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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格格 第六章

這殺千刀的歐陽俊軒,他居然用該死的易容術將她美麗的臉給搞成副三分不像人、七分像鬼的德行!每當她攬鏡自照時,都會被自己的模樣給嚇到。

想到他那張笑容可掬的臉她就想扯爛它,一路上不僅要她為他倒茶還要幫他槌背,讓他呼來喚去活像個下人似的。

「心情不好啊?一臉的不高興。」

歐陽俊軒笑著說風涼話,濰錚則是咬牙切齒的死瞪著他。

「何必嘛,還在氣你這張臉啊?這樣不是很好嗎?就算是大羅神仙也認不出你就是那位京城第一美人濰錚格格啊!」

「是啊,真是太感謝你了!多謝你的鼎力相助。」

「知道就好,咱們已經到了杭州,再過不久就可以到岳劍山莊,等我辦完事就可以陪你去找灩晴格格,你就再忍耐一下吧。」

「那還不快點?」濰錚急急的催促著歐陽俊軒,路上行人好奇且帶著鄙視的眼光讓她難堪得想找個地洞躲進去。「你想累死我的馬啊?它已經走了這麼多天,讓它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嗎?」

濰錚聞言賞了他一個大白眼,隨即撇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歐陽俊軒將她的反應看在眼里,實在是快活到極點,總算是報了仇,現在他心里暢快多了。

???

灩晴今天不知怎麼搞的心情特別浮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眉頭緊皺著。

「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我會這麼不安?難道有什麼事要發生?」她不小心打翻一旁的茶水,當茶水沿著桌緣滴落到地面時,一陣叩門聲突然響起。「誰?」

「無語姑娘,爺要我來請你到大廳見客。」

「見客?是誰?」那會不會就是造成她不安的主因?

「是爺的拜把兄弟歐陽公子。」

「我知道了。」灩晴略略整理一下衣衫,隨即前往大廳見宇文革月的客人。

穿過一座座的拱門,灩晴終于來到大廳。

「爺,無語姑娘到了。」

「嗯。」宇文革月抬頭看著無語輕移蓮步到他面前,他展露一抹笑迎接她。

「無語,這位是我義弟歐陽俊軒。」宇文革月為她引見歐陽俊軒。

灩晴很有禮的向他行禮致意,誰知才一抬頭,一句「灩晴」自歐陽俊軒身旁的書僮嘴里逸出。

「灩晴!你是灩晴!」那書僮一個箭步就來到灩晴面前,扯著她的衣袖呼喚著。

這突來的狀況讓在場的人全都呆愣住,誰也沒有出聲打斷她們的話。

「你是什麼人?我想你是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麼灩晴。」灩晴慌亂的大聲反駁,生怕宇文革月會听出個什麼端倪來,她不安的偷瞄他一眼,發現他的臉上此刻已經布滿烏雲。

「我的外貌改變了,難道你連我的聲音也無法辨識出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累了想先回房歇著。」

她才打算舉步離開大廳,那書僮卻又擋住她的去路。

「你到底想怎樣?」灩晴顯得有些動怒,她和眼前的男人不曾有過節,為何他一直苦苦相逼?

「我是濰錚啊!」書僮語出驚人之語,隨後伸手將臉上的面具撕下,一個清麗月兌俗的美人就這麼呈現在眾人面前。

這一刻,灩晴心知無法再繼續打迷糊仗,她牙一咬,輕輕喚了聲錚姐姐。

「灩晴,我找得你好苦,自從你被賊人擄走後,我日日夜夜都擔心得不得了,現在看見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濰錚的美眸溢出淚水,緊緊的抱著她不肯放手。

灩晴此時卻無法將心思放在和濰錚重逢的喜悅上,因為一直注視著她們的宇文革月臉上的表情已經越來越難看。

「這是怎麼一回事?」歐陽俊軒首先發難,他實在看不懂眼前上演的是哪出戲,為什麼濰錚被擄走的妹子灩晴會出現在岳劍山莊里?難道潛入宮里擄走灩晴的人就是二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灩晴格格會給我們一個很合理的解釋!」宇文革月冰冷且帶著嘲諷的語氣在灩晴身後響起。

