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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王多情 第八章

睡得迷迷糊糊之際,她覺得有股令人安心而熟悉的熱度,從背後輕輕柔柔地貼上了她俯臥的肌膚。

「嗯……」阿鎖無意識的嚶嚀一聲。

羽絨似的憐惜輕吻,小心翼翼地落在果背上的傷口四周。

「好癢喔……」回應這一連串蜜意輕吻的,是她半夢半醒的呢膿軟語。

那人低低地笑著。

「小阿鎖,醒了嗎?」溫柔嗓音在她耳畔喚道。

阿鎖略微遲鈍地將側睡在另一邊的臉轉過來,張開迷迷濛濛的惺忪睡眼,見著那人的面容後,唇畔浮起一朵嬌女敕女敕的慵懶笑靨。

「你來了?」她好滿足的嘆息一聲,再度閉上眼。

「嗯?」音調微微揚起,帶著詢問的意味。

「我等你好久了耶!」

「是嗎?」他執起她的手,送到唇邊親吻。

「夢到了你,是不是就算犯相思了?人家告訴我說,要夢里也有你,才算犯相思。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入夢……」咬音逐漸模糊,尾音逐漸消逸,沒多久,竟傳出一道細細的平緩呼息聲。

阿鎖帶著笑,墜入美夢。

峻德平斜倚在床榻上望著阿鎖的睡顏,先是呆了一會兒,噗嚇一聲不小心笑了出來,接著他倒到她身邊,將臉埋進掌里開始無聲的狂笑,整個身體因壓抑的悶笑而震顫不已。

這一瞬間,連續十幾日在幾個城國之間奔走、斡旋的疲累,全在她近似情話的迷糊喃語中,得到了真正的松弛。

平復了狂笑的沖動,他閑適地側躺著,支著手、專注地看她幸福滿懷的沈靜睡容,深悔難辨的睜色掃過她的芙顏、縴頸、果背,到達那條丑陋似蜈蚣的印記上,停留久久。

最後,他胖中復雜纏結的思緒漸漸斂去、沈澱,化成一片澄澈,天地間只余留她的容顏和輕淺微溫的呼息。

他忘了自己這樣看著她看了多久,只記得自己看得倦了、累了,連起身回房的力氣都不想使出,索性伴在睡得香甜的阿鎖身旁,也一同沉沉入睡,在夢中繼續追逐那抹雖然已看了一整夜、卻仍舊還未看夠的佳人蹤跡……

※※※

難道峻德平回來的頭一件事,便是迫不及待地找尋他的小書僮,將她摟進懷里、抱著入眠?

悅諒公主神情破碎、備受打擊的望著床榻上那一對相擁而眠的交頸鴛鴦,千百滋味齊涌上心頭。

一大早,她便知曉峻德平已在昨日半夜回城。

好不容易等到了日上三干,她興沖沖地跑去峻德平房里,不料卻撲了個空。

當時,望著空無一人的房間,她心里升起莫名的直覺,憑著預感走向相鄰的房間。

丙然,在阿鎖的房里尋得他的蹤影。

看著峻德平身上一夜末月兌的沾塵外衣,她忍不住猜測,難道他連回自己的房間梳洗休息一下都不曾,便直奔這兒而來嗎?

