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情願相思苦 第九章

晚上,郡萍躺在床上,凝視著擺在書桌上的那束玫瑰。

到底,顯聰為什麼會愛上自己呢?

脾氣既任性又剛烈,一點也不溫婉。家事方面最拿手的,就只有把東西整理得井井有條,至于柴米油鹽醬醋茶根本一竅不通。

苞自己比起來,反而顯聰更具有賢妻良母的本錢呢!伸手拿起桌上的花束,捧在胸前瞧了又瞧。他花了兩個晚上為自己做了這束花呢!真傻。從來就不愛收到花束當禮物,但是今天,這束花讓她感動不已。「知道為什麼我為角色取這個名字嗎?」剛剛下線前,顯聰打出這句問題。她知道。

希臘神話里,奧菲爾斯是一位出色的詩人和琴師,娶了一位美麗的女孩尤里蒂斯為妻,但是尤里蒂斯卻不幸被毒蛇咬死了。傷心的奧菲爾斯決心要把心愛的妻子帶回來,于是直闖冥府,以優美的音樂感動了冥王。于是冥王答應將妻子還給他,但條件是在返回地面之前,他絕對不可以回頭看妻子一眼。

奧菲爾斯興高采烈地踏上歸途,可是始終沒有听到應該在他身後的腳步聲。于是他開始懷疑不安,愈來愈擔心的結果促使他忍不住回頭,想確認妻于是否真的在他身後。因為他的背信,妻子的身影就系幻影一樣消失在黑暗之中。

走在奧菲爾斯身後的妻子,一定不斷祈禱著丈夫不要回頭吧!當丈夫回頭的那一刻,她有多心碎呢?

郡萍知道顯聰是想借著這個神話向她吶喊︰「相信我!」

捧著這束永不凋謝的玫瑰,她下定決心,不再任性了。

她小心翼翼地,將這束花放在餅干盒旁,那個盒子裝滿了她舍不得花掉的相思。她打開盒子,又放了一把零錢進去。

總有一天,裝在里頭的相思一定會到達顯聰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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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收到了嗎?」郡萍在電話這頭詢問道。

「收到了。明天我再?e—mail給大家,告訴他們點數卡的號碼。」

「0K。」

「沒想到他們玩得比我們還瘋。」

「暑假嘛!又沒地方去,只好窩在家里打電動嘍!」郡萍笑著說。

原本只是單純地想和郡萍一起玩游戲,沒想到在觀海樓造成一股風潮,史東、阿輝等人也跟著迷上了,就連課業忙碌的錦龍表哥也偶爾會上線和大家組隊廝殺一番。于是顯聰每個月都得幫大家購買點數卡,由郡萍統一匯款給他。

異鄉求學的日子,有時是很枯燥而單調的。大家透過線上游戲聊天玩樂,還可以跟遠方的朋友聯絡感情,這也是大家當初料想不到的。

而且自從那次以後,郡萍和顯聰再也沒吵過架,要是日子單凋、一時想不出話題可聊的時候,他們就一起上線練功打怪獸,不然就是天南地北的聊些瑣事,

和顯聰已經分開八個多月沒見了。

「下個學期我大概沒辦法常上線玩了。最後一個學期了,課很重,而且事關獎學金,不認真不行。」望著牆上的日歷,還有兩個禮拜暑假就要結束了。

為了早日拿到學位畢業,郡萍一口氣將剩下的四門課全排在下學期。可想而知,她未來的一個學期將過著地獄般的生活。

「用功是很好,可是身體也要注意。」

「我知道啦!而且我打工到這個月底就結束了。」

本來是想一邊念書一邊打工賺點錢,看能不能早日存到錢買機票,可是教授實在太狠了,接二連三的報告和考試蔡她喘不過氣,應付不瑕。與其一這樣兩頭跑,不如直接把成績搞好來申請獎學金比較快。

