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海棠邀月 第八章

掀開褻衣,在看到那個小指大小的傷口時,木紫嫣微微蹙起眉頭。嗯,果真是難以收口,將手指在滾熱稍涼些的水中洗淨,她以食指探入傷洞內,稍微一使勁兒,挖出一截細長的木屑,而後她洗清傷口,再次敷以金創藥,將傷口再次縛起,再撬開海棠緊閉的口,灌進齊泰剛調好的藥劑。

申吟地自昏迷中醒轉,在見到那一身素白衣裳的木紫嫣時,海棠還恍以為自己是夢見什麼神仙了。遠遠地瞧著,她只覺得這女郎身上有股難掩的冷漠氣質,待她一走近,海棠忍不住睜大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的姣好容貌。

「海棠?你可就是海涯孤鯊旅祺的妹子海棠姑娘?」洗淨了手,木紫嫣坐在床沿為海棠把著脈地問道。

「你……你知道我是誰?」又驚又喜,海棠欣喜地握住她的手,因動作過猛而牽動肌肉,使她痛得立時白了臉色。

「果然是活色生香的一尊黃金觀音!這麼說來你是和這凌苔號一起被這幫吐番人所劫,難怪令兄要發出急查令,通令沿海所有驛站查訪你的消息。」

「大哥他……他有沒……請問你知否月妍公主……」

「月妍公主?海棠姑娘何以提起月妍公主?」

「我,呃……好奇罷了。」

「這月妍公主可謂紅顏薄命、孤苦,被皇上指婚給張丞相那荒婬無度的兒子,竟在出嫁行列中被劫走,至今生死未卜。」

「啊?那……姬苔,姬苔呢?她可是已被我大哥所救,帶著小王爺阿裕隱遁……」看著木紫嫣訝異的眼神,海棠這才驚覺自己已經說太多了,她慌亂地別過頭去,但木紫嫣卻是陡然地扳過她的身子。

「這麼說來,姬苔所謂將接濟她與月妍公主的海棠姑娘真的是你!那……月妍公主和姬苔呢?」

「我……我不知道,我先行溜上船起錨張帆,原預備待我大哥救得月妍公主、姬苔和小王爺阿裕,便即刻啟程,誰知我方上船,便被這班人所劫持……」想到月妍和姬苔安危堪慮,海棠急出了一身冷汗地瞅著也是駭然的木紫嫣。

「那……月妍公主和姬苔會在何方?前些日子我到佛寺上香祈願,那姬苔告訴我這個計劃,我便隱隱覺得不妥,畢竟這皇室婚典之際……但姬苔說你已有萬全準備,沒想到……」望向神情頓時萎靡不少的海棠,木紫嫣為她檢查斷臂,在看到她手肘內側,逐漸淡沒的守宮砂時,大驚失色地擁住海棠。「海棠妹子,莫非……莫非……」

順著她的眼光,望向自己手臂上的貞節印記,海棠辛酸地別過頭去。「別問我,好姐姐,求求你別再問下去,不要再羞煞我。」

「好妹子,倘使姐姐我有殺敵之力,必然為妹妹復仇,但此刻姐姐亦身陷這班劫匪之手……」說著自懷中取出一包藥丸,倒出幾顆以絹布包裹著塞進海棠手里。「妹妹,這是由鳩羽所煉之鳩丹,人服之須臾斃命。妹妹,你好生收著,倘有其他賊人欲加害妹妹,妹妹方可自保!」

將那幾顆泛著森寒綠光的藥丸放在枕頭下,海棠才想向她道謝,外頭突傳來震天動地的殺伐攻吶叫聲,齊泰趨近木紫嫣說了幾句話,她突然臉色大變地咬了咬下唇。

「他竟追來了嗎!」望著窗外,木紫嫣緊緊地盯著岸邊一字排開人群當中,最英挺的那個人,淡淡地說道。

「小姐,主子他立誓要將你帶回鐵心山莊,若不達目的,他絕不會罷了!」

「鐵心山莊……齊泰,在這種情況下,我怎能隨他回鐵心山莊,快去請曹公子備小船,我們得避開他。」

「小姐,主子他……」為難地看看她,又看看岸邊的齊寒谷,齊泰支支吾吾地拖延著時間。

「齊泰,若你不願隨我行腳行醫,我亦不會怪你,你就下船隨他回鐵心山莊吧!」長哀嘆口氣,看到已有一只只小船,搭載官兵們往這凌苔號而來,木紫嫣吃力地提起她常用的藥箱,緩緩地往外走。

