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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情貝勒 第九章

御花園千秋亭

約定見面的日子,祥毓一早便來守在這兒,並不是刻意為了等他,而是想將自己終日起伏不定的心緩和下來。

她靜靜地坐了將近三個時辰,幾乎沒有動過一下,早午膳更是踫都沒踫,陪同她前來的宮女見她臉色沉凝,也不敢出聲打擾她。

深秋的園景蕭瑟得淒美,從前的她最愛對景小酌一番,如今那份悠閑愜意已不復在,她只是幽幽地支著頭,垂眸想著自己的心事。

起初她並不知道淑妃將會面的地點約在此處,當得知時她還愣了半晌。

他自邊疆回京後,她與他的一切……正是從這兒開始的啊!淑妃自然不會知曉,這莫名的巧合讓她心里泛起了一陣漣漪。

若是那天她沒有赴那場賞花宴,而今會變得如何呢?她是否仍會像從前一樣,閑然恬淡不識愁滋味呢?

陷入沉思的她並沒有注意到朝自己走來的兩道身影。

而玉瑾遠遠就看到神情幽忽的她。他陡地停住急切的步伐。

半個多月不見,她變了,變得更加縴弱憔楚,本就縴細的身形仿佛不盈一握,周身縹緲的氣氛更讓他有著她即將乘風飛去的錯覺。

心好似被什麼東西重重撞擊了一下,他疼得眉頭緊蹙,不知為何竟感到一股深深的惶恐。

為何?她都已經如此近在眼前了。

皇上言出必行,她注定是他的人,今生今世再也不能從他身邊逃開,他應當安心了才是,可為什麼一見著她,他竟會這麼心慌?

他身邊的人對他突然停步感到不解。「玉瑾,怎麼了?」

他沒有听見問話,視線牢牢鎖在亭中的人兒身上。

「玉瑾?」她見他臉色不佳,奇怪地伸手欲踫觸他。「你哪兒不舒服嗎?」之前還急匆匆的,時辰尚早就要拉著她出門,怎麼現下都已到了人家面前,卻裹足不前?

隨他前來的,正是當日的那名漢人女子,名叫楚約。

她的手還未踫到他衣角,他立即反射性地將之攫住,一待看清是她,連忙把手松開,歉然道︰「對不住,我……」他尷尬的住口不言,總不能說他一見到祥毓便忘了身邊還有個她吧!

楚約揉著發疼的手腕笑了笑,對于他的心不在焉並不在意。「不打緊。咱們快過去吧,別讓她久等了。」說著徑自往前行。

要是他也能同她那般輕松自在就好了,玉瑾苦笑著跟了上去。

在他倆只差個幾步路便抵達亭子時,祥毓終于發現他們。

她萬萬沒有想到,連這種時候他都還攜那女子同行!她冷眼望著他倆,原本雪白的臉更是蒼白。

楚約一踏上亭子,便朝她福了福。「民女見過二格格。」

祥毓沒有回應,只是直直地瞅著她。她果然生得俊,婉約的模樣有著她們旗人所沒有的江南詩意,那麼雅致,那麼秀麗。玉瑾就是喜歡上這樣的她?

她淒然的垂下眼不再看。

這次他攜她同來,意欲為何?她被他傷得還不夠嗎?還要在她面前顯示他們的洋洋得意,恩愛甜蜜嗎?她都已退出了,為何他仍要這樣苦苦相逼?從此再不見面,兩不相干,難道他還不滿意?

