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地下夫人 第一章

黎朝致看著坐在自己辦公室里的人,復雜的心情全寫在臉上。

五十多歲的他,已有一頭灰色頭發,再加上臉上那一層層深厚且紋理清楚的皺痕,讓他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或許也是和公司近兩年來業績直直落有關。

五年前他繼承了岳父的威達電子公司,威達主要生產制造汽車保全系統的各種電子零件,雖不是百億的大企業,但也是年營業額超過十億的中型企業,只是威達最近一年多來面臨了嚴重的經營困境。

因為一家成立不到三年,專門進口東南亞低價系統零件的力拓電子公司,幾乎搶光了他所有的客戶,因此去年底他不得不收掉一間制造廠房,減少成本支出,但如果情況繼續惡化下去,也許威達會倒閉也說不定。

而搶走他客戶的人,此刻正來拜訪他,他的名字叫黎靖凱,他的兒子。

「黎先生,這麼久不見,你看起來老了不少。」盡避臉上帶著笑意,但黎靖凱的眼神卻是冷得毫無溫度可言。

黎先生?黎朝致看著兒子,眉心皺得更緊。

自從多年前在西餐廳外見過面,算算他們父子兩人大概有七年不見,沒想到再見面,卻是今日這樣的局面,如此的針鋒相對,就像仇人一般。

兒子的確把他當仇人了,因為當年的事。

「靖凱,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跟你說,當年我真的沒有對不起你母親。」黎朝致還想說什麼,但最後並沒有再多說。

黎靖凱沉冷著臉。「黎先生,我今天來這里,並不是來找你敘舊,而是來談一筆生意。」

「靖凱……」看得出來兒子不想談以前的事,黎朝致也只能將想解釋的話往回吞。「你說吧,想跟我談什麼生意?」

「我想買下貴公司去年關掉的那間廠房。」

听到兒子說要買他去年底關閉的工廠,黎朝致先是一驚,然後大概知道兒子想買下那間廠房的用意何在──他的公司要自己生產制造。

東南亞的制品雖然便宜,卻有品質上的問題,在亞洲各地銷售還可以,但若要賣到歐美各國,恐怕不會被接受,唯有台灣生產制造,嚴格控管品質,如此才有機會打進歐美市場。

兒子真的很優秀不是嗎?引進東南亞便宜的電子零件制品,大賺一筆之後,再來自己制造生產品質良好的電子零件,銷售到歐美各國,這樣的創業方法,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有一定難度,但他卻是做得非常成功。

「我想你應該不會說不賣吧,听說貴公司最近財務吃緊,不是嗎?」

在兒子刻意搶走客戶的情況下,威達可說已經岌岌可危,如果賣掉那間關閉的廠房,對目前的財務窘困多少有幫助,這一點黎朝致也很明白。「我會把那間廠房賣給你,但我有個條件。」

「條件?」

「我希望你別再搶走我的客戶,可以嗎?」他知道有幾家客戶的合約快到期了,如果那些僅存的老客戶都被搶走,那麼威達也就無法生存了。

如果是他自己創業的公司,被兒子搶光所有客戶也就算了,但威達是岳父一手創立的公司,他不希望因為他私人的關系而讓成立已經三十年的威達倒閉,這樣他會很對不起喬欣,因為公司將來的繼承人是她。

喬欣是他過世妻子和前夫所生的女兒,從母姓,和他妻子一樣姓喬,當年他和妻子再婚時,喬欣才九歲,一眨眼,如今她已經是大三的學生了。

听到父親所開出來的條件,黎靖凱想了下,然後露出一抹饒富興味的淺笑。「我會考慮。」

听到兒子模稜兩可的回答,黎朝致也只能當他是答應了。

雙方交易談定,黎靖凱不再多留的起身走人,剛走出辦公室,見到迎面而來的人,他不由得停下腳步。

喬欣看到自繼父辦公室走出來的男人,她先是一怔,隨即露出不敢置信的興奮表情。

「你是靖凱哥哥對吧?」盡避心底是這麼認定,臉上也有著欣喜,但她還是向對方確認身分。

他睇著她,不語。

盡避他沒有回答,但她已經確定他就是靖凱哥哥了,小臉難掩興奮的走上前,「靖凱哥哥,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我是喬欣。」

她完全沒想到會再見到靖凱哥哥,感到此刻自己的心兒跳得飛快。

雖然六年不見,但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略微黝黑的膚色讓那張方正英挺的臉看起來十分的俊帥有型,比起以前少年的模樣,靖凱哥哥現在變得好成熟,好有味道,似乎也變得更高了呢。

