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登徒子大將軍 第四章

紫彤色的彩霞灑上了西方的天際,一春神手中的鈴蘭花正含著初苞待放,微風徐徐吹送進貝勒府里,飄散在一處堂皇華麗的大屋。

映寒突然把手上端著的洗臉盆忿忿地丟在紅繪木圓桌上,就在同時間,杰書見狀,反而還以為她又會故計重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

說老實話,他從小到大還沒怕過一個人,就連當今的皇上,他的堂哥,他也不曾在他面前打個哆嗦,但現在卻遇上了這個叫白映寒的女人,反而讓他心有余悸了起來,真不曉得自己是怎麼搞的!

他竟然會怕起一個女人來!

映寒咬著下唇。

到現在為止,她已經開始在懷疑自己的冷漠能夠維持多久了?沒辦法,她是牡羊座的女人,缺乏耐性!

事實上,發生在她身上的例子太多了;就拿高中聯考那一次來說,她曾經誓言旦旦地道︰要準備看書了,要好好加油奮斗考上一個好學校,將考上全省前三志願的君憐姐姐當作榜樣學習。誰知道,她的耐心在第一天就逐漸薄弱,第二天就自己搭公車去看電影,第三天就把書丟到一旁生灰塵了。

所以結果可想而知。

可是,她卻一點也不覺得後悔,快快樂樂的在某個不知名的商職學校玩三年之後,就跑去考個空中小姐來打發時間。

雖然一般人對空中小姐的印像都是世故的,但她不同,在她的內心深處一直保有顆赤子之心,而且喜和平不愛與人爭辯,凡事以只要他人高興自己也會快樂的原則當處事態度,這不是迎合,而是一種隨和。

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日子,她過得很高興,一直到現在,被面前這個男人打破了原則。

照理說,她實在不應該這麼快就原諒他,不是嗎?

杰書凝視著面前的女人。她在沉思的樣子盡露出千萬風情的嫵媚,勾人心魂、攫人注目。

她的美不單只有外在的艷麗,還有多了項其他女子所沒有的吸引力;她的笑靨總是掛在紅菱嘴上,她的活潑不止帶給死氣沉沉的貝勤府一種歡愉的氣氛,更是震憾了他的心,甚至連他第一次在生理上所感到的滿足也是因為她。

與其他女人相比,她是那樣的不同—

他情不自禁地要她再次服侍他,在床上。

「過來,」杰書的嘴邊漾起一抹邪笑。「我要你。」

多麼簡單的話語啊,但听在映寒耳里卻是受辱的開始。

她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瞪視他。

「過來,白映寒。」他朝她一副懶懶地勾勾手指。

她欲言還休。除非他先向她說對不起,為之前的暴行道歉,自己才會開口理他!

否則,免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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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不為所動,杰書的眉宇糾結起來。她很大膽,敢反對他的命令,單單這一點他就可以下令處死她了,可也是因為這一點,他才為這個漢人奴隸著迷。

他暗忖,總有一天一定要她臣服在他的腳下,為他寬衣解帶!

可是,這會兒他還真是不好受。

因為從小沒有人敢給他臉色看,更別提敢冷漠對他,但現在白映寒卻如此對他,令他有些煩燥,還有股無法言喻的懊惱。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而且打算先將之拋諸腦後。畢竟現在先來引誘面前的女人上床遠比在那邊探討自己紊亂心情還要來得快樂多了,不是嗎?

他朝她走了過去,並且在映寒還來不及轉身避開時,搶先一步地箝制住她的胳臂,然後把她困在懷中。

「放開我!」她最後還是受不了他的跋扈,咬牙切齒地低吼出聲。

杰書邪魅地一笑。「看來,你還是跟我說話了。」

「不要臉!厚臉皮!如果不是你抓得我很痛的話,我寧願一輩子當啞巴也不會跟你說一句話!」她掙扎著想要逃月兌他的鐵臂。

暗黑的眸仁蒙上了層薄薄的冷峻。「你寧願一輩子當啞巴,也不想和我說話!」

映寒鼻翼翕張。「沒有錯!有誰會想和這麼一個又粗魯、又跋扈、又自以為是的男人說話!最後一次警告你,放開我!」

「如果我說我不要呢?」他冷冷地道。

啪!

