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小貓vsOLS 第四章

下午秀玲午覺睡醒之後,見到小貓的臉色果然不怎麼好看,所幸一個下午她似乎找不到特別用心工作的小貓任何毛病,因此脾氣也無從發作了。

下班時間一到,小貓火速地趕回住處。她擔心了一下午,生怕粗心大意的錢薇晴出了什麼紕漏。回到住處一看,小貓不禁愣住了……屋里仿佛遭到一場浩劫,似台風過境一般亂成一團,沒有任何東西完好地待在原來的位置,貓咪們也全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只剩下那兩只小狽狗,見到她回來,放下口中的襪子,興奮地扒著它的腳。

「天哪……」小貓懊惱不已,真不該讓錢薇晴獨自留在這里的,突然她想到她的那些寶貝貓咪們。「寶寶、弟弟、Topy……」小貓忙著沖到每個房間里,每只貓咪見到她,仿佛見到救星一般,興高采烈地就要跑過來,可是一見到她腳邊的小狽狗,馬上又躲得遠遠的。

所幸貓咪們只是受到驚嚇全躲起來了,並沒有少掉任何一只,小貓這才吁了口氣,看著賴在她腳邊一臉無辜狀的小狽狗,她頓時感到全身虛月兌無力,喃喃對著小狽狗說著︰「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收留你們了,不過我一定會幫你們找到有愛心的新主人,不會遺棄你們的……」

小貓先將抵死不從的小狽狗關進鐵籠里,然後才開始收拾著殘局,同時思索著她究竟有什麼朋友能夠收留它倆呢?

幾乎花去大掃除的時間才讓屋里恢復原狀,小貓筋疲力竭地癱在座椅上,目光盯著終于安靜下來入睡的那兩只大麥町幼犬。

「對了,到寵物版去Post送狗的廣告!」小貓忽然想起BBS站上的寵物版,那里經常會有人post要買賣小狽、小貓的廣告。如果她在上頭post小狽狗贈養,應該會有人有興趣的。

想到這個方法,小貓馬上沖進書房里打開電腦,很快地進入T大的BBS網站,立即進入熟悉的寵物版。小貓將主題敲上「大麥町幼犬尋找新主人」的字樣,然後按下Enter鍵……

親愛的網友,

我撿到兩只大麥町幼犬,

長得好口愛……

可惜我已經養了好多貓,

它們又無法和平相處,

所以希望有愛心而且能夠保證永遠收養它們的網友能夠收養它們,

絕不可以再將它們遺棄了……

嗯……

有意思的網友可以先post到我的信箱來,

只要你的條件符合,

那兩只口愛的大麥叮就屬于你的喲!

ps︰無誠勿試!

小貓啟

將文章post完畢之後,小貓終于喘了口氣,現在就等著網友的回應了。T大的BBS站出入的人相當多,通常都保持著接近滿載的四百五十人左右,所以應該很快就有人看到小貓post的文章,效果應該不錯才是。

丙然過沒多久,就有人回應了……

小貓見到「新信件抵達」的訊息,馬上進入電子郵件選單里頭閱讀來信,

來信是一位經常在寵物版post文章的dogface寄來的。小貓眉頭一皺,因為這個dogface是相當討人厭的家伙,經常借故就要請人家吃飯或是看電影,他上網的目的,根本就是為了「釣馬子」嘛!可是小貓總也是得瞧瞧他究竟寫了些什麼。

Hi,小貓︰

你說有大麥町幼犬要送人呀?

嗯,這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雖然我已經養了三只雪納瑞,

不過只要它們跟你長得一樣口愛,

那我還是可以接受……

呵呵,開玩笑啦。

不如這樣好了,

我們先踫面聊聊再說吧!

起碼也得讓我先看過小狽之後再考慮嘍……

就醬子吧!

等你的消息。

最有愛心的dogface上

小貓看完這封信之後,氣得想要罵人。哼,這個dogface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說什麼一大堆廢話,根本又是在找理由要約她出去而已。小貓想了想,氣得想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個自以為是什麼大帥哥的小男生,于是按下了回覆的「R」鍵。

Hi︰

靶謝你的來信。

嗯,你說的沒錯,

總該讓你先看看小狽狗再決定的。

這樣好了,

等會你有沒有空?

