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煞到長毛羅密歐 第二章

齊雪兒一邊工作,一邊幸福地笑著,她一輩子沒像現在這麼幸福過。這些天來拜馬克翔之賜,她吃香的、喝辣的,衣服馬克洗、地板馬克拖、肩膀酸了馬克搥,差點連上廁所也要馬克幫忙擦了。

「不行、不行,再這樣下去我會變成一頭豬的。」齊雪兒快樂地想。「哎!傷腦筋,晚上不知道又要吃什麼好料的?」

「雪兒!」吳佳茵不客氣地敲齊雪兒的頭。

「會痛啊!」齊雪兒抬起頭瞪著始作俑者。

「誰叫妳大小姐不知道雲游到哪里去了,我叫了一百八十幾聲也不理我。」吳佳茵一點也沒有道歉的意思。「對了,妳到底在想些什麼?笑得嘴都快裂了。」

「沒有啊!」齊雪兒心虛地假裝找事忙碌。「妳找我什麼事?」

「我要問妳,公司的周年舞會妳找到伴了沒?」

「哎呀!我差點忘了還有這回事。」齊雪兒懊惱地想。

她服務的這間外商公司真可說是錢多,事少、離家近;當初真不知道是怎麼讓她瞎貓蒙上死耗子。她的一票同學也打死不相信,因為她齊雪兒小姐大學四年,英文暑修是一次都沒漏過,這樣的人也能進「外商公司」?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們不信。

話說回來,這間公司萬般皆好,就壞在洋鬼子老板沒事就愛辦什麼舞會,說是要增加同事間的友誼和上下屬間的交流,所以辦起舞會來一定是全公司上下總動員,更要命的是一定要攜伴參加。前幾次都讓她打混過去了,但這次是公司二十周年慶,可不能再馬虎了,

「妳忘了?」吳佳茵雞貓子喊著。「不過沒關系,反正妳還有後補嘛!」

「後補?誰呀?」齊雪兒奇怪她有後補,怎麼她自己不知道。

「哎!再裝就不像了。」吳佳茵曖昧地擠眉弄眼。

「等等,妳該不是指那個蕭建仁吧?」

「廢話!全公司上至董事長,下至掃廁所的歐巴桑,誰不知道蕭建仁在追妳。」

齊雪兒頭痛似的揉著太陽穴,一提到這個「小賤人」她就一個頭兩個大。真不知道她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這個小賤人打從她一進公司就盯上她;她對他可是緊遵保持距離以測安全的不二法則,原因無它,就因為蕭建仁的口頭禪是「討厭、死相!」天哪!想想看,一個大男人用嗲嗲的聲音說這句話時,她全身的細胞就死了不止一半,如果要她跟這死人妖一起參加舞會,她不如鋪蓋卷一卷回家吃自己還比較快。

「別這種表情嘛!蕭建仁雖然有點娘娘腔,但是人挺不錯的。」

「是哦!」如果真的不錯,妳怎麼不找他當舞伴?齊雪兒沒好氣地瞪著吳佳茵。

「別瞪了,說曹操曹操就到,蕭建仁來了。快點!形象、形象。」吳佳茵忙拉著齊雪兒•

蕭建仁扭扭捏捏地走到齊雪兒桌前,頭垂得低低的,眼楮定定地看著腳上的皮鞋。

「有事嗎?」齊雪兒不得不開口問他,

蕭建仁期期艾艾地用細如蚊鳴的聲音說︰「我想請妳當我的舞伴。」

「真不好意思,我已經找到舞伴了。」齊雪兒假意地陪笑,毫不理會吳佳茵在她大腿上又捏又抓的手。

「可是……可是……我听說妳還沒找到伴。」

「我昨天找到了。」

「真的?」蕭建仁抬起頭以哀怨的眼神看著齊雪兒。

「真的,他叫……他叫……」齊雪兒腦子轉得飛快,到底叫什麼名字呢?馬克翔那滿是胡子的臉一下子跳了出來。「對了,他叫馬克翔。」

「既然妳已經找到舞伴了,那就算了。」蕭建仁不勝傷心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唉!怎麼他的命這麼苦呢?愛情的花朵到底何時才會綻放?

