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不只一夜 第6章(2)

「哼,沒轍吧?」光會說她,他不也沒半點建設性?

「是沒轍。尤其對你這種沖鋒陷陣的女孩子,只怕沒人拿你有辦法。」

「那倒也不盡然。我們朱經理大炮先生沒三兩下就制住我了。」嗚!

冤孽啊,用一大堆工作壓死她就行了,她原來這麼好對付。

「來,我來幫你吧。」在她自怨自艾的同時,雷昶毅信手提走她的公事包,攬下她懷里抱著的所有資料袋,表足他自願提供勞力的誠意。

「你要幫我?」又一次,袁采芯受寵若驚,超不習慣他的貼心服務。

「幫人幫到底,我送你回家。」他笑了笑。

「哇!雷昶毅你今天好窩心喔,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清清楚楚看見你的良心耶,我好感動喔!」這下不管他歡不歡迎,袁采芯立即張開雙臂,用力抱住了他。

「喂!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難不成她一直當他是沒良心的人?他只是不想讓她太好過罷了。

哎,事實上,他是打心里不想讓她好過,自己卻同樣也不好過。

她明明有違他對女人的要求和標準,卻偏偏能直往他內心深處去……

值得深思的問題啊!

不過,她這突如其來的擁抱還真是正中他下懷。

從見到她的那一秒開始,他便在等待她的熱情擁抱——

天啊!雷昶毅,你還好嗎?你是清醒的嗎?

他再次自我逼供,得到的答覆卻一樣模模糊糊……

就當他很不清醒吧。

雷昶毅不只將袁采芯送到家,還陪她吃飯、做完工作,又送她上了床。

看著才洗完澡就往床上栽去的袁采芯,雷昶毅站在床邊,搖頭失笑。

瞧她頭上裹了條毛巾,頭發還濕著呢。

「看來你真的是累壞了。」不知她的上司是如何操她的,竟可以把生龍活虎的她累得跟一條流浪了很久才找到窩的狗一樣,巴上了軟床暖被便再也不離開。

「是啊,好累。追著你跑都不覺得累,怎麼一栽進工作里就累得像是全身都要廢了呢?你說,我是不是很奇怪?」趴在床上,袁采芯閉著眼楮,喃喃叨絮。

「比起風雨無阻地追著我跑,認真工作的你又顯得太賣命。」

「呵呵,你吃醋?」袁采芯勾唇而笑,眼楮依然是閉著的。沒辦法,她太困、眼皮太重了,若非怕他很快離去,她早睡沉了。

「我才沒有。」雷昶毅嗤笑一聲。

他犯得著跟她的工作爭寵吃醋嗎!他又不是吃飽了閑閑沒事做;何況她也不是他的誰,如果是名正言順的情婦就還夠格被他關心關心,問題她不是呀!

可是,這樣說好像也不能說服自己真的沒吃飽閑著……

好啦!算他吃飽閑著。不然他大可將她送到家之後就立刻走人,何苦還杵在這兒擔心她濕著頭發睡覺會不會感冒生病。

「你心疼我,希望我黏著你,一定是這樣的。雖然你沒有來找我,但我看得出來,你也很想我啦!」否則街頭巧遇,兩人擦身而過就算了,他何必擋住她去路,還煞是有情地喊住她、送她回家。