悅諒淒然的省悟了一件事──

她還是太低估了阿鎖在峻德平心中佔據的份量。

「公主……」一名婢女不安地望著公主青白的臉色。

悅諒死白著臉一言不發,接著條地轉身離去。

婢女什麼都不敢多說,紅著臉回頭望了望床榻上親密交纏的兩條身影,也跟隨在公主身後,躡足離去。

離去前,婢女小心翼翼地重新闔上房門,怕吵醒了床上那一對感情極好的貴客。

臨去一瞥,婢女敏銳地發覺到,原本落寞消沈了好幾天的阿鎖姑娘,俯貼在平王胸膛上的面容,變得好嬌柔、好漂亮。

相思,竟會讓人變美,好不可思議啊……當房內的人全都離開後,峻德平的唇邊微微勾起了然的笑痕,悠緩地睜開了一片清明的雙眼,若有所思地轉頭看向房門。

其實,當房門被開啟的那一瞬間,他就醒了。

只不過,對于不請自入打擾了他們的不速之客,他覺得自己並沒有起身招呼的義務。

峻德平低下頭,看著絲毫沒有受到干擾、依然呼呼酣眠的嬌娃兒。

她舒適地微微側俯著,上半身幾乎全壓在他的身上,將他的胸膛當成了枕,一只白女敕的小手橫過他的腰緊緊地摟著。

「小阿鎖,該醒了。」他的大手撫上她那一片香滑如脂的果肩,不懷好意地輕輕用一指勾起她綁在頸後那條快要松散開來的抹胸系繩。

他是不是該感謝悅諒公主為阿鎖找來這身清涼衣宴?峻德平滿意地想道,唇角不自覺的向上彎起。

他指尖在她肩上游走的方式,太過溫膩、煽情,與其說是想搖醒她,不如說是要乘機佔她一點便宜。

呵──他情不自禁啊!

「喔……要繼續上路了啊?」阿鎖在他身上蠕動了一下,下意識地揉揉眼。

偎著熟悉了十年的溫暖體熱和結實臂膀,得到多日來的一夜好眠,讓她醒來時一時搞不清楚身在何方,還以為回到了以前隨著平主子奔馳在城國之間的日子。

「你想去哪兒?笨蛋。」峻德平笑了出來,原先撫著雪肩的手,改移到她的小腦袋上,蓄意的揉亂她一頭烏絲。

「咦?!平主子?」阿鎖終于清醒,微微抬起身,對上峻德平的俊容,黑靈靈的大眼眨呀眨。

「怎麼,還不確定抱了一夜的枕邊人是誰?」峻德平閑適地將雙手舉到腦後交迭著。

阿鎖趴在他的懷里,愣愣地仰著頭,神情像只呆掉的貓咪。

「平、平主子你回來了?」粉唇開始可疑地抖動,眨巴的雙眼也泛出不自然的光亮……「昨兒個半夜就回來了。」峻德平一面含笑回答,一面警覺地盯住她的小臉。

她不會是要哭了吧?

丙然,不多時……「嗚哇──」呆貓咪終于回過神,用力撲上,細瘦的雙臂緊緊鎖上他結實的頸項放聲大哭。

峻德平啼笑皆非的反手抱住哭得涕淚縱橫的阿鎖,小心避開傷處,經輕的拍著她的背,低聲呵疼……一會兒後,嗚噎漸弱,峻德平大方地讓出胸前的衣料,拭了找她滿頰的淚漬以及被汗水濡濕的兩鬢。

「糟了,弄髒了您的衣裳。」阿鎖吸吸紅咚咚的鼻子,不好意思地擦了擦他的衣服。

峻德平不以為意地笑笑。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沒乖乖養身子嗎?為什麼比我離開前還瘦?」他的手指掐了掐她的臉頰。

「有啊,城主還拚命叫人送了好多、好多的補品過來……平主子,你可不可幫我求城主別再送了?我會乖乖吃飯的,補品就不要再叫我吃了。」阿鎖一臉驚恐的向他求救。

「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捏了捏她潮濕的女敕頰。

「我知道在其它人眼里,我是身在福中,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可是,不知道怎麼的,我老是覺得悶,渾身都懶洋洋的。我好懷念以前跟著主子四處奔走游歷城國的日子,每天和不同的人接觸,每天踏著不同的泥土地,每天……可是,這一次你卻忘了帶著我……」

她越講越泄氣,峻德平的眼神卻越听越深遂,某種決定在心頭隱約成形。

「我以為目前的日子,是我為你爭取到對你來說最好、最舒適的生活。」他緩緩地說道。

阿鎖心念一動,敏感的察覺到他的目的與用心。

「平主子,你是為了讓我能得到療傷養身的最好照顧,所以才決定留在朔善城,答應幫城主的忙?」她直直地瞅著他。

峻德平只是沉默地眯起眼。

「這種炊金饑玉的日子真的很好、很舒適……不過……唔……我是不是太不知好歹,天生注定勞碌命?我還是好懷念以前跟著你東奔西跑的日子,即使那次落難村子,也覺得好快樂。」她蹙著眉想趴回他胸前,但在臉頰觸到潮濕衣料時,不舒服的低頭看了一下,才想起她剛剛在這塊地盤上的淹水杰作,于是不好意思的拉了拉衣料。