驚覺她的手在微微顫抖,玉瑾一個箭步上則沖動地握住她冰涼的柔美。「祥毓,你很冷嗎?」瞧她都深秋了還僅著單薄的衣衫,他想也沒想便褪下外袍覆住她的身子。

祥毓一訝,隨即憤而掙月兌他的大掌,甩落那件外袍,站離他幾步遠。

「你要見我,如今你已見到了,請你向皇上收回請求。」她語調清冷,一開口便道明來意,不想再同他多說一個字。

玉瑾見她如此,忍不住一陣心慌意亂。「你先听我解釋。」

祥毓面無表情道︰「我听,可你必須答應我,去向皇上收回請求。」

「祥毓!」他終于再也無法忍耐地上前擁緊了她。「先听我解釋,好不好?听完了你再作決定。」他的語氣充滿懇求之意。

她仍冷冷地無動于衷。「你答不答應?」

「祥……」

「二格格,請听民女一句,您是真的誤會了,民女和大貝勒不是那樣的關系。」楚約忽然開口道。

玉瑾仿佛溺水之人發現了一塊浮木。「對對對!你快同她解釋一下!」

「不用了。」祥毓淡然道,月兌出玉瑾的懷抱,「不用解釋了。」

楚約並沒就此打退堂鼓,她繼續接著道︰「民女原是蘇州人士,因種種意外差點命喪漠北,是大貝勒他救了民女。民女久居邊疆,這次為了某件事來到京城,大貝勒瞧民女在這兒舉目無親,是以讓民女暫住榮王府里。」她頓了頓.又道︰「至于那個小女孩,是民女的女兒楚晴,她自小就沒了爹,是以對大貝勒相當仰慕……」談及女兒時,她的神情變得既不舍又愛憐,但吞吐的語句中似乎有難言之隱。

祥毓微微一笑,可笑意沒達到眼底,「你不用解釋,不打緊的。」她頭次對她有了正面回應。「我只問你一句,他這次回京,是因為你的關系?」

楚約躊躇道︰「……是,民女請他代為尋一個人。民女這次會來京城,也是為了此事。」

她點點頭。「原來如此。」

「你終于了解了嗎?」玉瑾滿是期盼地問。

楚約也道;「請您別再誤會大貝勒了,您不知道這半個多月來他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他是真心喜歡您,沒半點兒假呀。」

祥毓沉默了會兒,道︰「我似乎說得不夠清楚。」

「什麼?」楚約和玉瑾同感不解。

祥毓緩緩道︰「這一次,是我誤會了也好,不是也罷,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所以我才說不用解釋沒關系的。我會前來赴約,不是為了談這件事,只是想請大貝勒收回向皇上的請命。」她抬眼望向玉瑾,「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不願答應?」

「祥毓?」玉瑾錯愕道︰「為什麼?楚約都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你應該了解我對你的心意才是啊!」

楚約卻瞧著她的神情,陡然間想到「哀莫大于心死」這句話,她抽了口氣,急道︰「二格格,也許因為這次的事情讓您不敢再輕易相信感情,生怕付出換來的只是遍體鱗傷,可請您務必明白,並不是只有您有這樣的心情,您何苦一意孤行,讓兩人都置身地獄?」

祥毓一愣,沒想到她竟能看穿她的想法。「……你不懂的。」

「我懂!我也曾經……同您這般,可如今若我能有一點點時間,我……我……」說至此處,她語音轉為哽咽。

祥毓無心理會他人的情傷,只是執意向玉瑾要一個答案。「你的回答呢?」

玉瑾惶急不安地道︰「祥毓,你究竟有什麼打算?這次的事情非我之過,你不能就這樣定我死罪!別忘了你曾說過要再給我一次機會的!」

他倒是把她的話記得牢牢的。「看來你是不肯答應了。」她轉身欲走。

他攔住了她,眼神和表情都變了。「要我怎麼做,你才肯回到我身邊?我什麼都可以給你,包括我的命!」

她一頓。「我不要。」隨即步下台階離去。

玉瑾失魂的呆站原地。

楚約已回復情緒,見了他的樣子,擔憂地上前。「玉瑾……」

他茫然地道︰「她究竟想做什麼,究竟想做什麼呢?難道我當真再也無法挽回她了嗎……」

楚約嘆息。「這位二格格,心也太狠了呀。」

「楚約,你說。」他聲音低低的,有著幾乎不可聞的淒然。「我不肯答應她的要求,她會做出什麼事來?」

她猶疑半晌。「真要我說嗎?」

他轉頭看向她。「你說。」

「我只是猜測,你听听便罷,別當真。」她小心翼翼地說︰「聖旨不可違,她顧及親人,斷不可能走得遠遠的,也不會自尋短見,你可放心。」話至此處,她頓了許久,接著才難以啟齒地吞吐道︰「我猜,她唯一的法子,便是在聖旨下達之前……削發為尼,從此長伴青燈……」

玉瑾驟變的表情讓她無法再把話說下去,那是一種她前所未見,心如死灰的絕然,也像充滿豁出一切的狠勁。

「原來她當真這麼恨我。」

「她不是恨你,只是對付出感情後的痛楚卻步了。」

「所以她想借此逃開我?」他捏緊雙拳,力道大得幾乎使掌心泛出血絲。「她似乎忘了我曾說過的話。」既然她如此決絕,他還跟她客氣什麼?