有空的話,

十點我在忠孝東路SOGO門口等你吧……

然後我再帶你來我這看小狽好嗎?

嗯,一定要來喲!

我等你!

Seeyoulater……

小貓留

寫完這封回信之後,小貓不禁樂得拍手大笑。她有把握那個dogface一定會準時赴約的,然後也鐵定要失望而回——因為小貓壓根沒打算去見他!

「哼!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隨便就想約人出去?」小貓得意地自言自語。

正在得意的時候,又忽然傳來嗶嗶的傳呼聲,小貓一看,竟是那個storyman正在pager她!她幾乎沒經過任何考慮,立即選擇了同意與他交談的選項。

C=「catgirl」(小貓)S=「storyman」(男人的小說)

S:Hi,又遇見你啦!

C:呵呵,是丫,滿有緣的。

S:嗯,是丫!滿有緣的。嗯……對了!

C:什麼事?

S:剛才在寵物版有看到你登的贈送小狽狗的文章咧……

C:你也看到啦?

S:是啊,你不喜歡小狽嗎?

C︰本來是不喜歡的,可是看到那兩只大麥町小狽又很可愛說……

S︰那為什麼不留下來自己養?

C︰唉!我家里的八只喵喵都快把我吃垮了。而且……

S︰而且什麼?

C︰而且我住的地方也容不下它們呀。

S︰嗯……這倒是個大問題。

C︰是丫!所以嘍……

S︰那干脆我來養好了。

C︰丫?你不是已經養了那麼多貓咪了,還有辦法養小狽狗嗎?

S︰其實我也有養大麥町呀!

C︰真的丫?

S︰沒必要騙你吧?呵呵。

又是一項巧合。小貓記得老板娘秀玲曾經提過那個李先生也有養狗,沒想到這個storyman也是一樣啊!不禁教她又差點沖動地想問他是不是與李先生是同一個人,但終究她還是忍了下來……

S︰嗯?怎麼忽然安靜下來呢?你不願意送我啊?

C︰不是啦!罷好想到一些事。

S︰跟我有關嗎?

C︰沒……應該是沒關系吧?

S︰呵呵……什麼叫應該?

C︰哎呀!反正就是沒關系啦!

S︰呵呵……好吧,沒關系就沒關系,那小狽狗要送我嗎?

C︰你真的要養?

S︰是呀,雖然我也養了三只大麥町,但它們都是公的,我好喜歡它們小時候。

C︰呵!我都快被它們氣死了!

S︰為什麼?

C︰因為呀,我住的地方都快被它們搞翻啦。

S︰大麥町是真的很皮。

C︰對呀!害我累了一個晚上來收拾殘局咧!

S︰真是可憐吶!

C︰還好啦……

S︰那你現在考慮得怎樣呢?

C︰嗯……

小貓又陷入兩難了。她當然相信這storyman一定會好好照顧它們,但是想到要將它們送出門,自己又有點舍不得。雖然不過是一天的相處,而且還被這兩只大麥町搞得人仰馬翻,但不可否認的,它們真是非常可愛,偏偏她真的無力收養它們呀……

C︰好吧!既然你要養,就送你吧!

S︰嗯,我會好好養它們的!

C︰我相信你會的……

S︰你又怎麼知道呢?

C︰因為……直覺吧!總覺得你不像壞人的說。

S︰呵,大概不是壞人,可也不是什麼好人丫。

C︰你真愛說笑,呵,那我怎麼將小狽送給你呢?

S︰嗯……要不我去你住的地方帶它們回來,方便的話……

C︰這……

S︰如何?

C︰你真的要養丫?

S︰怎麼又問一次呢?

C︰你不用先問老婆一聲?

S︰老婆?呵,不用的,不用問老婆的啦。

C︰你不可以騙我……

S︰騙你什麼?

C︰沒啦。

小貓直覺這storyman對于他老婆的事情似乎有所隱瞞,而且也從未听他主動提及老婆的事,難道這其中有什麼隱情嗎?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猜想,畢竟這是屬于他的家務事,她是不可能管得著的。

S︰好啦!快告訴我地址呀……

C︰我再考慮看看吧。

S︰還要考慮呀?

