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焚情絕戀 第8章(1)

再度見到暗夜,是在洛陽的落梅軒。

那個時候,重傷的暗夜幾乎已斷了氣息,看著暗夜身邊那名傷心哭泣的女子,他想起了情兒。

如果情兒還活著,是不是有一天也會這樣為他而傷心欲絕,為他而痛哭?也許不會了吧?就算此刻在黃泉,情兒也必是恨他的,刻骨銘心地恨著……

暗夜終于活了下來。他用盡了自己最後一絲力量,救回了暗夜的性命。

終究是他欠暗夜的太多太多,讓暗夜幸福地生活下去……這是他唯一可以為暗夜做的。

至少,讓他這一身邪魅殺人的武功救到了一條性命;至少,那些曾經因他而雙手染上血腥的人,有一個人可以得到幸福了……這就足夠了吧?

這里是鳳家莊。

房間里的擺設一如十年前般清新雅致,什麼也沒有移動過,什麼也沒有改變,但曾經住在這個房間的人卻早已變了,變得面目全非。

案幾上的香爐散發著裊裊輕煙,淡淡的香味在悄然彌漫著,也讓那些曾經深埋在心底的回憶一分分地清晰浮現。

這是一種可以安神的香料——叫凝神香。十年前,大哥鳳彥民每晚都要為他點上這種香料,看著他安然入睡才安心離去。

一轉眼,十年過去了。

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十年前,他不辭而別,離開了鳳家莊,從沒想過,有一天他竟還可再度回到這里。

他守住一個人十年,卻也因此舍棄了另一些人——那些愛他、惜他的親人。

這一生,他真的對不起太多太多的人。昭宣說,有些債必須要由他自己來償還,但他又有多少時間可以償還欠下的一切呢?

指間滿滿都是冰冷之意,即使是在燃起暖爐的房間里,他也感覺不到絲毫的暖意。

他是個醫者。他很清楚,當一個人支撐到極限的時候,除了冷,已經沒有其他感覺了。

門外忽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他輕咳了兩聲,斂去了眉宇間的倦意。

「進來。」

門開了,走進來的,除了白昭宣,還有另一名豐神俊朗的年紀男子。他的年輕雖然看起來並不大,但他眉宇間卻藏著一份遠超過年齡的狡詐和算計。

他叫鳳筠豪,是大哥鳳彥民的兒子。

十年前離開鳳家莊的時候,筠豪也只有十三四歲吧?當年還是個孩子的他,如今也已經長大成人了,就連鳳家莊也管理得井井有條。

他們雖屬叔佷輩,但名字里卻都有一個「筠」字。他很清楚,在大哥鳳彥民的心里,他這個弟弟也許更像是親子。他是大哥一手撫養成人的,大哥幾乎將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傾注在了他的身上,但他,卻狠狠地傷了大哥的心。

心口驀地涌上一陣絞痛,他不由伸手輕扣住了胸口,微合起雙目。

「老大。」白昭宣面色一變,掠至床前,一臉焦急之色。

鳳筠豪卻是二話不說,伸手把上了他的脈搏。半晌,他從懷里掏出一顆藥丸塞進鳳筠舒的口中。

「二叔,現在你內力全失,心脈俱傷,最忌傷心勞累,我希望你什麼都不要想。」

鳳筠舒緩緩睜開了眼,也許是剛才鳳筠豪那顆藥丸產生了效果,原本蒼白的臉色已微現出了一絲紅潤。

「筠豪,你爹呢?」他已經回來這麼久了,卻都沒見到大哥。大哥是傷透了心,不願意見他嗎?

