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吧,飛鳥魚 尾聲

台灣東海岸——

「爸,為什麼我們一定得爬這個洞啊?」傅念嚴看著父親辛苦地鋤著雜草卻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心里疑惑極了。

霸田徹看著少爺手上有些磨傷,連忙要搶下鋤刀。

「少爺,讓我來吧——」

霸田徹的後方又冒出了一個清亮的男高音。

「這有什麼難的……爸——我來我來……」岡田司擋在傅嚴和父親之前,三兩下就鋤出了一個可容人通過的大洞。「看吧,就這麼簡單……」

霸田司挑釁地看著傅念嚴欲邀功,她卻別開臉對母親說道︰

「媽,我扶你走,有些人啊,最愛逞強了……」她意有所指。

「喂……」

霸田司犯著咕噥,岡田徹卻捶了兒子肩膀一記。

「對小姐說話,怎麼那麼沒大沒小!」

「爸,她很難伺候耶——」岡田司一臉委屈地扛起冰桶和烤肉器具,率先穿過了洞口。

霸田徹則是傷腦筋地緊接著兒子身後,口中念些「為人家僕,不得逾矩」的大道理,念得岡田司頭疼。

暗嚴對此景絲毫不以為忤,他笑著回答了女兒先前的問題︰

「這個洞,叫‘定情洞’,我迫你媽都靠它呢!」

听他瞎立名目,小漁牽著女兒的手說︰

「你爸又在胡扯了……別听他的。」她過了洞口,臉上襲來了一陣山里的清涼,好熟悉的氣息涌入鼻里,往事撲得她熱紅了雙眼。

「可是我想听呀,爸,你說嘛……」傅念嚴知道有些秘密藏在母親那充滿甜蜜的聲音里。「看媽笑得那麼暖昧,這個洞一定有不同的意義,是嗎?」

「嘿,乖女兒,你跟你爸一樣聰明……」傅嚴還不忘捧捧自己地說道︰「你媽當年啊,用歌聲作餌,引來了我的好奇,我傻傻的啊,就這樣掉入了她的陷阱里了……」

這些事情現在終于可以輕松帶過,傅嚴愈說愈得意。

「真的嗎?爸最會說謊了……」傅念嚴才不願輕信父親的話,他太會編故事了。

自從父親回到當年就讀的大學擔任客座教授後,開的課便堂堂爆滿,全都是沖著他的口上功夫而來的。

有些女學生仰慕得過了火,三不五時還來家里作客,一開始是為了一睹父親的迷人風采沒錯,可是後來看見了年紀跟她們相仿的岡田司後,便巴著他不放。

這岡田司雖然年紀輕輕,卻已有一八O的身高,加上台灣哈日的風潮,那些女生見了他,像是看見了絕世珍品一樣全追了去,跟花痴沒兩樣。

他不過是個長得還可以看的男孩嘛,卻自戀甚高,窮迷,完全不像他爸和他爺爺一般耿直,腦筋歪得很。

看著他和女學生打情罵俏的樣子,她都快被他給氣瘋了,要他不必伺候自己了,這種人她才不要跟他沾上邊呢!

「爸,你不要再讓那些女學生來家里玩了啦,媽會吃醋唷……」傅念嚴挽著母親,警告著父親。

小漁看著女兒,知道她少女的心思。

「我才不會吃醋呢,你爸老了,沒人要了……」

暗嚴一把牽起小漁的手,貼近她耳畔嘻道︰

「那你要不要啊……」

「你這麼大一個人,扔也不知把你扔到哪兒……」小漁回得妙。

知听到不遠方有個聲音傳了夾︰

「老爺夫人啊,大白天的不要調情了啦……」岡田司回頭扯嗓大喊,岡田徹簡直氣炸,難制止兒子不敬的舉動。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岡田徹一面對兒子,酷酷的形象全毀。

