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二次,她的小套房出現了與她不同性別的人類。
看著男人忙進忙出的身影,江韋凌不自覺地漾起甜蜜的笑容。
還記得第一次,楊灝到她的小套房來,忙著招待的人是她,小心翼翼的人也是她,跟現在比起來,實在教人感慨。
方才在超市時,徐立堯就已經堅持要下廚,說要讓她嘗嘗他的手藝,而且還不準她幫任何忙,連踏進廚房一步也不行。
這男人有一種霸道的堅持,大至理想,小至生活,凡是他決定好的方向,就不容許輕易改變。
所以,她現在坐在沙發上,心不在焉的看著電視,分心偷覷著在廚房里忙碌的他,順便大口大口地偷偷吸進誘人的香味,等待開動的那一刻。
「來了、來了!準備開動了!」把最後一道湯品端上桌,徐立堯開心地喊她過來吃飯。
江韋凌迫不及待的跳下沙發,直沖到飯桌旁,看著滿桌的佳肴,忍不住伸出手指想偷嘗味道,卻讓徐立堯一把捉住,然後把一碗飯塞進她手里。
「餓了吧!快坐下來吃吧!」他自己也添了碗飯,和她一起入座用餐。
夾了道菜送進口中,江韋凌忍不住驚呼出聲︰「哇!好好吃喔!」
聞言,徐立堯得意地笑了起來,毫不避諱地自我吹捧,「你看,我就說吧!交給我準沒錯!在日本那幾年,我可都是自己下廚的!」
「唔,真的很厲害耶!」
看她不計形象的猛塞,連講話都模糊不清,徐立堯忍不住失笑,心中還有一種充實滿足的滋味。
忽然,一幕畫面閃過他的腦海,令他不自覺揚起笑容。
「笑什麼?怎麼不吃啊?」江韋凌慢下動作,疑惑地看著直盯著她微笑的徐立堯。「我知道了!你在飯菜里下了什麼迷藥,對不對?」
「傻瓜!你想象力還真豐富!」他故意拿起筷子,夾了把菜送進口中。「我只是突然想起,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你還記得嗎?」
「第一次見面?」江韋凌不自覺停下筷子,偏著頭回想,然後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嘴角漾出一抹深深的笑痕。「告訴你喔,那時候是我第一次采訪球賽,在記者室外面看到你,手里提著大包小包的,還以為你是練習生呢!」
「哇!這麼看不起我!」徐立堯的笑意更深了,想必當時的她,不只是體育線的菜鳥記者,還對現在的職棒一點都不了解。
「不瞞你說,在轉任體育記者前,我從來不看任何體育競賽的。不過啊,那天起我就知道了,我眼前的這位徐立堯先生——可是黃隊的王牌投手呢!」
「是啊!現在還是你的親密愛人哩!」
乍听他大方的示愛,江韋凌霎時紅了雙頰,一副嬌羞可人的模樣。
見她害羞起來,徐立堯忍不住還要再逗逗她。
「而且啊,不知道是誰,第三次見面就睡在我身邊!」
徐立堯曖昧挑逗的語氣,讓她感覺腦袋中彷佛有把火在猛烈燃燒般,不僅雙頰紅透,連一顆心也枰枰跳個不停,就像要跳出胸口一樣。
不過江韋凌也不是簡單的角色,腦袋快速恢復運作,隨即不甘示弱地道︰「哼哼,那又不知道是誰,受了傷還耍任性,自暴自棄不肯接受治療呢!」
「我……」徐立堯一時啞口無言,還好靈光一閃,幫自己找了個一舉兩得的台階下。「那是因為我知道你會安慰我、鼓勵我,一直到我願意接受治療,所以才厚著臉皮耍賴。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好不容易冷卻的臉頰,又在剎那間溫度狂飆,她幾乎可以感覺到,自己連耳根都已經紅透了。
想起那段日子,他們兩個人一直存在的曖昧情愫,不斷地猜測自己,甚至是對方心里的真實想法,反復地猶豫掙扎,也有過抗拒逃離的念頭。但愛的力量始終比他們想象中來得強大,硬是將兩人拉近,用紅線緊緊束縛住。
「面對你,我也曾經掙扎過,不曉得自己應不應該放手去追求。就像你說的,我是一個公眾人物,而你是記者,這樣的關系,有種令人卻步的疑慮。」思忻摧佛飄得好遠,原來在幸福背後,他也曾經有過這樣復雜的想法。
「既然如此,你又為何要執著在我身上?」她一度以為徐立堯對她只是單純的追求,沒想到在種種行動的背後,他也曾反復的審思。
徐立堯笑了笑,看了她一眼,繼續說道︰「那時候,你一再地逃離,讓我開始遲疑,如果我繼續堅持下去,最後的結果會不會是一無所有?但是,你的笑容,你鼓勵我的話語,不停地出現在腦海中,彷佛在提醒著我,務必把握,一旦錯過了,就沒有重來的機會。」
「的確,愛情就像一場賭局,下好離手,把一切都交給莊家決定。」
江韋凌的比喻,讓他頗有同感地笑了笑。「那麼你說,這愛情的莊家,到底是誰?」
「我想,是月下老人或是邱比特吧!」