齊雪兒看著蕭建仁的背影,心中雖然有點不忍,但也只有說抱歉了,正在如是想時,冷不防肩膀又被推了一下。

「既然可憐他,就答應他-次嘛!何必編個名字來騙他,跳-次舞也不會死吧!」

「妳又不是我,當然說得輕松,而且我也沒亂編名字,我真的有一個叫馬克翔的男朋友。」像是想到什麼,她又補充說明︰「我知道妳沒听過,那是因為我們認識不久,才剛交往而已。」

「不會吧?馬克翔?這個名字取得真奇怪。」

「妳沒看過他,他的人比名字更奇怪。」

「真的?」吳佳茵的臉霎時又綻放出光采。

齊雪兒真後悔自己的大嘴巴,她趕緊站起來。「對了,差點忘了張先生要的資料還沒幫他印好呢!」

「這種事交給小妹去做就好了嘛!」吳佳茵硬是扯著要她坐下。

「不行,這份資料很重要,我不放心交給小妹。」不理會吳佳茵千斤頂般的蠻力,齊雪兒硬是甩了這個「無佳音」。

開玩笑,要是讓「無佳音」知道馬克翔是什麼樣的人,那明天一定有更大票的人來圍著她問長問短;而「小賤人」更不用說了,她保證他一定會在她桌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求她別以身試險,跟那種胸無大志、自甘墮落的男人參加舞會,這樣會毀了她的一生的。一思及這種情況,教她怎麼能不落荒而逃呢?

***

「參加舞會?」馬克翔一邊炒菜一邊問。

「這次你一定要幫我這個忙,不然我就死定了。」

「怎麼會?不過是個舞會而已。」馬克翔試了一下味道,嗯!不錯。「妳試試。」

「真好吃,你應該去開餐廳的。哎!不對,不對,我是說你不知道我們公司多可怕,有一個人妖追死我了,如果不讓他死心的話,我這一輩子就毀了。」齊雪兒可憐兮兮地說。

「妳的意思是要我假裝是妳的男朋友?」馬克翔把菜裝盤端到餐桌上。

「對啦!雖然我委屈了點,但是臨時又找不到人,所以我只好免為其難找你來充數了。」敢情她齊大小姐將冒充她男友這差事看成無上的恩典了。

「這麼說還真是難為妳了。」馬克翔在心底暗笑,到底是誰在求誰呀?

「你知道就好,那你到底是答不答應嘛?」

「我能說不嗎?」馬克翔雙手一攤,有點無奈的樣子。

「別這樣嘛!是你自己說好的,就得情願點,來——笑一個。」

他很听話地擺出-個最迷人的微笑。

「唉!不行,不行,」齊雪兒把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看你滿臉胡子,誰知道你是在哭還是在笑,而且說到胡子……」齊雪兒將馬克翔全身上下再三打量。

「又怎麼了?」

「你除了身上這套衣服就沒別的衣服好穿了嗎?」

不是她愛挑剔,從她認識他的第一天開始,他從來沒換過打扮,永遠是一條ADIDAS的熱身褲和一件世界名牌GIORDANO的T恤;她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從不洗澡,不然怎麼都穿同-套衣服?

「這有什麼不好嗎?」馬克翔倒不認為這套衣服有什麼不好。

「當然不好,你每天都穿同一套衣服不覺煩嗎?」

「不會呀!我很喜歡這一套衣服,既輕松又舒適,也不怕髒,不信妳可以看我的衣櫥,我還有四、五套衣服和我現在穿的這套一模一樣,是我在大減價時買的,便宜又耐穿。」

齊雪兒真服了他,搞了半天原來他所有的衣服都和他身上穿的這兩件一模一樣。幸好像他這種異類只有一個,否則CHANEL和Dior的設計師都得切月復自殺了。

「那不用問了,你一定也沒有西裝了。」

「有呀!」

「有?」這個答案倒是讓齊雪兒很意外。「真的?」

「真的,不過都是在十年前買的,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穿?」應該是可以吧,這十年來他吃不好、睡不好,沒什麼發福機會,搞不好還瘦了呢!

齊雪兒覺得快口吐白沬了,十年前的西裝?雖說男裝的流行變化不大,但這未免也差太多了吧!

「我看還是我買一套送你吧,就當作是謝謝你陪我去參加舞會好了。」

「何必這麼麻煩,我自己買就行了。」想當初讀大學時,其他的學生還在穿T恤和牛仔褲時,他已經是一套套的CK和VERSACE了,既隨性又性感,不知道迷煞了多少女大學生的芳心,甚至還有女教授想和他約會呢!

「我看還是我陪你去買好了。」齊雪兒可不敢信任他的眼光,只要看到他那一身穿著和比豬窩還亂的頭發她更肯定要陪他去買。如果真听他的話讓他一個人去買,萬一買了一件紅襯衫配綠褲子回來怎麼辦?她可不想陪聖誕熊去參加舞會。

「我決定了,我一定要陪你去買。」

「既然妳這麼堅持。」他是無所謂啦!只不過為什麼齊雪兒要一副擔心天塌下來的模樣呢?