C︰對呀,我總不能將地址隨便給陌生人吧!

S︰嗯,是該小心一點。

C︰對嘛。

S︰好吧……不然我們可以約在外頭踫面哪!

C︰嗯,這樣……

S︰應該沒關系吧?而且明天星期天你該不用上班吧?

C︰要上半天班咧……

S︰那下午就有空嘍?

C︰嗯。

S︰那我們就約下午踫面好了!

C︰我都還沒答應要見你咧。

S︰不踫上面,小狽狗怎麼送我呢?

C︰話是沒錯啦,可是……

S︰呵,別可是啦。

其實小貓對于這storyman感到非常好奇,真的很想看看他究竟是不是那個李先生,或是另有其人?但她還是擔心與這結過婚的男人有太多糾葛,如今為了送走那兩只大麥町小狽,她真的感到左右為難;可是,她真的沒有多少選擇了。

S︰好啦,你也別勉強啦,如果有困難的話,那改天好了。

C︰不是啦,不是勉強……

S︰那又是為了什麼?

C︰只是,唉,好啦!

S︰我不會那麼可怕吧?

C︰好嘛,明天下午我帶小狽狗去給你嘍!

S︰嗯,幾點?在哪踫面?

C︰下午三點好了,就約在松山火車站後站吧!

S︰後站?是靠近八德路四段?

C︰對丫。

S︰OK!就這麼說定了。那我要怎麼認你呢?

C︰我丫……我穿白色T恤、牛仔褲。你呢?

S︰我丫。一樣好了。

C︰丫?一樣?

S︰嗯,就跟你穿一樣。就像情侶裝一樣嘍,ccc……

C︰有老婆的人呀。

S︰呵呵,開玩笑啦。

C︰對了,你貴姓呢?

S︰我姓李,你呢?

C︰姓李?好巧……

S︰什麼好巧?

C︰沒啦,反正明天就知啦!

S︰都被你搞糊涂了。你還沒說你貴姓呀?

C︰我姓錢,就叫小貓……

S︰嗯……這樣大概不會認錯人吧。

C︰大概不會吧,那就明天見嘍!

S︰OK!就醬子嘍。

C︰嗯,拜拜。

「他也是姓李?太巧了吧!唉……反正明天就知道啦!想這麼多干嘛?」小貓幾乎可以肯定這storyman就是秀玲老板娘口中的李先生了,要不然不會有這麼多的巧合,但還沒見到面,她又怎能百分之百確定呢?

就算他是「李先生」又如何?如果不是又能怎樣呢?一個三十多歲結過婚的老男人,小貓是不想、也不能有太多的遐想,也許只能把他當成普通的網友罷了……但是小貓又為何要如此在乎?又為何顯得如此恍恍惚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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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三十日(農歷七月初四)星期日晴

早上在「貓仔間」店里頭真不知道是怎麼過的,還好星期天的客人不多,大多是前來寄宿的客人,要不就一些家里「缺糧」的迷糊貓主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通常的寵物店星期天是不開門做生意的,但是「貓仔間」就這點體貼,知道許多人經常會在周末忘了為貓咪準備好食物,到了星期天發現沒有「存糧」,才急忙地到處找寵物貓店。

雖然才一個早上,卻感覺像似過了半個世紀這麼久。終于捱到了中午,小貓迫不及待地沖出「貓仔間」,急忙地奔回住處,然後又是等著時間到來。

「我在干嘛呀?只是要送小狽狗送給他而已,又不是要約會,緊張個什麼勁?唉,而且他已經結了婚,就算他長得再帥、再迷人,也不能……」小貓看看自己此時的模樣,真是覺得好氣、又好笑!氣自己的不爭氣,笑自己沒交過男朋友,才會如此妄想吧!