黎靖凱幽黑如夜的深眸里倒映著喬欣絕美的臉蛋,驚艷一閃而逝,剩下的只有再冷漠不過的輝芒。

走出辦公室,看到兒子望著繼女不說話,黎朝致突然有種不安的感覺。

他知道兒子對于他再婚的事很不諒解,甚至恨他,或許也想讓他一無所有,但就算將來他真的一無所有,他也絕對不會怪兒子,只是不希望兒子因為他而去傷害了無辜的人。

「小欣,你跟我進辦公室,靖凱他要回去了,別耽誤他的時間。」盡避他認為兒子應該不會做出那樣的事,但是他還是決定把小欣給叫過來,畢竟在守不住威達時,他也不能讓小欣受到連累。

盡避再見到靖凱哥哥讓人感到興奮,但她不想耽擱住他,既然知道他還願意來找繼父,那麼以後他們應該還有見面的機會,因此喬欣笑笑說道︰「靖凱哥哥,你去忙吧,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

她向他點點頭,然後和繼父一起走進辦公室,完全沒有看見黎靖凱眼底的陰沉怒色。

仿佛他是什麼猛獸、惡魔似的,對于父親這種強烈保護女兒,完全不想讓她靠近自己的心態,他感到相當的不以為然。他冷哼了聲,大步離開。

當喬欣走出公司,意外發現黎靖凱就站在前方,高大的身軀倚靠在車門上,幽幽的抽著煙,讓她十分驚喜。

他看起來像是在等人,不會是在等她吧?

黎靖凱此時也看到她了,他舉起手朝她揮了下。

不會吧?靖凱哥哥不但真的在等她,而且還主動向她打招呼,她內心一陣狂亂喜悅,飛快的跑向他。

「靖凱哥哥。」喬欣微喘的喊著,分不清是因為小跑步的關系,還是因為再見到他而緊張。「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黎靖凱打開了車門。「還有點時間,上車,我送你回去。」

「咦?」他要送她回家?她怔怔地看著他。

「怎麼,怕我把你載去賣掉?」他冷笑一聲。「算了,當我沒說。」

正當他打算關上車門,喬欣動作很快地坐進車子里,仰起臉朝他甜甜一笑。「那就麻煩靖凱哥哥送我回家了。」

車子行駛,黎靖凱問道︰「剛剛你不上車,該不會是因為怕我吧?」

听到他誤會了,她連忙解釋,「不是的,我剛剛只是因為太驚訝,我怎麼可能會怕你,我從小就喜歡……」發現那雙黑眸正注視著自己,她感到自己臉頰微微發熱。

她都已經二十一歲了,而且她和他兩人也好幾年不見,她說這樣的話,靖凱哥哥會不會覺得她很奇怪?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她九歲那年,當時繼父快要和她媽咪結婚,帶著她去找靖凱哥哥,問他要不要和他們一起生活?

她非常高興自己將有一個新哥哥,特別是新哥哥長得很好看,只是靖凱哥哥生氣的拒絕了,雖然如此,但她還是很喜歡他。

「靖凱哥哥,你怎麼會來找爸爸呢?」她記得繼父說過,他和靖凱哥哥已經很久沒有見面和聯絡了,那今天為何他會出現在繼父的辦公室?

「談公事。」他簡單回道。

「談公事?」喬欣好訝異听到這個答案。他不是一直都不諒解繼父的嗎?「靖凱哥哥,難道你和爸爸已經和好了?」

和好?黎靖凱不予置評。

正當她還想開口再多問一些,他的手機響起,只見他戴上無線耳麥和對方說話。

听說話的內容,對方似乎是黎靖凱的客戶,像是有問題問他,喬欣不在意他和對方說了些什麼,一雙黑白分明的圓眸專注地看著他。

靖凱哥哥還是長得好好看,但眉心老是蹙著,不只如此,連弧線優美的下巴也都繃緊著,他這幾年一個人的生活是不是過得很辛苦?