「不,小姐,小的當日在主子面前立下血誓,必得保護小姐安全,況且若非小姐的神仙妙手,怎會令小的老母,纏綿病榻二十余年,還能有康復的一天,為了這救母之恩,齊泰即使肝腦涂地,也要魂魄為助,護佑小姐。小的這就去央請曹公子派小船,只要小姐往東,小的決計不會往西。」一邊說著搶過木紫嫣手里的藥箱,齊泰拔腿便往外跑。

「姐姐,這齊捕頭……」半斜倚著床頭,海棠感覺怪異地問道。

「沒妹妹的事兒。妹妹,我已寫好藥方,曹公子會為妹子抓藥,妹妹好生保重,我看他非無情無義之人……」

「姐姐有所不知,他竟連古稀老者亦下毒手,我……」想起了慘死的老管家,海棠不勝欷噓地滴下淚來。

「妹妹真要冤了那曹公子,那老人家是誤觸山匪陷阱而致萬箭穿心,不是曹公子所害。妹妹,姐姐必須走了,此後匆匆,但願他朝山水有相逢。」朝海棠揮揮手,在齊泰的協助下,由船後側的繩梯垂降在波濤起伏間蕩漾不歇的小舟上,以很快的速度,朝著附近另艘小平沙船而去。

揩揩淚,海棠還在細思這位木紫嫣的話時,門上已傳來陣陣巨大的敲門聲,還夾雜有不少的爭吵聲。

「打開門,我等奉齊捕頭之令,要搜查你們所劫之木紫嫣姑娘下落,倘若再不開門,我等將以抗法論罪。」有個粗嘎的嗓子,破鑼似地大聲嚷著。

「笑話,我家船上從沒見過啥木紫嫣姑娘,房里睡的可是我吐番大王的女眷,你們中土不是最講究禮儀的嗎?假使冒犯了我吐番王妃,又該當何罪?」遠遠傳來充滿譏誚的大吼,海棠輕易地就辨識出是巴焱老是火氣太旺的嗓門。

這是我逃離這班吐番劫匪的最好機會,如果現在出去向他們表明身分……低下頭,海棠瞪著一直捏在手心中的那把鑰匙,老管家臨終前所說的那幾個字,又在她耳邊不斷回旋。

有可能嗎?倘若真是如此,那我說什麼也不能令這凌苔號被他們劫回吐番,更不可令這鐵面無私的鐵捕給發覺這金銀島的所在。否則,在功高震主的憂慮下,康家已和李家王朝有所嫌隙,若被這性喜猜忌的太宗皇帝李世民,得知康家的所有秘密,恐怕是禍非福,不知要給康家帶來多大的災難……不成,我得設法替康家擋掉這場禍害!

主意既定,她立即伸手到隔艙中的某個小榜子中,拿出個小巧的碧玉盒,打開盒蓋,飛快地做著她以往常做的事……

在御賜魚袋中,那面鐫有「見牌如朕」的金牌威嚇之下,那些御選精銳衛隊們,個個神氣活現,在撞開門後,大搖大擺地走進屋里。

「給我搜!據線報,那木紫嫣姑娘應該是在這艘船上,這回別再讓她給溜了。」為首那名破鑼嗓的酒糟鼻大漢,說著很不客氣地直趨到床邊,對以被子蒙住頭在床上躺臥著的人,小心翼翼以劍尖挑開了些被子。