終于快到了約定時間,小貓將那兩只調皮的大麥町裝進紙箱里,坐上計程車往松山車站而去,沿途心情已不像原先那般局促了,反而變成一種若有似無的期待,期待趕快見到storyman以滿足她的好奇心,然後一切再回到最初。

松山車站正上方的電子鐘顯示著現在時間——「14︰55」。小貓手上捧著略微晃動的紙箱,目光往上瞧著時間,似乎有點逃避地不願四處張望,那會輕易泄露出她內心盼望的秘密。松山火車站的後站人來人往相當忙碌,就算存心要找一個未曾見過面的陌生人也是滿困難的,倒不如干脆等著讓他來找她嘍!

「請問……」身旁忽然傳來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硬是將小貓嚇了一大跳!

小貓回神一看,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說道︰「果然是你。」

「你就是小貓啊?」男人顯然要比小貓更覺意外。

「嗯,你果然就是storyman李先生!」小貓忽然想起初次遇見他時,他那一再捉弄的言語,似乎頓時將原本的浪漫幻想拋到九霄雲外,語氣也變得有點冷淡了︰「我就說嘛!你不像是養貓的人,倒是像養狗的。」

「呵呵呵……你還在生那天的氣呀?真像貓咪一樣小氣,難怪就叫小貓喲!」李先生笑著說,然後看到小貓手上的紙箱子,好奇地問著︰「這就是那兩只差點變流浪狗的小狽狗呀?」

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小貓見這李先生滿臉的笑意,自己肚子里的無名火也發作不起來,而且今天見面的目的,不就是要將這兩只小狽狗送他的嗎?

「嗯……」小貓點著頭,然後將紙箱遞給了李先生,說著︰「你先看看喜不喜歡,如果不喜歡,也不要太勉強。」

李先生接過紙箱,然後將紙箱掀起,從小角往里瞧去。其中一只小狽狗立刻由那小縫中鑽出頭來,像急著想要掙離這討厭的紙箱。李先生輕柔地撫著小狽狗的頭,甚至還湊臉過去,用鼻尖頂著小狽狗的鼻尖,愛憐不已地逗弄著,看樣子他是真的喜歡小狽。

小貓靜靜地站在旁邊看著李先生這高大的男人,竟然當街自然而然地流露出童稚的玩心,這樣的玩心絕不是膚淺幼稚,而且一點也不矯揉造作。他頭發理得短短的,顯得精力充沛的樣子,一條合身的半舊牛仔褲、一件寬松的雪白T恤,那樣的神情……他真的令女孩子心動啊!小貓不得不暗自承認這點,但這也改變不了他已婚的事實啊!

「我們走吧……」李先生突然捧著紙箱就要往車站外頭走去。

「走去哪?我只是……」小貓原本想說「我只是要將小狽送你,然後我就要回家了」。可是李先生似乎一點也不給她機會將話說完,回頭看看她還不肯啟步,于是將紙箱交到左手,然後空出右手,毫不客氣地挽起小貓的手。

小貓可以說除了小時候玩游戲,大概沒跟過幾個男生牽過手,除了老爸之外,更何況是這樣一位還算陌生的陌生男子呢。她想縮手,可是李先生的大手卻像是磁鐵一般,緊緊地將她握著,面上還露出自信的神情︰

「走吧!我們總不能待在這里曬太陽吧?」

「要……要去哪?」小貓感覺被他握住的手心不斷地冒汗,心口也撲通亂跳,根本忘了要如何拒絕。

「我們先將小狽狗帶回我家,然後再找個地方聊聊吧!」李先生自顧自地說著,語氣中沒有一絲要與小貓商量的意思。

一直走到李先生停放他那部白色克萊斯勒車子的地方,他終于松開了緊握小貓的手,小貓仿佛一路上都憋著氣似的,此時才松開繃緊了的神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吐了出來。

「上車呀。」李先生幫小貓開啟車門,神態輕松地說著。

「我……」小貓還想說些什麼,可是雙腳卻不听使喚地走到車旁,有點呆滯地坐進車里。

「你身體不舒服嗎?」李先生發動著車子,同時說著︰「忍耐一下,車里頭很熱。沒辦法,這附近找不到可以遮陽的地方。」

小貓猛搖著頭,不知是回答前一個問題,還是表示不在乎像烤箱一樣的車廂?

