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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盟 第9章(2)

阿笙拉住範丞曜,範丞曜向柴震問︰「我再問你一次,她在哪里?」

柴震從地上站起來,擦去嘴角的血痕,「你不是在上海可以只手遮天嗎,你大可自己去找。」

「你做的好事,不要以為旁人不知道,你私下挑撥劉自力與我反目,這些賬都還沒找你算。」

柴震一直以為他做得很小心,沒想到他會知道,「不服氣嗎,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好泄恨啊。」

「你以為我不敢嗎?」範丞曜從懷里拿出了槍。

柴震不過是當眾被他打了,說些氣話,自己沒有衡量,沒想到範丞曜果真掏出槍來,心里有些害怕,便說︰「我若死了,她也活不了!」

阿笙道︰「柴震,劉自力在哪里?」

「我怎麼知道,他自然會和你們聯系。」

那時響起一陣槍響,子彈在柴震頭上三寸,穿牆而過。柴震臉色發白,連阿笙都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華少會開槍。

「我只是想警告你,劉自力不是會受你控制的人,我今日殺你還怕髒了我的手。柴震你听清楚了,若是她出了什麼事,我要你的命!」

範丞曜氣極地離開百樂門,那日陽光尚好,照得他睜不開眼。

阿笙問︰「現在怎麼辦?」

「派人跟著柴震。」範丞曜說,「馬上回公館。」他想劉自力一定會找他。他一定會找他!

萬小六被阿笙一個電話叫到範家公館的時候,阿笙正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地毯吸走了他皮鞋的聲音,只剩他人影在眼前晃來晃去。

萬小六不耐煩地說︰「阿笙,你坐下來行不行?」

阿笙停下來說︰「怎麼坐得住,劉自力一點消息也沒有。」

萬小六對他使眼神,阿笙看到範丞曜靜靜地坐在沙發邊上,盯著地毯瞧。

「媽的,」萬小六罵道,他從沒有什麼時候如現在這般窩囊,他問阿笙,「你說,劉自力該不會真先下手為強吧。」

阿笙喝叱他︰「亂說什麼?」

「我們就這樣呆坐在這里嗎,那小子的行蹤到現在都不清楚。」

範丞曜在沙發里坐著,一言不發,阿笙問他意思︰「華少?」

他用手按住額頭,說︰「阿笙說得對,呆坐著不是辦法,再派些兄弟出去找找看。」

「劉自力從小在上海混大,這里他熟得很,只怕難找。再說該找的地方,兄弟們都找過了。」

範丞曜閉眼,心里亂如麻,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希望他還沒有看錯他,劉自力一定會來找他的,他一定還對戚小玉的死有疑問。

時日漸過,這日就這麼到了頭,窗外一片漆黑,天空稀稀啦啦下起雨來。席家公館里燈火通明。範丞曜一個人坐在沙發里,他要等劉自力來。

「叮——叮叮——」猛地,角落里的電話響起來,範丞曜怔了一怔,這個時候,還會有誰打電話來呢?兩聲之後,他接了起來。電話那邊他清楚听到一個細小的聲音︰「放開我。」

薇蘭!是她的聲音!他差點叫出她的名字。

電話那邊有聲音傳來︰「曜少。」是劉自力。

「你想怎樣?」

「啊炳,你問我想怎樣,你害死小玉的時候,可想過我會怎樣?」

「阿力,可是並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是柴震一手挑撥,你應該是清楚的。」電話那邊無聲,範丞曜接著說︰「阿力,我知道你今日打電話,還念著舊時情分,你應該相信我。」

「我曾經是相信過你。」劉自力在電話那邊苦笑。

「她也是無辜的。你那時離開上海,戚玉叫人在碼頭運貨,柴震的人開了暗槍,警務廳的人到來時看到的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柴震的手下拿槍威脅戚玉,我沒有想到會擦槍走火。」他現在回憶起那晚的情景,他一生之中殺過無數的人,此刻竟有些害怕。

「我不信!」劉自力在電話那端歇斯底里地嚷著。

範丞曜怕他掛掉電話,不住地問︰「阿力,你現在在哪里?我與你談?我做你人質,你放了她——」他正說著電話突然被人切斷,只听到「嘟嘟」聲,想來他接過無數電話,今日卻接到一身冷汗。

範丞曜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他慌得外套亦顧不上拿,他在電話里面听到鐘古樓的鐘聲,那時時針正指向晚上九點。上海有電話的人並不多,他猜他一定在那里。他應該一開始就想到才是。他坐上車,對門外幾個保鏢說︰「馬上讓阿笙到鐘鼓樓街。」

他將車停在鐘鼓樓的入口,若是他記得沒錯,百樂門在鐘鼓樓27號有一所舊倉庫,若是柴震藏著劉自力,那里是再理想不過的場所了。

範丞曜推開27號倉庫的大門,倉庫里面一片昏暗,他沿著街燈投進來的銀光走進去,他走得很慢,每一步踏在地上,都響起厚重的聲響。然後,他听到有一聲並不算大太卻讓人窒息的沉悶聲音︰「華少。」範丞曜下意識右轉,下意識抬起握住槍的右手。