「二叔想見我爹?」鳳筠豪看著他,竟是一臉的淡漠。

白昭宣看著鳳筠豪臉上的神色,不由微蹙了蹙眉,正欲開口,卻被鳳筠豪搶先了一步,冷冷地道︰「爹不會見你。」

鳳筠舒眼底微微一黯。

「筠豪——」白昭宣二度開口,但還是被無情地攔了下來。

「其實爹並不是不想見你。而是因為,他把自己關了起來,並責令所有的人不準給他送水送飯。」鳳筠豪看了眼臉色蒼白的鳳筠舒,「二叔,你應該很清楚,爹這是自己在責罰自己。他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他的二弟,對不起鳳家列祖列宗。」

眼看鳳筠舒臉色又慘白了一分,白昭宣三度爆發。

「鳳筠豪,你——」

可惜,話頭再度被攔截。

「二叔,若真想見爹,也許我還有個辦法可以逼爹出關,但二叔必須先與我做一個交易。」鳳筠豪話語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二叔可願意?」

鳳筠舒還未回答,白昭宣已再也按捺不住,拉了鳳筠豪走到一旁,壓低了聲音叱道︰「奸商,你還有沒有人性?他是你二叔,你不僅拿話刺激他,竟還在這時候趁火打劫嗎?」

鳳筠豪淡淡看了白昭宣一眼,不答反問︰「鐵公雞,你說病人與大夫之間,應該听誰的?」

白昭宣怔了怔,但依舊老實回答︰「當然是听大夫的。」

「你知道就好。」鳳筠豪劍眉一挑,唇邊似笑非笑,「現在這間房里,沒有叔佷,只有病人與大夫,所以,一切由我說了算。」

「你——」白昭宣想反駁,卻又一時語塞,只能恨恨瞪了鳳筠豪一眼,悻悻然放開了他的衣袖。

鳳筠豪復又走到床前,含笑看著鳳筠舒,「二叔還沒回答我,是否願意與筠豪做這筆交易?」

鳳筠舒抬頭看了鳳筠豪一眼,淡淡地問︰「你想與我做什麼交易?」

鳳筠豪眼底異芒一閃,「其實很簡單。因為我與我爹打了個賭,我自認為,我的醫術高于二叔,但我爹不信。」

鳳筠舒沉默,靜靜等著鳳筠豪說下去。

「所以,我便與爹打賭。若是十天之內,我讓二叔身體大好,並且能下床走動,我爹便出關,為我辦三件事;若是十天之內,我不能讓二叔下床,我爹就繼續把自己關十天,直到餓死為止。」

鳳筠豪說得淡漠,白昭宣卻早已瞪圓了一雙漂亮的眼眸。

這……這究竟是怎樣一對奇怪的父子?

無論是輸是贏,這明顯都是鳳彥民吃虧啊!

原來這個奸商不僅沒人性,根本就是只魔鬼,萬一十天之內治不好老大,鳳老莊主不就要活活餓死自己嗎?

真不知道該說這只奸商是太過自信了,還是太過驕傲了?

鳳筠豪含笑盯著鳳筠舒依舊平靜的臉龐,「二叔,你應該很清楚爹的個性,他若是倔強起來,十頭牛也拉不回頭。」

鳳筠舒掩唇輕咳了咳,語氣有些疲倦︰「你是想我配合你,養好身體,好讓你贏了這場賭約,是嗎?」

「二叔不愧是聰明人。」鳳筠豪微笑著點頭,「若是二叔幫我贏了這場賭約,我可以讓我爹來見你,反正他要為我辦三件事,其中一件分給二叔,我自是十分願意。」

白昭宣听到這里已經听不下去了,索性走到門外透氣。

這只奸商分明是把人家設計了,還說得好像自己是活菩薩一般。無論如何老大都要答應吧?若是不好好養傷,可能就要搭上自己親生大哥的一條性命了。

身後忽地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白昭宣頭也沒回,只是冷哼了一聲,「奸商,你果然名副其實啊。」

鳳筠豪輕輕為鳳筠舒關好房門,才走到白昭宣身邊,笑問︰「怎麼,你覺得我這個交易做得不好?」

白昭宣又哼了一聲。

他很清楚,其實鳳筠豪的出發點是好的,也是為了讓老大安心養傷,只是用的這個方法讓他不敢苟同。

「奸商,萬一你治不好老大,你爹真的要再關自己十天嗎?」

鳳筠豪劍眉一挑,沒有回應,唇角的笑容高深莫測。

白昭宣看了那抹笑容一眼,決定放棄追問,他始終覺得這只奸商會挖陷阱給他跳,他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原本呆在奸商身邊就已經很危險了,更何況現在這可是在鳳家莊啊!