一聲清脆地捆掌聲彌漫了整個屋宇,驚起了岑靜。

映寒咬緊下唇,忿忿地瞪視著臉上殘留著一片紅色痕跡的男人。

「這就是你說不要的代價!」她道。

杰書表情陰鷙地看著她,接著他突然揚起手來,然後在下一瞬間,屋宇里又響起了第二聲的晴天霹靂,劃破初春的空氣。

映寒愕然地瞪大眼看著那個正放下手來的男人。

他打她!

他打她!

從小到大,沒有人打過她,就連母親和君憐姐姐也舍不得給她疼受,想不到—想不到——

「這是給你的一點小教訓,要你以後乖乖听話。」杰書不疾不徐地說。

雖然他很迷戀她的身體沒有錯,但她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權威,這令他很生氣,如果讓別人知道他這堂堂十二貝勒爺、鎮國大將軍竟然讓個女人打一巴掌的事傳了出去的話,那豈不是滿清王朝的一大笑話嗎?!

再說,他心里隱隱約約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像白映寒這種頑固的女人,她只會愛上比她更強悍的男人。

「你打我!去死啦!你去死算了,你這條傲慢的豬!」想不到,映寒一反應過來後,強烈的爆放出偏激。

「閉嘴!」杰書被她惱得也火了起來。

「我偏不閉嘴!況且,你有什麼資格叫我閉嘴!我告訴你,我從小到大從沒被人打過,而你,你這只自大、傲慢的豬,竟然敢打我!你干脆去……」最後一個「死」字淹沒在面前男人突然強行壓下的吻中。

映寒雙手掄起粉拳捶打著他的肩頭,但徒勞無功。

他還是深深地吻著她,蹂躪著她的唇瓣。映寒情不自禁地從喉間逸出一聲嚶嚀。

老天哪,她已經多久沒有嘗到如此陽剛的氣息,似乎從初吻以來,就不曾尋獲過。她以為自己窮盡一生所憧憬的吻不會出現了,但萬萬想不到,她卻在這個古代人的身上找到了影子。

她渴望的眷戀此時正貪婪地吸吮著自己唇內的芳香,她感受到男人正用跋扈吞噬著自己的理智,甚至她還像個弱小的女人正顫巍巍地依附著他寬厚的胸膛。

他的吻是激情的!

他的吻是叛逆的!

他的吻是不能漠然的!

為什麼?

為什麼呢?

為什麼她的氣息是這樣的美好?

為什麼她總是能勾起自己的?

杰書稍稍放開懷中的女人。她微抬起頭,望進他暗黑的眸子里,捕捉到他那一閃而逝的熱情與渴望。

他搜巡著她的艷麗嬌顏,納悶她為何會這樣地讓人意亂情迷。她就像一朵正含著初苞等待盛放的芙蓉,亦或是長在深山幽谷里的出塵蘭花等著有心人的攫摘。

在他肆無忌憚地凝視之下,映寒只覺得自己的耳根子熱了起來,一種被他有意搔弄起的躁動仿佛已經呼之欲出。

兩人就這樣各懷著心思,直到房門外響來一陣敲門聲。

杰書先反應了過來,他大步走去開門,而映寒則是尷尬地不知所措;老天哪,她又不是那在馬廄里偷情怕被父親逮到的懷春少女,做什麼要覺得臉紅羞赧啊!

這時,一陣由門外庭院吹拂進來的涼風悄悄地撲上了她的臉龐,也讓她嗅到了那股混著和風中的幽然馨香。

她下意識地轉身面對香氣的來源,旋及映人眼簾的是一名風華絕代的女人娉娉玉立。

她好美麗,一種典雅的味道在她舉手投足間展露無遺。一頭烏黑的青絲盤旋在頭頂上,黑色的旗頭綴著艷紅的牡丹,高聳的額頭點抹梅花妝,兩瓣朱唇似櫻桃小嘴。

她是誰呢?

映寒忘我地看著面前的女人,直到突然有個人將她推倒在地。「大膽,看到格格還不下跪!」

她循著聲音望去,才注意到原來眼前女人的身旁與身後還站了不少丫鬟等跟班,而那名將她推倒在地,年屆四十好幾的中年婦女顯然也是格格跟班的一員。

「格格?」映寒蹙起兩道秀眉。

雍容華貴的女人聞言,微微一笑。「你就是將軍帶回來的漢人奴隸?」

又來了!