「玉瑾……」他面似修羅的怒顏,令楚約不由自主的越退越遠。

他緩緩開了口,語氣如冰寒,仿佛要將她的心凍結。「我,也有我的做法。」他轉而望著祥毓離去的方向,冷聲低喃︰「你等著,只有這件事,不達目的,我誓不罷休!」

☆☆☆☆☆☆

夜已深,祥毓一整晚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坐起身掀開床帷,房里守夜的宮女立即驚醒迎了上來。

「點燈。」她低聲吩咐宮女,徑自下床披了件外衣。

房里整個明亮起來,當宮女收妥遮燈罩回來準備伺候她的時候,只見祥毓忽地臉色驟變,宮女還不明所以,整個人已不省人事。

祥毓一訝之後隨即鎮定,她攏緊外衣、冷眼望著那個如鬼魅般的不速之客。

「你好大膽子,可知這里是什麼地方?你不要命了嗎?」她凜然問。

「我是不要了。」玉瑾發狠地道。

他不尋常的神色讓祥毓警戒起來。「你出去,不然我要叫人了。」

「何必費事?」他冷笑。「那些不中用的廢物全給我點倒了,沒人幫得了你。」

她氣息一窒。「你……究竟意欲為何?」

他瞥了眼她完好如初的如雲秀發,心里暗自松了口氣。

她注意到他的視線,眉頭微蹙。他是如何得知她的心思?一旦被他知曉,他肯定千方百計地阻撓。

他會給她出什麼樣的難題?

她防備的表情讓玉瑾面色更為陰沉,陡地捏緊垂在身側的雙拳。「為了回避聖旨,你想落發遁人空門,是嗎?」

她沉默了會兒,道︰「你既已知曉,又何必來問我。」

他心一抽。旁人猜測是一回事,听她親口承認又是另一回事。

「你……是心意已決,不肯改變了?」他猶抱著一絲希望問。

她低低地道︰「我也曾經問過你,請你收回向皇上的請求,你不也心意已決?」

「好,很好。」他咬牙怒道。「我可以告訴你,沒那麼便宜!」他冷冷哼笑。「你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服從聖旨嫁給我;二,你要去尼姑庵,行!盡避去,只是從此休想再見你兒子一面。」

額爾真……他果然是用額爾真來要脅她,他手上也就只這一個籌碼,可光這個籌碼,也足以壓死她。

她閉了閉眼,強忍心慌。「你無權阻止我們見面。」

他哼道︰「你既人了空門,還管得了紅塵俗事嗎?而他,一旦入我榮王府,想上哪兒還由得了他自個兒嗎?」

「你……」她真不敢相信,他想幽禁額爾真?

他邪邪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你大可試試看,瞧我做不做得到。」

「你怎麼能……你真狠心,他是你的兒子啊!」她低叫。

「他是我兒子,但他也可以用來牽制你。」他不帶感情地道,仿佛額爾真在他眼中只是一個拿來利用的工具。

祥毓听得心痛已極。「你……」

「如何?這樣你還想走?」

「你……為什麼……」她再支撐不住,渾身虛軟的坐倒床榻,拼了命不讓眼淚流下,可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掩面痛哭。「為什麼?為什麼?你難道真非逼死我不可……」哭到哀痛處,她眼前一黑,整個人暈了過去。