倉庫的角落中,劉自力點了燈。他心里暗暗佩服,他果然聰明得很,不過是一個電話,竟也找到這里來。

借著昏黃的燈光,範丞曜看到劉自力的背後,連柴震也在,這會他算是豁出去了,這麼明目張膽地與他對著干。他看到葛薇蘭與沈小雨,兩人雙手被綁在身後。

「把槍放下來。」柴震說。

範丞曜手一松,舊倉庫里回蕩起槍落地的聲響。範丞曜說︰「阿力,你被柴震利用了,他是想拖你下水。」

柴震拿起槍來指著範丞曜,葛薇蘭驚叫。

劉自力擋住了他。

「怎麼,難不成你還相信他?」

「殺了他,我們也別想出去。」

柴震這才收了槍,他自然是視範丞曜為眼中釘,他本想利用劉自力從中作梗,撈些好處。他在暗中操作就好,想不到事情演變至此。

不多時阿笙與萬小六趕來,一片兵荒馬亂。柴震用槍指著葛薇蘭說對眾人說︰「不要過來。」

「傷了她對你沒有任何好處。」範丞曜說。

「我死了也拉她一起陪葬!」

「你想怎樣?」範丞曜問。

柴震說︰「我知道那貨還在你手中,我要換成現金。」

範丞曜輕蔑地笑,「你太天真。」他並不是不願意拿錢出來,只是柴震這會大概腦子壞了,以他的手段,他還能在上海立足嗎?

柴震緊抓沈小雨的衣衫,她吃痛地叫了一聲︰「你的人在我手上,你與我說太真!」

「我讓人拿20萬現金給你,如何?」

柴震猶豫。

阿笙回頭對人吩咐了幾句,說︰「十分鐘,錢就會拿過來。」

那時劉自力一直在旁不出一聲,阿笙說︰「阿力,柴震是在利用你!在碼頭戚玉被誤傷,誰都不想,可是你不能因為這樣,便甘心受人利用。是他用戚玉擋了槍,才會這樣的。」

「不要听他胡說。」柴震怒吼道。

「阿力,就算你信不過曜少,你還信不過我們嗎,大家一起出生入死,你當日被人陷害販賣軍火,被警務廳通緝,是華少出面保你,不過是讓你暫時離開上海,無生命之憂。若是想害你與戚玉,那時不是最好的時機?」

「不要相信他,是他開槍殺死戚小玉,他想搶你的女人!」

劉自力原本就不太相信柴震所說,此刻已心軟。

阿笙說︰「我們兄弟一場,就算曜少開槍殺了她,劉自力,你模著良心想一想,他保過你幾次,一命一命地算來,你欠青幫的可還少?」

那時突听得一陣槍響,柴震自背後向劉自力開槍,好在他機警,閃了開去,才只中了手臂,柴震說︰「早知你靠不住,不過三言兩語,就把你說動了。」

這時錢已送到,範丞曜心念一轉對柴震說︰「錢在這里,你先放一個人過來。」他想能救得了一個是一個。

「笑話,範丞曜你當我是傻子嗎?除非我安全離開這里,人我絕對不放。」

範丞曜說︰「車就在外面,你帶著兩個人也不方便上車。再說沈小姐的父親在上海位高權重,她若出事,只怕你到天涯海角也難保命。」

柴震心里掂量了一番,沈小雨對他來說已無用。

範丞曜見他有猶豫之色,對沈小雨說︰「你過來。」

柴震松了手,只抓住梆薇蘭的衣襟,一手用槍指著她的頭。

沈小雨踉蹌地跑過來,阿笙為她松了綁。

範丞曜說︰「你放了她,我保你平安離開上海。外面有車子。」

「車子在哪里?你讓你手下把錢放後車箱里去。」柴震向外移動。

梆薇蘭慘白著一張臉,範丞曜知道她害怕,二人不過隔了百米,他竟不能上前一步。想她遇到死老鼠都不敢走近,心里揪得一陣發痛。

「我說話算話,你放她,今日之事,我絕不追究。」

笑話,這里這麼多人,他放了她,他還出得去嗎?他自然不答應,「叫他們全部把槍放下。」

範丞曜說︰「你一個人離開這里,我保證你安全。」

柴震知他緊張葛薇蘭,若是平常,他應當會裝得不屑,越是不屑,讓別人以為他毫不在意。他哪里知道範丞曜的心思,他也想裝得不屑,讓柴震自討沒趣,可是他狠不下心,他不能裝作一切他毫不在意,他不要冒那樣的險,他要她毫發無損地回來。

柴震慢慢放開了葛薇蘭的衣襟,讓她站在鐘鼓樓街的中央,他依然用槍指著她,他開了車門,誰都沒有動,誰也沒有開槍,範丞曜是誠心讓他離開。他發動了車子,車子緩緩離去,他看到他笑了,他看到他舉槍。

蘭!他來不及叫她的名字,來不及像上次一樣挺身為她擋槍。那槍聲就那麼響起來。阿笙敏捷地從地上拾起他的槍來,一個翻滾,手托住槍,打中車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槍聲此起彼伏。

柴震左胸已受傷,他用盡力氣哈哈地笑,「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離開,我——要讓——要讓——你什麼——也——得——得不到!」

不!他不要失去她!

那子彈打入了葛薇蘭的左胸,血流出來染紅了她的衣衫,他去抱她,她只說︰「好痛。」整個人軟了下去。

範丞曜叫她的名字,不停拍她的臉,他從未如此驚慌過,不斷地叫著她的名字。

梆薇蘭……

梆薇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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