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煞到你 第7章(2)

人群里喧擾叫囂聲浪漸漸消失,主持人的話筒也寂寥無聲,鏡頭里自然流露的最真最美的畫面,令人們久久凝眸。

「三分五十八秒!」麥克風里突然爆發一記喝彩,「恭喜第六對情侶以最長的時間與耐力攻破第一關!」

人群里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臂眾情緒高漲,主持人趁熱打鐵,把話筒遞到這對情侶面前,讓二人發表各自的感受。

雪小禪氣息不穩,帶著一種豁出去的心態猛然抬頭看著被她突襲強吻了的學長,見「他」兀自低著頭,用手背擦捂在唇上,極力閃避著鏡頭和麥克風,她心頭仿佛被針尖戳了一下,有些難堪有些苦楚,她開始越來越不明白自己今日沖昏頭般的所作所為,究竟有什麼意義?

伸手撩過鬢發,指尖悄然彈落淚珠,她在鏡頭前保持優雅的姿態,略含歉疚地沖主持人微微一笑,轉身,暗揣著破碎的心,欲退出不應屬于她的舞台。

不料,一直不吭聲的他霍地伸手,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

訝然回眸,她錯愕地看到學長居然帶著一絲狼狽和尷尬的表情,放下了捂在嘴唇上的那只手,極不情願地在鏡頭前露出兩片慘遭黑天鵝狠狠蹂躪的、如同兩根香腸般高高腫起的唇。

也許是感覺挺丟臉的,別扭的小子雖然拽住了她的手,卻是一副凶巴巴的口吻︰「游戲不是還沒結束嗎?你要是敢中途退縮,看我怎麼修理你!」

喝!這小子好囂張!主持人頭一遭听到這麼沒水準的「吻後感言」,持著麥克風竟愣在了那里。

雪小禪听來卻挺受用的,一掃郁愁的神態,掩唇呵呵竊笑,看學長的兩掛香腸嘴唇,她還挺有成就感!

久經沙場的主持人腦筋也轉得快,仗著一根油舌,重新炒熱氣氛,進入第二輪比賽。

第二輪賽事是過石洞。

所有報名參與活動的情侶輪番上陣,依著次序去推廣場一個公園里設置的一道石門。

第一對情侶齊心協力推開石門,進入石洞沒多久,原本是如膠似漆黏在一起的這一對,卻只有那男的先出來,還是掙了命似的從原來那道石門抱頭鼠竄出來的,臉都嚇青了,說什麼也不肯回去救女友。工作人員只好親自進去把那女的救出來。女的出來時哭哭啼啼,看都不看男的一眼,賭氣走了。

接下來是第二對、第三對、第四對……有的是到了石洞門口就退回來了;有的是信心滿滿地進去,屁滾尿流地出來;還有一對更夸張,進去老半天都出不來,最後是用擔架給抬出來的。

參賽的選手們備受折磨,觀眾們卻看得挺來勁,主持人一張嘴也沒個閑,把氣氛推向了高潮!

終于輪到第六對情侶上場!

那道沉重的石門,前五對情侶都是齊力推了好久才給推開的,單艋上去,一腳就把它給蹬翻了,隱藏在陰森石洞里的各種各樣的妖怪會發出令人發怵的怪叫聲,單艋把外套往雪小禪頭上一罩,不由分說拉起她的手就往里闖,結果他佔了個天大的便宜,因為她的手始終摟著他的腰根本就沒松開過,偶爾抬頭看一眼,又會嚇得驚叫一聲把腦袋往他懷里送,而他卻毫無懼意,一路殺過去,見神殺神,見妖斬妖,鬧到後來,在石洞里假扮妖怪的幾個人實在受不了鐵拳飛腿的折騰,帶著滿身的道具逃竄出來。

外頭的觀眾一見打石洞里蹦出這麼多血盆大嘴、綠色腦袋上還頂著斧頭的一群妖怪,嚇得夠嗆,場面一度混亂。

堡作人員好不容易安撫了眾人的情緒,回頭一看,那一對始作俑者居然閑閑地坐在編導的椅子上吃冰淇淋!

飽破了第二關,愛情路上的障礙還不少,一路過關斬將,末了,參與比賽的二十幾對情侶只剩寥寥可數的四對!

必鍵性的決賽開始——

女孩們換上統一的性感舞裙,戴上假面舞會的各式面具,一字兒排開。

男孩們也換上了帥氣的舞會禮服,戴了佐羅式的黑檐帽、黑眼罩,上前挑選鎊自的舞伴。

舞曲響起,男孩們卻犯了愁,眼瞅著一字兒排開的女孩們衣飾打扮都是清一色的,站在那里動也不動,實在分不清哪個才是自己的女友,萬一挑錯了舞伴,丟臉事小,女友一發火跟男友說Bye-bye,那就慘了!