***

子夜過後,馬克翔驚喘著從惡夢中醒來。

「又作惡夢了。」他心有余悸地輕抖著,這是造成他長期失眠的主因;其實他的惡夢一直是相同的情節,不變的人物,所不同的是他終于逐漸能夠不大叫著醒來,或者醒來時發現枕頭整個濕透了。

這是回家後第-次作惡夢,他搖搖頭,下床打開衣櫥。衣櫥內,在一排的男性衣物間有一件白紗禮服顯得格外突出。他將禮服小心翼翼地取出平鋪在床上,手指拂過光滑的緞面,細心整理好每一個皺褶。

禮服其實已經有點發黃了,樣式也不是現在流行的款式,而且在胸月復間還有一道破損,在破損處延伸到裙襬的部分染著淺淺的褐色印子。他順著那道痕跡緩緩拂觸而下,胸口止不住-陣陣地抽痛。

「為什麼?」他不停地問自己,但從來也得不到答案,眼淚一滴,兩滴的滑落在那些褐色的痕跡上。

他嘆口氣,抹掉眼淚,將禮服掛回衣櫥內,然後下樓跨上他的腳踏車。他知道在這不夜城內,一定有一些和他一樣難以成眠的人在等待靈魂的救贖。

***

「你最近心情很不好哦!」齊雪兒盯著馬克翔的臉好半晌後,終于下了這樣的結論。

應該是從前天開始的吧!她像往常般起床梳洗完畢後走下樓準備享受早餐,竟然餐桌上沒有早餐,又見略帶酒味的馬克翔赤腳坐在空蕩蕩的游泳池內發呆,兩眼無神地望向空茫的天際,那眼中有哀莫大于心死的落寞,讓她不得不介意。

「生病了?」

馬克翔搖頭。

「吃錯藥?」

又搖頭。

「不可能吧!難道你大姨媽來了?」齊雪兒就不相信他不說話。

馬克翔還是搖頭。

「算了、算了,我舉雙手投降。走吧!再這樣和你干瞪下去我會花轟的。」齊雪兒說著就伸手去拉他。

「去哪里?」

「我還以為你變啞巴了呢?」齊雪兒不滿地哼著。「你大少爺還記得要陪我去參加舞會吧!西裝還沒買呢!」

馬克翔沒有異議地跟著她到了百貨公司,齊雪兒拉著他在男裝部東游西蕩的,就是拿不定主意。

「你看這套怎麼樣?」齊雪兒興奮地指著一個模特兒身上穿的西裝。

「土死了!」

「那這套呢?」

「只有青蛙才會喜歡,」

「這套?」

「又不是要去參加喪禮。」

「這一套總行了吧!」

「好惡心!」

「馬、克、翔!」齊雪兒的頭頂如果會冒煙的話,此刻百貨公司的自動灑水系統大概要開始發揮作用了。

「走吧!」對于齊雪兒如火山爆發的臉,他根本視而不見。「這里的衣服根本不能穿。」

「那請問你哪里的衣服才能穿?」

「跟我走就對了。」

馬克翔不發一言地帶著齊雪兒穿過幾條街道,直接來到ARMANI的專賣店,他非常大方地直接走進去,不理會旁人鄙夷的目光,直接坐進專供客人休息的沙發里。

「先生要『看』衣服嗎?」售貨小姐非常有禮貌地前來招呼,但是一雙眼上上下下地打量這位客人;以他的穿著打扮,可能連一條手帕都買不起,但是又不能因此把人趕出去,來者即是客,是以她在「看」字上加重了語氣。

「廢話!來這里不看衣服,難不成是來喝咖啡嗎?」齊雪兒滿肚子火氣,正好拿她當替死鬼。

可憐的售貨小姐當了現成的炮灰,她露出一個非常不自然的笑容,在心中早已把齊雪兒的祖宗十八代都罵過一遍了。

「請妳拿本季的目錄給我看好嗎?」對于齊雪兒殺氣騰騰的目光,他根本視若無睹。

「好。」售貨小姐應聲離去,

等售貨小姐走遠後,馬克翔才低聲對齊雪兒說︰「有點風度嘛!」

「哼!」齊雪兒轉過頭去,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馬克翔聳聳肩,正好售貨小姐帶著目錄回來了,他開始很用心地看起目錄。

「請妳拿這一套、這一套還有這一套給我試穿。」馬克翔指著三套衣服說。

趁著售貨小姐去拿衣服時,齊雪兒趕緊問他︰「你真的要買?」

「真的啊!」馬克翔奇怪地看著她,不買他干嘛試穿?

「完了!」齊雪兒在心底暗叫不妙,開什麼玩笑,以她這種薪水階級買一套ARMANI的西裝,不死也半條命;都怪她大嘴巴,當初為什麼說要送他一套西裝呢?但她又怎能猜得到他會獅子大開口,挑個跟他氣質差十萬八千里的ARMANI?