灩晴回頭注視宇文革月,在他的眼里只有鄙視和憤怒,再也看不見一絲溫柔。

「你是誰?就是你擄走灩晴害她受苦的嗎?」濰錚搶在灩晴之前開口,她站在宇文革月面前大聲的斥責他,一點也不怕他會傷害她。

「你最好給我閉嘴,現在我只想听灩晴說話!」宇文革月一把推開濰錚,雙眼定定的注視著灩晴,等待她開口。

「是,我欺騙了你,我是灩晴,不是你要的濰錚。」灩晴咬字艱辛的說道。

「很好!」宇文革月舉起手一巴掌落在灩晴頰上。

灩晴承受不住突來的沖擊,整個人跌倒在地。

「你做什麼?誰準許你對晴兒動手的?」濰錚快步上前扶起灩晴,她對眼前這個男人厭惡到極點,他果然和歐陽俊軒是一伙的,都不是好人。

「錚姐姐,你不要怪他,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該欺騙他。」

「對,都是她的錯。」宇文革月冷漠的語氣好似寒冬里的冰雪般。

「你這個冷血動物,到底講不講理啊?一開始是你誤會她是我才擄走她的,現在還有臉說是晴兒的錯?」濰錚氣得杏眼圓睜。

「那她大可在我剛擄她出宮時告訴我真相,沒有必要欺騙我!」

「你……」

「錚姐姐,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我自己會處理。」灩晴重新站了起來,走到宇文革月面前昂首看著他。

「別再這麼虛情假意的看我,你以為我會原諒你?你以為我會因為咱們那幾日的恩愛而被你感動?你錯了!我告訴你,再怎麼樣你終究都只是玉嫣的替身。」

灩晴聞言,心早已碎成千萬片,四周的景物突然繞著她旋轉,接著她一合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迎接她的只有無盡的黑暗……

???

當灩晴緩緩的睜開眼時,映入眼簾的是守在床沿、一臉焦慮的濰錚,她開口輕喚︰「錚姐姐……」

「晴兒!」濰錚一听見她細微的呼喚,立刻將身子坐正,查看她的狀況。

她已經昏睡兩個時辰,大夫說她的身子虛弱,受到太大的刺激才會昏迷不醒。

「晴兒,謝天謝地你終于醒了。」

「錚姐姐,麻煩你先扶我坐起來好嗎?我想和你聊聊有關他的事。」

濰錚一听就知道她想談有關那個大渾球的事,雖然心不甘情不願,卻仍然如她所願將她扶正坐好。

「像他那種人有什麼好聊的!」濰錚為她倒了杯茶,嘴里還不悅的嘟囔著。

「錚姐姐,他不是那種人,而是我心系的男人。」

「你說什麼!?你是說你愛上他了?」濰錚的下巴差點掉到胸前,灩晴什麼人不好愛偏要,去愛一個大渾球?就連她暈倒都是歐陽俊軒去請大夫來為她診治的,一想到她就有氣!

「他不是什麼壞人,就因為我覺得他是個情深意重的好男人,所以才會甘願將自己獻給他,即使他不懂得珍惜我,我也無願無悔,更何況是我們皇阿瑪有愧于他。他一家上百條人命,包括他心愛的妻子和無緣出世的孩子都是枉死在皇阿瑪的一道聖旨下,我能償還的畢竟有限,只能用我的一生來賠他了。」

「你為什麼這麼傻氣?為什麼不離開他?他根本不懂得珍惜你,你又何苦一廂情願的將自己的一生葬送在他手里。」

灩晴聞言,一抹落寞的笑悄悄掛上她絕俗的容顏,她閉上眼緩緩說道︰「我是個女人,當然也希望能夠和心愛的男人相守到終老,我也希望他能愛我、珍惜我;但如果我無法讓他愛我,那我也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愛他。」