車子平順地滑過八德路,轉個彎到了南港路,車廂里頭也變涼快了,小貓的心情也漸平穩,開始認真地回想她是怎麼坐上李先生的車……

「要去你家呀?李先生……」小貓忽然開口問。

李先生略微轉頭,側眼看了小貓一下,然後說著︰「這可奇怪了!要不你怎麼會跟我上車的呢?」

「那是……」小貓是真的不曉得自己怎會莫名其妙就任由李先生作主,但回想起來,他並未勉強她呀!愣了一會之後,小貓才接著說︰「你老婆在家嗎?」

「老婆?喔,呵呵……她啊,不在……」李先生遲疑了一下才說︰「還有啊!你別叫我李先生,怪生疏不順耳的,不如你就叫我……大宇吧!」

「大宇?」小貓重復念了一次。

「呵呵,是不是很『俗』呢?」李大宇說著。

「不……不會啊!滿……滿像你的。」小貓認真地說著。

「滿像我的?咦?你又知道我是怎樣的人了?」李大宇有點吃驚的模樣說著。

「就是感覺上跟你的人滿配的啦!」小貓也不知該如何形容那種感覺。

「還好啦。對了,你呢?總不會姓小名貓吧?」李大宇笑著說。

「當然不是,我姓錢……」小貓答道。

「然後呢?名字呢?」李大宇追問著。

「嗯……我叫錢薇心。」小貓稍微猶豫了一下才說。

「喔!那你的雙胞胎姐妹不就叫錢薇情?」李大宇胡亂猜著,

「耶?你怎麼知道?不過她那個『晴』是晴雨天的『晴』不是心情的『情』喔!」小貓訝異地說。

「呵呵……胡亂猜的啦!因為你既然叫錢薇心,直接讓人聯想『心情』罷了!」李大宇說著。

「那還真能猜,一猜就中。可能從事文字工作的人,對文字的反應比較快吧!」小貓衷心地說著。

「也許吧!」李大宇這點看起來,倒還不會太過狂妄自大。這「狂妄自大」可能是小貓對當初那位「李先生」的第一印象吧!

小貓轉頭往車窗外望去,路上的車輛密度漸漸減低,此地究竟是南港哪里,她是一點也沒印象。別說她在民生社區住了近十八年,但光是松山區,她就還搞不太清楚,更別提台北的其它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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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宇的車子最後在一幢獨棟的老舊日式建築前停駐,他將車子停靠在路旁的樹蔭底下,然後對小貓說道︰「到了,這就是寒舍……放心,我一個人住,沒有老婆的……」

「什麼沒有老婆?難道你老婆沒跟你住在一起?」小貓不解地問道。

「哎呀!這說來話長,進屋里我再好好解釋吧!」李大宇似乎有所隱情。

畢竟這是屬于別人的私事,小貓也不好問得太過詳細。只是她也感到好奇,因為無論是在網路上,或是剛才的談話里,只要提及他老婆的事,他總顯得言辭閃閃爍爍,如果他想隱瞞有老婆的事,當初就不會自己承認吧?她實在搞不懂這李大宇葫蘆里頭賣啥東東?

隨著李大宇走進這幢日式老房子,院子里高聳茂密、顯得有點雜亂的老榕樹,與種滿圍籬的荊桐樹,還有滿地的枯葉朽木,感覺上有點破落,可是卻有一種頹廢的美感。

還未走進屋里,立刻有三只身子修長、斑點分布漂亮的大麥町由後院沖了出來。只見李大宇趕緊擋在小貓身前,然後轉頭對著她說︰「小心!我家的狗是不咬人,但是它們的熱情會讓人受不了喔!」

他的話聲剛落,只見三只大麥町已經跑到眼前,幾乎同時地彈眺起身,直撲他們而來。

「大丹、二丹、小丹……走開!」李大宇拼命地閃躲著它們,可是卻也難逃噩運地被扒得滿身泥巴。

這三只大麥町很快地發現紙箱里包藏的秘密,目標轉而注意著紙箱。李大宇將紙箱擺在草地上,然後將封口掀開,悶在里頭好久的兩只小狽狗急忙地爬了出來,但是一眼望見三頭龐然大物正盯著它倆,卻又馬上鑽回紙箱里。