「你希望我得回往日的權勢和地位?」峻德平伸手模了模她的小臉,眼神像墜入深不可測的汪洋之中。

「平主子……」阿鎖困惑的發出疑問。

他的語氣又沈又凝,仿佛他將會為了她的回答改變整個世界似的,引起她一陣莫名的心悸。

「你希望嗎?」他追問著。

阿鎖被他異常認真的語氣感染,嚴肅的凝起小臉思索著。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自己此刻的話對他很重要,重要到會左右他所有的計劃和決定。

「我……只希望你快樂。」她輕輕回答。

緊繃到令她忍不住屏息的詭譎氣氛,轉瞬間消失無蹤。

「然後呢?」峻德平的眼神緩和下來,染上一抹安適的笑意。

「然後……」她繼續思索。「然後……可不可以讓我跟著你、伺候你一輩子?」她滿懷希冀地看著他。

「不!」峻德平輕吐出一個字,瞬間將她狠狠地打入深黑地獄。

阿鎖渾身一僵,小臉變得蒼白,一顆慌亂的心幾乎要凝結成冰。

「我、我知道了……是不是……平主子怕以後的主母會誤會?那我、我可以一輩子都不當女孩子,一輩子都不穿女裝、不梳發髻、不搽胭脂,這樣就沒人誤會了,好不好?我……」她的小手無意識地緊揪住他的衣領,顫著唇、抖著音,眼淚再度撲簌簌的滾落。

他捂住她的唇,不讓她再說下去。「你知道你說這些話,放棄的是什麼東西嗎?」他的目光如炬、如箭,毫不留情地看透了她。

她的身子顫如飄葉,滾落的淚水滑過他捂在她唇上的掌。

平主子……要拋下她了?就像她在夢境里夢到的景況一樣?

她和他之間的關系,似乎從她恢復女兒身之後就不同了。

早知道,她就不要換上女裝,死都不要換上……

「傻女孩。你有沒有想過一輩子是多長的時間?你真的甘願放棄女孩兒一生的夢想?別否認,你一定羨慕過別的女孩兒穿著漂亮衣裙、抹著美麗胭脂,等你更大一點,你還會想要為人妻、為人母。不管我再怎麼掩飾你的外表,身為女人的天性和母性的渴望是怎麼也壓抑不住的,再要求你繼續作男兒打扮,那就是我的自私和不通情理了。」峻德平句句溫柔憐惜地輕責自己,听在她耳里,仿佛成了一把致命的死刃,割得她傷痕累累,一步一步地將她逼下絕崖。

她無法否認他的話,她的確曾偷偷欣羨過那些女孩兒家的玩意見,而這些羨慕的酸澀心情,卻要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來抵?這是對她的懲罰嗎?

因為她是女孩兒,他就要丟下她了嗎?

她絕望的閉上眼,多希望他能自私一點、不通情理一點……

峻德平撐坐起身背靠床柱,再托住她的腰讓她坐到他腿上,將她的小臉抬高與他齊平。

「阿鎖,睜開眼看著我。」他輕喚道,含著不容拒絕的命令。

她听話的緩緩張開淚眼,與他對望。

「別要求我這種自私。事實上,看你穿上女裝的模樣,才是我真正期盼多年的自私夢想。我想看你為我穿上裙緞,為我搽上胭脂、紹起長發。」他撩起她及肩短發,表情濃烈又溫存,與她的哀淒表情形成強烈的對比。

「你說要帶我一起流浪……你騙我……你騙我……」她破碎的低語,輪起小拳頭,一下、一下的痛在他胸口。

「流浪和你恢復女兒身,這兩件事一點也不沖突。」峻德平嘆了口氣,任她不痛不癢地捶著。說了半天,阿鎖那個小笨腦袋瓜子還沒開竅啊?

「什……」聞言,她突然忘了流淚,露出迷糊的表情。

「我會帶著你流浪。不過往後的日子很長,我不想一輩子活在世人誤以為我有斷袖之癖的陰影之下,所以,你換回女裝,換得好。」

「啥?」阿鎖張大眼。斷袖之癖?這……什麼跟什麼呀?