「對了,我告訴你喔!」

她興奮地說︰「考古博士班明年年初有個實地考查課程,要去中南美洲兩個星期耶!而且開放兩個名額給我們碩士班的學生喔!我想去跟系主任申請看看,希望我也能跟去。不過當然要我成績非常好,我才有臉提出申請。」這也是她下定決心要專心于課業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很棒啊!你一定沒問題的,一定可以去。」

「哎,其實機會不大啦!雖然我真的很想很想去。」

雖然目的地不是她最愛的埃及,但是能親眼一見宏偉的古跡,一樣很令人興奮的。

「可是……如果真的獲準參加這個考察團,我就沒辦法在明年去香港找你了。」說到此,語氣不免沮喪了起來、「因為部份費用要自行負擔,我怕到時候就沒有錢買機票去香港了。」

「沒關系,我幫你出錢啊!」

「不要以為你現在有收入了就可以亂花啦!還是要節省的。」她嘮叨道。三個多月前,就在顯聰回香港五個多月後,終于找到了工作。而且老板對他的表現似乎頗為滿意,這個月還幫他加了薪。不過這也是顯聰辛勤努力地工作應得的。

他雖然職稱貴為「資訊工程師」,但是實際上不只是資訊管理,只要是和電腦有關的東西,統統歸他做。就連會計部門的電腦出了問題,也要他出馬修理。沒辦法,公司小,資訊部就只有兩個人,加上老鳥又不能免俗地會欺負新進人員,所以幾乎所有事情都落在他頭上。可是顯聰不介意,反而將這些全都當作磨練。

「說到工作,最近怎麼樣?你那個同事還是什麼事情都不做嗎?」

「是啊。」

「太過份了吧!你呀,就是好脾氣。要是我,早就一狀告到老板那里去。」郡萍忿忿不平地說。

「不用告了,他快要被炒魷魚了。大概下個禮拜他就會收到通知了。」

「你怎麼知道?」

「老板親口告訴我的。」

郡萍大笑,拍手叫好。

「不要高興得太早,」顯聰說。「他走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就表示工作量會比現在更多。

「什麼意思?不會再找新人進來嗎?」

「不會。其實我就是被找進來遞補他的。」

原來!郡萍恍然大悟。難怪三個月的試用期一過,確定顯聰是個可用之材後,馬上為他加薪。果然是無奸不成商,好個老謀深算的老板啊!

「下個月我還得陪老板到廣州參加一個大型的商業展。」顯聰無奈地嘆口氣。

「為什麼要你陪?你是管資料和電腦的,又不是跑業務的、」

「因為全公司只有我同時懂英文和華語,當然還有廣東話。」

這……郡萍無言以對,只是對這位老板佩服不己。「你們老板真是懂得人盡其才啊。」那也只有能者多勞了,不然能怎麼辦?

「對了,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郡萍欲言又止。

「什麼事?」

「嗯……就是……你……那個……」

「講啊!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干脆了?」

「就是……你會希望有小孩嗎?」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來了!

啥?

郡萍常常突發奇想,問些異想天開的問題,顯聰早已習慣。可是千料萬想也想不到,郡萍會在這個時候丟出這個問題給他。雖然震驚,可是心里很高興。

「哎呀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要你向我求婚什麼的。」她趕忙解釋道。「只是前幾天我和敏欣踫面,聊到一些關于未來的事,因為我快畢業了嘛,然後她提醒我……嗯……她問我們未來會不會想要有小孩子,如果想有小孩,那就要早點作規劃,不然怕我會變成高齡產婦……呃,如果不想要小孩,那怎麼規劃就比較無所謂了。」紅著耳根子,一口氣說完這些話,覺得有點難為情,

「那你呢?你怎麼想?」顯聰反問。

「我……就是不知適才問你啊!要不要生小孩這種事可不是我一個人說了就能算數的。還是你要我去問別人啊?」

「喂喂喂,這種事情當然是問我,怎麼可以去問別人?」顯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其實有沒有都無所謂……」