也許,整個鳳家莊遍地都是雷吧?一不小心踩上去,可就粉身碎骨了。

那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噩夢。

冰冷的黑暗里,她看見那一襲白衣劍舞如風,將她此生唯一的希望給毀了,徹底地粉碎毀滅。

她就這樣呆呆地僵立在那里,看著漫天紙屑飛舞,不能動,不能言,似乎就連靈魂也被牢牢束縛住了……為什麼……為什麼她到了黃泉地獄竟還如此清晰地記著這一刻?

她應該喝下孟婆湯,忘記那令她心碎的一刻。

因為她不能恨,不能恨那名為她毀了一生的男子。

她欠了他太多,在她還未還清之前,又怎可以恨?

緩緩地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嬌俏明亮的臉龐,特別是那雙秋眸,就好似寒潭能映出人的心。

原來……她竟沒有下地獄嗎?

還說是,她甚至連下地獄的資格都沒有?

自嘲一笑,她緩緩閉上了眼。

「既然醒了,就不要再睡了。」女子有著一副很好听的嗓音,就像一汪清泉暖暖地流入人的心田,「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救回你,不要枉費我一翻心血啊。」

她再度睜開了眼,目光卻是沒有焦距。

「你又何必救一個死人?」

「因為我喜歡救死人啊。」女子忽地挑眉一笑,眉眼間露出了幾絲狡黠之色,與剛才的溫和恬靜判若兩人,「或者說,我喜歡拿死人當試驗品,玩起死回生的游戲。而你——現在就是我的試驗品之一。」

她笑了笑,臉上竟沒太多驚訝之色。

此時此刻,對她來說,什麼都無所謂了不是嗎?

唯一的希望,唯一的眷戀,已經在那一日全部毀滅,現在的她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是不是試驗品又有什麼關系?

「哎,不好玩。竟對自己成為試驗品都無動于衷啊!」女子輕掃了眼她臉上的淡漠之色,微聳了聳肩,「救回一個活死人,我寧願再重新把你醫死。」

她微合起了眼,沒有應答。

女子索性在床頭坐了下來,語氣中微帶著誘惑︰「你知不知道現在我們在哪里?」

她依舊沉默。

女子狀似苦惱地微蹙起雙眉,「你不想知道啊?但我卻很想告訴你,怎麼辦?」

見床上的人還是無動于衷,女子壓低了聲︰「知道嗎?我們現在就在鳳家莊。」

床上原本平靜淡漠的人,身子微微顫抖了一下。

女子唇角一彎,笑容極為詭異,「再確切點告訴你,我們在鳳家莊的地底暗室。而且——」她抬頭往上望去,「你的心上人似乎就住在上面啊!」

床上的人終于睜開了眼,掌心驀地收緊,「你究竟是誰?」

無視于那冷漠犀利的眼眸,女子依舊淡笑,很平靜地回答︰「我叫冷泠。一個喜歡拿死人當試驗品的妖女。」

十天,就十天的時間,讓白昭宣真的見到了所謂的奇跡。

原本鳳筠舒已經身心俱傷,心脈俱損,但憑借著其自身高超的醫術,和鳳筠豪那一手鳳家神針,竟讓原本只剩下一口氣的鳳筠舒奇跡般地下床走動,除了那一身武功沒有恢復,精神已是大好。

而這十天里,鳳家也在大張其鼓地為暗夜和雪凝香籌備婚事。雖然他們二人曾在白昭宣的落梅軒私定終身,但鳳家的當家夫人林凡瑤可不答應。即使丈夫鳳彥民還在賭氣閉關,決定餓死自己,卻一點也不影響鳳家老夫人為女兒操辦婚事的心情。

