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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恩要以身相許! 第10章(1)

慎兒盯著自打開信封就神情呆滯的花綴月,緊張的問︰「綴月姐姐,信里寫了什麼?」

她受律無夜所托,帶了一封信函給花綴月;當她千里迢迢奔至花府,卻受到花家人的百般阻撓,她佯裝可憐,表明是最後一次,才得以進來。

慎兒一來到花綴月的閨房,立刻把信函交給她,誰知花綴月看完竟一動也不動,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真的好可惡……」花綴月喃喃自語,眼淚不禁奔流下來,看得慎兒心慌意亂。

「什麼好可惡?師兄不是要你跟他一起私奔嗎?」她還以為律無夜是要追回花綴月,才會答應替他送信!

「私奔?」花綴月難以壓抑悲痛,哭得更傷心。

這封信函到底什麼寫了些什麼?慎兒急得真跳腳,伸手奪過信紙,仔細端詳信中內容。

「小花……該是還恩情的時候了……」慎兒一個字一個字念著,念得臉色發白,並在瞬間停止。

師兄是不是瘋了?他不是要求與綴月姐姐復合,也不是要與她一起私奔,而是要花綴月別再等他,要她把他忘得一干二淨。

「這就是他的決定?」原來恩情還可以這樣使用?花綴月從沒想過積欠他的人情債,竟會用這種方式來償清!

她痛哭失聲,小手揪著胸前的衣襟,哭得喘不過氣。這段日子以來,她一直靠著他會回來的想法支撐著,誰知這封信函將她的緊張全數瓦解,讓她再也無法偽裝下去。

「他好過分,竟用恩情來壓我……他明明知道我是沒辦法拒絕的,他竟然這麼做!」

「綴月姐姐,你別哭啊!我想師兄一定是在沖動之下而寫的,這幾天他簡直像是沒了魂魄似的,我想他應該是神智完全不清了,也許他現在正在後悔呢!」慎兒連忙安撫著,「我,我……還是他拿錯信了?」

「慎兒,雖然我早就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可是我還是傻傻的在等待,還以為他不會忘記對我的承諾……」他說過要跟她一起面對,說他永遠都會守在她身邊,還會警告她不準逃跑,誰會想到最後竟是他先棄她而去呢!

「綴月姐姐,你別這麼早就放棄啊!師兄他,他需要多一點時間,他終究會想通而回到你身邊的。」

花綴月抹去眼淚,「我了解他的不安,也懂他在害怕什麼,他一定是不想看到我痛苦,與其等到我受不了開口拒絕他,不如他先離開我。」這樣他就不必再經歷被遺棄的痛楚。

慎兒抱住她,「綴兒姐姐,對不起……師兄不是故意要傷你的心。」她急切的說︰「即使他沒有勇氣,那姐姐呢?姐姐也沒勇氣回到他身邊嗎?」

「我……」綴月遲疑了。

「綴月姐姐,你不能失去希望!現在禾姨已死,事情已告一段落,就讓上一代的恩怨過去不行嗎?為什麼他們的恩怨情仇卻要你們來承擔?這太不公平了!」慎兒又急又氣。

「我也想忘掉這一切,但我爹好像還是無法接受。」

「吼~~真的好煩!」慎兒都快抓狂了,「總之先確定師兄的心意最重要,如果他沒變心,那就還有挽回的機會。」

「這封信不就代表了他的心意?」花綴月苦笑著。

「不對啦!師兄的性子老是變來變去,他現在一定很懊悔自己為什麼要寫這種信!」慎兒不準她放棄,急著說︰「不然我現在就帶你回去找他問個清楚!」

花綴月直搖頭,「慎兒,沒有用的,我爹為了防止我逃跑,還特地向皇上請求派來護衛看守我;你就算武功再強,也沒辦法同時對付幾十名大漢,到時候連你也被關起來該怎麼辦?」

「什麼?你爹這麼狠?」這個花奇老頭還真是固執到了極點!

