯起了眼楮,怒火開始在體內竄動,這個白痴又在搞什麼?

「心理醫生啊。」就像往常一樣,大剛一點也沒察覺她眼中閃動的火焰,仍是不知死活的回答。

沈捷一听,不禁為之氣結的大吼︰「王大剛,你……你有膽再說一次!你當我是神經病?」

「小婕,你別生氣,我是關心你。」大剛頓時被她可怕的怒容嚇得肝膽俱裂,「我想你一定是受了什麼刺激才會說出那麼奇怪的話,所以……」

只可惜他的解釋無疑是火上加油,沈婕眼中閃動著能將他剁碎的銳利光芒。他這個大白痴,居然把她的告白當做是瘋言瘋語!真把她給氣死了!

「我看我需要的不是醫生,是法醫!」沈婕咬牙切齒的低吼。

大剛茫然不解的搔搔頭,一點也不知道沈婕在說什麼,卻也沒膽敢問。

著他一臉無知相,沈婕簡直氣得想尖叫。

上帝!要是再多看他一眼,她一定會忍不住想打他。那麼明天早報頭條就是‘榮總出現一名瘋女人瘋狂攻擊一名男子’了。

「啊——」沈婕忍不住的尖叫一聲,隨即憤怒的轉身往外走。哼!她一定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愛上他,可憐她大概就要年紀輕輕的早夭了。

大剛手足無措的站在原地,心想該追上去,可是他的腳卻僵直著一動也不能動,他只好百般委屈的看著沈婕遠去的背影發呆。

老天!他沒有看錯吧?小婕的頭頂正在冒煙呢!

清冷的月光靜靜的照進窗內,室內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沈杰恐懼的著著思琪近乎平靜的蒼白面容.

整個晚上,思琪只是冷靜的听他說,沒有哭喊、沒有責備,她從頭到尾只是靜靜地坐著,低頭凝視交疊的雙手,仿佛她在傾听的是別人的故事。

「思琪,看著我,不要不說話。」他目光滿是哀求的凝視著她。

思琪聞言,仰起大而空茫的眼楮,視而不見的盯著他。她不想知道他在說什麼,她寧可不知道。

「思琪,對不起!」思琪失神的樣子令沈杰心痛極了。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才能減輕他對她造成的傷害,他從未像此刻這般痛恨自己。

「對不起……」思琪喃喃的重復著他的話,他哀痛的聲音像魔音似的穿透她的腦子,在一陣痛苦的沖擊,一切似乎都變得清晰起來。

孩子?這念頭像無數的利刃,直直地刺入她的心頭,她不斷的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無論她怎麼哭喊都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

思琪遽然起身走向陽台,愣愣地望著遠處一片閃爍的燈海。她感到一股窒息般的難受,不只是身體,更是靈魂深處……天啊!她是怎樣用盡了全身的力量阻止自己失聲尖叫,她不要冷靜,她不想去思考他有多無奈,為什麼?

她甚至不知道該去責怪誰,芷晴嗎?她並沒有逼阿杰娶她;那麼是阿杰嗎?自己又怎能怪他的責任感所作下的正確決定?那麼該怪孩子嗎?她痛苦的搖搖頭,她又拿什麼借口去責備一個最無辜的孩子?

淚水悄悄爬滿她的臉頰,思琪用手抹去淚水,她是需要盡情的哭,好好發泄一下,但不是現在。

「阿杰,不要跟我道歉。」她微弱的有如耳語的聲音里包含著痛苦和理解,仿佛她正無怨的承受著無盡的煎熬。

「思琪……」沈杰把她輕轉過身來,才發現她的眼眶充滿了淚水,他內心不由得一陣抽痛。

四目無言的膠著在一起,思琪在他眼中看見了絕望的悲苦。

「阿杰,你走吧。」她舉起手,放在他的唇邊,「什麼都別再說了。」她顫抖的笑笑,眼里閃著的淚光卻掩飾不住內心的痛苦。

沈杰緊緊握住她的手貼在心口上,他是什麼都不能說。他真的好恨!為什麼?為什麼上蒼這麼捉弄他?他悲哀的閉上雙眼,濃密的睫毛上沾著淚水。

「再見。」思琪緩緩的抽回手,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像是再也無法忍受他的目光似的轉過身去。

她好想埋在他懷里痛哭一場,更想緊緊的抱住他,撫慰他的悲傷,可是她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啊!