三個男孩在那里轉悠來轉悠去,急得不行,卻還有一個男孩環臂抱胸站在一旁洞察那四個女孩,看到其中一個女孩兩腳的站姿和雙手擺放的位置如淑女般優雅大方,卡通型灰姑娘的面具下方,一張櫻桃小嘴嘴角總是微翹,這些細微的特征讓他心里有了個譜,大步上前酷酷地一揚頭,「女人!剝下你的淑女面具,來一段性感的熱舞吧!」

摘下灰姑娘面具,雪小禪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搭在舞伴的手背上,雙雙旋入露天舞池中央。

年輕張揚的活力伴著激情四射的歐美拉丁舞,蓋過其他選手的勢頭,風靡全場!

無論從節奏感與步伐的協調性,還有恣意綻放的驚人魅力,第六對情侶獲得了現場人氣最高票,不容置疑地成為了本次情侶魅力PK賽的冠軍,獨佔鰲頭!

主持人以無比激動的聲音宣布︰優勝者獲得的獎品是,羅曼蒂克的數碼婚紗照!

在眾人的喝彩鼓掌聲中,雪小禪懷著復雜又有些甜蜜的心情換上潔白的婚紗,戴上美麗的花冠,精心打扮後,攬著長長的裙擺一步步走到了單艋面前。

黑騎士一身黑色新郎禮服,神采飛揚地把手伸向她。

攝影師把鏡頭對準這對「新人」時,觀眾的情緒高漲,打著呼哨,起哄吶喊︰「親一個!親一個!」

雪小禪紅著臉微微仰起了天鵝般優雅的頸項,目中異彩飛閃。

狼小子惡狠狠地瞪了圍觀眾人一眼,在喧鬧聲停止的一瞬,他飛快地端起她的下巴,吻她的唇,吻一個正一點點頑強闖進他心扉的女孩!

喀嚓!

閃光燈一亮,夢幻般美好的一幕被永久地保留了下來。

拿到照片,雪小禪旁若無人地笑出淚花。

夜了,迷離的燈光照著廣場里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叢里有唧唧的蟲鳴聲,樹陰下有喁喁的愛語,夜晚的炎帝廣場鴛鴦無數!

沉浸在白天快樂時光里、不舍得離開的兩個人仍在廣場徘徊,手牽著手靜靜地走,繞著廣場走了一圈又一圈,累了乏了,就在樹陰下找了張長椅坐下。

月亮裹著一層黃紗衣暈暈地升上來,朦朧里,雪小禪忍不住輕嘆︰「學長如果是真小子該多好,我們就可以像這樣牽著手走一輩子……」

「什麼真小子?」單艋瞪了眼,「我們不是朋友嗎,朋友當然能牽著手走一輩子!」這會兒,他在心里頭確認了「男女朋友」,嘴巴上卻少說了兩個字,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朋友呵。」雪小禪點點頭,又搖搖頭,苦笑。

晚風吹來,涼涼地拂在臉上,發熱的腦袋清醒不少,她想著自己應該走了,灑月兌地笑笑,然後離開。可是,這月色,太誘人!朦朦朧朧的,如詩如歌,似幻似真,月牙兒輕悄悄地懸在樹梢,暴露了沉默的聆听者善解人意的微笑。

濃情如詩的夜呵!

她輕輕地偎依過去,把頭靠在他肩膀上,帶著幾分傷感,輕輕唱著陶?的《普通朋友》——

等待/我隨時隨地在等待/做你感情上的依賴/我沒有任何的疑問/這是愛/我猜/你早就想要說明白/我覺得自己好失敗/從天堂掉落到深淵/多無奈/我願意改變/我無法只是普通朋友/感情已那麼深/叫我怎麼能收手/但你說/Ionlywanttobeyourfriend/做個朋友/我在/你心中只是justafriend/不是情人/我感激你對我這樣的坦白/但我給你的愛暫時收不回來/soi/我不能只是beyourfriend/Ican’tjustbeyourfriend/no,no,no,/我不能只是做你的朋友/不能只是做普通朋友。