「我爹的態度很強硬,而無夜又要我放棄,我真的好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幽幽的說著。

慎兒正要說話時,突然瞥見她的手底下壓著一張畫像。「綴月姐姐,這畫中的男子是誰?」

「他叫文永星,是我爹替我找的夫婿。」

「什麼?」慎兒差點被口水嗆到,瞪著畫中的男子。「天啊!花伯父還真是迫不及待想嫁女兒!」

「我爹是為了分開我和無夜,才會這麼做的。」

「然後呢?」

「我一直不肯答應,我爹氣得半死,卻也拿我沒轍。」她的小臉布滿憂愁,「不過我爹下令,若我一天不點頭,就一天不準我踏出房門,簡直就是要逼我上花轎。」

「這可怎麼辦?」慎兒焦急的走來走去,再不盡快想出辦法解決這事,綴月姐姐恐怕就要病倒了。

可惡!這個時候師兄應該要拿出魄力來帶走愛人啊!師兄真是個傻子,若是真的讓綴月姐姐嫁給別人,看他到時候還能不能裝瀟灑的提分手,肯定會哭到眼楮都腫起來!

「逃也逃不走,我還能怎麼辦……」花綴月盯著桌上的畫像,沉默了一下。「慎兒,你幫我傳話吧!」

「什麼話?」慎兒連忙來到她身旁。

「告訴無夜……我會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呃?」不是吧!慎兒眨眼,看著花綴月忽然變得精神奕奕,內心感覺有點不安。「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決定了。」花綴月握起拳頭,「我要嫁給文永星!」

慎兒沒想到她的決定是這個,驚愕得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們最終不就是希望我答應嫁人嗎?好,我嫁!」花綴月的眼底閃過一抹苦澀。

「綴月姐姐……」

「慎兒,過來一下,我希望你能幫我這個忙。」朝慎兒招手,在她耳邊說起悄悄話。

慎兒仔細聆听,隨即瞪大眼。「這樣做好嗎?會不會太冒險了?」

「我已經沒有選擇的余地了不是嗎?這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嗯,我明白了。」慎兒點頭,握住她的手。「我會幫你的。」

「謝謝。」花綴月看著畫像,陷入沉思。

筆墨的氣味充斥在書房里,許多揉成紙團的白紙散落在地上,讓原本干淨的屋內變得凌亂;而主人律無夜卻是絲毫不受影響,坐在書桌前提著毛筆埋首作畫。

他的神情專注,揮毫的動作仔細,沒多久就停下手,呆呆的看著畫中的女子。

餅一會兒,他宛如回過神,站起身,拿著畫像步至某一處──前方有一條繩子懸著,上面掛滿好幾張畫紙。

他從袖中拿出白色的繩子,將手中的畫紙打了個小洞,將繩子穿過,接著綁在懸空的繩子上。

他走到最前面,從第一張畫紙開始看起。

「小花,這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你的樣子真的很漂亮。」他用愛戀的眼神盯著畫中的美人。

第一眼見到她,他就覺得驚艷不已──她美麗的臉上帶著怒意,表情非常豐富……

他移動腳步看著第二張圖像──那是在康富寨的練武場上,她對著他露出的笑顏,就在那一目前,他的心悸動了,陷入她的魅力中。

第三張中的她是首次主動抱住他,那時她害羞嬌媚的樣子,完全奪走了他的呼吸,從此她的身影便佔據了他的整顆心。

第四張、第五張……無數的畫的全是她……

走到最後一張,她的眼底浮現復雜的情緒──他畫的花綴月穿著嫁衣,笑得甜甜的,一副幸福洋溢的模樣。

「小花,今天是你出嫁的日子,你一定……很高興吧!」他的嗓音粗啞,帶有濃濃的哀傷感。

一個月前,他請慎兒將訣別信交給花綴月,得到的回應是她會照做,而且準備嫁人了……

听到這個消息,他以為自己早已做好心理準備,可以不在乎,誰知竟發現他的心猶如被剜出去丟棄似的痛到沒有任何知覺……

這次他不像喪母一樣過得渾渾噩噩,他在眾人面前依舊笑著,但當他獨處時,就像是發狂了似的拼命畫下他心中的花綴月,仿佛借著一筆一畫應能再度呼吸。

「小花,我對你放手,這是正確的做法吧?」他像是在說服自己般的握緊拳頭,指甲狠狠掐進掌心。「我知道你深愛家人,跟我在一起沒辦法受到家人的祝福,肯定會讓你感到痛苦……嫁給一個大家都滿意的對象,你應該會過得很好。」

是啊!她會過得很好,但為什麼他會這麼的難受呢?他不是該跟著一起高興嗎?他無力地呼出一口氣。

這時清亮的嗓音闖入他的天地,「師兄!」慎兒急忙推門進來,見到一整排的畫紙飄揚,當下愣住了。

這是什麼?她連忙上前仔細一瞧,挑起眉,神情變得很詭異──原來師兄成天待在書房就是在畫花綴月?