「哎唷,不要給我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啦!」郡萍嘟嘴抗議道。

「那你告訴我,未來的五年內,你最想做什麼?」其實不用問,顯聰大概也可猜出七、八分了。

「其實……我最想做的,就是存很多錢,然後去埃及、印度、中南美等地方看古跡。所以……」這樣的生活,不適合有小孩吧?郡萍想想,接著道︰「難不成要把小孩丟給爸爸,然後媽媽自己出門去旅行?這樣太不公平了,對小孩子來說也不好。」

「爸爸」這兩字听得顯聰心花怒放,不過他還是正色道︰「老實說,我的想法真的順其自然。如果我們不小心有了小孩,我會很樂意當爸爸,可是我不會強求,認為一定要有小孩才是正統。這樣的回答你滿意了嗎?」

「可是……你的父母呢?會不會介意?」因為沒能為家族傳宗接代所發生的悲劇,郡萍听多了。「你沒有傳宗接代的壓力嗎?我怕長輩會認為我們很不孝……」愈說愈覺得自己實在不符合長輩心中好媳婦的條件。

顯聰笑著說︰「第一,我父母不是那種老觀念的人;第二,就算他們希望孩子們傳宗接代,我頭上還有一個哥哥啊!所以怕什麼?」

「真的不會有壓力?」

「真——的。」

有顯聰信誓旦旦的保證,郡萍總算安了心。

這樣就可以放心規劃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太好了!但是一個念頭隨即又在她腦中閃過。

「可是——」

「你還有什麼‘可是’啊?皇太後?」

「可是如果我這樣環游世界,到時候就存不到什麼錢可以買房子,那……我們以後怎麼辦?」

要是現在郡萍在他身邊,顯聰真會好好打她一頓。

「賺錢的事情就交給我,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情。這樣安心了嗎?」

要是現在顯聰在她身旁,郡萍一定會賞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和吻。

听見郡萍開心的笑聲,比什麼都值得。

對顯聰而言,他最大的希望就是一直牽著郡萍的手,陪她一起到白頭。

沒有任何一個願望比這個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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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派的郡萍,一旦確認了某個目標,就會付諸實行。

而且她非常努力。

聰︰

我們現在在宏都拉斯。

今天教授要我們觀察一些石器建築和工具,這些全是曾經受到馬雅文化影響的建築,現在是二月,不過這里的天氣卻熱得像高溫爐。可是看到那些巧奪天工的建築時,什麼辛苦都忘記了。我拍了好多照片,真希望你也能看到這些充滿智慧的痕跡。選了一張沙漠中的仙人掌明信片給你。

在四十度的干燥中想念你的萍

聰︰

今天累死了!我們到了瓜地馬拉。

穿著膠鞋在偏僻叢林里走了一個多小時,為了探訪古代馬雅人的神殿。熱帶叢林耶!其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親自走過一趟。感覺真的好刺激喔!馬雅神殿好壯觀!」可惜我現在已經太累,想不出更棒的形容詞來形容給你听了。明天還要早起,不說了。

還好沒把對你的想念遺失在叢林中的萍

聰︰

今天覺得自己好像電影「古墓奇兵」里的蘿拉喔。教授帶我們去看一個已經挖掘出來的墳墓,為我們解說里面很多陪葬的陶器、面具所代表的意義。據說阿茲堤克人並不使用陶車,只是憑他們的雙眼和精巧的手指就能捏出想要的形狀,厲害吧!如果和你一起在古墓里探險,不知會多有趣H

蘿拉上夕的萍

放下明信片,顯聰臉上淨是滿足的笑容。

雖然沒能親眼見到郡萍所描述的古跡風光,但是郡萍寄來的明信片讓他感同身受。

她遠征的兩個禮拜,顯聰幾乎天天收到她的明信片。算一算,有十一張之多。而且,他的名字出現在每張明信片中,光是這樣就足以讓他知足了。

算算時間,郡萍現在應該在回程的路上了吧!