白昭宣終于很清楚地了解了,原來鳳家莊不止一只奸商奇怪,鳳家上上下下全是怪胎。

唯一正常的,可能只有雪凝香——那個自小流落在外的鳳家千金。

原本閑著無聊拿了一大壇子的好酒前去找暗夜,順便為好友哀悼一下自此落入鳳家狼窩,永世不得翻身,誰知房門還沒踏進去,就被鳳老夫人給趕了出來。

理由是——暗夜月底便要與香兒成親,現在應該好好休養,一滴酒也不能踫。更重要的是,現在的暗夜已不再是暗夜,他是段靖彥,除了雪凝香誰也不能陪。

白昭宣只能模模鼻子,敗興而歸。

「小夜啊,這可是你沒口福,怪不得我。」白昭宣微微蹙眉,正在心痛自己花十兩銀子買了一壇好酒給小夜喝,竟就這樣浪費了,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見後院的走廊上奸商正唇角帶笑,不知跟誰在說著什麼。

那個人的身影偏巧被假山擋住了,白昭宣只看見一只握著白色藥瓶的手。

那只手漂亮而修長,十指縴縴,一看就知是女人的手。

白昭宣不由一挑劍眉。

向來視女人為無物的奸商何時與女子如此接近了?而且還面帶笑容?

正欲悄身靠近,卻見鳳筠豪往這里望了過來。

「奸商,你在與誰說話?」既然行跡敗露,白昭宣索性大大方方地走過去,手上一拋,將酒壇子丟給了鳳筠豪。

鳳筠豪伸手接過酒壇,湊近聞了聞。

「真是好酒。」

「這壇女兒紅至少藏了六十年,我可是花了十兩白銀。」等白昭宣走到鳳筠豪身邊時,哪里還有其他人影?他奇怪地掃了眼身旁狀似在一心研究好酒的好友,「跑得還真快啊?」

「誰跑得快?我不正在這嗎?」鳳筠豪一邊開封,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白昭宣往四下里打量了眼,然後回頭牢牢盯住鳳筠豪,「你是明知故問,我在問另一個人,而且是個女人。」

鳳筠豪瞄了白昭宣一眼,忽然笑得高深莫測,「怎麼?你有興趣知道?」

白昭宣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不,沒興趣。」前幾天才剛發過誓,不再管這鳳家莊的閑事,他怎麼就管不住自己這顆好奇心呢?

「酒還給我。」從鳳筠豪手里奪過酒壇,白昭宣仰頭大飲了一口。

鳳筠豪也不介意酒被白昭宣奪走,只是淡淡地道︰「想來你也沒興趣。我只是在偷情幽會而已。」

「撲哧——」白昭宣倒進嘴里的酒全數噴了出來,瞪大了雙眼直盯著神色似乎很認真的鳳筠豪。

「你偷你的情,我沒興趣知道。」心里頭直冒而出的問號撩拔得他幾乎發狂,但已吃過無數暗虧的他,已經學乖了,這只奸商肯定又要挖陷阱給他跳。

抱著酒壇子,轉身離去,他決定去找鳳筠舒。

雖然呆在鳳筠舒身邊總有一股莫名的壓力,但至少比呆在這只奸商身邊強得多。

身後忽然響起了奸商打趣的聲音︰「鐵公雞,別給二叔喝太多的酒,他的身子還沒好。」

「不用你提醒。」白昭宣揮了揮手,悻悻然抱著酒壇子大步離去。

就在他離去不久之後,一道嬌俏的身影已從假山上躍了下來。

「做你的朋友可真慘!」素衣女子望著白昭宣離去的方向,滿臉同情之色,「幸好,我們之間只是交易而已。」

鳳筠豪挑眉一笑,「那事情可辦妥了?今日可是我與二叔的約定之日了。」

素衣女子轉頭,看向鳳筠豪,唇角含笑,「自然是辦妥了。怎麼,鳳大公子不相信我嗎?」

鳳筠豪淡笑道︰「我向來不做虧本生意。若是不信姑娘,我便不會與你做這筆交易。只是我二叔聰明過人,想瞞過他,著實不易。」

素衣女子眼眸一轉,「原來你鳳大公子也有怕的人嗎?在我看來你那二叔也不見得有多麼可怕,那十日之約不是已經騙過了嗎?」

鳳筠豪搖頭,「你又怎知是我們騙過了二叔,還是二叔騙過了我們?」

素衣女子微微一怔,繼而微笑,「我真搞不懂你們鳳家的人。不過我對這些也沒興趣,只要到時鳳大公子能移駕新羅國,助我一臂之力就行。」

「我自會盡我所能。」

「好。」素衣女子低頭看了眼手中的瓷瓶,「這藥我收下了。就當是這一次我幫忙救人的利息。」

將藥收入懷中,女子轉身離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庭院之中。

鳳筠豪忽然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盯著地面半晌,低聲自語︰「這本生意還是有些虧了,至少,這鳳家莊的地底暗室不能讓她白用了去。」

