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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波麗士 第6章(2)

節奏強烈的音樂,隨著旋律扭動身軀的人們,七彩炫麗的燈光,周遭恣意放縱享樂的氣氛,讓坐在角落里的三人顯得格外陰暗。

這三人分成兩桌,獨自一人的是楊警官,一男一女並肩而坐的,則是張芳妤與何仲豪。

張芳妤小臉此時泛著紅暈,雙眼迷蒙,凝視著手中緊握的玻璃杯,眼神毫無焦距,不知在想什麼。而一旁的何仲豪則眉頭緊鎖,對她異常的舉止相當不解。

她說最近工作壓力大,想抒發一下。

但在他印象中,從不曾見她以這樣的方式來抒發壓力,頂多是到頂樓吼一吼、去餐廳大吃一頓,或者去鄰近學校的操場跑個十圈累癱自己,何時像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芳妤,你到底怎麼了?」何仲豪柔聲問道。

徐警官不在,正是他獻殷勤的好時機。原本他以為自己可以順利追到張芳妤,沒想到卻因為一連串的意外,把她送到另一個男人身邊,情況對他來說,產生了極大的威脅。

但他不能表現出嫉妒,這只會讓他提早出局。

包何況,現在這種狀況,還需要警察來保護她的人身安全。只要等危險一過,那個警察自然會離開,現在他要做的,就是跟往常一樣,扮演好青梅竹馬的角色。

和以往一樣,他正要將手搭上她的肩時,卻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

「沒事,我說過了……」她輕輕別開頭,不想被他看出異樣。「就是工作壓力大。」

她舉杯喝了口酒,想掩飾自己的心虛。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為了什麼才如此失神。

楊警官說,他們的上級認為徐家聿失職,必須停職接受處分。

他無法繼續保護她,固然讓她有些難過,可是他那令人失望的話語,更讓張芳妤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緊緊掐住了,幾乎透不過氣來,張口欲喊,卻喊不出聲音。

這是什麼樣的感覺?他不在身邊,她應該好好將他從心中驅逐,讓生活回到正常步調,然而他的離去,卻將她的生活得更滿。

什麼時候開始,她的視線已被他深深吸引?走在街上,她甚至忍不住搜尋起熟悉的身影。相似的輪廓、相仿的體型,都會讓她多看一眼。

到最後,她只能選擇用酒精麻痹自己,讓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別再喝了。」何仲豪按住她的手,覺得眼前的她變得好陌生,他幾乎快不認得這從小一起長大的女孩。「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我出差這段期間,又遇到什麼危險了?」

是不是幾個月來的生命威脅,逼得向來樂觀開朗的她變得心事重重,好像變了一個人,有什麼事也悶在心里不說出來。

他的話勾動了張芳妤的思緒,她猛然抬頭望向他,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尋一絲他已看透她心思的跡象。

「沒有。」她搖搖頭。

如鮮血般殷紅的玫瑰花,象征的不是危險,而是一種預告,一種令她膽戰心驚又無法逃避的預告。

「真的?」在她恍惚之際,他握上了她的手,卻引起她一陣輕顫。「需要我陪你嗎?」

她的雙手被他緊緊握住,眸中透出的情感與期待,竟讓她有股想逃月兌的念頭。

她是怎麼了?他是她從小一起長大、像哥哥一樣的朋友啊!

可是他此刻的溫柔體貼卻讓她充滿壓力,想要掙月兌,又怕傷了彼此的感情。

為什麼?誰來告訴她為什麼?為什麼不想愛的人對她溫柔積極,而她想愛的人卻冷淡地推開她?這想法教她惶恐難安,就像在走了一半的迷宮里失了方向,往前到不了終點,退後回不到原點。

她不能讓人生繼續月兌軌,現在她該做的,就是把一切拉回原來的軌道上,只要這麼做,一切就可以跟以前一樣。

張芳妤放空自己的思緒,任自己的手被何仲豪緊緊握住,試圖汲取一些溫暖,安撫她起了波濤的心湖、沖淡那個人在心里留下的印記。

可是,不對,完全不對。那樣的溫度和力道,都不是她心里真正想要的!

