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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盡不知年 第1章(2)

「呼——」寒盡模索著走出來,靠在牆邊,有些發暈。捂著發燙的臉,靠著牆壁慢慢蹲下來。怔怔地望著黑白方格的地板,每次都是這樣,熱鬧浮華過後,總有更清晰的孤獨緊扣心扉。

「惡……」突然胃里翻騰的酒意帶著微微發酸的酵味沖擊咽喉。寒盡急忙站起來,捂著嘴巴,搖搖晃晃地朝最近的水龍頭走過去。

「惡……」實在忍不住了,她趴在雪白的洗手盆上大吐特吐,吐得眼淚汪汪,好不可憐見。

「小姐,你沒事吧?」寒盡正吐得上氣不接下氣之時,耳邊傳來陌生的男聲。嗓音冰冰涼涼,一點也沒有熱心助人的親切感。

「唔?」她偏過頭,淚眼迷蒙地看著眼前陌生男子,呆了呆。男子的身量極高,昏黃的燈光下,像座鐵塔般屹立在面前,而且還是比薩斜塔,有種無法忽視的迫人之感。

「小姐,有什麼要幫忙的嗎?」他繼續發問,懶洋洋的腔調里有種讓人討厭的諷刺。

「哦,不,謝謝。我沒事。」寒盡緩過氣來。皺著眉看著瓷盆里一堆惡心的物什。

「惡……」剛說完,喉嚨里又涌出酸腐的黏稠物體。她急忙又趴到瓷盆上。

陌生男子走近了,伸出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

「謝謝,我現在好多了。」寒盡捧水漱過口,禮貌的向人道謝。

「不客氣。」他說完立刻後退幾步,遞過一張紙巾。

寒盡接過來擦擦手。

「謝謝。」寒盡抬起頭來,禮貌地微笑。

「女孩子在這種場合應多加注意安全。」陌生男子語氣里帶著訓斥。半眯著眼,打量身高才及自己肩頭的嬌小女子。沒有任何彩妝,燈光下,輪廓還是相當漂亮。小小的瓜子臉如玉般光潔無暇,長長的直發烏黑如墨,流水般披散在肩後,開闊的眉眼顯現出恬淡的氣息。漂亮是漂亮,卻無半點風韻,清淡樸素,令人毫無胃口,適合當峨嵋派的形象代言人!他刻薄地想。「謝謝,我有同伴。」寒盡微笑道。對對方強勢的語氣微感不悅。

「怎麼沒人陪你來?」

「原計劃只是短時間透透氣,沒想到延時做了點分外事。這個城市的加班真是無孔不入。」寒盡開玩笑說,下意識地掩上口鼻。她本來只是想找個空氣好,燈光亮的地方休息一下,沒想到喝酒喝得急,胃一下子受不,竟然嘔吐出來。

「透氣?在這里?」陌生男子一愣,隨即懷疑似的抬頭看了看洗手間的標志。

「比那里空氣要好很多。」寒盡虛弱地指指黑暗的大廳,無力地笑了笑。那樣郁結的人氣、香煙、酒味交混在一起,形成黑沉沉的雲瘴壓在頭頂。

「不習慣就不要來了。」他笑起來,眼神卻冷冷地盯著她,仔細地在她臉上逡巡,似乎要找到什麼證據似的。

「呵呵。」寒盡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微笑。

「你叫什麼名字?」他問道。

「張三。」寒盡收斂笑容。她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點過分的警惕。

他低下頭一陣悶笑,「你的警覺性不低嘛,雖然看起來挺白痴的。」他絲毫沒有冒犯別人的自覺,依舊一個人吃吃地笑。「初次見面就討論別人的智商這種深層次的問題,不合適吧。」寒盡沒有生氣,只是嘆了口氣,「而且在打听別人的名字的同時應該報上自己的名字以表誠意吧。」

「我叫……」

「不,不用告訴我了。我對你的名字沒興趣,而且也不會告訴你我的名字。」寒盡搖搖頭,「我要走了。」她及時地將再見吞進口。

「寒盡,在搞什麼。這麼久還不過來。」黑暗中傳來同事的呼喊。

「哦,就來了。」寒盡慌忙回答,急忙轉過身往外走。

「你叫寒盡?」陌生男子微微提高聲音,及時抓緊她的胳膊。

「放手!」寒盡壓低聲音道。

「你真的叫寒盡?寒山寺的寒,白日依山盡的盡?!」陌生男子問道。

「對!」反正他都已經知道了,寒盡也不再隱瞞,索性大方承認。

「咦?」寒盡突然睜大眼楮。

陌生男子在她失神之際翻轉她的右臂,在右手臂上部內側有一小塊淡淡的若梅花花瓣的黑斑,那是生下來就帶著的胎記。

「你果然是小盡。」陌生男子先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頓時像陽光下的秋霜,霎時消失得干干淨淨。