「誰?誰啊?」故意一陣劇烈地咳嗽之後,海棠這才緩緩起身,面對滿室的官兵,她裝出個訝異的表情。「這……你們,你們忒是大膽,竟直闖我的寢房!」

這下子不單是那班原先得意洋洋的官兵們為之語塞,即使是心里七上八下的巴焱他們,亦是瞠目結舌得半天都吐不出個字兒來。

因為眼前的海棠已全然不是他們所熟悉的海仙了,沒有閃耀如陽光下黃金的金發,也沒有了白皙似雪的晶瑩,柔女敕像剛做好的豆腐腦般的肌膚。眼前的海棠,有著墨黑如炭的發色,黝黑如終年受日曬的吐番女人,她,竟就像個尋常女人般地斜倚床頭,正威儀莊嚴地怒斥來者。

面面相覷之余,為首的那名酒糟鼻大漢尷尬地模模鼻子,清了許久的喉嚨,盯著海棠看了幾分鐘之後,這才對她拱手為禮。

「姑娘,在下得罪了。實在是因公務在身,據我們所得線索,似乎木姑娘被強擄上這艘船……」雖然是理虧,但這自恃是御賜神捕旗下第一人的小捕快,還是仗著有齊寒谷撐腰,一逕的理直氣壯。

「木姑娘?你說的可是人稱冷菩薩的木紫嫣木姑娘?」掐指一算,這木姑娘所搭的小船應已順流走遠了,海棠抬起頭閉起眼。「她方才為我療傷剛走。」

「剛走?她是怎麼走的?我已派人團團包圍住這凌苔號,她萬無可能在我面前下得了船!」大步走了進來的齊寒谷,在听到海棠的話之後,皺著眉心糾結得更緊了,他在海棠床前緩緩地來回踱步,一面推敲著地自言自語。

聞言低聲嘆了口氣,海棠仍不敢睜開眼,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紫眸。「齊捕頭,你忘了封鎖住船那側的海了,我听得木姑娘吩咐下人,是叫齊泰吧?她要這叫齊泰的去備妥船只,早在一炷香的光景前,她們主僕二人都已離去多時了。」

聞言齊寒谷冰冷的目光筆直地射向那名有著酒糟鼻的壯漢,令得原本擺出不可一世蹺個二五八萬的小捕快,在他冷凜的目光下,逐漸變得畏縮了起來。

「齊捕頭,下官沒想到這木姑娘會想到從海上遁逃。畢竟她雖醫術高強,終歸只是一介女流之輩,下官料她沒那膽量敢不理會頭兒您的御賜金牌,更沒料到她竟敢從海上月兌逃……」振振有辭地為自己找著借口,大漢結結巴巴地重復地說著那幾句話。

「你沒想到的事可多著了,她不是個尋常女子。罷了,抱歉打擾了。」嚴肅地朝海棠做了個揖,齊寒谷在走出艙門前,突然回過頭,凌厲的眼光瞄了瞄海棠細女敕的雙手。「姑娘,敢問姑娘可知這海涯康家中的‘黃金觀音’?」

心口一跳,眉尖為之一聳,海棠差點就以為自己已然被這位傳說會讀心術的御賜神捕所看穿了。她不大自在地模模胸口,吞吞口水後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齊捕頭何以提及這黃金觀音之事?」

「在下正在緝拿這劫走月妍公主賊匪,尚未有成,近日聞及海涯孤鯊康旅祺已發出他康家秘級令,要懸賞萬金,只求找到那康家最寶貴的黃金觀音,據傳言是指那黃金觀音已與凌苔號一起遇劫……」朝海棠走近幾步,齊寒谷壓低嗓門的說道︰「此刻這凌苔號已被我大唐軍隊所控制,姑娘……」

「齊捕頭,妾身著實不明白齊捕頭所指為何?這船是凌苔號沒錯,但是妾身由吐番來中土游玩,向海涯康家洽借一用,因連年與海涯康家往來貿易皮貨玉石海鹽,故和康家當家的交情頗佳,承蒙他借用這凌苔號,不意引發這種揣測及流言,真是過意不去,我看還是快些將凌苔號歸還原主,免得不知又要傳出什麼荒謬的流言。」情急地亂編一通,海棠現下只希望這精明有如神助的齊捕頭,和這班到處敲敲打打的士兵們快些離去,否則,要是令他們察覺到這凌苔號的秘密,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伸手撫模著自己下巴,齊寒谷的眼楮不停地在海棠和一旁的巴焱臉上來回梭巡著,而後他像是做了什麼決定似的,伸手一揮,大隊的士兵在極短的時間內走個精光。