記得在靖凱哥哥的母親去世後,媽咪一直很希望他可以和他們一起生活,但他始終沒有答應,最後甚至要繼父不用再去找他。

車子停在喬欣家門前時,黎靖凱也結束了通話,她本來想開口道謝,但見到靖凱哥哥瞪著她家,她沒有說話。

黎靖凱冷冷地看著眼前的別墅豪宅,以前他曾來過這里一次,當時母親生病躺在醫院,說想見父親,但父親不接听電話,他只好來這里找父親,那時候父親正和他可愛的「女兒」在庭院里玩,拒絕去醫院見前妻最後一面……

想起令人憤恨的往事,黎靖凱握著方向盤的雙手,緊握到指間關節全泛白,俊顏也繃得死緊,忽地一只細女敕小手撫上了他的眉心,讓他驚愕得回了神。

「你做什麼?」他動作不溫柔的推開她的手。

面對他的質問,喬欣雖然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但她還是老實說出她這麼做的原因。「我只是想幫你擦去眉心上痛苦的皺痕。」

「那種東西用手擦得掉嗎?」愚蠢!

她笑著,「雖然沒有擦掉,但好像已經沒有繃得那麼緊了。」

他冷瞪那笑得很甜的嬌顏。「不準你再這麼做!」

「靖凱哥哥,你知道嗎?以前我媽咪一直很希望你可以和我們一起生活,一家人過著車福快樂的日子,可惜媽咪她在兩年前去世了。」喬欣的語氣里仍充滿著對媽咪的思念。

一家人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別笑死人了,他的家、他的生活、他的幸福快樂不正是被她們母女倆給奪走、破壞的?

為什麼他會特意在威達電子門口等她,沒有特別的原因,只因為父親對她的疼愛與保護,讓他相當的不以為然。

案親如此強烈的想保護她,讓他突然非常想看到父親見到自己想保護的人受到傷害時,會有怎樣傷心難過的表情呢?再說,天天和他這個惡魔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想必父親的日子應該會過得不無聊吧!

他目光深沉的鎖住那張漂亮小臉。「你說想和我一起生活,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喬欣內心有著一抹雀躍。靖凱哥哥是不是已經改變主意,想和她及繼父一起生活了呢?

「你知道嗎?再見到你,真的叫我驚艷。」他伸手撫模她光滑細女敕的粉頰。「變得如此的美麗,如此的令人動心。」

「靖凱哥哥……」他突來的舉動,讓她呆住,不知所措。

俊顏向她貼近,「別叫我哥哥,我又不是你真的哥哥不是嗎?」

「可是……」感受到他所呼出的熱氣,喬欣頓時熱紅了臉,一顆心卜通卜通的跳著。

「叫我的名字。」

叫名字?她感到驚喜地問道︰「那我可以叫你靖嗎?」

靖?他微皺了下眉。「沒有人這樣叫我。」

「就是因為沒有人叫你「靖」,所以我才要這樣叫你,這是我專屬的叫法,可以嗎?」靖,真是好听!她好開心,因為這樣的叫法,讓她感覺和靖凱哥哥間的距離頓時拉近,變得親密許多。

黎靖凱勾起她尖圓的下巴,「你喜歡就這樣叫吧!」他輕輕在那紅唇上點了下,見到她臉紅羞澀的模樣,他又點吻了下。「這麼害羞,怎麼,從來沒有男人吻過你?」

「有。」

「有?」他揚起眉睇著她。

「我的初吻對象就是你,你忘了嗎?」

「我?」她的初吻對象是他?

「沒錯。」見到他疑惑的樣子,她神情認真的點頭,因為對她而言,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不記得我吻過你。」他們之間的「關系」特殊,如果他吻過她,怎麼可能忘記?

靖凱哥哥果然不記得了。「六年前的夏天,那時我和同學看完電影準備回家,在路上正巧遇見你,你想起來了嗎?」

那天她看完電影,在回家路上遇見了靖凱哥哥,他還是一樣不理她,她追了上去,突然一輛機車從巷子里騎出來,眼見就要撞上她,幸好他回身將她拉向他,救了她一命。

他彎撿起她掉在地上的手提包,抬起臉時不意與想低頭道謝的她踫了下唇。

到現在她還記得當時與他的唇踫觸的感覺,就好像被電到似的,一顆心狂跳,讓人既害羞又驚喜,情竇初開,自此她的心便有了他的存在。

就算後來靖凱哥哥不當一回事,且凶著臉要她不要再跟著他,便轉身離開,可是她對兩人的「初吻」卻是感受深刻,那時她就明白自己喜歡他,不是小時候那種喜歡有哥哥的感覺,而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听她這麼一提,黎靖凱有點印象,但那只是稍微踫了一下,他當時非常生氣她的傻呼呼,差點被機車給撞上,因此沒在意那個她所謂的「初吻」,罵了她之後就離開。雖然他們之間有著仇恨,但就算是陌生路人,他還是一樣會伸手救對方。

