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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風暴 第5章(2)

「伊末爾!」陸其剛怒吼。

「喂,你們!」她實在受不了這兩個家伙像同志般親密地咬耳朵,皺著臉卡進兩人中間。「你們……為什麼要靠這麼近說話?」

伊末爾偏挑這時候轉身,胸膛迎面罩來,再一次,她悲慘的鼻梁擠撞在他胸膛正中央,半濕的亞麻針織衫差點堵得她窒息,整個胸腔漲得滿滿的全是他的氣味。

唔,綠橄欖混合著淡淡檀香和佛手柑的古龍水氣味……

耳畔傳來幾聲沉朗的低笑,伊末爾的長指勾過陶水沁的衣領,幫著她站穩重心,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那張臉,陸其剛已經殺進來,切斷兩人正要接觸的目光。

「普烏找你,要你現在就銷假回去報到。」

「啊?是嗎?」她無暇再次回顧伊末爾迷人的微笑,連忙垂下頭拿出口袋里的手機,就這麼錯過兩個男人的眼神再次燃起戰火的關鍵一秒。

陶水沁滑開手機面蓋按鍵查看。未接來電二十三通?

秀顏瞬垮,不必打開快塞爆的語音信箱,她幾乎能夠想象魔人普烏膨脹成紫色球體的終極變身狀態。

「隨便你們要敘舊還是聯絡感情都好,我現在沒空作陪,台北見。」

無暇搭理這兩個狀似搞曖昧的男人究竟在演哪出,她拍拍身上的水珠,隨手揮了兩下,隨意敷衍充作道別,懶得理會這兩個怪咖。

真是莫名其妙,怪里怪氣,印象中的那個伊末爾,她熟到快爛掉的陸其剛,這兩人究竟暗地里在搞啥鬼東西?又不是寫間諜小說,搞得驚悚度破表,詭異氣氛緊張,好像隱瞞著什麼重要的秘密,又很像在密謀什麼,可是兩人又一臉恨不得即刻撲殺對方的模樣……

等等,該不會他們……

推開鐵欄門跳上車之前,陶水沁收起漫天的胡思亂想,左腳一個緊急煞車,像倒帶似的趕緊返回別墅的庭院。

「看我的龜──派──氣功!」剛調回正常模式的鈴聲驟然狂響,她低咒幾聲,緩下步伐,拿出手機接听。

「陶水沁!」慘了,熒幕顯示是武林大會,也就是說,這通電話是從局里撥出的,也就是說……

手機那頭傳來噴火的鬼吼︰「我管你現在人是在天堂還是地獄,馬上給我插雙翅膀飛回來!」

她縮起皓頸,將手機遠離耳朵。「組、組長,你不用這麼大聲我也听得清楚啦……」皺著臉繼續接受連環炮轟,目光四處梭巡著熟悉的人影。

敝了,才多久而已,怎麼人就不在前院了?難不成那兩個家伙學會瞬間移動?

循著從前的習慣步上鋪著木棧的小道繞至後院,耳力持續受損中,她一路翻著白眼來到曾經再熟悉不過的院落,不慎踩碎了一朵飄落的蕾苞,她正想舉腿哀悼一番,眼角余光掠過熟悉的人影,立即轉頭看個仔細。

毫無心理準備,聳動的火爆畫面猝然襲目。

仍懸凝著數顆晶瑩雨珠的頭喀啦一扭,險些斷頸,漫應著普烏鬼吼的小嘴愕張,持拿手機的縴腕倏僵。

前方,兩只殺紅了眼的野獸互相撲殺,拳拳到肉,肘肘見血,媲美「斗陣俱樂部」,從前那和平溫馨、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的氛圍都到哪兒去了?

「你們、你們兩個究竟在搞什麼鬼啦!」

油畫般朦朧的月,濃霧在海上攏聚之後緩速飄移,平靜的漁港泊靠著稀落的船只,多是歇業或廢棄,三、兩艘小艇系綁于岸邊,隨著波浪起伏晃蕩。

陶水沁緊繃的腦神經憶及午後那場野獸競技格斗,滿月復的炸藥又快引爆。當時她在一旁瞎吼了一陣,怎知那兩個男人絲毫不理睬,繼續肉搏血戰,她連充當裁判的資格都沒有,慘遭徹底漠視,全然跟個透明人沒兩樣。

礙于魔人普烏急召,她索性棄置兩只爭搶地盤的出閘猛獸不顧,飛飆回局里報到,不知道那兩個發神經的家伙停戰了沒……

收回飄遠的思緒,瞪著糊在視線內一片黑茫茫的浪潮,陶水沁驚悸猶存的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安的扯弄身上印著鮮黃「MJIB」的墨黑背心,凝視蹲伏在身後的一伙隊員,幾滴冷汗悄然自她鬢間滑落。

她不得不主動招認,十年前那場烏龍溺水意外之後,她開始變得畏水,雖然還不至于到恐懼排斥的境界,但如非必要,能閃則閃,能遁則遁。

偏偏今晚這樁臨時接獲線報的毒品偷渡案是在碼頭進行,這群混蛋活像會通靈似的,好,真他×的好!