「好不好看?」在齊雪兒暗暗叫苦的時候,馬克翔已經去換了第一套西裝出來了。

「好看、好看,當然好看。」齊雪兒根本沒看,她腦中不斷盤算的是這一套西裝要宰多少只豬公才夠。

「妳根本沒在看。」馬克翔走過來把她的頭扳正。「到底好不好看?」

齊雪兒這才正眼瞧他,平常看他穿得邋遢又不修邊幅,沒想到挑衣服的眼光還真有那麼點水準,衣服還真的是不錯。

「奇怪?你又不屬雞,嘴也沒長歪,怎麼這麼挑嘴?」

「妳的意思是好看嘍!」

「嗯!不錯,頭部以下很好看。」說真的,他老是穿得那麼隨便,她真不知道原來他的身材挺不賴,真的很適合穿西裝。

「那我再換一套給妳看。」

馬克翔把三套西裝都穿了一遍,最後決定買第二套,也是最貴的那一套;一听到他說要買最貴的那一套,齊雪兒的心早就涼了半截。

「小姐,請問你們現在有沒有打折?」

「抱歉,這些都是本季的最新款,所以不能打折,請問您是要刷卡還是付現?」做成了生意,售貨小姐也笑顏逐開了。

「別急,我還沒買完,」馬克翔已經換回自己的衣服了。

「你還要買?說好我只送你-套哦!」關于這-點可得事先聲明好。

「我知道,可是買了西裝也得要買領結、袖扣,腰帶,皮鞋,襪子和口袋方巾呀!」

天哪!齊雪兒突然覺得有點頭暈目眩,剛剛他念的那-串加起來要幾個零呀?等走出這個店門時,她可能也要順便宣告破產了。

「雪兒妳看,這領花和西裝配不配?」

「配、你說配就配。」齊雪兒已經提不起興致和他玩配衣服游戲了。

好不容易等他-樣樣挑好,齊雪兒也已經快掛了。真正高興的大概只有售貨小姐了,她提著好幾個紙袋放到桌上,笑瞇瞇地合不攏嘴。

「請問要刷卡還是付現?」

「等一下,我去……」提錢兩字還沒說出,馬克翔已經抽出一張信用卡交給售貨小姐。

「刷卡。」

「等一下,不是說好我送你嗎?」

「下次吧,這些東西對妳而言太貴了。」

「你瞧不起我哦!」齊雪兒有點不高興,難道就因為她白吃又白住,所以就被瞧扁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妳的錢都是辛苦賺來的,就這樣被我浪費掉太可惜了;我雖然不事生產,但是這點小錢也還不看在眼里,所以這筆錢應該由我來付才對。」

「可是我已經說過要送你了,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無論如何我一定要送你。」他有他的堅持,她也有她的原則,可不能教人小看了。

「這樣的話……」馬克翔打開袋子翻了一下,把襪子拿出來。「不然這雙襪子的錢就讓妳付好了。」

「襪子?」齊雪兒盯著那兩塊布心里老大不高興。「你就不能拿高級點的東西嗎?」

「ARMANI的襪子還不夠高級嗎?」

「是夠高級了,但我指的不是這個,你起碼拿條領帶吧!」

「好吧,領帶就領帶。」馬克翔這一次倒是很容易就妥協了。

結完帳,兩個人走出專賣店,迎面-陣清涼的夜風,吹得人神清氣爽。

「好舒服啊!」馬克翔伸了個大懶腰。「難怪有些人喜歡瘋狂大血拼,原來痛快地花一筆錢之後,心情的確好多了,正所謂風吹雞蛋殼,財去人安樂。」

「你當然安樂了,那一條領帶就去了我一個月的零用錢了!」齊雪兒心疼地說。

「所以我才叫妳選襪子嘛!」

「我怎麼知道一條領帶那麼短一塊布也要那麼貴。」齊雪兒還是念個不停,這下真是虧大了,接下來的一個月她非得叫他每天煮神戶牛排給她吃才補得回來。「你是有錢沒地方花嗎?又不是要參加皇親國宴,隨便買一套就行了,你打扮得那麼隆重,那我怎麼辦?」

「倒也是,那不然我們再回去幫妳也挑一套好了。」馬克翔認真地說。

「謝了,那種衣服既貴又不實穿,再說你看我像穿ARMANI的人嗎?」

「是不像。」瞥見齊雪兒突然冒火的眼楮,他趕緊陪著笑臉補充說明。「我的意思是ARMANI的衣服太成熟也太保守,配合不上妳青春活潑的氣質,完全是衣服的不對,是ARMANI配不上妳。」

「這還差不多。」齊雪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對了,這幾天你到底是在郁卒什麼?你知不知道你的臉本來就像殺人犯了,這幾天心情不好看起來更嚇人。」

馬克翔原本恢復笑意的臉突然又沉默了。

「馬克?你沒事吧!」齊雪兒伸長五指在他眼前晃。

「沒事,只不過好不容易暫時忘記那件不愉快的事,妳就別再點我死穴了。」

「好吧!」齊雪兒聳聳肩,她從來就不是愛揭人隱私的女孩,只不過……「還真看不出來原來你也會有心情欠佳的時候,我還以為你什麼都不在乎呢?」

「怎麼可能?我也是人呀!是人都會有情緒的。」馬克翔苦笑,難不成他是被看成石頭了嗎?