那是初吻?黎靖凱覺得好笑至極。「什麼叫吻,我來教你。」

他再次覆上她的粉唇,這次不再是輕輕一點,而是成人之吻,一個火辣辣的舌吻,大手輕輕按住她的頭,加深兩人之間的吻,柔軟清新的甜味,讓他有些失控吮吻不放。

「嗯……」喬欣輕輕逸出申吟,盡避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但她並沒有推開他,就算昏倒也想要他吻她。

直到兩人都快喘不過氣,他才松手放開她,察覺自己竟然失控的吻著她,他目露不快地盯著那張泛著紅暈的美麗臉蛋,美得猶如初春綻放的玫瑰,紅艷中吐著清新嬌女敕的氣息,沒有令人反感的俗艷,反而散發出一股純真無比的嬌媚,特別是那兩片嫣紅的唇瓣,相當的柔軟誘人。

真是危險的一張臉呀,他提高警訊,下次絕不能再犯同樣的錯。

他抬起了她的臉,「想要我和你們一起生活嗎?」

「對。」喬欣點頭。

「那好,我們結婚!」

「為什麼你突然說要娶你繼妹?」胡安琪張大眼,「驚聲尖叫」地喊著,「我不答應!」

「你不答應?」黎靖凱看著她。胡安琪是胡京強的妹妹,目前也是力拓的員工。「安琪,我只是在告訴你們我要結婚,而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這里是胡京強的辦公室,而他正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力拓電子是黎靖凱退伍之後和胡京強共同出資創立的,幾個月前胡安琪大學畢業也進入力拓,目前在會計部門工作。

發現自己反應太過,她深吸了口氣。「靖凱哥,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要娶那個叫喬欣的女人呢?她不是你妹妹嗎?」

她的話引來黎靖凱一記冷沉瞪視,「我姓黎她姓喬,她從來都不是我妹妹。」他沒有妹妹!

「我知道。」喬欣是他父親再婚妻子的女兒,她知道靖凱哥一直沒有承認她是他妹妹。「雖然她和你沒有血緣關系,但你說要娶她,這不是很怪嗎?怎麼說她都是你名義上的妹妹。」

他失去耐性低吼,「我說過我沒有妹妹!」

見到他生氣了,她雖然還想再說什麼,但也只好趕快閉上嘴巴,不想真的惹他生氣。

她從以前就很喜歡黎靖凱,也從來不掩飾自己對他的喜歡,因此大學一畢業,她立刻進入力拓工作,無非就是想要來個日久生情。

她也知道靖凱哥和他父親之間的仇恨,听說當年他父親為了一個富家千金,也就是喬欣的母親,堅決和原配離婚,自己過著上流社會的生活,而靖凱哥和他母親的日子卻過得很不好。

靖凱哥想讓威達電子消失,這她老早就知道了,就是因為他積極想要完成他的計劃,因此她才想說等他做完想做的事,再向他告白,畢竟一天工作超過十八個小時的他,目前是絕對挪不出時間來談情說愛,也沒有那個心思。

眼見威達電子已經快要倒了,他卻突然說要娶喬欣,這讓她完全無法接受,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才進來力拓工作的,她已經等他那麼久了,她不甘心!

嘴巴閉不到三秒鐘,胡安琪又開口了,「靖凱哥,就算你想報復,也不需要娶你妹……喬欣。」見他瞪著她,她連忙改口。「你父親的公司不是快倒了,要不了多久,他們都會變成窮光蛋,你實在沒有必要去娶喬欣。」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但是……」

見到好友真的要動怒了,胡京強趕緊阻止妹妹繼續說下去,「安琪,你不要再說了,我們應該相信靖凱的決定。」

他認識黎靖凱不是一、兩天,相當了解他的個性,一旦決定的事,就一定會做,因此不管安琪再怎麼勸阻都沒有用,既然如此,那何必傷了彼此的和諧。

胡安琪撇著嘴,一臉欲哭無淚。

「靖凱,婚期決定了嗎?」胡京強問道。

「下個星期。」

「下個星期?為什麼那麼快?」過于驚訝,胡安琪聲音有點尖銳。

胡京強也覺得太快了。「時間會不會太趕了?這樣有時間籌備婚禮嗎?」

「不會有什麼婚禮,我並不打算對外公開,下個星期我和喬欣會去法院公證結婚,如果你們有空,歡迎來觀禮。」黎靖凱說得相當淡漠,仿佛新郎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