思琪的雙臂緊緊的環抱自己,她突然覺得好冷好冷,一種連心都快凍起來的寒冷,一種他熾熱的目光再也無法溶化的冰凍。

沈杰的臉痛苦地扭曲著,整顆心被她的決絕打到谷底。雖然明知再說什麼都是枉然,可是他的雙腳卻像生根似的僵直在原地不願離開。

「走吧,我會沒事的。」思琪用力的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哭出來。「求求你……」

她快受不了了,她的情緒已經在崩潰邊緣。

像是受傷的動物,沈杰忍不住悲憤的低吼一聲,搖晃地沖出去。

當門‘砰’的一聲關上,思琪再也忍不住的蹲下來,雙手掩住臉,猛烈的抽泣著。

「老天,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思琪失聲的嘶吼著,「你奪走了爸爸、媽媽、女乃女乃,現在連我僅存的依靠,你也不放過,為什麼?我到底哪里做錯了,注定今生要孤零零的一個人?」

沈杰踉蹌的走下樓梯,以最快的速度打開車門,將門用力一甩,發動引擎疾馳而去。

他雙眼直瞪著前方,泛白的手指緊握著方向盤,腳無意識的猛踩油門,車子以驚人的速度狂飆在幾近空曠的馬路上。他腦中縈繞的淨是思琪蒼白的笑容里那難以隱藏的悲傷。他仿佛可以听見她哀戚、絕望的哭聲,而這一切都只因為他該死的喝醉!

半個小時後,他終于將車子停在路旁,痛苦的趴在方向盤上大口的喘息。為什麼他不干脆撞死一了百了?

他苦笑的仰起頭,什麼時候‘死’這個念頭變得這麼甜美?他下意識的拿出煙點燃,在漆黑中看著煙頭一熄一燃。

他死了,思琪會快樂一點嗎?不!不會的,但至少他不會再有感覺,呵!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沒有知覺是那麼幸福。

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看著煙圈慢慢的消散,他曾答應過思琪婚後戒煙的,不過現在……

他不由得皺著眉抽得更凶了。

多年來,他一直小心翼翼的築一個夢,這個夢對他而言不僅是一個心願,也是一項承諾一項他寧可死也不願打破的承諾。此刻他就像是在攀爬一座岩壁,在他快要到達山頂時,突然被硬生生的扯下來,摔得遍體鱗傷。

「思琪……」沈杰紅著眼眶,沙啞的低喚著她的名字,心里泛起一陣陣的抽痛。

「告訴我,今後該怎麼面對沒有你的未來?」他又該怎麼凝聚起勇氣,去面對那將他們打入痛苦深淵的抉擇?

沈杰在抽了半包煙後,才赫然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的將車開到舊時的公寓附近。他猶豫的抬起頭,看向整棟黑漆漆的大樓,他該不該去找芷晴?現在都快半夜了。他自顧自的掙扎了一會兒,怒火不由得漸漸升高。

哼!半夜又怎樣?思琪一個人傷心欲絕的哭泣著,而她這個始作俑者憑什麼高枕無憂?沈杰忿忿的捻熄煙蒂打開車門。

芷晴躺在床上,呆呆的瞪著天花板,起先她試著數羊,豈料越數神智反而越清醒。最後她索性起身,打開床頭燈,拿起一本雜志無心的翻開,翻沒兩頁又煩悶的將它丟向一邊。

「唉!」她嘆息的撫模著自己依然平坦的小骯,她好怕自己的沮喪會影響寶寶的發育,可是如今的她又怎麼輕松得起來?

