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忽然想起你 第1章(2)

「鑫安」的老總!她眼楮立即一亮。

天哪,之前為了「鑫安」的那單大Case,她已不知跑了多少趟鑫安公司,可「鑫安」直接負責的主管可惡得很,看他們是小鮑司,資歷淺就不願多加理會。想繞過他直接和鑫安的老總談吧,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真是挫敗極了。

如果能抓住這次機會,再憑Kevin的三寸不爛之舌和超級無敵的纏功……想著美好的前景,明眸慢慢笑成兩輪彎月。

Kevin看著她,也笑了,皮椅一轉,「好了,到時候你陪我出席,就這麼定了。」

好,她仍沉浸在幻想中,暈陶陶地轉身,開門。直到門板在身後合上的瞬間,才猛然想起——啊,她要到哪里去找這張邀請帖啊?

算了,發呆無用。路眉丟下手中的圓珠筆,翻開通訊簿,開始試著打電話。

「您好,是劉經理嗎?我是‘飛雲’公司的小路啊,您還記得嗎?對對對,就是我……」言不及義地寒暄了幾分鐘,又東拉西扯地套了一陣近乎後,終于轉入正題,「劉處長,您認識月恆酒店的人嗎?對,就是月底要開張的月恆酒店。認識?!那您能不能引見一下?啊?只打過幾個照面,沒什麼交情?沒關系,沒關系。那就不打擾您了,再見。」

放下話筒,吐出一口氣。沒關系,這只是第一通電話而已。繼續努力!

一個小時後,路眉第七次放下電話,一邊喝水一邊安慰自己,好了,別灰心,你路眉通訊簿上的人那麼多,總有一個人可以搭起通往月恆的橋的。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路眉已經數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放下電話了。她只覺得臉發僵,嗓子發燒,手發酸。

郁悶郁悶郁悶啊——

雖然不意外會一無所獲,但還是忍不住難過,平時還頗自豪的關系網現在竟一點也派不上用場。

懊怎麼辦?

放棄?她不甘心。「鑫安」的Case對公司很重要,她已經為之付出了大量心血,也起了勢在必得之心,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現在放手。

包何況,她也不願意讓月恆從她的關系網中漏掉。

那麼,接下來該從什麼地方著手呢?

這個問題,一直到當晚吃飯時依然無解。

路眉的小鮑寓。

客廳的餐桌上簡單地擺著了兩菜一湯。

Kevin直盯著電視新聞,手中的筷子卻像長了眼楮似的,精準地夾起一塊糖醋排骨送入口中。

相較他出色的一心二用,另一個人就明顯不是這塊料了。

Kevin瞄路眉一眼,皺了皺眉,伸手刮掉她腮邊的一顆飯粒。

「專心吃飯,別這麼心不在焉的。」

「唔……」她咬著筷子,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仍在冥思苦想。

一會兒,她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抬頭,表情興奮之極,「對了,Kevin,你說叔叔會不會有門路啊?」

不待Kevin回答,她又自個兒興奮地接下去,「肯定有的,叔叔旅行社的生意做得那麼大,少了和旅館酒店的聯系哪成啊,對了,找叔叔準沒錯!」

口里說著,伸手就要去拿電話,卻不小心瞄到Kevin的臉色似乎……不大好看?

「啊……對不起,我忘了……」某人終于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踩進了雷區。

Kevin從鼻子里哼了一聲︰「記著,我公司的事,用不著他插手。」說完飯碗一擱,丟下一句,「我吃飽了」,就徑直走開。

路眉看著他的背影,臉部肌肉不住抽動。天啊,誰來救救她的酸痛的臉,實在是……很想笑啊……都幾歲的人了,和自己老爸吵個架就氣得「離家出走」,還跑來「投靠」她。叔叔不就是那時候罵了他一句「不學無術」嗎?說起來,Kevin還應該感謝叔叔呢,要不是叔叔的激將,「飛雲」恐怕也不會從無到有發展得那麼快。都快四年了,生再大的氣也該消了,何況是這等芝麻綠豆的小事。偏偏這兩父子的 脾氣是一模一樣,使起性子來誰也不肯跟誰先低頭。只苦了她和老媽,夾在這兩父子中間難做人。

像現在,經Kevin這麼一說,雖然她經常和叔叔——也就是繼父沒事通個電話什麼的,也只能放棄請他幫忙的念頭了。

還是另尋他法吧!