「你家的狗會不會欺負小狽狗啊?」小貓擔心地問。

「不會啦!你等著看,我估計大約只要五分鐘,它們就會玩在一塊了。因為大麥町是非常友善的狗,尤其是對于自己同種的同胞們更是一見如故,而且會很團結抵抗外侮的喲!」李大宇笑說著。

小貓被李大宇的形容詞逗笑了,揚起嘴角,露出一種嘆為觀止的笑意。

丙然不到幾秒鐘的時間,三只大麥町慢慢地接近紙箱,湊著鼻尖往里頭不住地嗅聞著。而里頭兩只小狽狗也漸漸放松警戒,回以熱情的親吻——用力地舌忝著大狗湊近的鼻頭。

「汪汪汪……汪汪……」總共三大兩小,五只大麥叮犬很快地在草地上嬉戲著,大狗還故意讓小狽狗追著,然後回身裝勢要咬它們,隨即又轉身跑開。看著它們玩得開心的模樣,小貓的心情也感到非常滿足,至少她認為,這兩只可憐的小狽狗送給李大宇一定是沒錯的。

「我們進屋里去吧!」李大宇又主動執起小貓的小手說著。

小貓竟也很自然地讓他牽著,雖然還是難免感到臉紅心悸……

一進屋里,又看見五、六只各種花色的波斯貓懶洋洋地坐在玄關,模樣煞是悠閑。

「好可愛喲……」小貓顧不得月兌鞋,馬上上前去,愛不釋手地抱起一只起碼有八公斤重的黑色虎斑老貓,問著李大宇︰「哎喲!它好重喔,幾歲了呢?看起來老態龍鐘的樣子呢!」

「呵呵……它呀,有八公斤重喔!而且已經有八歲高齡了。」李大宇一邊說著,同時月兌了鞋子,走到小貓的身旁,伸手在老貓的頷下撫著,老貓馬上在喉間發出咕嚕嚕的撒嬌聲音。

「哇!我家的寶寶最肥也不過六公斤呢!這只看起來真像一只小老虎。」小貓將老貓交還李大宇,因為她此時才發覺忘了月兌鞋就踩進人家屋里,不禁感到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忘了月兌鞋,把你家地板弄髒了。」

「沒關系啦!反正我家地板也不見得多干淨,」李大宇小心翼翼地將老貓擺回地板上,老貓卻也還是一樣懶得變換姿勢地待在原處,睜開迷蒙的雙眼瞧著小貓這個陌生人。

走進屋里,小貓目光馬上又被四壁滿滿的藏書所吸引,訝異地問著︰「這些書都是你看過的啊?」

「對呀!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多看點書,總沒什麼壞處吧!」李大宇若無其事地說著。

「要當一個作家,就要看那麼多書啊?」小貓喃喃自語地說著。

「呵,讀書只是消遣,不要有什麼目的,讀來才會輕松愉快,不是嗎?」李大宇笑著,然後指著屋後說著︰「走,我帶你去看小貓,呵呵……不是你這只小貓,是真正的小貓啦!」

「嗯!」提到貓咪,小貓的興致就更高了。

李大宇在屋後加蓋了一間精巧的小木屋充當貓舍,看得小貓又是羨慕不已。小木屋雖然不過是兩坪左右大小,屋里卻顯得溫馨雅致。這里頭只住著兩只哺乳中的小貓,還有一只「待產」中的母貓,其余的就是爭先恐後搶著的八只小小幼貓。

「那只三色貓這兩天就要生了,我們別打擾它……」李大宇說著。

「嗯,它們好幸福喔!還有小木屋可以住。」小貓真心地說著。

「如果有女主人幫忙照顧的話,它們會更幸福的。」李大宇意有所指地說著。

小貓似乎一時間沒有听出他話中的含意,只是興奮地看著其中一胎大約只出生一周左右的小貓,看它們吮著母貓的,前掌還不住一推一縮的滿足模樣,教她根本舍不得移開目光。

「小貓,你看……」李大宇抱著一只只有手掌大小,卻胖嘟嘟的小藍貓,遞到小貓面前。

「哎呀!好可愛喲……」小貓面露跡近狂喜的表情,自言自語地說著︰「你看它傻不愣登的樣子,真是太好笑了!」

「呵,這是波斯藍貓的特點啦!每只都是這樣憨憨的表情。」李大宇笑著說︰「就是這只要送你當生日禮物的。」

「啊?!」小貓這才記起李大宇在他們第一次talk的時候就說過要送她一只藍貓,她當時並未當真,沒想到現在竟然活生生地將貓咪抱在手里,一時叫她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怎?不想要了嗎?」李大宇看她猶豫的模樣,關心地問著。