「靖凱哥,你想清楚了嗎?你真的要娶……」

沒有繼續听胡安琪廢話,黎靖凱走出胡京強的辦公室。

「安琪,算了,你不用勸了,他不會改變主意。」他不是不知道妹妹的心意,但他老早之前就跟她說過靖凱不喜歡她,但這丫頭就是不死心。

「明明去威達電子只是談收購廠房的問題,為什麼回來卻說他要結婚了?早知道我就陪他一起去。」她原本是想和靖凱哥一起去,但他卻說他一個人就行,早知道當時她說什麼都要跟的。

「就算你一起去了,也改變不了一切,因為這是靖凱和他父親之間的恩怨,外人無法介入。」靖凱當然也不會讓外人插手。

「靖凱哥要結婚了,那我該怎麼辦?」

「那你就去找新的男朋友。」還能怎麼辦?

「我不要,我只喜歡他一個。」胡安琪幾近歇斯底里的叫著。

對于妹妹的執著和任性,胡京強只能搖頭,能勸的他都勸了,她要听不進去,他也沒有辦法,也許等靖凱結婚之後,她再怎麼執著也只能看開了。

看著繼女穿著優雅的白色禮服,從樓上緩緩走下來,盡避身上不是穿著婚紗,但臉上堆滿幸福甜笑的她,是個十分美麗的新娘子。

相較她臉上的燦爛笑靨,黎朝致完全笑不出來。

「爸,你看看你的表情,我知道你舍不得我這麼早嫁人,可是女孩子長大總是要嫁人的不是嗎?」喬欣走向繼父,勾起他的手臂,撒嬌地繼續說道︰「你放心,雖然我嫁人了,但以後我們還是住在一起的。」

黎朝致苦笑,他知道這是女兒對他的安慰,因為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打從知道兒子要娶小欣,他就忐忑不安,想也知道一向討厭她們母女的靖凱為何突然要娶小欣為妻,因此他多次勸她不要嫁,但都被她反勸回來,說什麼要他不用擔心。

他怎能不擔心?想起兒子是那麼的痛恨他,想到將來他不知道會怎樣對待小欣,這些日子他真的寢食難安。

「小欣,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你真的要嫁給靖凱?」這一個星期以來,這個問題他已經問過她許多次了。

「爸,靖凱哥哥可能已經在法院等我了,難不成你要我當落跑新娘?」

「當落跑新娘就當落跑新娘,總比以後……」

「爸,我不是要你不用擔心的嗎?」喬欣柔聲的再次勸慰他。「先不管為何靖凱哥哥突然要和我結婚,可是就我來說,我非常高興可以嫁給他,和他一起生活,因為我想給他幸福。」

「我知道你想給靖凱幸福,也許我們可以想想其他的方法,你不一定要嫁給他。」黎朝致還是愁眉不展,內心的擔憂並不因為她的安慰而減少。

「爸,打從我九歲那年,你第一次帶我去見他,告訴我他叫黎靖凱時,我就喜歡他了。」雖然那時候的她是以喜歡哥哥的感覺喜歡他,可那也是喜歡,而十五歲那年夏天她愛上他。

「你真的喜歡靖凱?」

「嗯。」喬欣點頭。「所以你不用擔心,一切都會沒事的。」

溫柔的語氣里有著相當強烈的堅定,黎朝致知道喬欣是真的喜歡兒子,也知道他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爸,你笑一個嘛,別忘了,媽咪曾說過,只要有愛,就一定會幸福。」

听到她提起已過世的妻子,黎朝致一臉感慨。「是啊,你媽咪是這麼說的,當年我也是遇上她之後,才體驗到什麼叫做幸福。」直到四十多歲,他才第一次感受到幸福的感覺。

也許他應該相信小欣說的話,因為她媽咪不就讓他體驗到幸福嗎?再說,他也應該相信兒子並不會如自己所想像的那麼壞才對。

他也想讓兒子將來能得到幸福,因為他是個不幸的孩子。

這二十幾年來他背負著一個非常沉重的秘密,那是一個永遠都無法對靖凱說出來的真相,就因為無法說出,才導致兒子對他產生誤會。

不過就算靖凱恨他,他也不願意讓他知道那個「秘密」,他真的希望和前妻之間的所有恩恩怨怨,到他這里結束,不要連累無辜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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