「陪我喝酒吧!」她舉杯,順勢抽出還是無法接受他的手。

看著她的疏離,何仲豪的疑惑與不安,如滴在紙上的墨般渲染開,他感到無形壓力帶來的強大威脅,眼前的人兒如此真實清晰,然而她的心卻模糊得像昏黃燈光下的影子。

「喝啊!怎麼不喝?」她推推直盯著她看的何仲豪。

「我喝,我喝。」何仲豪連忙拿起酒杯灌了幾口,望著失常的她,心里浮現莫名的慌亂。

為什麼有種……她離他越來越遠的感覺?

也許是酒精作祟,也許是害怕失去她的強烈不安,平時不會有的念頭,竟然在此刻強烈地躁動,他覺得喉頭一窒,沖動取代了他的理智——

「啪!」

在他瘋狂不顧一切地將她拉近,低頭用力一吻後,得到的是一個他從沒想過的結果。

張芳妤不敢相信他會這麼對自己,反手就給他一個巴掌,手心的痛感提醒著她已經做出無法挽回的事,顧不得多想,她推開何仲豪就往酒吧外跑。

不顧楊警官的呼喊,張芳妤穿過人群,推開沉重的門,街上的人潮已經稀稀落落,她直覺地往家的反方向跑。

此時此刻,她只想遠遠逃離這一切。

淚水不听話地落了下來,一陣風吹過來,更教她睜不開眼楮。

一直跑到沒有力氣,張芳妤踩著虛浮的腳步,靠在路旁的電線桿上,望著灰沉的天空默默流淚。

她好討厭這麼傻的自己,即使不知道對方的想法,還是不爭氣地愛上了。

包討厭一廂情願的自己,以為別人對她好,就是相對的回應。

街角,一抹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默默站立,眼神中充滿灼熱的情感,看著默默垂淚的她,心口狠狠揪結。

他不該在這里。

沒有警察證、沒有任何防身武器,卸下這個身分後,他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

一個迷失了心的男人。

她大概不會知道,那天早上,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如此雲淡風輕地看著她從他面前走開;她也不會明白,原來要克制自己不跟上去,得用盡他所有的意志力。

還以為自己不會再有這樣的感覺,只是沒想到拋開過去束縛的同時,情感也復蘇得如此迅速,甚至更加濃烈而難以控制。

可是,為什麼他每一次都在錯誤的時間,遇見這樣的悸動?

眼前的她,不是他可以忘情擁抱的人,他更不想因為自己受到情感的影響,而再度看著喜歡的人受到傷害。

如果不能放手去愛,那麼,至少讓他好好地保護她。

突然間,口袋里一陣震動,拉回了他的思緒。

接起手機,傳來熟悉卻帶著慌張的聲音。「學長。」

「嗯。」

「張小姐不見了!我跟何先生都找不到她!」

「我知道,我現在看著她,等等就送她回去。」

「學長,這樣沒關系嗎?」電話那頭傳來猶豫的聲音。

「有事我會負責,你跟何先生先回去休息吧!」

幣上電話,他仍默默凝望著那嬌小的身影,似乎只有躲在這黑暗的角落中,才能這樣肆無忌憚地看著她。

明明不該,但他還是來了,因為擔心她的安全,擔心著蕙英是否能好好保護她的安全。

以及,想看看她。

吁了口氣,他終于還是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

可惜他不能把愛戀說出口,不能給她虛幻的期待,更害怕自己保護不了她。

在她陷入危機的那一刻,回憶再度浮現,提醒著他曾經有過的挫折,讓他越想靠近,腳步卻越往後退。

因為擔心她受到任何傷害的牽掛,反而只會讓他失去理智,沒有辦法好好的保護她,保護她安然無恙。

就連現在,暫時卸下警察的身分,他還是不敢輕易接近她。

「你還要躲多久?」一道哽咽的聲音驚醒了他。

發現角落的他之後,張芳妤一直等著,等著他先走過來,等著他像童話中的王子,告訴她別再哭泣。

可是沒有,他始終站在黑暗中,一動也不動,像是冷眼看著她的窘境。

這讓她好傷心,她終究不是他的公主嗎?