「可是虧欠他的是皇阿瑪,不是你啊!」

「但我就是無可救藥的愛上他了,有什麼辦法呢?我能感受到他心里的痛楚,所以憐惜他無法痊愈的創傷,我就是這麼傻!」兩行清淚滑落她粉頰,一想到宇文革月在她昏迷前說的那番話,她的心就痛得仿佛針扎似的。

濰錚眼見她落淚,不舍的為她拭去頰上的淚水,輕柔的將她攬進懷里。

「那你是不打算和我回宮了?皇阿瑪怎麼辦呢?」

「我這輩子是不會回到我生長的紫禁城了,請你替我向小青說聲抱歉,讓她離宮回鄉嫁人吧!女人嘛,一生總得有個依靠,別讓她空守著沒有主子的宮院;至于皇阿瑪,他仍我這一生最敬愛的人,請錚姐姐繼續替我好好孝順他老人家,晴兒受到你太多的照顧,今生無以回報,來世……」

「傻瓜!」濰錚捂住她的嘴不許她說,那會讓她難過得想掉淚。

灩晴看看窗外的天色,接著回頭看著眼眶濕紅的濰錚,「我親口承諾願為他拋棄自我,在他面前,我早就不是格格,而是他已逝的妻子宋玉嫣的替身;沒想到當初自己訂下的游戲規則,卻是造成我如今怎麼也笑不出來的主因,真是諷刺!」

「別說了,你還是歇著吧!什麼都別去想,你已經決定的事我也不會阻止你,將來的事再說吧,船到橋頭自然直嘛!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會幸福的,只要你記得露裘姨娘和我永遠與你同在就好了,嗯?」

灩晴聞言欣慰的微笑點頭,雙眼緩緩閉上,淚水自她緊閉的美眸里溢出。

濰錚看著灩晴緩緩搖頭嘆息,為她蓋上暖被,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房間,將偌大的空間還給灩晴,希望至少在睡夢中的她能夠笑得開懷。

???

滿天的星斗伴隨著圓月高掛在高空上,濰錚獨自坐在涼亭里抬頭數著星星,她越數越覺得心煩,天上的星星越來越像灩晴那晶瑩剔透的淚珠,讓她無法再繼續數下去。

猛地站起身,她轉身想離開涼亭時卻不經意撞上一堵肉牆。

「很痛耶!」她揉著小巧的鼻子抱怨道。

「誰教你不看看後頭有沒有人就像個冒失鬼似的橫沖直撞,是你自己撞上來的。」歐陽俊軒淡淡的回嘴,落座在涼亭的石板凳上,學濰錚抬頭數星星。

「你來這里干嘛?」她沒好氣的問道,他和宇文革月是拜把兄弟,一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我只是來看看你而已。」說也奇怪,他一路上都故意惡整她,現在看她心里有事卻又放不下她,人還真是莫名其妙。

「我好得很,沒少條腿缺只胳膊,有什麼好看的?」

「她怎麼了?」

「被你那個狼心狗肺的拜把兄弟折騰得體無完膚,還能怎麼樣?」

「你說話干嘛帶針帶刺的?傷了她的又不是我。」他無辜的說著,「我剛和二哥談過,他簡直快氣炸了,見人就破口大罵,書房里的東西也破壞得差不多了,看來這場風波暫時是無法平息。」

「你還不快回房去歇著?少在這兒礙我的眼。」

「你不去睡我就留下來陪你羅,礙眼又怎麼樣?」他毫不在乎的聳聳肩。

她一臉懷疑的斜睨著他,他卻只是自顧自的數著那永遠也數不清的星星。

他們就這樣靜靜的坐在一起,誰也沒有開口說話,但是濰錚的心情卻不再氣憤,她對他的看法逐漸改變,也許歐陽俊軒這個人並不壞吧!

???