「寶寶!你可知道你爸爸將娶別人了。」這一個月來,她已經習慣了對著寶寶吐露心聲,畢竟寶寶是她唯一能傾吐的對象了。

猝然響起的鈴聲嚇得她驚叫一聲,「誰會在這時候來?」她下床打開屋里的燈,警戒的走向門口。

她謹慎的貼在門孔上往外看,是沈杰!她心中又驚喜、又困惑的拉開門。

芷晴穿著一件圓領棉質的薄睡衣,在身後燈光的照射下,隱約可見玲瓏的曲線,令沈杰心中沒來由的一震,思緒不由得飄回那一夜,他感到一股熟悉的蠢蠢欲動……

懊死的!沈杰狠狠的暗自詛咒一聲,臉色更為陰沉,插在褲袋里的雙手不禁握緊拳頭。他該死的中了什麼邪,居然會對她有反應?

芷晴被他炯炯的目光盯得渾身燥熱起來,她連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困窘。老天!他從來沒有這麼專注的凝視過自己。

「你一向都是這麼見客的嗎?」他冷冷的口氣含著明顯的怒意和諷刺。

芷晴愕然的抬起頭,迎視他像花崗岩般冷硬的臉龐,初見時的喜悅頓然消失無蹤。

她困惑的盯著他隱約可見的怒氣,他是哪里不對勁了?半夜三更的跑來發他的脾氣。她已經夠‘郁卒’的了,他還對她冷言相向,芷晴一言不發的轉身回房。

「站住!你要去哪里?」沈杰怏怏的關上門,不悅的盯著她的背影。

「去換衣服,省得礙你的眼!」芷晴難得發火的回答。看來懷孕對她的影響真的不小,她的脾氣居然變得火爆起來,芷晴自嘲的笑笑,看來她懷的肯定是個小暴君。

片刻後,芷晴一身整齊的水藍色褲裝,端坐在他面前。「你這麼晚來找我有事嗎?」

「你說呢?應該是你有事要告告訴我吧。」沈杰的臉色像是暴風雨來臨前一樣烏雲滿布,目光有意的瞥向她的小骯。

芷晴的心不由得漏跳一拍,她並沒有忽略他眸中一閃而過的奇異光芒。難道他知道了?她恐懼的咽口口水,不!不會的!力平答應過她保密的,可是他的態度為什麼這麼奇怪?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強自鎮定的擠出一絲笑意。

沈杰冷笑一聲,「是嗎?現在才假裝清純無辜,不覺得太晚了嗎?你不想告訴我有關你月復中小孩的由來嗎?」

孩子?他知道了!芷晴臉色慘白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開口試了兩次,才顫抖的發出聲音,「你……你說什麼?」

「你很清楚我說什麼!別告訴我,你沒想過力平會告訴我。」沈杰輕蔑的注視著她蒼白的臉色。

「我真的沒有要他……」芷晴急著想辯解,她甚至忘了要否認孩子的存在。

「哼!」沈杰冷哼一聲。

芷晴從他輕蔑的目光中,看到了他對她的厭惡。噢!阿杰,你怎麼可以這樣誤解我?你不知道我為你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淚。

兩行淚水不知不覺地滴了下來。力平,你不該告訴他的,我早就知道,一旦阿杰知道了,只會恨我……

她祈求的淚光和哀戚的神情幾乎令沈杰心軟,忍不住心疼的想安慰她,他內心深處沒來由的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心疼?沈杰像是觸電的猛然一驚。你是瘋了?還是傻了?沈杰狠狠的咒罵自己。要不是她,思琪不會傷心欲絕,自己也不會這麼痛苦,你恨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心疼?

「我想,現在最快樂的人就是你了,畢竟你卑鄙的計謀達到了不是嗎?我從來不知道你竟是這麼一個攻于心計的女人!」他憤怒的只是藉由傷害她來忘卻心中的痛。

看著他陰霾的臉色,芷晴痛苦的閉上眼楮,她知道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會相信的。她只覺得好累,累得她不想解釋,也沒有精力面對他的怒火。信也好,不信也好,他都一樣恨她,不是嗎?

「怎麼,被我說中了,你沒話可說了。」他向她逼近.近得讓她覺得他的怒火幾乎觸手可及。

芷晴疲憊的搖搖頭,「你要我說什麼?你不是早就定了我的罪嗎?信不信在你,總之,我從來沒想過破壞你們。」

她一副任人宰割的平靜態度,不禁使沈杰更加惱火。

「說得好听,難道你做的事不是在破壞我們?你不但自私,而且愚蠢得不考慮後果!」他怒火沖天的咆哮著,或者你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

芷晴幾乎是麻木的听著他冷酷無情的指控,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的回復知覺。淚水幾乎要奪眶而出,她深吸一口氣,硬是把它忍了下來。有什麼好哭的?他說得沒錯,她是天底下最笨、最蠢的女人,明知不可能,還愛他愛了六年,她是自私!自私的想擁有他一夜,結果她換來的是什麼?