「你喝酒了?」

他親眼看著她走進酒吧,又親眼看著她狼狽奔出,發生了什麼事他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喝了酒。

「那又如何?徐警官,你想抓我嗎?」她突然冷笑一聲。「我既不是未成年,也沒有酒駕,你不能抓我。」

「我沒有要抓你。」他嘆了口氣,對于她的刻意尖銳有些心疼。「而且我正在停職處分,就算想也沒那權力。」

「喔?停職?」張芳妤眯起眼,因為酒精的催化,讓她的情緒和舉止都有些夸張。「所以你現在不是警察?」

明知她有些醉了,但他還是很正經地點點頭。

見他點頭,她竟有些莫名惱怒,甚至伸手想推他。

「那你來做什麼?保護我嗎?你已經被停職了——」

她的手猛然被握住,整個人被扯到他身前,距離在剎那間縮短,他低頭牢牢凝住她,眼中綻放的凌厲光芒,教她一時動彈不得。

「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一個人跑出來?這樣很危險,你知不知道!」

低沉且嚴厲的口氣,狠狠戳進她心窩,她從來不曾見過這樣的他,那凶狠的模樣,教她仗著醉意而放肆的勇氣,頓時消逝無蹤。

眼里再度盈滿霧氣,張芳妤愣愣地望著他,想從他的表情中,找尋他是否有任何對她關心不舍的感覺。

哪怕只是一點點。

「你不在,我一個人好害怕……」

終于,她說出了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有楊警官在。」他安撫著她,緊握的手卻不曾放松。

她搖搖頭,不是否認楊警官的能力,而是她的心太任性,一旦認定了,就沒有另一個人可以取代。有他在身邊,她才會覺得安心。

可是她不敢說她想他,更不敢告訴他……她喜歡他。

這心情太復雜,她只能想盡辦法把他印在眼里,烙在心中。

「可不可以不要走……」企求的目光,輕輕地撓著他的理智。

「……不可以。」經過一番掙扎,他壓抑著越來越躁動不安的情緒,強迫自己拒絕她。「我剛才說過了,我正在停職處分中。」

「那為什麼你還來找我?」

問題又回到原點,想听到的答案,始終沒有人開口吐露。

說你想我、說你放不下我啊!張芳妤心里的急切,在眼中凝成兩汪淚。

但他的回應,卻是無聲地松開原本握住她的手。

這舉動讓張芳妤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接連滑落。

「我送你回去。」

「不要——」她放聲大喊。「我不要你送——」

見她轉身要逃,徐家聿一跨步、一伸手,就拉住了她,並且用他強而有力的大掌,緊緊箍住她縴細的手腕。

「放手!」張芳妤含淚瞪著他,不斷掙扎著。

「我送你回去!」他又說了一次,聲音不大,卻充滿著堅定與不容抗拒。

無法撼動的態度終于讓她屈服,張芳妤像是失去了所有動力,乖乖地低下頭,任由他拉著她往回走,腦中一片空白。

徐家聿已經分不清楚,如此緊緊地握住她,是怕她再度逃月兌,抑或是潛意識里根本不想放開她。

餅去,即使緝捕再窮凶惡極的罪犯,他也不曾像現在這般膽怯過,他甚至不敢回答她的問題!

因為那問題的答案,他完全不敢去想,因為他面對的是一個目擊證人,一個在他勤務中必須保護的人,而執行勤務的時候,不容許摻入私人情感。

對她的眷戀,他只能放在心中,用理智深深掩埋,即使掌心里傳來如電流般的觸覺,不斷沖擊著他早已焦躁不安的心,他也只能咬牙忽略。

他們一路沉默著,牢牢握著她的大手,不曾松開過。直到張芳妤家樓下,他撥了電話請楊警官下來接她,門開的卻那,他才放開她。

看著她走進大門的落寞背影,他竟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腳步無法移動半分,一直到楊警官來電告訴他,張芳妤已經睡下,他才默默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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