「你是……」寒盡皺起眉頭,認真地回憶。就是那個人!那個人啊!明明是認識的,為什麼記不起來呢?寒山寺的寒,白日依山盡的盡……好耳熟的話。

「你真的不記得我了?」男子有點不相信又有點氣憤,「你怎麼不記得我了呢?」

「我……」寒盡偏著頭絞盡腦汁地想。

「對不起,我的記憶力不是很好。」寒盡歉然地看著他,「你告訴我好不好?」

「不行!自己想起來!我一直都記得你,你怎麼可以忘了我?」男子猙獰地說,有些不甘,有些忿然。

「小時候,我還教你玩電子游戲,帶你出去釣蝦……。」

「你是……英理哥。」玉蘭花瓣般的臉綻開歡欣的笑容。但心中又有幾分猶疑。這,這是英理哥?這才看清男子的長相,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陰柔的俊美,濃濃的眉,黑黑的眼,高聳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微微翹起,帶著漫不經心的微笑,黑豹,像頭休憩中的黑豹,意態閑適中又凝聚著蓄勢待發的警覺。心頭咯 一下,記憶中那個健康爽朗又有幾分傲慢的少年在時光之輪飛速的轉動間變幻成一個富有危險魅力的成年男子。

「總算記起我了。小表!」年英理笑著伸出手,一如過去般揉揉寒盡的頭發。

「小盡,你也在這個城市工作?」他關切地問。

「嗯。英理哥呢?」

「嗯,我也是。來了都兩年了。你來多久了?在哪里上班?」

「我才來一年多,在南城區上班。」

「我在東城。難怪這麼久了咱們都沒踫上。」年英理釋然地笑了笑,「工作還好吧。同事對你怎麼樣?」

「都不錯。」寒盡笑著說。

「寒盡,原來你還在這里。大家都在找你,我們要走了。見你還沒回去,擔心死了。」安安跑過來,沖著寒盡說,「快走吧。」「不,等一下。」年英理阻止道。

「你是誰?」安安警惕地看了年英理一眼。

「安安,這是我老鄉,認識的人。」寒盡連忙解釋。

「老鄉?」年英理挑高眉毛,不敢置信地重復道。

「只是老鄉?」他惱怒地問。

「也是我們家的老鄰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後來英理哥搬家了才漸漸失去聯系的。」寒盡嫣然笑道。

「那就是說青梅竹馬嘍?」安安點點頭。再投向年英理的目光轉為濃厚的興趣。

「不是。我們只是小時候一起玩而已。」寒盡澄清一下。

「那還不是青梅竹馬?」安安聳聳肩。

不是啊,青梅竹馬這個詞似乎有點曖昧呢。好像少年情侶的感覺,但這不是事實啊。那個時候,英理哥念高中,而她還是讀小學的小不點呢。

「還沒幫我們介紹呢。小盡。這麼漂亮的女士也不幫忙介紹一下,也太不照顧你大哥了。」年英理低低地說道,醇厚的嗓音里包含著濃濃的笑意。

「看吧看吧。暴露出真面目出來了。肯定我在他的腦海的另一個名字叫,幫忙遞情書的人,可以介紹美女的人,等等。」寒盡笑著說。英理高一追校花的時候,就曾讓小學生的她幫他打電話去校花家里約人。因為校花家教很嚴。

「安安,這是英理哥,大名年英理。至于你叫他英理哥還是年英理你們倆就自己去商量吧。英理哥,這是我的同事,安安。簡短的介紹到此為止,如果要有更高端的服務請繳年費,成為我們的VIP客戶!」

「調皮。」英理看了看寒盡一眼,笑著對安安說,「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案案有些緊張有些興奮地回答。寒盡偷笑,又一個煞到英理哥的魅力的人。

「安安,寒盡。你們倆都在這里,怎麼還不走?」大家久候寒盡不至,讓安安去找,也是黃鶴一去不復返,沒奈何,榮蘭和邵光遠只好一起過來看情況。

「哦。」寒盡對年英理笑了笑,「英理,我要走了。祝你玩得開心。再見!」

「再見。」安安略有些遺憾地說。

「再見。」年英理笑著跟兩人打招呼。看著寒盡將要離去的背影,心念一轉,「寒盡,等一等。」

「什麼事?英理哥。」

「我送你回去吧。」

「嗯,算了,不麻煩英理哥了。我和大家一起回去,順路。」寒盡笑了笑。

「小盡……」年英理還想要說什麼,看到黑暗中今晚帶來的女伴妖嬈的身體,影影綽綽地走過來,沉吟半晌說道,「給我電話號碼,今晚給你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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