拌聲一直在單艋耳邊縈繞。他低頭看著她,半長的發絲吹拂在她臉上,原本是桀驁不馴的金發在夜色中竟泛了溫和的光澤,和著晚風柔柔地撫在她微濕的眼角。

拌聲漸弱,她闔著眼睡了,眉心依然結著幾許憂傷。

輕輕攬過她疲憊的睡顏,枕著他的雙膝,而後,他出神地望著她,心里突然涌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奇妙感觸。

確認她熟睡後,他才掏出一直丟在口袋角落里的那枚瓖嵌藍色水鑽的蝴蝶發夾,夾在她的發上,而後慢慢地、一點點地,靠近她!如同一個笨拙的小賊,小心翼翼地湊到她腮邊那粒酒窩上,偷吻。

「嗨!扮們,你在做什麼?」

挑這節骨眼猝然從一個角落蹦出來的黑貓瞪大了綠幽幽的貓眼,前爪搭在椅背上,偷窺。

雙唇險險打了個「擦邊球」,單艋慌兮兮地抬頭,難得鬧了一回大紅臉,惱羞成怒地低吼︰「給我閉嘴,靠一邊去!」

黑貓居然擺出一副揶揄人的表情,眯細貓眼斜瞄著他,一個勁地賊笑,「哥們,你開始發情了?」

貓的思維里,動情就等于發情,這話一出口,直氣得那「哥們」月兌了鞋子當凶器使,半夜里想謀殺一只貓!

突然,斜刺里一束刺眼的手電筒光束照了過來,照得人睜不開眼,只听得廣場周邊有警車呼嘯,雜沓的腳步聲響起,幾個模糊的人影快速奔近,其中一個矮矮胖胖、頗為眼熟的大叔第一個沖上來,二話不說,揚手就往單艋腦殼上賞了一「鍋巴」,氣呼呼地大吼大罵︰「臭小子,你居然敢拐我女兒半夜在外頭鬼混!」

大叔氣得不行,連拳頭都給捏上來了,虧了一旁持手電筒的巡邏民警眼明手快,趕忙阻止了大叔的暴行。

這一鬧騰,雪小禪也給驚醒了,揉著眼坐起來一看,大吃一驚︰「爸!您怎麼來了?」

「老子再不來,這臭小子還不得把我的寶貝女兒引到歪道上去,墮落、失身!」大叔臉紅脖子粗,猛力把女兒拽回身邊來,從頭到腳仔細查驗,「這混賬小子沒對你做出什麼缺德的事吧?你都兩個晚上沒回家了,這麼大了,還讓大人擔心,啥時候才能真正懂事哪……」大叔說著說著,鼻子就酸了。女兒夜不歸宿,他急得把公司里的事一擱,直奔警局,要不是今晚在電視上看到女兒與那臭小子出現在一檔娛樂欄目,他還得拖著兩腿沒日沒夜找下去!

「爸,我沒事,真的。」看父親在那里抹眼淚,萬般羞愧齊涌心頭,她低著頭,咬咬下唇,「您別誤會,我和學長……」

「什麼都別說了,我不準你再和這臭小子交往!」

女兒的終身大事,為人父母的總得慎重斟酌,但是,當爸的哪會不明白女兒的稟性心思,這麼多年了,女兒一直惦著那個「小狼羔」,任性地守著那一個心願,幾次勸阻無效,他只得妥協!怕女兒為情所傷,他是又當急先鋒又當探路石,只盼著女兒達成夙願,一生幸福,他都厚著老臉求上門去,連百萬支票都砸出去了,偏偏這小子囂張傲慢、目無尊長,還誘拐他女兒在外頭胡混一夜,稟性不佳!自個的心肝寶貝怎能給這麼一個狼小子給白白糟蹋了?

當爸的終于忍無可忍,橫了心要打消女兒的執念,不听任何解釋,愣是把女兒拉到車上,回家再好好勸說。

雪小禪被父親拉著走時,單艋卻被警察帶上了警車,作為一個誘拐少女的不良少年,愣是被押回警局里進行管教。最令他發狂的是,那只臭貓也被當作無牌無證的流浪貓帶到局里,一人一貓一同困在一個小房間,等候「處理」!

「shit!」他走的是什麼霉運,壞事兒一樁接一樁,那幾個不開眼的小協警要是再帶著有色眼光瞅人,把人給瞅急了,他指不定會做出些什麼事來!

