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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戲情 第二章

書房內,秦冷杉一邊翻看著賬本,一邊問道︰「情況調查得如何?」

「莊主,正如你所料,上次布莊的大火,幕後主使果然是五少爺與六少爺。」上容說道。

「哦!」秦冷杉的反應只是淡淡地挑下眉,又問︰「那這次的船沉呢?」

「是七少爺。」

聞言,秦冷杉終于抬起頭,表情莫測高深,許久,竟陰陰地笑了起來,「他們倒是同仇敵愾啊。有趣,真是有趣!」放下手中的賬本,輕啜口茶,「大哥那邊有什麼動靜沒有?」

「大少爺自從離開虎嘯山莊後,一直屈居于杭州的別院,足不出戶,整天下棋品茗,沒有任何動向。」

「是嗎?」秦冷杉蹙了下眉,冷笑道︰「他倒是能忍啊!不過,他若知曉我不擇手段地奪下虎嘯山莊,只是為了敗光所有的家財,不知他還坐不坐得住?」

上容也微微一笑,「恐怕大少爺會找你拼命的。」

「拼命嗎?」秦冷杉狂傲地大笑,「我倒真想看看他那溫吞的性子拼起命來是什麼樣子?傳我令下去,繼續追查布莊失火與貨船沉沒的事件,我那幾位弟弟好不容易聯起手來,我這個做二哥的怎麼也得給他們一點時間是不是?」

「是!」上容躬身道。

秦冷杉看了眼一本正經的上容,突然問道︰「蝶兒最近有什麼異動沒有?」

上容嘴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簡潔地答道︰「沒有。」

秦冷杉神色古怪地又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指著他的臉笑道,「上容,我終于明白蝶兒為何總喜歡捉弄你了,你的臉……哈!那條青筋真的是一蹦一蹦的呢!」

「莊主——」上容無比尷尬地苦笑。莊主應該好好地管教他的女人才是,而非坐在這里嘲笑他可憐的屬下。

突然,一抹白影閃進了書房,站在秦冷杉面前躬身回稟道︰「莊主,她進了柳園。」

秦冷杉的笑容驀然頓住,上容也是一驚,道︰「莊主,那你……」

秦冷杉一揮手,打斷上容的話,「先等一會兒,既然敢進柳園,也必知道後果。讓她受點教訓也好,死不了人的。」

「可是……」上容還想說,卻再次被打斷。因為只有他知道秦冷杉藏在心底數年的秘密,只有他清楚離開虎嘯山莊十余年的秦冷杉為何回來,紀語蝶在秦冷杉心中的地位絕對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她把你這個堂堂大總管都氣得哭笑不得,以她之聰慧,在我娘面前自保,拖延一些時候應該不成問題。」說完拿起賬本繼續翻看,過了好半天後,秦冷杉扔下賬本,站起身道︰「走吧,去看看。」說完,一掠出門,竟是施展輕功去的。

上容望著遠處疾速消失的背影搖頭暗嘆,既然不急,為何要在莊園內施展那隱藏許久的絕頂輕功呢?不怕莊里人看見,以為大白天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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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語蝶乖乖地跪在青石板上,雙膝酸痛難耐,卻咬牙不敢哼出半個痛字。真是後悔為何不多穿些衣褲,這樣跪起來也舒服點。偏偏剛才臨出門前,臭美地讓雲兒為她換上什麼輕綢紗裙,涼快是有了,但卻薄得可以。再加上耳旁又有個聒噪的小人,在三夫人面前進讒言……

「夫人,別受她的欺騙,什麼進柳園給你請安,哪有人鬼鬼祟祟來請安的,分明是居心不良。」

「三夫人,語蝶的的確確是來給您請安的。」死不承認的道理她懂,「夫人清雅高貴,聰明睿智,紀語蝶一向仰慕,恭敬孝順還來不及呢,又怎會欺瞞夫人呢?夫人!語蝶真的冤啊!」不曉得多說幾句好話會不會少受些罪,總這麼不動生色地盯著她,還真讓人受不了。

「夫人,你看她神色有異,分明是在想狡辯之詞!」秋嬋就像與她有深仇大恨似的,非要將她置之死地不可。也不想你們坐在涼亭里,太陽曬不到,又有茶水喝,當然神色如常啊!