稍微睜開眼看到齊寒谷和那班手下殺羽之余,個個無精打采地沿著斜板口到岸上去之後,海棠強忍著淚水,目送那些扛著老管家尸首的船工們也消失在視線之下。

我不能太軟弱,我要找到這關系著康家前途的金銀島,眼前這班人也正無所不用其極的想找出金銀島之所在,我絕不能令那些財物落入這批人手里,我必須早他們一步找到這座金銀島!

倚在船舷旁的圓拱柱上,海棠心不在焉地在心底盤算著這個念頭。不經意間一抬頭,她怔怔地盯著那個背著她,此刻正仰頭閉目沉思的男人,一時之間心中涌上無數數不清是何感受的萬般滋味,使她的心情頓時又沉重起來。

我……他……緊緊地抱住自己,海棠難以抑制自己那漫天遮地般洶涌而來的思緒,說是怨恨嘛,倒也還有一絲的甜蜜;若說是沒有怨懟,那也不盡然。

對已發生的事,她並沒有絲毫後悔,只是在這外在環境晃動不停,她的思緒亦如走馬燈般循環不停地轉動的同時,她實在很難理清自己的心,究竟是怎麼了?

被胸中那抹夾刺帶傷,卻又甜蜜難掩的情愫所惑,海棠蹙起眉的反身往自己的艙房走。我總該將他的劣行公諸于世,雖他貴為一邦之首,但這等掠劫財貨女人之事,還是屬宵小鼠輩之行。可是,為什麼只要我一想到他會被送進不見天日的大牢,甚至可能因此送命,就感到心頭一陣慌亂,沒來由地心慌意亂,我……究竟是為什麼?

或許是受到她的表現所影響,或者是巴氏兄弟對她的敵意已然消除,只見在海棠的手觸及房門之前,巴焱也搶先一步地為她推開門,在她愕然地回過頭去時,巴焱靦腆地搔搔脖子,竟然漲紅了他那張曬得烏黑發亮的臉。

「呃,你的傷還未收口,千萬別使力扯破藥膜。」期期艾艾地說著,巴焱如同全身爬滿了毛毛蟲般的不自在,邁動著長長的腿走了出去,一面扯著喉嚨大叫阿甲他們。

「海棠姑娘,你請先安歇休息。大王已傳令下去,在這臨海河交會口,我們暫停到傍晚,屆時去為你抓藥的人也該回來了,我們趁夜啟航,今夜就進入河口,溯河而上,預計五天可到臨潼關,到了那里就要換為馬騾,姑娘還是好好休養,過了臨潼出關之後,天候與南地差異頗大,希望姑娘保重玉體,如此則為我吐番萬民之福。」扶著海棠坐在床頭,巴鑫看了看背後那些興奮的弟兄們,一面朗聲地告訴海棠。

「嚇,出關?我……我不能隨你們出關,我屬于海,我是海涯康家的人,我怎麼也離不開海涯!」細細思量後,海棠這才驚覺到他話中的嚴重性。離開凌苔號……不,我必須找到金銀島,將那上頭的寶物妥善處理好,老管家怎麼說的?

「月圓之際,隨月影而行。」

苦思許久,海棠還是對老管家話里的意思不甚明了。

這月圓之際嘛……在康家有個很奇特的傳統,除了依一般節慶之日祭祀祖先神祗之外,最特別的便是對海神的崇敬。因為康家大半產業都是靠在海面上航行而來。所以,對傳說中的海龍王,總是多了那麼些的敬畏和祈求。是以每當月圓之日,康家都會舉辦祭祀活動,不外乎祭拜天地、祖先後,將牲品煮成一大鍋消夜賞眾多的僕佣們吃,連平日所不許的飲酒狎鬧,在滿月的這一天都是百無禁忌。

也因此,康家船隊中的男人們,個個能飲善歌,這是自海棠小時候即知道的事。只是,這與傳言所指的金銀島,又有何干系?