「你以為其它人看見我與一個小書僮同食共寢,會有什麼想法?」他敲了下她的頭。

「可你剛剛對我說不……」她的小腦袋已經跟不上他轉彎又回繞的復雜言詞。

「我說的不,是不要你一輩子的伺候。我想要的,只有你一輩子跟隨的心。」

「要我跟隨你,又不要我伺候你,那……我要做什麼?」她的心湖全攪亂了,世界也全讓他給顛覆了。為什麼平主子說的話,她越來越听不懂了?

「還記得咱們第一次見面嗎?」

「唔……」她含糊地應著。當年她才五歲……哪里記得清楚?

「忘了?沒關系,我可以提醒你。當年我曾經問你願不願意當我的新娘子,你答應了我。」他唇畔浮起神秘的笑容。

「什麼?沒有吧!」當真?為什麼這十年從沒听他提起過?

「你以為天底下有哪個書僮可以和主子平起平坐的?我若不是將你當成我未來的娘子養大,你以為我會讓你這麼沒大沒小地跟著我,與我同食又共枕?」

「咦?!」難不成這些年來他對她的寵溺呵護,全是有企圖、有目的的?故意與她培養出主不主、僕不僕的關系,是因為將來要她當他的新娘子?

「還有,你問我什麼時候才能‘吃’了你,當時的我非常君子,曾經承諾說等你長大才會‘吃’你。」

「不可能!你耍我!」她捂住火紅的臉對他尖叫,小臉瞬間炸成一片緋紅。

什麼跟什麼呀?她那時才五歲呀!怎麼可能說出連她現在都還說不出口的曖昧暗示?

「不信?當年可是有人證的。」他不在乎的撇唇一笑。

當年除了隨身護衛,還有一個九指老神棍哪!想到這兒,峻德平的笑容一瞬間變得有些冷,但隨即又恢復原狀。

「不信、不信、不信!」她猛烈搖首,迭聲地喊道。

「不管你信不信,現在你這一副引誘我吃你的模樣可不假。」他往下瞥視的眼神變得暗沈、濃郁。

「什麼模樣?」她呆愣住,被他充滿的眼睜看得遲鈍、昏了頭了。

「你的抹胸……剛剛松月兌了。」他慢條斯理地指了指她胸前的一片美好春光,修長的指極端輕佻地點上其中一顆櫻女敕欲滴的粉尖。

胸前異樣敏感的知覺,促她緩緩被動地低下頭去,才發覺那一片堪堪蔽體的薄紗抹胸,不知何時早已飄落在腿上。

「嗯,我的小阿鎖真的長大了,已經到了可以吃的年紀了。」他得寸進尺,兩只手掌密實地覆上她胸前的兩座女敕峰,讓她驚呆得掉了下巴,只能傻傻地望著自己雪白的胸脯讓那雙黝黑的大掌給佔據。

「啊──」

好一會兒,她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放聲尖叫。

「啊……哇啊──」

「拜!我當了十年君子,很夠了。」

「唔……」

峻德平好氣又好笑地將她一把拉了過去,低頭封住發出刺耳噪音的小嘴。

十年的等待,終于換來這一刻的春色帳暖無邊漫……接下來……噓……不可看、不可看……也許是掩不住的濃濃春意傳出了房外,一直過了午膳,竟無人敢敲門打擾。

許久之後,帳內傳來一聲慵懶嬌媚的沙啞嗓音。

「對了……平主子……有一件事,我忘了好久……」

「嗯?」

另一道嗓音,同樣布滿教人听了會脹紅臉的余溫。

「我一直忘了提,你的包袱……上回我掉到水里後,就不見了……」

沉默充斥了一會兒,才听到若有所思的回答,話里頭藏著更深的涵義。

「也好,過去的包袱,就丟了吧!將來,不愁沒有其它的大包袱要背。」

「將來還有啊?會更大包嗎?」一聲申吟響了起來。

「有我幫你背著,怕什麼?」千言萬語化成一抹神秘的笑痕,攬住她繼續休憩。

將來他倆的包袱,不但更大更沈,還更甜蜜哪!

呵──將來他和她會有一個像阿鎖的小小阿鎖……唔……也許兩個……三個……不管

如何,能有人陪著他,抬頭笑看朗朗青雲──真是再完美不過的事了!

峻德平的唇畔擒著滿足而溫柔的笑意,跌入沉沉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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