紀語蝶猛然抬頭對著秋嬋一字一句地說道︰「夫人一向睿智,聰明果斷,在這虎嘯山莊里誰人不知。語蝶心中對夫人的尊敬,夫人早就心中有數,企容你這個碎嘴之人挑撥離間,在夫人面前大呼小叫,豈圖置我于死地,恐怕心中有鬼的是秋嬋姐姐你吧?」這些話無疑激怒了秋嬋。

秋嬋瞥見夫人听此話後並無一絲異狀,膽子更大了些。她仗著夫人平日對她的寵愛和信任,下了台階,揚手「啪」的一聲,狠狠地掌了語蝶一個嘴巴。

紀語蝶的頭被打得偏向一側,耳朵轟鳴,臉頰當即便紅腫了起來。她第一個感覺就是好痛,痛死了!心下終于明白,怪不得翠兒好好的一張俏臉被打得像豬頭,這個秋嬋下手真狠啊!然而,誰都沒有察覺到,在她的臉偏向一側的時候,嘴角卻溢出了一絲奸計得逞的笑意,不過轉瞬即逝。

秋嬋婀,秋嬋!敢動我的臉,這下你死定了!

「果然有一張巧嘴啊!」三夫人笑著開口了,「當初若非你這張巧嘴在大少爺面前搬弄是非,我那可憐的佷兒也不會慘死。」三夫人只育有一子秦冷杉,然而秦冷杉卻在十六歲時離家,她身邊只有一個遠房投靠過來的佷兒陪伴。佷兒對她孝順,最討她歡心,不想三年前在公堂之上卻被紀語蝶活活逼死,她怎能不恨?

三夫人的聲音甜美溫潤,語蝶卻听得背脊生寒。陰嗖嗖!笑里藏刀的人她看多了,當屬三夫人演繹得最真、最摯!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她竟還記得,真是小氣。她若刻骨銘心,那自己就倒霉了。

丙然,三夫人紅唇開啟,繼續說道︰「冷杉寵你,我這個當娘的也不能讓他難做不是?本來你即不來招惹我,我也只當沒你這個人,相安無事也就罷了。偏你不知好歹……哼!真以為我不敢動你嗎?別忘了,現在的莊主是秦冷杉,而非你心愛的大少爺。像你這種水性楊花的*人,別說做我兒的妾,就是為我兒侍寢都不配!」

紀語蝶銀牙暗咬,內心深處如巨浪般洶涌起伏,深深吸一口氣,這才平復了心中強烈的憤恨。死死瞪著她,暗罵︰老妖婆,你夠狠!

「怎麼,不服氣嗎?」三夫人冷笑道,「秋嬋,給我掌嘴,狠狠地打,若沒了這張妖艷的臉,恐怕那個大少爺也不會不要你吧!」

「是!」秋嬋得意地領命,這下更加名正言順了,森森冷笑地向紀語蝶逼近。

不會吧?還打!紀語蝶心中哀叫,那她可真要變成豬頭了。就算妒忌她的美貌,也不能這樣陰狠啊。怎麼那個秦冷杉還不出現,哎呀呀!到你現身的時候了,快點來英雄救美啊!紀語蝶身子一邊往後躲,一邊引頸祈盼。

「把她按住!」秋嬋冷聲道。又過來兩個身高體健的婢女緊緊地鎖住紀語蝶的兩只胳膊,將她牢牢地按在原地動彈不得。

這下死定了!紀語蝶眼波流轉,尋思著月兌身之策。眼神瞥到三夫人正一臉惡毒地盯視著自己,那眼中的陰陰恨意怕是不把她打得哭爹喊娘、半死不活,是不會放過她的。看來即使向她討饒也不管用,相反還會助長她凌辱人的快意。

唉!也不想想,當初你佷兒因一時玩樂而害死人家十三口人命,她只是看不過去,替死去的人討個公道而已。本來以為虎嘯山莊勢大,私下了結也不是不可能。她讓大少爺將凶手扭送到官府,並當堂親自指正。誰讓她命苦,正好經過並目睹了案發過程。知府就算收了三夫人的好處想月兌罪也不成,三夫人與大少爺的權勢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所以公平審案的結果,到最後還是斬立決了。若按她的想法,斬立決算什麼,以凶手的惡行,五馬分尸都不為過。

看著秋嬋逐漸逼近的邪惡身影,紀語蝶決定把對凶手的真實看法擱在心里,呃……暫且不提!

頭發被揪起,讓她不得不仰首面對秋嬋,緊接著驚心動魄的啪啪聲響起,紀語蝶只覺臉頰火辣辣地痛,只幾下,就已經分不清東南西北了。可惡的秦冷杉,怎麼還不來?看來她的計算錯誤,早知如此,她應該晚些讓老妖婆發現才對。

正在考慮要不要呼天搶地哀嚎一番,雖然那樣會影響她的美女形象,但是她怕痛。視死如歸那種事,抱歉,她學不來。

突然,一聲慘叫蓋過了她原想張口而出的痛呼。身上的鉗制倏然消失,紀語蝶的身體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鼻間聞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嘴角微微一抿,她放下心來。秦冷杉,你終于趕來了!