便大的沙漠終年黃沙漫漫,強勁的風無情的刮起時,總卷起一大片的塵土讓人寸步難行,但總有人能在惡劣的環境里生存,並完全發揮其堅忍不拔的意志力,進而在沙漠中形成一股令人無法小覷的勢力。

龍華堡的堡主就是一例,他不僅外貌英俊瀟灑,武功修為自是不在話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他,正是宇文革月和歐陽俊軒的拜把兄弟上官瑯岳。

舞動著強而有力的翅膀的鷹隼自天邊飛落,柔順的停在上官瑯岳的左肩上。

「終于來了啊!」他卸下鷹隼爪下的紙條,左肩微微一聳,它即振翅高飛。

這紙條是歐陽俊軒自岳劍山莊送回來的消息,他早在宇文革月要進京復仇時就看出他情劫纏身,所以特別安排歐陽俊軒在他身邊,希望多少能對他有點幫助。

「大哥能為你做的也僅止于此,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

「滾!」宇文革月揮開灩晴雙手奉上的茶。

賓燙的茶水就這麼硬生生的淋上灩晴的手,她咬住下唇不出聲喊疼,只是默默的蹲子撿拾地上破碎的茶具。

「你少在那里裝可憐,早知你這麼會演戲,我也不必年年花錢請戲班子來岳劍山莊表演,連我都被你騙得團團轉,真是高招啊!」

他諷刺的言語句句都像針般毫不留情的往她的心口猛刺。

「我不是存心要欺騙你……」

「不是存心的都能把我騙得團團轉,若是你真有心要騙我那還得了?」他無情的譏諷她,「說什麼對我的痛苦感同身受?哼,根本就是放屁!」

「夠了!你要怎麼諷刺我都沒有關系,可是你不該將我對你的一片真心踩在地上。」她心痛的直落淚。

「你出去,消失在我眼前!別弄髒我的地方。」他惡狠狠的推她一把。

灩晴毫無防備的跌坐在地上。「難道我對你的心意你完全感受不到?我是真心的願意為我皇阿瑪的錯來彌補你,我為了你甘願丟棄自我扮演已逝的宋玉嫣來取悅你,為的只是希望能早日撫平你心中的創傷,難道我做的這些努力敵不過我對你的一個小小的謊言?」她泣血的控訴。

「那又怎樣?那是你心甘情願的,現在才想用這個來討人情嗎?」

听見他絕情的話,灩晴心痛不已,她究竟是愛上了怎麼樣的一個惡魔?讓她對他用情如此深厚,就像是踏入一個潮濕的沼澤里一般,不知不覺的越陷越深。

她收緊拳頭,用力的程度連縴細的指關節都逐漸泛白,她搖搖晃晃的自地上爬起來,站在他面前定楮看著他。

「我知道了。」她溫柔的伸手撫上他皺起的眉頭。

宇文革月因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呆立在原地,不做任何回應。

「我會甘願為我皇阿瑪的錯來補償你完全是因為我愛你,不管你信或不信,我的心意都不會改變,現在這個游戲結束了,我在你眼里不再是溫順可人的宋玉嫣,而是欺騙你感情的可恨世仇之女。如今為了取得你的諒解,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說出口的,我一定會盡全力為你完成。」

「哼,你說得倒簡單,無論任何事都行?」他看著她的表情充滿鄙視與不信任。

「是的,任何事。」灩晴難過的點頭,勉強掛在臉上的笑容美得令人炫目。

「即使我要你為我去殺了康熙,你也會去做?」

這般無情的話讓灩晴整個人呆愣住,他怎麼能要求她做出弒父逆倫這般大不赦的事來?

「辦不到的話就別把話說得那麼滿,別輕易許下你無法達成的諾言,那只會讓你更丟臉,看起來更面目可憎罷了!」

擺月兌內心的掙扎,灩晴握緊拳頭咬牙答應他的要求。「我懂了,既然是你的希望,我會盡全力為你達成。」

什麼?她當真答應他的要求,她腦子壞了不成?