「好煩啊!」兩天後,坐在Kevin的車里,路眉哀哀地叫。

「嗯?」Kevin分神看了她一眼,這句話從早上開始見到她起已經听到三次了,看來邀請函的事還真是讓她頭痛非常。

「你看,這兩天都沒睡好,黑眼圈都出來了。」她夸張地扮了個鬼臉,不覺抱怨,「待會兒你可不要和我一起進去,不然那群家伙就該懷疑我們晚上干什麼去了。」自從上次出差回來後,辦公室里關于他們的流言是越發如火如荼了。

咦,那怎麼行,Kevin暗想,扮演神秘莫測的流言男主角是他的愛好啊,不過現在先不和她討論這個。

「還是沒有頭緒嗎?」他笑著問。

「沒。」答話的人有氣無力,「能找的人都找了,但是都沒用。」

「都找了?Sure?包括月恆酒店的人嗎?」

「月恆酒店的人……」路眉驀地直起身子,「你是說……」

「不錯。」Kevin直視前方,嘴角勾著淡淡的,非常胸有成竹的笑。如果換成別的女生,一定會認為Kevin這樣的表情很迷人吧,但她卻只覺得……不對勁。

「為什麼我覺得你好像早就知道會這樣呢?」她一臉的懷疑。

「什麼?」Kevin怔了怔,一臉莫名其妙,「知道什麼?」

算了。他看起來不像在撒謊。好吧,她悶悶地想,就算他撒謊她也看不出來。真讓人不甘心啊。

「Kevin。」

「嗯?」

「其實前兩天晚上我說起叔叔的時候,你不是那麼生氣的吧?」

「……」

「你只是想,如果我以為你生氣了,就不會叫你洗碗了,對嗎?」

「……我的好妹妹,」Kevin呵呵地笑,「你在說什麼,我像是這樣的人嗎?」

與月恆酒店方面的接洽出乎預料的順利。

月恆負責的主管劉先生一听說路眉是飛雲公司的人,就爽快地答應了邀請他們參加開業酒會。

「這次真是謝謝您了。」坐在月恆華美而不俗麗的大堂里,她如釋重負。

「別這麼說,我們做飯店的就是要廣結善緣嘛。」劉先生笑容可掬地說。

話雖如此,她知道絕沒有那麼簡單,別人求之不得的邀請函她這麼輕易就到手了,除非……有人暗中幫忙!

是誰呢?難道是叔叔?不可能,以Kevin的強脾氣是不會拉下臉去找叔叔的。那……還能是誰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路小姐,」劉先生說,「不如你先在這里坐一會兒,我馬上就去寫邀請函給你。」

「好,」能早點拿到邀請函,路眉當然求之不得,「那就麻煩您了。」

「不客氣。」劉先生笑著離開了。

這一去,便超過了半小時。

路眉捧起茶杯,淺淺地啜飲了一口,而後放松地靠回沙發上。

月恆酒店的沙發太舒服,劉先生又去得太久,翻著無趣的雜志,睡蟲開始蠢蠢欲動。幸好她還記得自己身在何處,拼命吊著一絲理智,才總算沒有伏在沙發上酣睡起來。

神思昏沉中,突然听見有人聲傳來。她一下子清醒了,急忙直起身子循聲望去。

一行人已穿過了大堂,背對著她往電梯方向走去。

不是她所等待的劉先生。

她失望地癱回沙發,目光百無聊賴地游移在他們身上。

嗯嗯,那個人的身材還不錯,高大挺拔,把銀灰色的西裝撐得很好看。還有走路的樣子也不錯,矯健而不失優雅,帶著一種特殊的韻律……

她驀地驚跳起來,情不自禁地想要追去。

「路小姐……」是劉先生在身後叫她。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深吸一口氣,轉身急問︰「劉先生,請問剛剛走過去的那個人是誰?」