「對哦!我倒忘了。」說真的,她不是故意忽視或貶低他,只是他那副什麼都無所謂的死德性,還真容易教人忽略。

話雖如此,能看到他重拾笑顏,她也挺高興的,雖然代價滿高的,但是從他那得到的好處比起來,這點小小的犧牲也不算什麼了。

***

不管齊雪兒再怎麼樣軟硬兼施,馬克翔仍堅持不剃胡子,不剪頭發,所以雖然穿著一身ARMANI名牌,他仍然是一張山賊似的臉陪同齊雪兒出席舞會;不過他也做了一些妥協,將頭發在腦後扎了條光滑的馬尾,胡子也梳理得整齊又服貼,看起來像個有文化的山賊。但根據齊雪兒的說法︰人要衣裝、猴要金裝,除非馬克翔換一顆頭,否則這一身造型只會讓GiogioArmani半夜在睡夢中流下兩滴傷心的淚珠。

不出齊雪兒所料,馬克翔的出現為舞會現場帶來一陣騷動,在場的這一群衣香鬢影、風度翩翩的紳仕淑女莫不對他行注目禮。也虧當事人沉得注氣,想來是臉皮夠厚,早就對這種反應習以為常了,態度仍是慣常地從容不追。

「真服了你,被大家當猩猩一樣看,還能表現得這麼理所當然。」

「猩猩?是指我嗎?」顯然還有人搞不清楚狀況。

「廢話!看你一臉毛,人家還當你未完全進化咧!」齊雪兒翻著白眼瞪他,早知道他這麼惹人注目,反應卻又慢半拍,真不該帶他來丟人現眼的,搞得現在大家都知道她齊雪兒有個類人猿的男友了,這件事一定又會被拿來大笑特笑三個月的。

「毛多性感嘛!」

「惡心!」齊雪兒轉過頭去,遠遠便看見吳佳茵拖著蕭建仁向他們走來。「糟了!」

「怎麼了?」馬克翔-副看好戲的表情,因為在天不怕、地不怕的齊雪兒臉上出現這種如臨大敵的表情,可真是難得一見的「風景」。

「沒有好消息跟小賤人來了。」這下可慘了,吳佳茵那張嘴巴可是一萬兆赫的廣播電台,功力非凡呀!

「那又怎麼樣?」

齊雪兒還來不及回答,吳佳茵和蕭建仁已經來到他們面前就定位了。

「雪兒,這就是妳男友嗎?好特別呀!」吳佳茵-臉似笑非笑,曖昧得很。「不幫我們介紹一下?」

「這是我朋友馬克翔,這兩位是我同事,吳佳茵、蕭建仁。」既然來都來了,齊雪兒只好硬著頭皮為他們介紹。

「馬先生,你好。」吳佳茵大方地伸出手和他相握。

「不用客氣,叫我馬克就行了。」馬克翔仍是一派地從容自在。他就不明白,眼前這兩個看似善良無害的人怎麼有本事叫齊雪兒這個辣妹緊張成這樣?

要知道,齊雪兒這個人是標準欺善怕惡型,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所以再有什麼天大的火氣,一遇上蕭建仁這種陰陽怪氣的磨人精就沒轍了。

扭捏了半天,蕭建仁才伸出手來。「你好,我是蕭建仁。」

「你好。」馬克翔含笑握上蕭建仁的手,才一握上他的心就一驚,這真是男人的手嗎?又細又滑,簡直比女人的還要柔若無骨,再仔細瞧那一張臉,斯文秀淨,女敕得好象可以捏出水來;那個聲音是嗲又細,難怪齊雪兒要將他形容成人妖了。

蕭建仁也上上下下地打量眼前的男人,瞧瞧那一臉的黑毛,分明就是個衣冠禽獸嘛!論長相,他一點也不輸給這個連五官長在哪里都不知道的家伙;論氣質那更不用說了,這家伙比得上他文質彬彬、玉樹臨風嗎?但是為什麼齊雪兒對他這曠世美男子不屑一顧,卻看上這種大猩猩呢?

「雪兒,妳男友的造型好——特殊哦!不知道馬先生在哪里高就?」蕭建仁酸溜溜地問。

「我……」

「他是搞藝術的。」馬克翔-句話還沒說完,就被齊雪兒半路攔截。

她心虛地看著馬克翔。她知道撒謊不太好,可是善意的謊言應該無傷大雅,再怎麼說藝術工作者總比無業游民好听多了;況且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藝術家不也是無業游民的同義復詞嗎?