「但是,在我離開岳劍山莊前,我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唯一的請求。」

「什麼條件?」他的語氣冰冷。

「我希望你能吻我,看著我愛新覺羅灩晴,只看著我想著我,吻我一次好嗎?」鼓起勇氣說出來後,灩晴閉上眼稍稍抬起下顎等待他的吻,此刻的她心跳仿若擂鼓般,她害怕他會拒絕她唯一也是最後的請求。

他看著楚楚可憐的灩晴,為什麼她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為什麼上天讓他遇上一個像她這麼善良的女人?他的仇恨怎麼辦?若是吻了她,那他的亡妻情何以堪?

不行,他不能吻她,心意一定,他立刻無情的推開她。

這個動作打破了灩晴對他的期待,也打碎她的心。

「我知道了,你會如願以償的,再見了,宇文莊主。」

這聲再見意味著他倆今生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宇文革月靜靜的看著她轉身離去,一絲惆悵悄然爬上心頭,他錯了嗎?他只是想報仇而已,難道有錯嗎?

???

馬車疾駛在道路上,車里載著灩晴和濰錚往京城的方向前進,馬車搖搖晃晃的讓濰錚不舒服極了,但靜靜端坐在一旁、不發一語的灩晴似乎完全沒有感覺。

兩天前灩晴突然又改變主意,告訴她願意和她一起回宮去見皇阿瑪,接著那個宇文革月就命人送她倆回京,連這馬車都還是他的呢!態度前後差這麼多,濰錚將這一切看在眼里,不知怎地就是覺得事有蹊蹺。

「灩晴、灩晴?」無論她怎麼叫喚,灩晴始終不曾回應過她一句,只是兩眼無神的看著窗外,水漾的瞳眸盈滿淚水。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才沒幾天的時間,她們就到了紫禁城外。

「停車!」有人攔住馬車的去路。

濰錚察覺有人攔阻她們前進,立刻自車廂里探出頭來,手持皇上御賜的金牌對擋路的士兵喝道︰「大膽,誰膽敢攔阻本宮回宮面聖,是不想要腦袋了嗎?」

士兵一見是離宮多時的濰錚格格,立刻嚇得彎腰行禮,放行入內。

???

「皇上、皇上,濰錚格格帶著灩晴格格回宮了!」李公公接獲城門口侍衛的通知,立刻趕來通知皇上。

「什麼?此話當真?」康熙因太過高興而不小心打翻桌上的茶水,堆積在桌上的奏摺因此而浸濕,但他顧不得這些,趕到外頭準備迎接濰錚和灩晴回來。

這些日子他終于想通了,他知道自己不該對灩晴如此冷漠,所以他才會召告天下懸賞尋女,為的就是能找回他的好女兒,以享天倫之樂。

馬車才一停妥,濰錚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車,灩晴仍是呆坐在馬車上,她環顧小小的車廂,實在不想踏出這一步,她只要一踏出去就得面對弒父的壓力,她不想的!但奈何她答應了宇文革月就一定得辦到,下定決心的她掀開布簾下車。

一下車她所看見的是一個殷殷企盼孩子回家的父親,許久不見的皇阿瑪竟然顯得蒼老許多,這是……因為擔心她嗎?不,那怎麼可能,一定是因為擔心錚姐姐,畢竟皇阿瑪連她長得是圓是扁都不知道,又怎麼會擔心她呢?

暗笑自己的傻氣,灩晴佇立在一旁看著濰錚賴在皇阿瑪懷里撒嬌,心里不覺一酸,正要暗自離去時卻听見皇阿瑪的呼喚︰「晴兒!」

灩晴猛地停下腳步,她戰戰兢兢的回頭生怕是自己听錯,誰知當她回過頭時,竟意外的發現皇阿瑪正一步步朝她走來。

這怎麼可能?皇阿瑪居然認得她!?

她靜靜看著他越走越近,心里有如萬馬奔騰般的激動,而他來到她面前二話不說的便將她擁入懷里緊緊的抱著,仿佛恨不得將自己揉進他身體里似的。

灩晴一時無法回過神來,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還是皇阿瑪哪兒不對勁?