映寒已經懶得去糾正她叫做「白映寒」的事實。

「慶安,你來有事嗎?」杰書不疾不徐地問道。

「將軍,慶安只是想來請安。」她話甫落,身子突然一個打顫,站在旁邊的女乃媽見狀,趕緊上前攙扶。

「將軍,請恕慶安身體微恙。」

「那麼請你回去休養吧。來人,帶格格回格格樓去!」

榜格聞言,似乎欲言還休。

「格格,您前幾日染上的風寒還未全愈,還是听從將軍的話,回樓休息要緊。」忠心的中年婦女苦口婆心地道。

「好吧。將軍,慶安先行退下了。」

等格格一行人離開了之後,杰書轉身面對映寒欲意拉她站起。

映寒見狀,甩開他的手。「不用你扶,我自己有腳能夠站起來。」

杰書聞言,無所謂地聳聳肩。「隨你。」

「剛剛那個格格是誰啊?」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漫不經心地問。

他看了她一眼。

「她是我的妻子。」

胡搞瞎搞了一番,映寒這會兒才終于搞清楚那個格格的身分;原來她是滿清八旗之一的親王之女,冊封為「慶安格格」。

在十六歲的芳齡就下嫁于愛新覺羅杰書,但因身體虛弱,所以常臥病在床,與自己的丈夫杰書一年見不到幾次面。

這些還不要緊,但最讓映寒受不了的是,她在愛新覺羅杰書面前的低聲下氣。

拜托!不提她仍是堂堂一國格格,但至少她也要有和同貴于皇親國戚的丈夫平起平坐的權利吧!

映寒殊不知,縱然她貴為格格,但仍要學習女子三從四德的優良教養,以作為王爺之妃的基礎;所以,她也不得不忍受丈夫在外面的尋花問柳,無時無刻展示其寬厚、柔順的胸懷。

但這一切在映寒眼里看來,只覺得太污辱了女性的尊嚴。

而這時,她剛好被廚娘使喚要端藥到格格樓去。

一進人有二層樓高的格格樓,映寒立刻被房內的燻香燻的雙眸迷檬,眼淚直掉。

「是誰?」隔著薄綠色的床簾里傳來嬌軟無力的聲音。

「格格?」映寒還是不太習慣古代的稱謂。

她听到床簾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後床簾被人撩起,慶安格格的蒼白臉龐迎人她眼簾。

「嬤嬤呢?」慶安格格的聲音柔柔軟軟。

映寒對她微微一笑。「她有事,所以廚娘叫我拿藥過來。」

榜格月兌了她一眼。「放下吧。」

映寒聳聳肩,將托盤上的瓷碗放在花廳里的桌上。

「你可以下去了。」格格邊說邊欲重新躺下床榻。

「今天天氣很好,你不打算出去走走嗎?」映寒見狀,不假思索地沖口月兌出。

顯然慶安格格對她這鹵莽的提議頗感驚訝,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瞧瞧這屋里陰暗暗的一點也不透氣。」映寒也不等她反應過來,徑自繞著花廳四處走,將紙窗一一打開,讓午後的陽光泄迤進來,落了一地耀眼的白光。

慶安格格下意識地抬手遮目。

「嗯,這樣好多了。」映寒滿意地對被陽光搪塞滿的屋子一笑。

「你忒大膽了!」格格叱喝一聲。

映寒知道自己此番舉動在這名高貴的慶安格格眼里看來已是逾矩,可她也受不了見她一副病西施的模樣。

擁有強大女性新觀念的使命感告訴她,必須改造這個「古代人」!

她才不管會不會改變歷史,反正她就是我形我素!

「你要做什麼?!」慶安格格突然驚呼一聲,原來這會兒映寒倏然地拉她下床。

「我看看你需要什麼,嗯,你需要多曬太陽,還有,自信!對,你最需要的就是自信心了!」映寒拍了下手掌。

「呃?」

「相信我,你可以做到。」她翻出那套知名廣告詞來。

這一切原本進行得很好,而且更別提她花了多少時間灌輸如果要女主人婚姻幸福、美滿的話,一定要活得自立自強的新觀念在那個隨格格陪嫁過來的老女乃媽身上,直到那個粗魯的男人闖了進來。

「我不準你去!」

愛新覺羅杰書正站在他的房子里對面前的女人大吼。

「你有什麼權利叫我不準去?」映寒語帶挑釁地咆哮回去。

「你是我的奴隸,只要服侍我一人就好了!」杰書抬高下巴,以一種不可一世地傲然模樣道。

「哈。」映寒聞言,嗤之以鼻。

「你听到了沒有!」杰書的憤怒使他忘了用粗魯對待這個小女人的下場會如何。只見她突然兩眼冒出怒火,照理應該警告他不能再愚蠢,但他就是笨到極點!