芷晴想著想著不由得笑了起來,她無法克制的大笑著,笑得眼淚不住地流下來。她自以為是偷得他的孩子,結果竟是他的恨!

沈杰雙眼噴火的瞪視著她反常的舉動,「可惡!你該死的居然還笑得出來!」他激動地沖向她,雙手緊緊地握住她的肩膀,用力的搖晃著,「看見我們痛苦你很高興嗎?你真該死的冷血!」

芷晴被他搖得頭暈目眩,幾乎不能呼吸,怒火也隨之升起,「放開我!你想把孩子搖掉,省得煩惱是不是?」

沈杰聞言一愣,倏地放開她。

「你放心,孩子是我的,不用你負責!」芷晴咬著牙,雙手死命的握緊拳頭,拚命的控制自己逐漸上升的火氣。

「別說這種不負責任的話,你簡直幼稚得可笑。」他不以為然的眯起眼楮,一面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你有什麼權利剝奪他擁有一個完整的家庭?」

他臉上那種鄙視的表情讓她又難過,又生氣的好想拿東西扔他,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他到底想怎樣?他該不會是要她……芷晴的臉色不由得刷白,恐懼的盯著他。

「你要我墜胎?」不!不行!她死也不會去的。

「我沒你那麼冷血。」沈杰冷哼一聲。他要是狠得下心,也不用這麼痛苦了。

芷晴松了一口氣,「那你想怎麼樣?」只要不是要她放棄孩子,什麼都好商量。

「結、婚!」他咬牙切齒、極不情願的由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

「你說什麼?」芷晴驚嚇的從椅子上跳起來,兩眼慌亂的看著他緊繃的臉。他該不會是氣昏了頭,胡言亂語吧?可是看他的樣子又不像。

「那思琪怎麼辦?」她突然感到好茫然、好無力,情況早已遠遠超出她所能控制的範圍之外了。

「你也會想到思琪怎麼辦?當初你就該想到,現在才來擔心不嫌做作?」他只想藉傷害芷晴來讓自己的心好過些,但在看到芷晴受傷的表情後,又心生不忍。

「我已經告訴思琪一切,我們之間是……結束了!」再次面對這個無法改變的事實,讓他覺得心如刀割,他不由得彎,將臉埋進手掌中。

悲哀的看著他微微顫抖的肩膀,芷晴心中涌起一股酸澀。他哭了!他為思琪哭了是誰說男人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她抬起手掩撰欲月兌口而出的啜泣聲。天啊!她怎麼會傷他如此的重?她是寧可自己傷心,也不願他難過啊!可是她的愛竟成了扼殺他幸福的凶手!

「對不起,阿杰……我明天就去找思琪,向她解釋清楚。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想到用孩子拴住你,也沒想要破壞你們的婚姻。」她昏亂的腦子拚命的轉動,想著該怎樣彌補她所造成的傷害。

「太遲了,我和思琪之間不會有婚禮了。」沈杰抬起布滿血絲的雙眼,緩緩的搖著頭。

「可是你並不愛我啊!」他不恨她就是奇跡了,更遑論愛她。

沈杰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我和你結婚跟愛無關,說什麼我也不會讓我的骨肉流落在外。」

「可是——

「就這麼決定,三天後我們就結婚。」沈杰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他犧牲思琪和自己的幸福,可不是為了听她的拒絕。

「我不要嫁給你!」今晚以前,她願意用一切來換取他的求婚,可是現在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她不要他因恨和無奈而給她承諾。

只可惜她的抗議顯得薄弱而可憐,沈杰的嘴角揚起諷刺的笑容,表示他很清楚她的軟弱,芷晴不禁為自己無助的口氣感到憤怒。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所希望的嗎?你早該在那一晚就想到後果的,現在你沒有選擇的余地,就好像我沒有選擇一樣。」

芷晴一句話也無法反駁他,只能被動地看著他的目光,緩緩地掃向自己的小骯,黑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和溫柔,但隨即又恢復先前的冷硬。

「我走了,記得三天後。」他像來時一樣,令她愕然的消失在門口。

芷晴呆呆的瞪著門口,機械性的關上大門。接下來的時間,就像是在夢游似的,她甚至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到房間,換上睡衣,鑽進被窩里的。

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娶她!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夢啊!