暗嚴看著岡田司,覺得他就像自己的兒子一樣。一向他就不分長僕的,當然不會介意他的戲言。

「阿司啊,你爸的臉都被你氣綠嘍……」

霸田司望了望身後的父親,一溜煙又跑到了前面。

他出了密密的竹林,終于看到了老爺說的那個小湖——

「哇……超棒的……」岡田司顧不得什麼,拋下了手上提著的東西,月兌了上衣,卷起褲管跳進了水里。「念嚴,快來玩……」

暗念嚴全把他的話當耳邊風,拉著母親坐在一塊平坦的河石上,細心地幫母親擦上防曬霜。

小漁有些羞赧地回想起當年那一幕,又見女兒正好挑中了那塊石頭,顯得有些尷尬地坐了下來。

暗嚴盯著小漁的臉部表情變化,又笑言︰

「這塊石頭啊,剛好很湊巧地也有一個名字……」他神秘地止住了口。

暗念嚴果然中計,問道︰

「什麼名字呢?」

小漁急言︰

「念嚴啊,你跟阿司去玩水吧,我自己擦就好了……」她真的瞪了傅嚴一眼,以示警戒。

「哎喲……你媽在瞪我呢……我不敢說了……」傅嚴跳上了大石,從小漁身後將她擁住,小漁只是掙動著身體不讓他抱。

「快說快說啦……」傅念嚴好奇得很,看來她茂盛的好奇心是遺傳自她老爸。

「我說我說。這是‘洗衣石’……那里是‘偷窺林’,這湖是‘果泳湖’……嘿嘿,全說完了。」傅嚴抱著小漁像不倒翁似的猛搖。

小漁只是羞得頭低得不能再低了,心里滑過了一絲甜蜜。

暗念嚴听得糊涂,什麼「洗衣石」、「偷窺林」、「果泳湖」的。她看著水里玩性大發的岡田司,他的確是快月兌光了沒錯……

「念嚴呀……快來呀……這里有魚耶,我們抓來烤……」

霸田司看準了那尾滑溜,一撲向它,它就逃命地竄進了水中石縫,反倒是他濕透了褲子,卻似乎毫不在意一樣。

暗念嚴只是很小心地撩著白裙走進湖里,以腳踝探了探冰涼的湖水,她想撈水洗面,岡田司卻將她一拉,害她整個跌到水里。

「你做什麼啦……都濕了啦……」

她哭喪著臉,看著他結實的男性胸膛,又氣又羞。

「哎喲……玩水嘛……不盡興哪好玩……」語罷,他狠狠地潑了她一臉,然後笑鬧地逃開。

暗念嚴心一橫,也不甘示弱地綁緊了裙子,走進湖中。

「你完了……」她恨恨說著,準備一展報復……

暗嚴攬著妻子,看著她頸項後愈來愈淡的痕跡,說道︰

「我托人帶回來的藥霜還滿有效的……」他貼著小漁的臉,此刻,像是只有他們兩人相對一樣。

小漁輕輕頷首,被動地讓傅嚴擁在懷里。

她一開始見傅嚴拿給她藥霜擦拭,還心痛地以為他還在意著那道疤痕。

可是傅嚴說的話卻很讓她感動︰

「那道痕跡,是你心里的陰影,我要除去它,不是為我,是為你……」

如此貼心的男人,雖然口中時常帶著戲謔,卻是他表達甜蜜的方式。

他的深情已無庸置疑。十五年的分離,換得今日的相聚,值得的。

那些曾經打擊過他們愛情的痛苦,就像天邊的那片嗆蟀,已成過眼雲煙,不足再提了……

「小漁,你看……」傅嚴指著停立水邊的飛鳥,正在「伺魚而動」。「我是飛鳥,你是魚。我像我們都愛听的那首歌一樣,愛上了水里的魚……」

小漁听著他浪漫地說著有關他們的一切。

「我是魚,你是飛鳥……」

她覺得他的話語,像是風鈴的輕響,如一串樂音包圍了整座山谷,傳得好遠好遠,直到每一個愛情里……

睡不著的夜醒不來的早晨

春天的花如何得知秋天的果

今天的不堪如何原諒昨日的昏盲

飛鳥如何去愛怎麼會愛上水里的魚

愛就是愛了,當愛真的來臨……

注《飛鳥與魚》一曲收錄在齊豫「駱駝、飛鳥、魚」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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