「娘,出了何事?語蝶惹你不快了嗎?」秦冷杉深沉的嗓音在亭中響起,仍是那種看不出喜怒的復雜表情,似笑非笑。

語蝶螓首埋在秦冷杉懷中,在秦冷杉說話的空檔,偷偷瞄向被秦冷杉一掌打飛在地的秋嬋。看她手捂著傷處,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語蝶突然心情大好,覺得臉上的傷似乎不再疼痛了。此時正巧秋嬋帶著傷痛的眸光看向這邊,語蝶挑釁地瞪回去。

當然,這惹得秋嬋更加憤恨,眼中殺機涌現。

紀語蝶心中卻暗自冷笑,終于生氣了嗎?哼!你眼中的戀慕,我豈會看不出來,喜歡莊主吧?不曉得被自己所愛之人打傷,究竟是何等滋味?不給你點教訓,你也不知道我紀語蝶的手段,看你今後還有沒有膽子狐假虎威!

「杉兒,你寵這女人,娘不會干涉。不過娘不得不提醒你,紀語蝶曾在秦上青身邊侍候多年,如今你一當上莊主,她便輕易地撲進你的懷抱,你不覺得蹊蹺嗎?」

秦冷杉神情淡淡,一點頭,「我知道。」

「莊主,語蝶對你真心實意,絕無貳心!」紀語蝶急急辯白道,神情慌亂無助,縴細的玉手緊緊抓住秦冷杉的衣襟不放。死老妖婆,竟敢挑撥離間!

秦冷杉臉色驀然一沉,冷聲道︰「叫我冷杉!,」不容忽視的強烈氣勢,清晰無比地傳給語蝶。

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他說了什麼。看他的神情像是認真的,不會吧!在老妖婆面前叫他名字?那……那她還要不要活?腰間環住的手臂倏然一緊,語蝶吃痛地蹙了下眉,識相地叫道︰「冷杉!」

「還有呢?」

「冷杉,我對你真心實意,絕無貳心。」乖巧地重復一遍,苦笑,即使不回頭也能感到三夫人陰森森的惡毒眸光,炎炎夏日,她卻覺得冷嗖嗖的,干脆把頭埋人他懷里,眼不見為淨。

似乎也感覺到了她的顫抖,秦冷杉將懷中語蝶抱緊了些,笑道︰「娘,無論以前如何,她現在是我的女人。既然跟了我,自會心甘情願地從我,否則就算娘親放過她,我秦冷杉也不會饒恕背叛我的人!」

紀語蝶不安分地在秦冷杉懷中擠眉弄眼,小聲嘀咕道︰「沒見過像你這樣霸道又自信的男人!」

秦冷杉只是低笑看她,興味盎然。這個女人臉腫成那樣,還有心情扮鬼臉,真讓人又氣又憐。

「還有……」秦冷杉繼續道,「我的人,犯了錯,我自會罰,不勞他人動手。」他冷若寒冰的銳眼掃了一下剛剛被攙扶起來的秋嬋,「娘,即使是你——也不行!」

紀語蝶耳尖地听到老妖婆驚怒的抽氣聲,心中偷笑,嘿嘿!是你兒子被美色所惑,怨不得我。

「除非我厭倦了她,那就另當別論了!」後面的一句他是對著懷中的女人說的。

聞言,紀語蝶不滿地抬眼含怨地瞪他,嬌嗔地道︰「真無情!」

秦冷杉湊近她的耳邊,調笑地道︰「你可以想辦法討我的歡心,不讓我厭倦你。」

可惡!紀語蝶放在他胸前的手,偷偷地、解氣似的、狠狠地掐他,我掐掐掐!

兩人神態親昵,旁若無人地咬耳調情。秦冷杉向來隨心所欲,惟我獨尊慣了,自不會在乎四周是否有人觀看。

紀語蝶自從跟了秦冷杉後,就成了莊內公認的誘惑莊主的妖女、*人、婬婦。反正名聲已毀,她自然也不在乎。

況且,她心中另有打算。早在與大少爺商定主意之時,她就已拋下了所有的矜持、尊嚴。愈是眾人面前,她愈加放浪形骸。害臊、嬌羞這種東西只會阻礙她謀事,她不能有,即使臉上有所流露,那也是做給別人看的。

秋嬋是三夫人的貼身婢女,一直仰慕秦冷杉,本以為侍候好三夫人早晚會被他收進房。不料,秦冷杉冷心冷情,若非三夫人寵信,常叫她到莊主那邊傳話,恐怕秦冷杉還叫不出她名字呢!如今秦冷杉為了那*人竟毫無留情地打傷她,兩人還當眾無所顧忌地調笑,怎不令她憤怒異常,眼中對紀語蝶的殺機更盛了。

三夫人不愧是老狐狸,老謀深算,沉得住氣,安安靜靜坐在亭中,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低首啜飲。兒子如此不給她顏面,她竟然還笑得出來!