「好孩子,阿瑪可終于盼到你們回來了。」

這時,濰錚的額娘德妃聞訊趕來,看見濰錚就涕泗縱橫的抱著不放,一陣感人的重逢後,濰錚讓德妃給帶回宮去好好梳洗;而灩晴則是連自己怎麼走到御花園的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回過神的時候就已經和皇阿瑪兩人單獨坐在御花園。

「孩子,阿瑪對你視若無睹了十幾年,你不會怪阿瑪吧?」康熙慈愛的撫著灩晴的頭,臉上滿是悔恨。

灩晴搖搖頭,「對灩晴來說,皇阿瑪肯看著我,叫我的名字這就夠了。」

「唉,朕虧欠你和露裘太多了,有時朕想起來都覺得汗顏。」康熙搖頭嘆息,深深覺得自己愧為人父。「其實阿瑪很愛你額娘的,只是當時我們兩人都太倔強,誰都不肯先向對方低頭,才會演變成今天的局面,阿瑪甚至連你額娘的最後一面都沒見著。」

仔細听著皇阿瑪的告白,灩晴才知道原來額娘是被愛的,她欣慰的笑了。

那如花的笑靨,讓康熙在一瞬間誤以為自己看見了露裘諒解的微笑。

「皇阿瑪,灩晴自小和額娘形影不離,額娘絕口不提關于您的事,我一直以為額娘是不被您所愛的,今天听見您這麼說,灩晴也該告訴您額娘臨終前交代我的事。」

「她說了些什麼?」康熙的雙手竟不自覺的微微顫抖著。

「她要灩晴不要怨恨您,她說您是明君,是個能造福天下百姓的好皇帝,更是她一輩子最摯愛的男人。」

「她當真這麼說的?」露裘怎會這麼傻呵?

「沒錯。」灩晴堅決的點頭回應。

康熙相信她的話,回給她一個滿足的笑容。

之後,他們父女倆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聊著,康熙說得非常開心,但灩晴卻是郁郁寡歡,有一句沒一句的回應著。

「晴兒,你怎麼了?有點不太對勁,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康熙注意到灩晴的異常,關心的詢問她。

「沒什麼,我只是長途跋涉有點累了。」她笑著搖頭,笑容看起來有些無力。

「那就好。」康熙接著又滔滔不絕的繼續說著。

灩晴看著好不容易和自己解開心結的皇阿瑪,卻怎麼都開心不起來。

這麼好的阿瑪……她怎麼下得了手?

???

窗外下著滂沱大雨,雷雨交加的情景如同灩晴此刻的心情一般,她端坐在露裘的牌位前,對著沒有靈魂的木頭說話。

「額娘,皇阿瑪他是真的很愛你,這是他今天親口告訴我的,而且他已經願意承認我是他的女兒了,可是……我為什麼一點都不覺得高興?為什麼我的眼淚會一直滑落?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誰能幫她?到底誰能幫助她?

「我答應了他要殺皇阿瑪的,可是我辦不到!皇阿瑪是我那麼敬愛的人,我怎麼下得了手?」淚水不斷的自她眼中滑落,一滴一滴掉落在她手心上,她看著自己的手,突然有一個想法自她腦中竄過,她淒楚的笑了。

既然她無法達成宇文革月的心願,那她只好選擇自我了斷好給他一個交代!

如果一定要有人死才能抹去他心中的怨恨的話,那就讓她的血一點一滴的流失吧!

她走到桌前磨墨,提筆寫下一封信後便熄滅室內的燈火,黑暗隨即將她團團圍住。

她取來一把利剪,不假思索地就往手腕用力一劃……

窗外的雨仍是下個不停,就如同灩晴不斷流失的鮮血一般,意識逐漸離她而遠去,她緩緩的閉上眼,一切就要結束了,但願她的死能治愈他心中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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