挑了挑眉,他轉身離去,並沒有發現在另一座假山身後,緩緩走出了一道白色落寞的身影。

淡淡看了地面一眼,白衣人飛身躍起,身手矯健如風,絕塵而去……

還未踏進鳳筠舒所住的後院,白昭宣就眼尖地看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在後院外張望。

看著那道熟悉的背影,白昭宣劍眉一挑笑吟吟地走過去,猛地一拍對方的肩,「鳳伯伯,你在干什麼?」

鳳彥民身形僵了僵,轉過了身時,臉上雖帶著強笑,眼神卻是飄移不定,「小鮑雞,你來了啊!」

原來一臉笑容的白昭宣,臉色頓時鐵青了三分,「鳳伯伯,我叫白昭宣。」奸商他們平時叫自己鐵公雞也就罷了,偏偏這個奸商的老爹,喜歡在晚輩的名號之前加一個小字,當時他嫌「小鐵公雞」叫了麻煩,便索性改成了「小鮑雞」。他每叫一次,白昭宣的五髒六腑就要糾結一次。

「知道知道。」鳳彥民心不在焉地揮了揮神,眼神卻還是不斷地往後院里飄。

「鳳伯伯,你不是正在閉關嗎?」白昭宣打量著氣色比他這個年輕人還好的鳳彥民,一臉的質疑。那紅光滿面的模樣哪里像是餓了好幾天的人?

「是啊——是啊——我正閉關——」鳳彥民一邊胡亂打哈哈,一邊擠眉弄眼,「不過閉關的人總要出來透透氣嘛。我一會兒就再回去。」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閉關啊!還可以憑心情隨時出入的?!

難怪奸商打賭打得如此爽快,他老爹根本就不會虧待自己。

白昭宣淡淡瞄了後院一眼,「鳳伯伯,你若想進去,就進去看看啊,老大跟筠豪打賭不就是想見你一面嗎?而且,今天也是約定之日了,遲一些見,早一些見都一樣。」

鳳彥民滿臉渴望地盯著鳳筠舒緊閉的房門,半晌,他忽然收回了目光,垂頭喪氣地轉身就走。

「鳳伯伯?」白昭宣連忙喚住他,「為什麼不進去?」

鳳彥民長長嘆出了一口氣,一臉委屈,「二弟肯定在生我的氣。」

白昭宣不由莞爾,「我可以很肯定,他此刻一定很想見你。」

鳳彥民滿目希望地回過頭,緊緊盯著白昭宣,「小鮑雞,筠舒真的很想見我嗎?」

白昭宣眸光猛地一寒,立時糾正︰「是白昭宣。」

鳳彥民「哦」了一聲,自動跳過了那個令人糾結的稱呼,「你確定筠舒真的想見我?應該不會吧?那天我說了那麼重的話,他一定很生氣——也許不會,筠舒一向很敬重我這個大哥的,我偶爾氣極說幾句重話,他絕不會放在心上——那他到底生不生氣呢?」

白昭宣看著眼前的老人苦惱地自言自語,不禁輕搖了搖頭。

「鳳伯伯,你在這里胡亂猜測,不如進去——」

然而,他話音未落就被打斷︰「我晚上再好來了。」鳳彥民很沒骨氣地做了駝鳥,再度轉身,就欲離開。

「鳳伯伯——」白昭宣苦笑,正想攔住他,忽覺身後似有輕風掠過,他神色一凜,猛地回過頭。

後院依然一片平靜,鳳筠舒的房門也依舊緊閉,似乎並無異樣。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白昭宣蹙眉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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