郡萍喜歡旅行,喜歡冒險,自己所能做的,就是為她提供一個可以安心休息的地方,看著每張明信片上的風景,他暗自發誓,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

夢想一定有實現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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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望熟悉的海岸線,郡萍知道自己離家不遠了。

去年十二月底結束所有課程後,郡萍就跟錦龍表哥告別,再度搬回聖塔芭芭拉的家。

這次在外頭風塵僕僕地「流浪」了兩個星期,第二次讓她覺得回家真好!當然,第一次是在和阿力分手之後。

「我回來了!」前腳才踏進家門,就等不及地拉開嗓門大喊。

宋蕙琪瞧見女兒平安歸來,迫不及待上前給她一個擁抱。

「你知不知道有個東西叫作防曬油?」郡荷被妹妹那曬成古銅色的膚色給嚇到了,「才兩個禮拜就像換了個人回來似的。」

「拜托!」郡萍丟給姐姐一個街生眼。「又要觀察、做筆記,還要拍照,手忙腳亂都來不及了,哪來時間補擦防曬油!」

「好了,人平安回來就好。而且,」宋蕙琪將女兒從頭到腳瞧了個仔細。「這樣的膚色也滿健康的啊!不過就是瘦了點。」

「在外面奔波,當然沒有時間吃好的嘛!就是等著回來讓媽媽好好補補啊!」「別撒嬌了。你啊,最好祈禱能白得回來。你家阿聰看見你這樣又黑又瘦,不知會有什麼表情,真想瞧瞧。」郡荷道。

「他吁,一定說我怎樣都美啦!」抬起下巴,充滿自信地說。

真是夠了!這回換郡荷翻了個大白眼。

「喜歡這次的考察嗎?開心嗎?」宋蕙琪遞給郡萍一杯溫過的鮮女乃,問道。

「當然喜歡!不過……嗯……」她的語氣忽地轉變,嚴肅起來︰「媽,如果我想去香港發展,你會……反對嗎?」像個怕長輩責罵的小孩」郡萍怯怯地觀察母親的臉色。

然而,像是早就預料到的,不但母親臉上沒有顯出任何驚訝,就連郡荷也沒有。仿佛郡萍剛剛對她們說的話,就像平常閑話家常那樣自然。

「想當年,」宋蕙琪說。「我也是獨自一個人漂洋過海,到這里單打獨斗啊。而且,我還帶著你們兩個小的呢!」

「那媽的意思是——」

「只要你能保證你會好好照顧自己,注意安全,你就算想去北極我也攔不住你,不是嗎?」望著女兒,宋蕙琪笑著說。

「可是媽,‘攔不住’跟‘欣然的祝福,是不一樣的!我需要你的祝福,這樣我才能走得安心呀!」

「放心啦!」郡荷替母親回答道︰「媽很中意顯聰,已經說過如果是他,就放心把你嫁出去了。既然都說要把你嫁過去了,就有讓你離開身邊的準備了。不過呢,我倒是擔心顯聰的父母會很頭痛,你既不會煮飯,又喜歡到處亂跑把自己曬得跟黑人一樣,嘖嘖嘖。」郡萍夸張地搖頭。

「欽欽,你今天話很多耶!而且自家姐妹竟然這樣看扁,太不夠意思了你!喔,我知道了,你是嫉妒我跟顯聰感情好,哼哼!」

「是嫉妒啊。」

郡萍沒料到姐姐竟然如此干脆,嚇了一跳。

「你們倆一個急驚風,一個慢郎中,個性完全相反,可是卻這麼有默契。說真的,你們真是絕配!」

這兩年觀察妹妹和男友的交往,的確讓郡荷既羨慕又嫉妒。不曉得自己將來的另一半會是怎樣的人呢?自己的性子不如妹妹的火熱,若要互補,想必一定要是一個熱情如火的男子才行吧!