待她稍稍轉醒,發現自己竟彼他緊緊的抱在懷里,她一哽咽,接著再度痛哭失聲。

「祥毓……」他把頭埋在她頸間,語氣已不復之前的冷厲,甚至有著淡淡的哀傷。「祥毓……」

「走開……」

他卻更加擁緊她。「你一向寬宏大量,為何對感情、對我就如此嚴苛?說不想逼你,半點也不想,可你……是你把我逼至絕境啊!」他痛苦地道。「我對你的心從沒變過,為什麼你要因為一點誤會就拒絕相信我?我……如果沒有了你,我……祥毓,真正狠心的人不是我,是你呀!」

她搖頭哭道︰「不!你才狠心!我不想見你,你硬是逼著我出面;我想永遠離開你,你又拿皇上來壓迫我;現在我什麼都沒有,只有額爾真,你也要從我身邊把他奪走!」她哭叫著,幾近崩潰。

她輸了,徹徹底底輸了,為什麼她就是逃不出他手掌心?為什麼他就是不肯放她一馬?

「你不是沒有選擇!祥毓,只要你願意,我們三個人可以一起過幸福的生活。如果你害怕會出現第二、第三個楚約,我可以發誓,同樣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祥毓,你就別再折磨我了。」他啞聲道。

她只是不斷地搖頭垂淚。「如果……如果我們從不相識,該有多好……」

玉瑾听了這句話,心全涼了,他都已拿出最後的王牌,仍無法將她挽回,甚至讓她後悔?

這是報應嗎?錯過了當真再也尋不回?從前他一直以為.找不回的只有時間,可如今卻連她也……這教他情何以堪!或許,他們倆真已走到了盡頭。

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還能不收手嗎?真要等她恨入骨髓,他才會死心嗎?

「我明白了,我不再逼你。」

他的態度突然大幅轉變,讓祥毓一時忘了流淚,怔怔地望著他,不明所以。

「皇上那邊,我提出的是正式的請求,此刻已無法追回,你若真想出家,就去吧!我不會阻止額爾真去看你。」他淡淡地道,面容沉靜,仿佛一切都看破了。「只是當你落發的那一天……」他一頓,接著不再言語。

「……什麼?」

他深深地望著她,忽然在她唇上熱切一吻,久久不舍得放,直到她掙開了他。

祥毓紅著臉轉過身,不知是因惱怒還是嬌羞,總之是不再看他。「你……到底在說些什麼?」

「沒什麼。」他淡笑。這最後一吻,他已足夠了。「你歇息吧,我不打擾了。」說完,他留戀的再望她一眼,轉身推開房門走出去。

祥毓茫然的望著他遠走,心里頭忽然涌上不知如何形容的,淡淡的情緒……

☆☆☆☆☆☆

那天玉瑾不清不楚的態度著實迷惑了祥毓,這兩天她的心情一直處于搖擺狀態,于是始終定不下心決意落發。

她厭惡自己竟如此容易受他的話所影響,幾次拿起了剪子想鉸發,但一想到他尚未說完的話,手又不爭氣的垂了下來。閃著銀光的剪子就擱在梳妝台上,她已不知多少次望著它,卻怎麼也伸不出手去拿。

她不能再放任自己這樣下去了!皇上的旨意不知何時會下,倘若她再不盡快做個了斷,一切都要來不及了。

正苦惱之際,一名宮女忽然來報,「格格,榮王府送來一張帖子。」

她微訝,接過來打開一瞧,竟是那個名叫楚約的漢人女子所寫,她用語雖然恭謹,但看得出似有急事,想邀她出來一敘。

她會有什麼急事想見她?