「你這只霸道的豬!」她難以置信地提高聲音。「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又粗魯、又霸道、又傲慢的豬!我告訴你,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我不是任何人的奴隸,也不是任何人的東西,你听清楚了沒有!」

杰書眯眼瞪她,怒火高漲幾欲爆發。「閉嘴!我就知道你存心要挑釁我的權威!」她自衛的表情只令他氣上加氣。「哼,咱們走著瞧誰比較厲害!」

映寒尚不及移動或撤退,他已伸手抓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扯,露出她乳白色的褻衣。

她倒抽一口氣。

一股月復部的排山倒海地朝杰書涌來,他的理智早隨著憤怒消失殆盡。

映寒無法忽視他眼中不懷好意的光芒,旋即意識到他的企圖,意欲奪門而出。她可不想讓他有機可趁,再次滿足他的獸欲!

映寒猛烈地抗拒,卻仍不敵他的力氣。

噢,她的氣息是這樣的美好,就像瓊汁玉液般甘甜令人百嘗不厭,又亦或像初苞中的花蜜般甜人人的心房。

他簡置無法自拔。

冷漠!

無趣!

要推開他啊!

映寒可悲的在心中囑咐著自己,無奈理智卻決定站在一旁冷眼旁觀,而則是督促著她張開兩瓣朱唇,伸出丁香小舌與他纏綿。

他的陽剛味正是讓自己反常的罪魅禍首之一,還是……

他稍稍地放開她。

倆人微微喘著氣地凝視著彼此,她望進了他暗黑的眸子里,納悶他的眸仁為何是這樣的深邃,幾乎讓人模不透那藏在黑瞳下的感情是多麼的強烈。

在燭光下,她的雙頰因為剛剛的激情而略顯緋紅,而那是惑人心神的姿色,雙眸燦亮如星芒,比前幾日見她時更為明亮艷麗。

她是第一個讓他有如此強烈想要佔有的女人。她不像青樓女子般俗氣讓他只覺得無聊,也是第一個讓他像個初嘗情愛的男人,眼光無時無刻地追隨著她打轉。

難不成他已經愛上她了嗎?

難不成面前這個奴隸已經佔據他的心了嗎?

這不禁讓他一時駭住。

半晌,他方能抑制心中不正常的異樣情愫,面無表情地說︰「這是給你的一點小教訓,叫你不要忘記誰才是你的主子!」

有那一瞬間,她愕然了。

在他強行的命令之下,映寒不得不放下她已經實施了一半的改造計劃,雖然懊惱他的獨斷獨行,但她心中也隱約知道自己已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在面對格格時泰然自若了,因為從主動響應杰書的吻之時,她的腦海里就已不知不覺地深刻他的容顏,午夜夢里盡是他暗黑的雙眸。

她生平第一次只為了個男人的「吻」陷人無法自拔的困窘中。

這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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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她哀嚎一聲。

尤其和毫不知情的格格踫面,那難堪更是令她那夸下海口不與有婦之夫打交道的原則羞愧。

事情發展到了如此的地步,她也只有極力地和杰書保持距離,以按奈下那與日劇增的異樣情愫,但卻沒有想到每到夜深人靜時,他就會走到她的房間,坐在她的床榻旁無言地凝視著她熟睡的臉龐……

這一夜,在迤灑一地的皎潔月光中,杰書的身影如同往常地出現在她房門外。

他輕輕地推開房門,步履穩健且無聲地來到她的床邊,靜靜地看著她,他心里就會涌上一股安祥的感覺。

他渴望與她再纏綿繾綣。

他渴望與她再激情以對。

但這一切似乎只會挑起劍拔弩張。

況且于理于法,他的身分是不能容許自己去愛上個漢人,甚至她還是個搶回來的奴隸!

他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平撫這顆似乎已經不受控制正蠢蠢悸動的心呢?

老天哪,有誰能告訴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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