「不。」徐立堯搖了搖頭,眼神中有一抹無法撼動的堅定。「愛情的莊家,就是我們自己。要一敗涂地,抑或局局獲勝,都操之在己。倘若我們都能相信對方,不論遇到任何困難,我想,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把我們分開。」
他肯定的神情,教江韋凌深深撼動心靈。無形當中,他的眼神就像是一股源源不絕的力量,一波波地傳入她的心里,好像這樣看著他,她也可以擁有和他一般的信心勇氣,堅定的往前邁進。
「你知道嗎?為什麼一場球賽的輸贏,經過媒體的報導,總是由投手來承擔勝負,而不是野手或整個球隊?」
江韋凌搖搖頭,她雖然也寫了不少相關報導,但對于這方面,她仍是不甚了解,只是照著前人的寫法與格式來撰述。
徐立堯將左手掌攤開在她面前,這不知投過多少球數的手掌,可以明顯看到深刻的紋路,以及一個個的硬繭,甚至不需踫觸,就可以知道那歷盡滄桑的手掌,是怎麼樣的粗糙。
江韋凌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輕輕地踫觸,用手指來回感受那一個個硬繭背後,有著什麼樣的辛酸與艱苦。
這不是她第一次踫他的手掌,只是她從來不曾細想,其中所代表的種種含意。
「因為打擊者揮棒的結果,都是來自于投手的控球。雖然捕手會配球,但沒有投手的準確投射,就無法成就完美的守備。這也是為什麼新聞報導中,總是由投手來承擔一場比賽勝負的原因。」
他握住江韋凌在他掌心徘徊的手指,深深望進她仍帶著不解的雙眸。「當我的手掌,緊緊握住一顆球時,也就是我最緊張,卻也必須最冷靜的時候。而當掌心的球被我投出之際,我甚至可以預見它通過本壘板後的結果,是好球、壞球、或者是被打擊出去。」
看著自己被他緊握住的手,江韋凌忽然有點明了他話中的意思了。
「所以請你相信我,我知道你的心中有很多掙扎,甚至有些畏懼和公眾人物發生感情。但請你明白,我不是他,更不會和他一樣,在緊要關頭棄你而去。沒有什麼不能承認的,你可以說我是個運動員,想法直率魯莽,我只知道一旦做了決定就要堅持到底,一直到比賽結束。」
他一番誠懇的表白,不僅深深感動了江韋凌,更讓她放下原本還不確定的心,決定信任他,也給自己一個追求真愛的機會。
「謝謝你,我也會和你一起為這段感情努力,不讓彼此失望。」她的眼眶泛紅,眼看就要感動落淚。
「傻瓜!怎麼紅了眼楮?」他輕輕吻了下她光滑細致的手背,然後端起她的碗筷,放進她的手中。「快吃吧!扁顧著說話,飯菜都冷了,枉費我用盡心思、百般討好你!」
他溫柔的笑容平復了她的情緒,提起筷子,夾了一塊他細心烹調的排骨送進口中,給他一個滿足的微笑。「好吃!」
「冷掉了還好吃?我拿去熱一下吧!」
江韋凌見狀,連忙阻止他。「不用了,還是很好吃的!你也來吃吧,花了那麼久的時間準備,不多吃一點不覺得對不起自己啊?」
「拜托!我是故意讓你先吃!不要忘記我是運動員,只要一動筷子,這些菜馬上就被我解決了,你連吃都不用吃了。」徐立堯夸張地說著,又夾起更多的菜肴往她碗里放。「來,多吃點!免得看球看到一半還暈倒。」
他這麼一說,江韋凌就回想起在球員休息室里昏倒的糗事,一張俏臉又紅了起來。「你還說!到底要不要吃飯啦?」
見佳人動怒,徐立堯連忙往自己那碗飯加菜,開始享用方才在廚房忙了半天的辛苦成果。
兩人雖默默吃著飯,但眼神間的交流卻從未中斷過。單人小鮑寓中,今天再度燃起溫馨甜蜜的氣氛,不用任何言語,就可以體會彼此的心意。
經過數個月的治療與復健之後,徐立堯的手臂終于痊愈,可以重新回到球隊報到。只是,球季也已經到了尾聲,教練要求他保留戰力,做一些偏向熱身的動作,以求受傷的手臂能早日習慣,並且恢復以往的戰力。
球季就要結束,但眾所矚目的亞洲杯錦標賽即將來臨,各家選手無不摩拳擦掌,努力在最後的賽事當中求得最完美的表現,希望可以被選入中華代表隊,為國家爭光。
徐立堯也不例外,身為黃隊的首席投手,外界呼聲很高,只是他自己相當不確定是否能入選。
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他的手傷。
倘若今天的他沒有受傷,那麼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他可以得到參賽權,只是現在,傷勢雖然痊愈,但仍有復發的可能性。因此,基于種種考慮之下,代表隊的教練是否會選擇徐立堯,就成了一個很大的問號。
「我說阿堯,那個亞洲杯的事怎麼樣了?」一同做重量訓練的球員,好奇地開口詢問。
「還不知道。」徐立堯一邊吐氣,一邊把舉重器往上推。「听說選秀結果今天晚上就會公布,到時候就知道了。」
「我看你一點都不緊張耶!很有信心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