「哇!雪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氣質,竟然交了-個藝術家男友?」吳佳茵夸張地張大了嘴巴。

齊雪兒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真恨不得能在她的嘴巴上裝一個滅音器。「妳的意思是我平常很沒氣質嘍?」

「怎麼可能?在我心中,妳是最美、最有氣質的;群星為妳閃爍、百花為妳齊放。妳就像山頭的皚皚白雪,聖潔不可侵犯。」蕭建仁一本正經地講完這一長串話後,一張小白臉已經脹紅得像豬肝一樣了。

在-旁的馬克翔早忍不住笑出來了,這麼肉麻的話也真虧他說得出口,更難得是一氣呵成,連一顆螺絲也沒吃。

蕭建仁生氣地看著馬克翔,他的一番肺腑之言竟被這家伙當笑話看?

「怎麼?你不同意嗎?」蕭建仁挑釁意味濃厚地看著情敵,大有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沒有,只是沒想到十年沒回來,台灣的男人變得勇于表達多了。」

「這才是新新人類應有的作風。」言下之意就是馬克翔已經過時了。

馬克翔揚揚眉毛,他這才想起他現在的身份是蕭建仁的情敵,也難怪會得到這樣的回敬了,「說得也是,在這一方面我的確自嘆不如,因為這些話通常都是女人對我說比較多。」

蕭建仁一口血幾乎要噴出來了,這家伙還真不是普通不要臉,他以為他是布萊德彼德嗎?高貴有品味-如齊雪兒,為什麼會看上這種男人呢?

齊雪兒眼看苗頭不對,連忙出來打圓場。「好了,你們兩個肚子餓了吧?我們去吃東西吧!」

趁著大伙往放食物的桌子移動時,蕭建仁輕輕拉住齊雪兒在她耳畔低語。

「雪兒,听我說,像這種吃不飽、餓得死的藝術家還是趁早分手得好,他不會帶給妳幸福的。」

「謝謝你的忠告,不過你放心,他雖然是藝術家,但是一年半載內也餓不死的。」

「但是-年半載之後呢?以後怎麼辦?」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齊雪兒揮揮手,快步趕上馬克翔。

「他還不放棄?」馬克翔細心地為齊雪兒取來盤子,夾上她愛吃的菜。

「對呀!煩死了。」齊雪兒原本苦著的臉,在看到滿桌美酒佳肴時又放出光芒。

「我現在才知道妳為什麼巴不得甩了他。」馬克翔真心為她默哀,想甩掉這個超級牛皮糖可不容易,看來齊雪兒真是遇上天敵了,上帝畢竟是公平的。

「小倆口在講什麼悄悄話?」吳佳茵硬是湊進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

「我們在討論沾在衣服上的口香糖要怎麼除掉。」馬克翔轉得很快,客客氣氣地回答吳佳茵的問題。

「你的衣服沾到口香糖嗎?」吳佳茵上下打量他。

「不是我,是雪兒。」馬克翔在心里偷笑,她不只沾到口香糖,而且還是超黏口香糖。

「那簡單,我教妳,拿冰塊敷在口香糖上,等到口香糖變硬了就可以輕而易畢地剝下來了。」

「看不出來,原來妳也懂得做家事呀!」齊雪兒故意挖苦她。

「還好啦!雖然不是很專精,但當賢妻良母也綽綽有余了。」

吳佳茵說得沾沾自喜,在-旁的馬克翔和齊雪兒卻差點不支倒地。

「妳還真是有自信哪!」

「當然啦!做人要有自信,這樣才能抬頭挺胸,走路有風,」吳佳茵大言不慚地說。

這下齊雪兒敢肯定了,這「無佳音」的字典里一定找不到「恥」這個字,否則這麼不要臉的話怎麼講得出來?話說回來,要不是她如此厚臉皮又不知悔改,又怎麼會贏得「放送頭」的美譽呢?

馬克翔饒富興味地看著吳佳茵,想來齊雪兒已經是怪人一個了,沒想到她的朋友更絕,一個「無佳音」、一個「小賤人」,還真是絕配。看來認識齊雪兒還真是個不賴的決定,幸好當初讓她留下,否則生活多寂寞難耐呀!

「對了,我還不知道馬克你是從事哪方面的藝術工作呢?」難得齊雪兒自投羅網,帶了一個如此「醒目」的男友來,她若不好好把握機會挖幾條獨家來強力放送,那就太對不起她放送頭的外號了。

「我……」

「他是搞音樂的。」齊雪兒再一次抱歉地看著馬克翔,如果她不搶話的話,天知道他會做什麼回答?流浪藝術家?