將視線移回律無夜身上,每看一次都忍不住嘆氣──一向俊美翩翩的師兄變得好憔悴,紅通通的眼楮說明了他方才正落下男兒淚,他的下鄂長出胡碴,衣衫也穿得亂七八糟……

「有什麼事?」他淡淡的開口。

「你不是說要跟我到山谷去賞花?」

他沉默一下,接著說︰「我不記得有這回事。」別開眼,沒打算跟她多說。

「師兄,做人不可以這樣,說過的話就要記住。」慎兒緊跟在他身後。

「有時候忘了反而比較好受。」他有多想忘記花綴月啊!那麼現在他就不會如此痛苦。

「哎呀,我听不懂啦!」慎兒才不想輕易放過他,「反正師兄要跟我去山谷。」一把拉住他的手,而在踫上的瞬間,她驀地皺起眉。

怎麼濕濕的……攤開他的掌心,發現鮮血直流。「師兄,怎麼會這樣?」他的指甲這麼厲害,竟能將掌心都掐出傷口!「瘋了,肯定是瘋了!」

怎會流血了還能一點知覺都沒有?她真的快被師兄給氣死了。

「沒什麼。」他想抽回手,卻被慎兒握著不放。

「不痛吧?」

他沒回答。

「不痛就好,快陪我去山谷。」反正等一下到山谷看到「那個人」,保證師兄的魂會被嚇飛,哪還會感到痛!

「慎兒,我不想出去。」

「不管!你非得跟我去不可。」她沒停下腳步,拖著他離開書房,來到被白雪覆蓋的山谷。

「這里白茫茫一片,怎會賞花?」昨夜下起大雪,整座山谷被白雪覆蓋,幸好現在露出溫暖的陽光,不久雪就會融化。

「等一下就好啦!」慎兒聳肩,眼底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我到那里去看看。」指著前方。

「嗯。」他看著山谷的景致,冷風吹來,讓他的神智有些清醒。

每次心情不好時,他就會來山谷欣賞漂亮的花朵,但這次卻讓他覺得觸景傷情──愈美麗的花朵愈讓他想起花綴月。

忽地,一聲尖叫回響在山谷,他的心一驚。「慎兒!怎麼了?」循聲找到她,見她一臉慌張,手指著倒臥在雪地的人兒。

一身紅色的嫁衣在雪白的山谷顯得特別奪目!

「我剛剛經過這里看到她……」

律無夜走上前蹲下,拍開掉落在嫁衣上的堆雪,隨手將趴著的人兒扳過來──一張美麗又蒼白的俏臉映入眼簾,讓他倒抽一口氣,一股椎心之痛在瞬間傳遍全身。

「小、小花……」不可置信的喊著。

一旁的慎兒也急著上前,「怎麼會是綴月姐姐?」

今天是花綴月的成親之日,她該是穿著嫁衣上花轎,而不是像這樣病懨懨的躺在雪地!

「小花,你醒醒。」抱起她,發現她不斷的發抖,臉色蒼白卻一直冒汗,模樣很怪異。

「她是不是受寒了?」

他趕緊月兌下大衣覆蓋在她身上,不停搓揉著她的四肢。「先回去、先回去再說!」無法壓抑住顫抖,急著抱起她奔回家中。

慎兒看著他倆消失的背景,嘴角偷偷的上揚──就算師兄再怎麼假裝不在乎,可一看到花綴月,所有的偽裝全部都消失了。

「笨師兄!等下有你好受了。」她呢喃,步出山谷。

溫暖的燭光映照在花綴月的臉上,顯得更為蒼白。

律無夜將她從雪地帶回家中,立刻讓她躺在床上,用棉被暖和她的身子,然而她卻一直發抖,額上冒出汗水。「不行!這不是普通的受寒,她的樣子有點奇怪。」

恰好慎兒走入房內,他馬上開口,「慎兒,快去請爹過來看看小花,她的狀況不太對勁。」

律樣奇懂得醫術,應該能診斷出花綴月的病情。

「好。」

花綴月突然掙扎,痛哭的申吟出聲;律無夜見狀,連忙抱住她。

「小花,我在這里……不要怕、不要怕。」他的心很疼,眼眶忽地泛紅──她是生了什麼病?為什麼會變這樣?她不要她生病!

「很快就好了,你忍耐一下……我會一直陪著你,待在你身邊……」大手撫模她毫無血色的臉,看著她神智不清卻還得承受病痛的模樣,再也無法假裝不在乎,他的理智在瞬間全都崩潰!

「啊……」她無意識的喊出聲,身子突然大力的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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