「海巡署的人來了沒?」陶水沁深呼吸數次,做好心理建設,側身詢問每回出勤的最佳拍檔,邊檢查配槍及配備。

「上層推三阻四,只派些大頭兵來支援,根本是把我們當白痴耍!」任晴泠剛合上手機蓋,火大到極點。這群混蛋早算準海巡員交班的時刻,故意挑這時間來。

「算了,不管他,按照老規矩,我們自己來。」早習慣這些官僚制度的腐敗,靠這些王八蛋還不如念阿彌陀佛來得快些。

陶水沁瞟了瞟今晚支援的隊員,兩只菜鳥,一只半退休狀態的老鳥,該死的好呀,能干的都調派到另一條線去,魔人普烏擺明了是想讓她和任晴泠雙挑大梁烈火犧牲,真去他的心腸有夠好!

達達達……

粗重的馬達轉動聲劃破平靜的水面,一艘外殼斑駁的老舊中型船只駛速漸慢,船頭有著模糊的人影。風速二級,吹不去厚重的濃霧,灰蒙蒙一片佔據所有視線範圍。

陶水沁望向任晴泠,交換一記矢誓必得的堅定眼神。「對時。」舉起腕表,此時已是深夜一點四十五分三十二秒。

霧影之中,人聲逐漸傳開,船長吆喝著船員和搬運臨時工卸貨,印著「漁獲」字樣的箱子一個個被運下船,箱里堆棧整齊的是大麻磚和包裝完整的安毒,船艙里黑影閃爍,誰曉得藏匿著哪號通緝人物。

好啊,這次不必劫車也不用擔心會損害公物,更不必傷腦筋有誰會冒出來迷惑她的意識,等破了這宗案子,她就準備拿龍珠灌爆魔人普烏的喉嚨來個普天同慶。

一點五十分,行動!

依循慣例,最敢沖的陶水沁搶當先鋒部隊,指揮任晴泠在後掩護,管他菜鳥後援懶散,老鳥隨便他哪邊涼快閃哪邊去,她的年終獎金就看這一回!

「王八蛋,還不全部給我蹲下!」

听聞岸邊忽然劈頭殺來一聲嬌斥,忙于檢查「貨物」有無受潮以及卸運箱盒的工人霎時驚跳竄逃,船長破口大譙聳動的國罵,沖入船艙掏家伙。

陶水沁左右開弓,銬到兩只腿短逃不快的衰蟲,一個轉身肘擊,妄想偷襲的凶惡外勞立即鼻血如注,陷入假死狀態。

「這些都是小嘍羅,要抓頭兒!」任晴泠隨後奔至,高舉槍托敲倒兩只想趁亂搬貨溜走的秀逗毒蟲。

「我知道,就是那個留著兩撮八字胡一臉白痴樣的船長!」換氣的空檔,陶水沁反手壓制下另一只偷襲的毒蟲,努力戰勝左右晃搖的飄浮靶,銬好罪犯,抄起配槍,伸腿踢開虛掩的艙門。

艙里狹隘,滿是霉味,單盞燈泡暈黃迷爍,她捂著口鼻眯眼梭巡,赫然瞄見小胡子船長正翻箱倒櫃狂找火並的家伙,顯然這票大生意小胡子船長是頭一次干,經驗不足,有待磨練。

可惜啊可惜,她這個T-X是專門來終結像他這種混日子的老廢物!

「手放頭上蹲下!你還跑?!」

小胡子船長掉頭直奔艙房最底端,陶水沁反應敏捷,長腿一蹬,緊追在後,一個右拐轉角,鞋尖毫無預警踢中異樣的物體,砰一聲,她失速沖撞進隱密的暗房,跌得天旋地轉,昏天暗地。

跋緊翻身坐起,她呻/吟著猛揉紅腫的額心,赫然攤開空無一物的掌心。槍,她的槍咧?!