而且老管家所說的下一句更是奇怪——隨月影而行——月影?隨月影而行,這是什麼意思?其中必有蹊蹺,只是我一直參不透,難道是老管家胡涂了嗎?不會吧,他臨死前的神情,恐怕是我這輩子頭一次見他如此嚴肅認真!

沒有仔細听巴鑫在說些什麼,海棠依然沉湎在自己的思緒之中,直到瞥見艙房狹小的空間內,跪滿了烏漆漆的一堆人之後,她這才猛然回過神來。

「……黃金王妃,我吐番今後全靠王妃庇佑,我等虔心誠意恭請王妃隨奴婢們出關,求王妃救我吐番父老兄弟們,懇求黃金王妃!」在眾人異口同聲吶喊中,雄渾的聲音像是要將屋頂掀開般的壯盛。

「你……你們在說些什麼啊?什麼黃金王妃?」

「海棠姑娘,這是流傳在吐番很久的一首歌謠,阿甲,你唱一遍給海棠姑娘听!」一把拉過剛被巴焱提著領子揪進來的阿甲,巴鑫將他推到海棠面前,低聲地說道。

「啊?要我唱?」羞赧地抓抓頭,阿甲輕聲問著。

「你這小兔崽子,要你唱你就唱,還蘑菇些什麼!」性子急躁的巴焱見狀,一掌打在阿甲頸背上怒聲罵了起來。「你就快些唱,否則本將軍劈了你!」

在巴焱的恫嚇威脅之下,阿甲嚇得兩腿直打哆嗦,聲音也像老牛拖破車般的斷斷續續且充滿抖音。

「金……金絲雪肌……雪肌海中仙,黃……黃金王妃棠隸邦,黑流遼闊隨月走,霧盡……霧盡扁明自然來。」

結結巴巴的唱著的阿甲,在看到巴焱已抽出腰際的牛筋鞭後,突然間變得不再結巴,很快地連唱了兩三遍,這才怯生生地望著巴焱。

「四將軍,還……還要阿甲再唱下去嗎?」

「哼,你這小子少給將軍我耍滑頭,這里哪有你賣乖的余地,還不快給我滾下去!」做勢要揮鞭抽打,在巴焱的鞭子如毒蛇吐信般觸及阿甲之前,巴鑫反手一握,再連卷幾圈,便將那牛筋鞭纏繞在他掌心之中。

「老四,不得在黃金王妃面前無禮!海棠姑娘,如這歌謠所示,金絲雪肌海中仙,這分別應驗在你的金發和似雪般白皙的膚色。再者,黃金王妃棠隸邦,依此句斷定,我吐番國之王妃,應是自兄弟之邦而來,以此兩句即可判定,海棠姑娘即為上天應許我吐番的黃金王妃。況且海棠姑娘為海神之女,既為海仙又握有使康家富足的能力,現在我吐番受旱潦之苦,還望王妃隨我大王回吐番,解救百姓生命。」巴鑫的話剛說完,那些跪匍在地板上的部眾們,又忙不迭地磕起頭來,不少人額頭青紫,甚至已滲出血絲,但他們望向海棠的眼神,卻還是一樣的熱切不減。

「你們……我並非是什麼海仙,海仙是指我……」想起老管家臨終前所說出的秘密,海棠差點兒月兌口而出地說出有另個海仙的存在,既而一想,自己都不太確定是否有這個叫彤或的人存在,又要怎樣令他們相信呢?

「海棠姑娘,這古老歌謠已應驗,求姑娘莫再推辭,倘姑娘不是上天所派送給我吐番的黃金王妃,何以姑娘你的形貌如此吻合?又姑娘何以要冒性命危險,救大王免被狂浪卷走?適才那齊捕頭登船搜捕木姑娘之時,為何姑娘不趁機求救?由此可見,姑娘即是我吐番百姓日夜期盼的黃金王妃!只要姑娘願隨我等出關,協助大王早日趕走瑪娜暴君,我等誓以血肉之軀護衛我吐番之黃金王妃,求王妃應允我等請求……」