「你在發什麼呆啊?」郡萍伸手在姐姐眼前晃了晃,「想什麼啦?快點快點,給我一些建議。」

「什麼樣的建議?」

「我到了香港,要怎麼生存下去啊?我想這個問題想了好幾天,可是就是想不出好解答。所以我急需要大家的意見。」

「那我先請問你,你是念考古的,你到了香港能干什麼?教書?還是挖古跡?」最後那個問題當然是開玩笑的。

就算真的想挖,香港也沒有古跡可以讓她挖。

「嗯……」雙手捧著下巴,郡萍又陷人沉思。

對啊,憑著考古碩士文憑,她能做什麼呢?

在還沒遇到顯聰之前,她的計劃是畢了業之後繼續念博士,努力做研究寫論文,就像學校里的那些教授一樣,在考古學術界闖個名堂。可是顯聰走入她的生命,將一切計劃打亂了。

「你舍得放棄考古學嗎?」宋蕙琪問。

這兩個孩子對亞洲那邊的市場不熟悉,可她是清楚的。這樣冷門的學問在那邊一點也不吃香。

「需要放棄嗎?若是單純做研究,不在乎學歷和文憑的話,到哪里都可以繼續吧!」郡萍不假思索答道。

「那非要香港不可嗎?有沒有考慮回台灣?」

「對啊,郡荷這個提議不錯。台灣離香港很近,坐飛機一個多小時就到了,而且語言也通。」宋蕙琪附議。

也對。自己的廣東話,九個音發得亂七八糟的,自己听了都忍不住發笑。「可是我在台灣又能干嘛呢?」郡萍再問。

「除了考古,你還有什麼東西最拿手?」郡荷再問。

「呃,大概就是吃喝玩樂……好啦好啦,我說正經的……」郡荷丟過來的凌厲眼神讓她趕緊住嘴。「可是,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是我拿手的啊!」她努力回想。「十幾歲來美國,好不容易終于听懂學校老師說什麼,然後跟同學打成一片……接著就上了大學。我的數學成績還不錯,還修了一年的西班牙文,還有……」

「停。」郡荷打斷她的喃喃自語。「就是這個。」

「哪個?」

「語言能力。」

「這樣也行?」郡萍覺得很意外。

「郡荷說的沒錯!」連宋蕙琪都跟著興奮了起來。「你講慣了幾種語言,所以不覺得,可是在台灣,要是通好幾國語言可是很吃香的。不如這樣吧!先問問你表哥,看他有什麼意見,然後請在台灣的親戚幫忙打听有什麼工作適合你的。當然,你自己也評估一下香港那邊有沒有好的機會,我們再一起決定,這樣好嗎?」

「太棒了!郡荷你真是天才!」她大力地擁抱了郡荷和母親。「謝謝媽!我過幾天就上LA.找表哥!那我先上樓去洗澡換衣服了!」

解決了心中大石,郡萍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看見久違的床,郡萍開心地將自己一扔,趴在軟綿綿的床上。

這兩個禮拜的考察,她是學了很多、看了很多沒錯,可是她一直有種「流浪」的感覺。剛開始,連她自己都覺得納悶,明明是看到自己很感興趣的東西,應該很欣喜才對吁!那麼流浪也不算什麼嘛!

的確不算什麼,只是心里有個角落似乎一直在期盼著某些事。

直到考察要結束的前一天,要寄最後一張明信片給顯聰時,她才終于明白——她多麼希望能和顯聰分享這一切!

眼前的景色再怎麼壯觀,鬼斧神工的石造古跡再怎麼令她感動,她最想分享的人不在身邊,總是一份缺憾。

因為這份缺憾,使得一切事情無法圓滿。

于是她明白了——

有顯聰在的地方,就是家,就是天堂!

領悟到這件事之後,在回程的途中,她想了很久,作了決定。

既然也獲得了家人的支持,她就更加有決心去做了。

先不要讓顯聰知道,等一切都安排好了,再給他一個驚喜。

翻過身,她跳下床,從櫃子里——拿出三個沉甸甸的餅干盒,每個盒子里都裝滿了銅板。

她要用這些錢還有剩下的一點積蓄來買機票。

事不宜遲,她決定晚上就打電話給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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