「哪個人?」劉先生顯然有點莫名其妙,剛剛走過去的可有好幾個人啊。

「就是……」她再回首時,所望之處只剩下一片空蕩。

懊怎麼形容他好?「他……穿著灰色的西裝,高高的……」她越說就越覺得自己詞匯的貧乏,急得簡直要哭出來了。

「別急別急,」劉先生微笑著安撫她,「我想,你說的大概是我們的客務總監。」

「客務總監?」

「是的,他姓姚,叫姚墨。」劉先生眼中帶著了然的笑意,大概是把她當成一見帥哥就興奮的花痴女了吧。

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唐皓。

她說不清是釋然還是失落,在心里默默咀嚼著這個名字,姚墨……姚墨……

「姚墨可是月恆酒店史上最年輕的高級主管呢,他呀……」在送她出去的時候,劉先生還在不斷地說著關于姚墨的林林總總,但她的心思,卻在別的地方游蕩。

那個難忘的午後啊……

那天,午後的陽光明亮而不炙眼,暖風輕蕩,燻得公園里的人們也分外閑適安逸起來

她愛極了這種氣氛,只要有空,幾乎每個星期都要到這里來走上一趟。看看嬉鬧的孩子,練曲兒的老人,甜蜜的情侶,甚至是那些不會開口的草木,都讓她覺得分外愜意。

閑逛了一陣,便晃到了她最愛的一片草地上。

曲膝坐在一棵枝葉繁茂的槐樹下,她悠閑地翻看起隨身帶來的小說。沒用多久,她就沉浸到小說所描繪的美妙世界里去了,完全忘記了周遭的一切。因此,她根本沒察覺到那群踢球的小表的存在,直到……

「小心!」一聲驚呼突然炸響。

她茫茫然地抬起頭。

模糊的球影,尖厲的風聲。

她只來得及意識到這麼多,因為幾乎同時,一個矯健的身影以閃電之勢躍出,撲下了那只失了準頭的足球。

那人在地上就勢一滾,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草屑。

踢球的小表馬上跑過來了,垂著腦袋被那個人訓了一頓後,如願地抱著球跑開。

而後,那個人終于轉過身來。

背光的挺拔身體籠上了一圈柔和的金色光暈,宛若天神。

她張口結舌。

「怎麼了,你還好嗎?」他低,嘴角略帶嘲弄地看著她。

「你……你是唐皓?」她終于叫出來,聲音里還帶著幾分猶疑。

「還好,總算沒嚇傻。」他輕笑。

「抱歉,看慣了你穿校服的樣子,一下沒能認出來。謝謝你,你身手真好,要不是你,我可就慘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些後怕,那球來勢凶猛,若是被砸了,又得當一回球下冤魂了。真是的,平時被砸就算了,今天她明明已經盡量遠離球場了,竟然還會有這等飛來橫禍,看來她和足球、籃球之類的東西果真八字不合啊。

但他卻似乎沒認真听她說話,炯炯的眼在她身上游移著,突然一亮。

「《冷帝邪情》,《烈火熾愛》……哦——原來我們堂堂的語文科代表在課外看的是這種東西啊。」

她連忙下意識地用手捂住那幾本言情小說,一張臉已如火燒。

「嘖嘖,不知道是誰前兩天才在課堂上說,她看的都是《散文》、《萌芽》這類有氣質的文學刊物呢?」看著她羞窘的樣子,他嘴角壞壞地勾起。

「我……我又沒說謊,我平時真的有看那些書啊,」她急急抗議,「況且……」看言情又怎麼了?

但他沒等她說完,便瀟灑地直起身,擺擺手,「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我走了,Bye-Bye!」

日已西移,在夕陽的余輝中,男孩踏著自己獨特的步伐韻律離開了。

倏忽而來,倏忽而去,難測得就如輕掠過她頭頂樹梢的一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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