可是它現在卻活生生是場噩夢!一場只有厭惡和恨意的婚姻能幸福嗎?芷晴淒楚的笑著,但是離開他,面對永遠止境的孤獨和相思又會比較快樂嗎?

從漆黑的夜到清亮的黎明,芷晴苦苦的思索,在矛盾中撕扯、掙扎。到底她該投身于寂寞的煉獄中,或者選擇一個懸宕著陰影的婚姻?究竟哪一樣比較痛苦?

疲憊地轉過頭,凝視著早晨的陽光自窗外照射進來,一顆心也漸漸溫暖、明亮起來,她的唇角緩緩浮起一抹堅定的笑容。

她不再迷惘了!

她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和希望,或許終有一日阿杰會為她的愛感動,或許他終會有那麼一點點愛她的,未來的事誰也無法預測的。

而離開他,她就一點機會也沒有了,不是嗎?

「他什麼?」雯雯竭力咬著下唇,避免大笑出聲。

「他當你是神經病?」嘉琳睜圓了雙眼,噗哧一聲的笑了出來,這實在太有趣了r直比‘家庭爆笑錄影帶’還好笑,她笑得雙手捧著肚子。

沈捷坐在床上,氣憤的猛捶懷中的抱枕,「虧你們還笑得出來,氣死了!」

「對不起,小婕。可是真的很好笑……」嘉琳抽出面紙擦著笑出來的眼淚。

雯雯忍住笑的說︰「小婕,其實換個角度想想,你應該很高興。」

「有沒有搞錯啊?」沈婕哇哇大叫的跳起來,「我沒氣得大卸他八塊已經很奇跡了,我干嘛還要高興?」

「小婕,你想像他那麼粗心的人,居然會親自帶你去……看病,更別提他一定是苦苦思索了很久,才會決定你病了。」

「那又怎樣?」沈婕奇怪的問。

「要是他像你平常形容的一樣遲頓,竟然會花那麼多心思在你身上,你難道不該偷笑?」

沈婕想了一會兒,默默點頭說︰「也對。」

「那你就不要再苦著一張臉了。」

「他關心我,我當然開心,可是他的方式實在讓我哭笑不得。我開始覺得和他戀愛我一定會迅速老化,很快的就需要用歐蕾了。」

「哪有那麼嚴重?他需要的是訓練,情調是可以培養的嘛。」笑倒在一旁的嘉琳,這時總算是止住笑。

「怎麼培養?像他那種朽木,你認為還有希望?」沈婕懷疑的看著嘉琳,想她號稱企管系的花蝴蝶,應該頗有經驗吧。

 琳果然一副經驗老道的點點頭,「我告訴你,只要氣氛對、情調好,再笨的人也會變得浪漫起來。」

「那你快教教我。」沈婕希望的著著她。

「我想想……有了!小婕,你不是想參加畢業旅行嗎?不如就找他一起去,旅行最容易培養感情了。」

沈婕的臉隨即垮了下來,「不行啦!那他的偵探社怎麼辦?」

「記不記得詹士?」雯雯突然開口問。

「詹士?你表哥?他不是在幾年前就移民了嗎?」沈婕好奇的問。她以前曾看過他幾次,印象中只覺得他很酷不太愛說話。

雯雯點點頭「你們一定猜不到他在美國是做什麼的。」

「他是做什麼樣的」嘉琳好奇的問。她生平就只有兩項弱點,第一是男人,第二就是好奇了。

雯雯神秘兮兮的壓低音量「他可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的調查員,不過他在不久前辭職,回台灣發展了。」

沈婕看了她一眼,然後開心的笑了起來,「可以請他幫忙?」

「嗯,這件事就交給我吧。」雯雯保證的點點頭,她有把握表哥一定會答應的。

「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木頭了。」沈婕蹙起眉頭思索,明天她該怎麼說服他答應呢?