在眾人磕頭如搗蒜般的齊聲懇求中,海棠手足無措地望著剛走進來的曹曄。在她的眼神一接觸到他似乎帶有某種野獸般犀利,又夾雜些許溫柔的眼眸之後,她再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如同有著極為強大的吸引力,他嘴角掛著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筆直地走到海棠面前,伸手圈住她,令她全然無法閃躲地緊貼在自己堅硬的軀體之上。

扳起了海棠的下顎,他眼中跳動著兩簇混有令海棠為之泛起一陣輕顫的東西。那是濃郁的挑逗和的沖擊,在在勾引著海棠,不自覺地回想起那場顛鸞倒鳳、翻雲覆雨的旖旎風光。剎那間教她不由得臊紅了臉,想要趕緊逃了開去,但曹曄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強硬地將她的頭轉過來,曹曄不由分說地俯下頭,兩片熱辣辣的唇,立即將海棠所有的思緒全部擰亂了,全身只剩唇瓣上的熱麻是唯一的感覺。或許是因為處于邊疆塞外之地,吐番的兵卒們見到此種場面,非但不像中土人士般的斥為違禮,相反的他們大聲鼓噪著叫好,似乎非常高興見到此種場面。

眼見海棠神情渙散,珠唇微腫?嬌喘吁吁,曹曄這才滿意地將她抱起,輕巧溫柔地安置在床榻之上。

「傳令下去,盡速補齊裝備,今晚我們即溯河而上,往吐番又更進一步了。」微笑地輕撫著海棠的唇瓣,曹曄一面高聲地吩咐著,雖然身後傳來陣驚天動地的歡呼,但他連頭也沒有回,只是伸手一揮,立即屋內走得一個人兒也不剩,還有那巴鑫在出去時,順手將門關上,並且以讓屋里的人听得到的音量,大聲交代那些守門的衛兵們,務必要堅守崗位。

「我一直在想,你眼楮的顏色像什麼?現在我想到了。」自脖子上取下一個金鏈子懸掛著的紫色璧,他溫柔地為海棠戴上。「是瞬息萬變的貓眼,你就像只自由自在的貓似的冷漠、灑潑,令我迷惑。我該為你的抗拒我而懲罰你,或是好好愛你一場,令你眼眸如夜空星斗閃爍,像貓眼般迷離撲朔呢?」

隨著他喃喃的話語,兩片焦熱得如沙漠中炙烤得熱力十足的唇,緩緩地拂過海棠的唇、眼,輕輕啃噬著她敏感的耳垂,順著優雅的頸子,慢慢地探進她潔淨得如上等溫玉的胸前……

全世界的聲音仿佛已經消失,海棠只听到如鼓正喧騰的心跳,正逐漸地填滿她所有的知覺,沿著他的吻所到之處,引發了一串串既痛且灼熱的酥麻感,整個人像是沒有了支柱,散散的軟綿綿,如被水流溫柔地沖打著,使人幾乎要忘情地任那股不知打哪兒來的快感,將自己狠狠地沒頂了。

「我並沒有抗拒你,我只是感到很迷惘……」感受到他如羽毛般輕柔的吻,在胸前雙峰之間流連不去,海棠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但就像有許許多多的螞蟻,不請自來地爬滿了她身子的每一寸肌膚,使得她連腳趾頭都忍不住地蜷縮了起來。

「為什麼要迷惘?無需迷惘,只要跟著我,我會帶著你回到吐番,騎著馬奔馳在暮靄之中,或是春雨乍晴,盛開滿野花的草原,跟我一起走!海棠,跟我一起……」抱著海棠,曹曄眼里流露出一抹企求般的脆弱,但僅僅是剎那之間,一閃而過之後,留下的僅剩濃濃的欲念。

「我……我要好好……好好想想……」海棠拚命試圖武裝起自己的思緒,但隨著陣陣席卷而來的之潮,使她根本無法堅定自己的信念,所有的理智都隨著逐漸漲高的激情,如拍擊著岩塊的浪花,碎成萬瓣後消失無蹤。

浪潮澎湃激蕩中,一股源自人性本能的之火,很快地將他們卷入,帶進個晃漾甜蜜夢幻的感官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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