「哦!原來是音樂家,搖賓樂?」看他一臉頹廢,她也只能作如是聯想。

「不,是古典音樂。」這次馬克翔沒讓齊雪兒搶答了,如果他再不自己回答,搞不好等一下他就變成吹「西索米」的了。

听到馬克翔的答案,齊雪兒則是焦急地要跳腳了,她才想回答對呢!哪知道被他捷足先登,而且他什麼不好答,竟然回答什麼勞什子的古典音樂,別笑掉人家大牙了,看他那模樣,大概只能有「殺雞」的水準而已。

「古典音樂?你是說貝多芬?」古典音樂她就知道貝多芬這三個字而已。

「古典音樂不是只有貝多芬而已。它分很多種,大致上來說可以依樂派分為巴洛克、古典,浪漫、國民、現代這幾個樂派,像貝多芬就是屬于古典樂派的,再依樂器和樂手編制的不同還可以分成交響樂、管弦樂等等,大型編制的樂團演奏起來氣勢磅礡,不同凡響,就像是參加了一場空前絕後的盛宴;但我個人還是比較偏好單-樂器,我認為只有單純的樂音才能將演奏者的技巧發揮得淋灕盡致,也唯有這樣才能讓听者真正領會樂器之美。至于我最喜歡並且擅長的樂器則是鋼琴,一提到鋼琴,大概所有的人都會馬上想到貝多芬,不過貝多芬雖然也寫過許多悅耳的曲子,但是論起對鋼琴的投入以及絕妙的技巧,我還是比較欣賞蕭邦,還有李斯特也不錯,他的技巧堪稱一絕,雖然有人對他的評價不高,但是以純音樂的觀點來看,我認為他的確是一個天才。」

「等等,你說什麼?李石頭?」馬克翔那洋洋灑灑一長串的古典音樂論听得吳佳茵一頭霧水,石頭和鋼琴有什麼關系?

「是李、斯、特,不是石頭,」馬克翔仍是一臉笑意,至于是嘲笑還是好笑,由于旁人根本看不出來他在笑,所以笑容的真正含義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原來是李斯特。」吳佳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其實她還是有听沒有懂,「我知道,他也很有名嘛!」

「對呀!尤其是他的感情生活,和他的音樂-樣精采。」

「對呀!對呀!」吳佳茵不住地點頭。「像他那樣痴心專情的音樂家真少見,為了情人譜出那麼多美麗動人的曲子。我也很希望能有人為我寫一些浪漫美麗的曲子,如果有人肯為我寫,那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

「那有什麼問題,我可以寫一首送給妳。」馬克翔簡直快笑翻了,但表面上仍是一臉正經。

「真的?!那不會太麻煩嗎?」吳佳茵簡直快樂翻了,她長這麼大,第-次有人說要寫歌送她!

「不會,一點都不麻煩。」馬克翔強忍住即將爆發的笑意。「佳音贈美人,正好相得益彰。」

听到這種恭維,吳佳茵暈陶陶得簡直要飛上天了。「你太客氣了。雪兒,妳的眼光真不賴,交到這麼有才華的男友,好了,我不打擾你們了,要記得幫我寫哦!」

吳佳茵心滿意足地走了,等她一轉身離去,馬克翔就忍不住搥著牆壁,笑到眼淚都流出來了。

「馬克!你沒事吧?」齊雪兒擔心地看著他,怎麼好端端突然發起瘋來了。

「沒事,我只是想到她說李斯特是個專情的男人就想笑。」馬克翔好不容易才稍微控制住笑腺。

「不然他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她的好奇心被點燃了,好想知道這次這個「無佳音」究竟錯得多離譜。

「他是個有名的風流浪子,見一個愛一個,可以說是女性的天敵,後來不知道怎麼看破紅塵出世當教士去了。」

這下齊雪兒總算明白吳佳茵鬧了一個多大的笑話了,一個花心大少被誤認為痴情種子,不懂就說不懂嘛!何必打腫臉充胖子,笑死人了,改天她一定要去買一本《李斯特傳》送吳佳茵,包準有人會懊惱得三天三夜睡不著。

「真有你的!」齊雪兒高興地用力拍一下馬克翔。「沒想到你不但沒讓我跌股,還幫我報了一箭之仇,真是太痛快了。」

「是呀!的確很『痛』快!」馬克翔模模發疼的肩膀,哀怨地說。

「為了謝謝你的一臂之力,你想吃什麼盡避說,我全權處理,」齊雪兒很阿莎力地拿起盤子,雖然是借花獻佛,但能被她齊雪兒小姐親手伺羹湯也是無上的光榮呢!