「別亂玩什麼花樣,否則,我的無情不是你所能承受的。」秦冷杉仍以調笑的語氣在紀語蝶耳邊低聲說道。

紀語蝶身子一僵,勉強扯出一抹笑,不置一詞。看來她份量不夠,兩母子老奸巨猾,想挑撥他們反目成仇是不成了。眼光一掃,微微一笑,那個秋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娘,今天的事就算了,打擾了您的清靜。不過蝶兒也受了罰,以後我會好好管教她的。」

看來是想息事寧人了,紀語蝶挑挑眉,突然看到腳下不遠處有一塊閃亮的東西,是秋嬋適才掉落了的珠花。她推開秦冷杉環在腰間扶持的手臂,彎腰拾起,好心地還給秋嬋。

「是你掉的吧,給你。」無視秋嬋眼中的恨意,她直接走了過去。

秋嬋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珠花經過語蝶之手又怎會要?她本就沖動沒腦,又見語蝶笑意盈盈,完全當成了對她的無聲挑釁。她哪有三夫人的陰沉心思,見語蝶走近,理智瞬間被滿腔的憤恨吞沒,「嗖」的一聲,抽出身旁侍衛腰間的長劍,迎面便向語蝶刺來。

語蝶對秋嬋用劍並不意外,三夫人未嫁入虎嘯山莊之前,本是江湖兒女,一身武功。作為她的身旁婢女,會些劍招也不稀奇。語蝶驚呼地向旁躲閃,口中呼救︰「冷杉……」

額角一痛,糟了!該不會是毀容了吧?腫痛可以消,傷疤可是難以去除的啊,千萬不要毀容啊!她還得靠這張臉興風作浪呢!伸手一模,還好,只是小口子,放下心來。

在跌人秦冷杉懷中的瞬間,她滿意地看著秋嬋被打飛到牆角,扭曲變形的身體已出氣多進氣少了。

「住手!」三夫人驚呼,倏然站起,想要阻止卻為時已晚。

語蝶奸計得逞,心中偷笑。老妖婆,心疼了嗎?只是除掉你身邊一個跑腿的而已,何必氣得臉色鐵青啊!況且如此無腦之人,留著何用?

紀語蝶本是心高氣傲之人,她為大少爺甘願委身在秦冷杉身邊,承受眾人的侮蔑、鄙視,心中早已壓抑非常,卻無從發泄。如今秋嬋惹她討厭,對所厭之人她向來絕情絕義,心狠手辣之下,又怎會輕易饒過秋嬋的小命呢?

「杉兒,秋嬋罪不至死!」三夫人厲聲道。

秦冷杉斂起那似笑非笑,狂妄霸道的神情,嘆了口氣,道︰「娘,你若愛我,就別傷她!」後邊之言,不講自明。

秋嬋如無三夫人暗中授意,有他在側,再憤怒也不敢對蝶兒拔劍相向。

紀語蝶心中一震,抬眼看向秦冷杉。那無奈的神情,那別有深意的眼神,他……竟是認真的!是為了她嗎?

秦冷杉年少之時便離家闖蕩,一走便是十年,對生身之母三夫人並不是很親近。兩人關系雖客氣了些,但也算母慈子孝。他竟會為她說出這樣的話,卻是語蝶始料未及的。

轉首看向三夫人,也是一臉的震驚,想是與她一樣,也被秦冷杉的言語嚇傻了吧?

他對她的寵愛真的有如此之深嗎?語蝶的心再也平靜不下來,就像海上遇到風浪的小船,無論你有再高的撐船功夫,也終究會被洶涌的巨浪掀翻。

在秦冷杉望向紀語蝶的那一瞬間,她竟下意識地躲閃,不敢與他對視,她居然心虛了!突然之間,她發現對秦冷杉的恨意,似乎並沒有心中所想的那般仇深似海。

秦冷杉扶著她的腰朝院門走去,身後傳來三夫人冷冷的聲音,「別忘了,三個月後,是你與北月堡堡主之女丁月玲的大婚之日。妾可以寵,但身份顏面還是要顧的。孰輕孰重,不用我這個當娘的提醒你吧?」三夫人的情緒已平復。

秦冷杉的腳步頓住,轉身,似笑非笑道︰「杉兒明白,請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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