其實她心里頭赴約的意願並不大,不過跟她見上一面也無妨。

她收妥帖子向宮女道︰「你傳我話,未時三刻,千秋亭見。」

結果楚約極早就到了,仿佛早一刻見到她早一刻好。

祥毓听聞此事,也就提早赴約。

當她來到亭子見著楚約,楚約臉上明顯松了口氣的表情讓她百思不解。

「民女見過二格格。」本來她是不抱任何期望的,沒想到這位二格格肯不計身份答應她的邀約,使她感激莫名。

祥毓淡應一聲,坐了下來。「你找我有什麼事?」

「民女先向二格格請罪,憑民女的身份,本來不該……」

「得。」祥毓打斷她的話。「這事兒不談,說說你的來意吧。」

「是。」她很快地道︰「民女斗膽請問二格格一句,那天咱們三人在這兒談過一回,您和大貝勒後來是否又說了些什麼?」

「怎麼?」她不承認也不否認,沒有任何表情。

楚約怕繼續問下去會惹她氣怒,忙道︰「因為大貝勒這幾日很不對勁,不管是珍藏的古玩、豢養的駿馬……凡是他身邊有點價值的東西,他全都一件不留的分送出去;朝廷的事、一些生活中瑣碎的雜事,平日擺著懶得管的,這會兒全都一件件處理得井井有條,這簡直就像……」驚覺自己差點說出什麼,她霎時住口,「總之,他這些不尋常的舉動讓民女深感不安。」

她話中之意,祥毓不會听不出來,但她並沒有任何反應,只有一張冷凝的嬌顏看起來蒼白了些許。

可她自己明白,桌子底下擺在膝上的雙手不住顫抖,緊握得有多麼用力,尖尖的指甲幾乎要陷入肉里。

她總算明白了他那夜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待她一落發,他也不活了!他竟是如此打算!

「謝謝你……來告訴我這些。」她費盡了全身力氣才使語調平靜如常。

楚約搖了搖頭,憂愁道︰「二格格,或許您會認為民女說這些話,憑的是什麼,但是真的請您再仔細想想,您和大貝勒之間,最壞也不過如此,可如果您肯給他一個機會,或許,未來並不是您預料中的那樣啊!」說著說著,她語調漸轉淒然,「許多人都以為,自己有一輩子的時間,一些真正的心里話便不肯對重要的人輕易吐露,可這世間的事又哪里有個準兒呢?要是明天,甚至下一個時辰,那個人已經再也听不到任何話語,我們心里即使再悔、再恨,事情又豈能從頭來過?二格格您命好,不能體會這些,但民女在旁邊瞧著,真為你們倆感到憂心如焚啊!」

祥毓沉默片刻,低聲道︰「我不是……我只是……」

「民女知道您是擔心害怕些什麼,但那些都只是您的假設,倘若事實不是那樣的呢?您當真要等錯過了才來後悔?」

祥毓悚然一驚。

錯過了才來後悔?她要嗎?她要那樣嗎?

她一直知道自己有個壞習慣,一旦踫上極為重要、在意的人,任何事情都無法克制自己不往壞的那方面想,心里總先有個底,待預想成真才不會受創太深。

可她始終不明白,她這是把自己圈起來,連帶的將他人隔絕在外。

她的怕受傷害其實已傷了許多人,其實她也錯過許多寶貴的東西而不自覺!

「二格格,如今一切都還來得及,您就再相信大貝勒一次吧!」

「你……叫楚約?」

「我記住你了。」這話的意思,是已不把她當陌生人看,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漢人女子都同她這般,可她是真正欣賞她的蕙質蘭心。

「二格格……」

「你今天同我說的這番話,我會好好想一想,你不用擔心,我和大貝勒之間……」她沒有再往下說。「總之,謝謝你今天來這一趟。」

楚約搖頭。「民女說了很多大不敬的話,還望二格格恕罪。」

「不,你點醒了我一些事。」她頓了頓。「我很高興能夠認識你。」

沒想到身份尊貴的二格格竟會同她說出這番話,楚約感動得幾乎紅了眼眶。「民女也非常榮幸能認識二格格……」

祥毓面容略有暖意,但一下子又回復平常。「大貝勒那兒如果有什麼不對勁,還請你一定要來通知我。」

「民女理會得。」

祥毓放寬了心,露出連日來頭一個淺淺笑容。「你在京城里多住些日子吧。」等她處理完所有事情,還想再和她好好地聊聊。

「民女也希望能夠如此。」她輕聲應道,眼神黯淡些許。

如果可以,她不止希望能在京城里多住些日子,甚至想回到睽違已久的江南,她多麼想再看一眼從前小屋旁的湖水碧波蕩漾,坐在大樹下眺望日落西山,天邊晚霞……

她想做的事情太多,但所剩余的時間卻太少,她心急且心慌,可這份心情卻又能對誰訴說?

如今,她只願唯一的女兒能無憂無慮地平安長大,她就什麼也不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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