「嘿,哥們!依我看,你干脆月兌光光,把魔鬼身材亮給那幾個條子看,這樣一來不就洗清冤屈了!」貓頭軍師又來一餿點子。

單艋氣得快吐血,「夠膽你再放個屁試試,看我不把你騸了,去當太監!」

听听,哪有貓當太監的,這小子是完全氣昏頭了。

黑貓耷拉下腦袋,長吁短嘆︰都淪落到這步田地了,他還是放不下男兒的尊嚴,死不承認自個現在是女兒身,壓根沾不上「」兩字。典型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在小房間里蹲了個把小時,房門終于打開,一名協警喚他出去。

走到門口,單艋愣了一愣,意外地看到警局里的人竟把他的監護人盧安可聯絡了來,這會兒,那個用運動褲搭配中山裝、穿著打扮不修邊幅的男人正站在窗口邊辦手續。

看到單艋一出來,盧安可就黑著張臉沖上來,劈頭給他一巴掌,性子特火爆,「你小子現在可出息了?曠課逃學還不嫌夠,都把自個丟局里吃牢飯了啊?瞧瞧你搞的頭發、穿的鼻釘,徹頭徹尾一個小流氓,都快成四大害中的蟑螂,活該被人一腳踩扁嘍!」

一個巴掌加一通叱罵,單艋啥也不想解釋了,倔強地揚著下巴,眼皮子往下一耷拉,只管瞄著牆角,擺著一副「看你能把我咋樣」的爛德行,活活能把人給氣死。

「你這小子,怎麼越來越不像話?這副死樣子要是讓你父母看了……」

「看了又怎麼樣?有本事你讓他們過來看呀!」單艋猛地抬眼,挾怨帶憤地瞪著人,活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狼,臉上帶著一絲冷笑,「怎麼,不敢跟他們說?那就讓我來告訴他們,看他們管不管自己的兒子!」

不等盧安可阻止,他便撈起桌上一個電話飛快按下默記心頭的一組號碼,撥了過去。

鈴聲響起,原本應該被父母帶去國外的一部手機居然在盧安可口袋里閃著來電信號提示燈,「鈴鈴」地響個不停。

單艋一怔,電話筒從手中滑落,「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的手機怎麼會在叔叔手里?」

盧安可慌慌張張摁下手機電板,話筒里的鈴聲變成忙音。

原來如此!

單艋陰沉著臉,步步逼近,「盧叔叔,請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這……」盧安可把口袋里的手機遮遮掩掩,言語閃爍。

「他們不想管我了是吧?是徹底地遺棄嗎?在國外又有新的家新的事業新的……小孩了嗎?」

「胡說!你父母最疼愛最掛心的人就是你……」

「我不信!他們把手機都丟給叔叔了,快五年的時間了,他們連一個電話都沒有!」單艋咬牙切齒,「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狠心絕情的父母,我寧可自己不是他們的小孩!」

啪!

一記耳光狠狠甩在單艋臉上,盧安可氣得渾身發抖,可是眼中卻閃了淚光,掖在心頭的一樁秘密今夜終于忍不住月兌口而出︰「他們不是不管你,而是再也管不了你!那一次的國外考古發生了嚴重的事故,正在開挖的地下陵墓突然塌方,你的父母不幸被巨石砸中頭顱,幾經搶救,仍無法挽留他們的生命!你父親的臨終遺言就是,不要把這不幸的消息告訴那時正在國內準備高考的兒子,一定要等到兒子修完學位,找到理想的工作,有了一個幸福的家,才可以把這件事告訴他,那時,他們的孩子應該已經完全長大,能承受這樣的打擊,也能明白父母的一番苦心……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拿一個善意的謊言來隱瞞事實,所謂的國外匯款,其實是賣掉了你父親最鐘愛的定瓷來營造你優渥的生活和學習環境!小艋啊,你千萬不可以這麼糊涂,這世上,有哪個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只是他們愛的方式都是不同的!他們要是泉下有知,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會痛心的!你明不明白啊……」

盧安可漸漸地泣不成聲,只把那部手機拿出來,按下留言鍵,塞到單艋手里。

手機里傳出了熟悉的聲音,是單爸爸在彌留之際留給兒子的唯一一句話︰小艋,爸爸愛你,媽媽也愛你,你要快快成長,不要再像個孩子氣的大小孩,讓父母牽腸掛肚!

單艋臉色刷白,呆呆地握著手機,像是突然被噩夢禁錮。不敢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噩耗,他想到逃避,這不是事實!不是!不是——

悲吼一聲,他扭頭沖了出去,不理會盧叔叔焦急的叫喚,一路狂奔,胸口撕裂般的痛,想發泄什麼似的,亂吼亂叫著在馬路上猛沖猛撞!

猝然,他被一股飛躥而來的力道猛地撞了出去,摔倒在路邊,緊接著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驀地回頭,看到那只一直被自己討厭的黑貓倒在了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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