「謝了!不過我還是自己來比較習慣。」馬克翔說著就要去拿盤子。

「不行,我說要幫你服務的。」齊雪兒連忙把盤子藏在背後。

兩個人正在僵持不下的時候,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

「馬克翔?」那聲音試探的意味濃厚,顯然說話的人也不確定。

馬克翔應聲回頭,在見到背後的老者時,原本帶笑的臉一下刷地雪白,幸好他的胡子遮掩了一切,否則別人會以為他見鬼了。

「果然是你。」老人的臉上有一種混合了高興、怨恨、痛苦的奇異表情。「雖然你留起胡子,發型也變了,但是我一听到聲音就知道是你,甚至不必看你的臉。」

「沒想到有人這麼惦念我。」馬克翔的聲音有些干啞。

「那是因為我想忘也忘不了。」

「我想也是。」馬克翔苦笑一下。「您這幾年過得還好吧!」

「托福,雖然沒什麼值得高興的事發生,但是日子還是得過下去。」

「你們在說什麼呀?」齊雪兒忍不住插嘴進來,她可不習慣被忽視。

「差一點忘了還有小姐在,這位小姐是你的新情人嗎?」老人目不轉楮地盯著齊雪兒看,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

「不是。」馬克翔馬上否認。「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齊雪兒不高興地嘟起嘴巴,就算真的不是情侶關系也不用否認得這麼快呀!何況剛剛在吳佳茵和蕭建仁面前他還假裝得那麼像,現在說翻臉就翻臉,好象當她是討人厭的蒼蠅,真是嘔死了。

「看來小姐好象不太同意。」老人神秘地笑了一下。「不為我們介紹一下嗎?」

馬克翔為難地看著齊雪兒,他一點也不想介紹他們兩個認識,他有強烈的預感,他這樣做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可是齊雪兒一副吃人眼光,如果他不介紹,一定會被她誤以為瞧不起她,但是再看到老人一副黃鼠狼給雞拜年的賊樣,他怎麼敢做介紹。唉!真要命,早知道會遇到這個老頭子,打死他也不會來的,天知道這老頭真正的企圖是什麼?他的耐心已經快用光了。

就在他左右為難的時候,齊雪兒已經很大方地報上自己的姓名了。

「我是齊雪兒,您好。」

「齊小姐,妳好。」老人遞上自己的名片。「敝姓趙。」

齊雪兒正要接過名片,卻被馬克翔半路攔截,他拿到名片就當著老人的面將名片撕成碎片,放進自己的口袋。

「我不相信你有興趣認識我的朋友,你到底有什麼企圖?」馬克翔的目光霎時變得銳利無比。

老人不怒反笑。「脾氣還是一樣沖?我還以為這十年來你應該有所改變。」

「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操心。」

齊雪兒驚訝地看著馬克翔,看他說話的語氣似乎在生氣,但她不明白,對一個看似和善的老人家何必用這種口氣呢?她還以為他是什麼都無所謂的好好先生呢!今天意外地看見他強悍的一面,挺帥的嘛!只不過似乎用錯對象了。

「馬克。」齊雪兒小心翼翼地拉他的袖子。「再怎麼說趙先生也算長輩,你用這種口氣和他說話不太好吧?」

「沒有關系,」趙震東反倒笑得很開心。「我早就習慣了,這還算客氣的,齊小姐還沒見識過更惡劣的。」

「沒錯,如果你真這麼犯賤,那我就家法伺候了。」馬克翔冷冷地說。

「看來是我該知難而退的時候了。」趙震東很識相得不再自討沒趣。「齊小姐,下次見了。」

「最好不要再見。」馬克翔對著趙震東的背影比了一個很不雅的手勢。

「喂!保持點形象好嗎?你不要面子,我還要臉呢!」齊雪兒連忙把他的手拉下來。

「對不起。」馬克翔歉然地說。

「無所謂啦!反正你比都比了。」齊雪兒低聲地咕噥著。「不過你這樣吐槽那個趙先生沒關系嗎?看樣子他好象也不是好惹的。」瞧那老先生一身的行頭,鑽表,鑽戒的,還有那會讓人閃到眼楮擦得比太陽還亮的皮鞋,她雖然不識貨,也知道那些加起來要好幾個零;換句話來說,就是此人是有錢又有勢的。

「我才不怕他,是他先對不起我的,虧他還有臉敢來見我。」

「他倒了你的會錢嗎?」看他說話時眼內寒光-閃,冷冽得彷佛可以直直穿透人體,齊雪兒突然覺得頭皮有點麻。

「不是。」

「那不然是什麼事?」除了錢之外,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人反目成仇。

「算了。」馬克翔沉重地甩甩頭。「都已經是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了,再說他兒子也為這件事付出代價了。」

「怎麼他兒子也有份?」齊雪兒是愈听愈糊涂了,雖說父債子還是天經地義,但是她看這姓趙的人好好的,不像有病痛的樣子,既然沒有駕鶴西歸的跡象,他兒子何必背這個黑鍋呢?

「算了,說到妳明白,天就要塌了。」馬克翔親昵地揉揉她的頭發。「有時間擔心我,不如先擔心妳的肚子吧!」

齊雪兒這才發現她的肚子已經開始「擊鼓伸冤」了,先前被那幾個冒失鬼攪局,害她根本沒機會好好慰勞她的五髒廟,這一次她可不管了,就算是天皇老子來也不買帳,一切等她先填飽肚子再說。如果再有哪個不識相地跑來妨礙她齊雪兒向五髒廟朝貢,那她絕對要那人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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