「可是……這怎麼好意思呢?我們又不是那麼熟……」小貓說著。

「你都來到我家了,這還不算熟呀?何況你送我兩只狗狗,我送你一只貓咪,算起來我還佔便宜呢!」李大宇伸手捏了小貓微翹的鼻頭一把,笑著說。

「可是……」小貓粉臉上立即涌上紅潮,囁嚅了半天卻說不出話來。

「好啦!只要你不認為多養一只貓會增加負擔的話,你就是這只小藍貓的新主人了。」李大宇似乎看得出來小貓的尷尬,體貼地說著。

小貓疼惜不已地輕撫著柔順窩在手掌心的小藍貓,這是她盼望許久,希望能夠擁有的花色。不是因為它的珍貴,而是喜愛藍貓憨厚的表情與那深邃難以猜透心事的藍眼珠,它像毫無脾氣的爛好人,也像遺世冷眼旁觀的第三者。而今她就要擁有這樣的一只貓咪,她的心情是復雜的,就像一分觸手可及的愛戀,她所考慮的是該去接受嗎?

一雙溫暖的大手輕輕地將她遲疑的小手握住,她抬頭一望,剛好與他專注的眼神對望……兩張凝眸的臉龐愈靠愈近,可以感受到彼此不規律的呼吸,還有那陰陽兩極、終將貼合的企盼……慢慢地靠近……

小貓慢慢地合上眼瞼,細致的下巴微微地上揚,雖然她從未經歷這樣的場景,卻也不完全陌生,起碼在戲劇里頭經常可以看見、可以感受。

「咳嗯……」小貓忽然一聲輕咳,頭一低,迅速地別過頭,再輕輕地掙月兌他的雙手,若無其事地走到小藍貓原本與母親相依的窩巢,對著那只紅黑白三色的母貓說著︰「我將小藍帶回去嘍!請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的。」

小藍貓見到母貓,馬上喵喵叫了兩聲,然後急欲掙開小貓的懷抱。小貓見了有點不忍,于是又將小藍貓放入母貓的懷中。重回母親懷抱的小藍貓馬上鑽進它的胸前,意思好像是說︰人家差點失去您。

「這是它們終將面對的分離,你就別不忍心了吧!」李大宇的聲音又在她身後出現。

小貓不敢回頭去面對他,只是以低得不能再低的聲音說著︰「也許我不該成為拆散它們母子的惡人吧!」

他將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湊近她的耳際說著︰「我懂你的意思,跟我到屋里來……」

說著他就執起了她的手,離開小木屋,穿過吊著許多風鈴的回廊,來到了他的書房。

他的書房還是同樣堆滿了各類藏書,惟獨書桌上一部新型的電腦與列表機讓這里增添一點現代感。他松開她的手,逕自走到書架旁,從書堆里找出一本相簿,隨手抽出一張面紙,將相簿上頭的薄灰抹淨,然後走到不明就里的小貓身旁,說著︰「這是我跟我老婆的照片。」

「你拿這給我看干嘛呢?」小貓真的不懂。

「你看了就知道……」李大宇音調略變地說道。

小貓不知將會看到些什麼,心情忐忑不安,就連翻開相簿的小手也微微地顫動著。

相簿第一頁是一張大約8×10的獨照,照片中一名身材曼妙的漂亮女子身著一襲白紗,臉上淨是滿溢的幸福神采。

「她好眼熟喔……」小貓竟對這名女子有著似曾相識的感覺,然而她又怎會認識他的老婆呢?