慌張的眨去眼前滿天的星星,她探手模索,對光線適應不良的瞳眸觸及方才當鐵板踢的異樣物體,當下一愣,迅速利落的翻過倒臥于血泊的中年大漢。

那個異樣物體竟然是小胡子船長?!

「是誰?誰在那里?」不尋常的氣息彌漫在幽暗的空間中,她瞪向暗房深處一抹幽微的暗影,扶著門框借力爬起身,以眼角余光暗暗尋找跌跤時滑出的配槍。

一道刺耳尖銳的笑聲隱約傳來,「你就是陶水沁?我不過是拋出了一個活餌就引來了關鍵人物,真值得。」

陌生的男人,濃重的英國腔調,一副咬定她是獵物的古怪口吻……

「偷渡客?」她納悶地咕噥,眯眼估量這是什麼樣的局勢,劇情走向又該是如何個延續法。

「拜你之賜,我們兄弟一個個被那只小廢物咬住脖子,弄得喘不過氣,輪流翻盤。這麼多年來,我們始終被他漂亮的演技蒙蔽了雙眼,怎麼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個小廢物決心撕下面具……搞了半天,原來這麼簡單。」異國男子的臉龐因深沉的怨恨而猙獰。「我們想出了這麼周全的方法,把他搞成只能終生坐輪椅的廢物,結果他卻反過來演了一場精采絕倫的好戲撂倒我們。」

「神經病!你在胡扯什麼?我听不懂。」陶水沁循從防衛的本能退了一步,溽熱的汗水滑下背脊。可惡,那把該死的槍到底滾到哪里去了?!

男子踱出堆滿雜物的幽暗處。他有一張與伊末爾相似的俊美容貌,只是年紀較長,氣質也濁劣得多,褐色的長發整齊的束綁于頸後,棕色的眼珠一如她熟悉的那雙琥珀色眼瞳,就連微笑的弧度、挑動眉梢的角度都如此肖似……這、這是什麼劇目?

憑借著那張總在午夜夢回迷惑她心的相似臉龐,棕眸男子輕而易舉的靠近震愕僵立的娉婷身影,徐緩地湊近失去清晰判斷力的愣然小臉。

「我好像聞見恐懼的味道,會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嗎?」他訕笑著,伸臂困住她。

不對!他不是伊末爾,不是!

陶水沁驀然驚惶的回神,彈撞上木釘的夾板,痛得脊骨發涼,彎身蜷伏,受過訓練的反射神經感覺得到那個男人正持續逼近,因而胃壁緊縮,脈搏狂跳。

「水沁!你在哪里?」任晴泠將頭探進艙里,大喊道。「海巡署的人來支援羅,你銬到小胡子了沒?」

「水沁?水沁?怪了……為什麼都不回應?水沁!陶水沁!」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任晴泠思忖片刻後飛快的掏槍奔進陰暗的艙房,焦急的尋找搭檔的蹤影。「陶水沁?你在哪里?回答我!」

然而遍尋不著,堆滿雜物的暗室除了大量血跡與一具尸體,根本沒有活體生物跡象,水沁她該不會……任晴泠手腳發涼,倉皇的沖離船艙,尋求支援。

潮濕陰冷的船艙歸于幽寂。

「唔……」救我,晴泠!

暗房藏有狹道連接艙底,通往另一處幽深的密室,微弱嘶啞的呼救聲隔著一只覆臉的大掌頻頻發出,但男人掌勁過大,陶水沁嚴重缺氧,暈眩得厲害,更遑論放聲呼救,只能空踢著雙腿耳聞任晴泠奔離的腳步聲,內心瘋狂的咒罵。

這個男人手段極為殘忍,因為某種特殊目的才沒有在第一時間解決她,說穿了,今晚這宗案件根本是埋了暗樁的假情報……喔,不,那些箱里的大麻磚和安毒全是真的,可是這艘船乃至于小胡子船長以及那些搬運工,不過是雇來配合演出的臨時演員。

真正的主戲,此刻才正要上演。

棕眸男子貼著她的臉頰低語︰「我實在等不及看看那個廢物恐懼的表情,你是他的靈魂支柱,沒有了你,他絕對會垮得很慘、很慘。」

她的鼻端被迫灌入對方身上的血腥氣味,這味道對于見慣了血的她並不陌生,可是她厭惡這個男人喪心病狂近乎變態的惡心氣息!

好想吐!意識逐漸模糊,快要看不清楚,可是她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

閉上雙眼的前一刻,陶水沁彷佛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臉龐──

伊末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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