再者,從他幫她拿東西,幫忙打開家里的門,幫忙月兌外套等連番體貼的舉動看來,他肯定是在意她的。那分沒說破的在意,她早看在眼里,甜進心里了。

這種感覺很好啦!她太喜歡了。

「我是擔心你發生了什麼不測。基于道義,我總不可能對本來天天出現、卻忽然消失的人沒感覺。」表示一下關懷之意是人之常情。

碧然,他還不大確定自己完全沒有私心。

「我沒發生不測,只是形同被」軟禁「,哈哈!」

「虧你還笑得出來。」雷昶毅極其自然地在床緣坐下,俯望著她帶笑的睡顏,心里頭蕩起一股怪怪的情愫。

「你現在就在我身邊,我為什麼笑不出來?」袁采芯眯閉著眼,笑得可開心了。

這半個多月來的身心俱疲已因他的出現而得到慰藉,她太有理由笑了。

「你……」聞言,雷昶毅熱熱的心又猛地一抽,不知如何回應她的多情。

「雷昶毅,今晚……」袁采芯收起甜笑,突然正色起來。

「今晚怎樣?」一听到今晚兩字,雷昶毅的心跳陡地狂躍了下。

「今晚要不是我們踫巧在街上遇見,你是不是從來沒有、也完全沒有過一絲想要來找我的念頭?我沒出現在你面前,你是否有如丟掉燙手山芋般快活?」

「這個……」他很難回答。答是,合了她意,他卻不樂見她得意;答不是,違背自己良心,看見她失望的表情,他也過意不去。

兩難了。他本是多慮之人,再如何簡單的問題,一旦進入他思維里,也會變得復雜不已。

凝望著她疲倦卻閃著期待光芒的眸子,雷昶毅躊躇半天,終是沉默。

「你不會來找我,對不對?從來就沒想過要來找我,對不對?」

「我……」

「你不要說,我知道了。」好不容易他願意開口,袁采芯反而快嘴地阻止他。

「你知道?」只怕她的「知道」,跟他的答案有很大誤差吧。

「知道。你不用說。」袁采芯急促點頭,閉緊了眼,暗罵自己窩囊。

耙問,卻不敢听答案,可憐的袁采芯啊,曾幾何時你竟變得這麼沒膽?

算了,都已經見到面了,問得再明白也沒意思,那只可能讓自己偽堅強的心再破個大洞洞罷了,何苦呢?

「那我就不說了。」她不逼問,他也就順勢把話吞回去。

「好。」她欣然同意結束這道問答題。

「那麼,你快睡。」雷昶毅略顯生澀地替她蓋好被子,正想起身,卻被她突發的一段話給留住了——

「好吧,雷昶毅,我認輸了,不跟你斗了,你要我當你的情婦,我就當你的情婦吧!得不到你的心,偶爾能偎在你懷里享受你的溫存也好。」

袁采芯睜開眼,從被窩里伸出手拉住他,在他厚實寬大的手掌心里,絲絲暖意快速地傳至內心,她一直在追求的、渴望的,正是這樣的觸感與溫度。

「你……」雷昶毅一怔。「是說真的?」

「嗯,真的。當你的情婦,我OK.」退而求其次是邁向正當性的方式之一,她允許自己一試,也願意去試。

「你現在腦袋不是很清醒,等你睡醒了再說。」這小家伙神智不清,把自己賣了都不曉得,他思想或許不太純正,但行為可沒惡劣到準許自己「趁火打劫」。

雷昶毅淡笑地松開她的手,準備離開,她又重新握緊他,挽留意味濃厚。

「你要走了?」她可憐兮兮地問,朦朧眼兒裝滿不舍。

「我不該走嗎?」他是很想留下,可留下又太冒險,他沒把握在漫漫長夜中自己不會再度犯錯。

她太疲累虛弱了,假使他出手欺負她,她是沒半點抵抗能力的;盡避他有預感她拒絕他欺近的機率近乎零,他仍不同意自己這樣做。

老天爺沒有為難他,讓他在巧遇之下如願見到她,他已經很感恩。

郁結的心舒坦了,便不能再貪心多作其它奢求,是吧?

「你不要走好不好?如果你也覺得累,我可以挪一半床位給你睡。」

苞我們初次相遇的那一夜一樣。

「你確定?」同床共枕很難不凸槌,她可得考慮清楚了。

「確定。」她堅定地點頭。

「不怕我?」她不怕他,他倒擔心自己會把持不住。

天啊,原來他真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雷昶毅總算認清了自個兒的真面目。

「嘿,我不是好欺負的。」袁采芯挑挑沉重的眉眼,笑得淘氣。

「很好,我也不是那麼想欺負你。」她心思純然無瑕,雷昶毅也不好再暗自卑鄙下流;斂下濃烈色欲,他清嗓道︰「你先睡吧,我不會走。」

「一整夜都不走?」

「是。」他點頭答應。

「說定了,你不能偷溜喔。」袁采芯將小指一勾,尋求他的保證。

「又不是小孩子,還打勾勾?」他失笑地壓下她的手,不同她玩小孩游戲。

「大人也可以打勾勾。」她堅持,小指彈簧似地又豎舉在他面前。

「你花樣真多。」他笑斥著,彎起小指與她縴細小指勾在一起,並慎重其事地打了個印,順應她的要求。

「晚安,雷昶毅。」她這才真正閉合硬撐多時的眼皮,香香甜甜進入夢鄉。

這一夜,有她喜歡的人守在旁邊,她一定會作好夢的。

如果認真工作大半個月,將自己搞得快廢掉的結果便是換得他一夜溫柔的守護,那麼她願意一再一再地把自己累得半死,即便是苟延殘喘也無怨無悔。

真的,她願意!

「采芯……」雷昶毅默念著她的名字,眼底漾起一圈圈迷蒙,那是他自己未能察覺到的溫柔,也是動情的表征。

輕扯下她包頭的毛巾,將她半濕半干的頭發給松了一松,隱約明白,他與她,不管先後建立在什麼關系之上,他們兩人都不會再是「沒關系」了。

未必密不可分,卻牢牢地互相牽制住了,這是很肯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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