「是不是覺得很眼熟?」李大宇聲音里頭竟有一絲惆悵。

「嗯,她是……」小貓問著。

李大宇走到書桌前,拿出一面小鏡子,一言不發地遞給小貓,只說了一句︰「你自己看。」

小貓真的被他搞迷糊了,呆愣地拿起小鏡子,看著鏡中的自己……

「啊?!」原來她長得與照片中的女子有幾分神似,怪不得小貓一開始還覺得眼熟,沒想到,真的沒想到。

小貓急著再翻開其它的照片,從各個角度去看李大宇的老婆,她的沉思、她的笑容,甚至還有她那迷蒙般的雙眼……

世上有一個孿生姐姐長得一模一樣也就罷了,沒想到竟在這樣一個地方,見到這樣一個女子與她長得如此相像,小貓真的不知該如何形容內心詭異的感覺。

「你們長得真的有七分神似、三分相像,所以第一次我在『貓仔間』見到你時真的愣了一下!只是你比較年輕,而且沒有她臉上的滄桑神情,要不然我真的會以為……」李大宇言語間竟然有絲哽咽。

「她現在人呢?」小貓直覺他有這樣的表情,必然事出有因。

「以前我們過得很苦的……」李大宇並未直接回答小貓的問題,而是陷入深沉的回憶中,自言自語地說著︰「那時候我做什麼都不是,甚至還長達一年根本未曾有任何收入,而她無怨無悔地陪在我的身旁,不斷地鼓勵、安慰我。有時候我們自己都沒飯吃了,還得想盡辦法幫貓咪買飼料、罐頭。你一進門看到的那只大肥貓,就是我們當時養的第一只波斯貓。那種日子過得沒有一點美感,唯有的安慰就是看著貓咪們不識愁苦地玩樂,而那些竟是我唯一可以做的……」

李大宇說到此,聲音已是哽咽著,小貓想要說些什麼,卻也無從說起。

他拿起剛才擦拭相簿的面紙,輕輕地抿在兩眼間,繼續說著︰「大概就是那段日子將她的身子搞壞了,等我重新提筆寫字,經濟狀況也開始好轉,可是她卻在一夕間因為感染病毒,引發了『猛爆性肝炎』前後不過三天……她就……離開這讓她不快樂的人世,而罪魁禍首……就是不中用的我……」

「啊?她……死了?!」小貓不敢置信地說著。

「嗯……」李大宇此時已是熱淚盈眶,但他還強忍地說著︰「臨走前,她握著我的手說著,她一定會回來陪我共度余生。所以,我相信她會回來找我的。」

小貓似乎懂了,但又不是那麼明了,可是她卻有股沖動,想要將眼前這名深情的男子擁入懷中。她擺下相簿,走到他的身旁,張開雙臂由他身後緊緊地抱著……

他一轉身,竟是滿面淚痕,伏在她的細肩,隱隱地啜泣。她讓他依靠著,這個已過而立之年、身高一八零的男人,也不過是個需要呵護的大男孩。

餅了許久,李大宇終于從思念的激情中蘇醒,靦腆地離開小貓的細肩,說著︰「對不起……」

「嗯,沒關系,我很感動的……只是這一切對我而言,都太意外了。該抱歉的人是我,是我引起你的傷痛。」小貓安慰地說著,

「是我不對,我不該幻想你成為她的替代品。」李大宇漸漸恢復原先的意氣風發,接著說︰「你放心,我保證再也不會了。走!晚上我請你吃大餐,然後我們再到PUB去happy一下。」

李大宇說完,輕輕地在小貓額頭上親吻一下,神情變得非常輕松,而小貓根本沒有機會拒絕,只得低聲說著︰「我未滿十八,晚上十點以前一定要回家的。」

「呵呵,乖小孩……OK!晚上十點以前我會送你回家的,要不然我就『犯法』啦!」李大宇爽朗的笑聲一點也不像幾分鐘前還伏在小貓肩上飲泣的大男生。

一整個晚上李大宇嘰哩呱啦說著他的故事,語氣是輕松愉快的,反而是小貓極度沉默,只是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深情的男人,還有他那精采豐富的過往人生。

李大宇果然于晚上十點以前將小貓送回她的住處,還是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還留下了他的電話,說了一句︰「有事就找我。」

而後就告別了,留下心頭裝得滿滿的小貓,面對隱藏內心一角的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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