一整個下午,大剛如坐針氈的坐在辦公桌後,誠惶誠恐的盯著沈婕。

為了她,他連賊的CASE都先丟在一旁,反正捉賊嘛,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有的是機會。可怕的是她沈大秀的怒波余震,一不小心就會波及到他無辜的辦公室。砸壞了東西事小,要是她秀一不小心扭傷了腰,他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Π得那個西洋哩巴唆的哲人曾經說︰「寧可被地獄之火噴及,也不願被女人的怒火波及,」他到現在才知道那可真是高明的啊!

唉!想他七尺昂然之軀,居然會怕這個不到一百六十公分的小矮個!說出去笑死人也就罷了,就怕是笑不死他們,還四處宣揚,那他這輩子也不用做人了。

唉!迸人說‘既生瑜,何生亮’,他也不由暗嘆一聲‘既生剛,何生婕’知怎麼的,在她面前他就只能大嘆英雄氣短。

沈婕瞄也不用瞄,就可以感覺到大剛不時投過來的視線,心中不禁覺得好笑。雖然自己早就不氣了,不過可也沒打算這麼便宜就放過他!再說,她還要好好的享受一下他‘關注’的眼光。

「小婕,你還在生氣?」大剛總算憋不住的拉長脖于,隔著兩張桌子向她開口。他還是保持距離,小心點總沒錯。

沈婕吭也不吭一聲的冷眼瞧他,看得他是膽戰心驚,渾身不舒服。

「對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我笨!你就別跟我計較了。」不知怎麼的,只要她一生氣,他就渾身上下不對勁,心里好像有塊石頭壓著似的,悶悶的。

「要我原諒你也行,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她沉著臉說。

「哈!行,沒問題!」大剛猛點頭,唯恐稍微點慢了,沈婕又會不爽的多加幾件事。

沈婕隨即撇開晚娘面孔,愉快的露出笑容,「那好。」

大剛也跟著傻笑。小婕開心的笑容真叫人打從心里舒服起來,說也奇怪,他只要一天不看見她笑,就覺得人生乏味,這簡直像吸毒一校的上癮了嘛!

餅了半天,大剛才突然回過神,呆愣愣的問︰「什麼事啊?」

「什麼什麼事?沒頭沒腦的!」直是受不了。

「你要我做的事啊。」

他的反應實在有夠遲頓,沈婕哀嘆了一聲。她真不曉得像這種少根筋的人,居然還能開偵探社。「我要你下星期陪我去畢業旅行。」

「好!沒問……啊!」他像是想起什麼事的猛搖頭,「不行,我有一件CASE得處理。」

「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實在是太了解他了,沈婕不由得露出佩服自己到五體投地的驕傲笑容。「安啦!我不會讓你開天窗的,我已經找人來幫你了。」

「誰啊?」大剛好奇的問。

「雯雯的表哥,他可是真真正正的高手,詹姆士龐德喔!」

「哼!」她是在暗示他是半調子嗎?瞧她一副崇拜陶醉的神情,真教他打從心里作嘔。

「你哼什麼?」沈婕奇怪的盯著他一臉不屑的神情。

「你跟他很熟嗎?當他是偶像的崇拜。」他沒好氣的哼道。

喲!打翻醋壇子了,沈婕不禁笑得更開心了。難得他會吃醋,雖然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沒察覺,不過她一點也不介意。

笑笑笑!提起那個男人就笑得那麼曖昧。哼,他就知道,她一定是一時發昏才會向自己求婚。

「沒辦法!誰叫他長得帥,頭腦又是一級棒,讓人想不崇拜他都很難耶!」

大剛更加不爽的皺起眉,「你是在拐著彎罵我又丑又笨嗎?」

咦,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沈婕不禁笑得更燦爛了。

「我可沒這麼說。你是算不上笨丑啦,只不過……」她刻意拉長的語調透著一絲揶揄。

「只不過什麼?」大剛瞪著她滿臉的同情,他開始打心里討厭起那個家伙,什麼東西嘛!

她遺憾的搖搖頭,「跟他比起來嘛……就比都不能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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