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盼歸來 第10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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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曉昭和承兒一同被關在地牢里,轉眼之間,已經過去兩日。

這兩日他們除了被關在地牢內之外,尚未受到刑求,听獄卒們談論,似乎是要等到抓到慕容霄後,才要開始審理她的通敵之罪。

勝磊尚未被抓,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消息,她不斷祈求,希望永遠不要被抓到,她真的不想在牢里見到他。

想想這是多麼可怕的事,只因為換了張臉,他就從為國捐軀的將軍淪為被追捕的敵國仇人,而那個追捕他的人,甚至還是他的結拜義兄!

她忍不住苦笑,這一切真像一場惡夢,想醒都醒不過來……

她緊抱著承兒坐在牢房角落,孩子筋疲力盡的靠著她昏昏欲睡,而她全身緊繃,一點睡意都沒有。

此刻,牢房大門打開了,獄卒進來送飯,惡聲惡氣的說︰「喂,還不快過來領飯?」

「我不餓。」她淡淡的回答,不為所動。

「怎麼,都淪為階下囚了還不知道該低頭?你要是不過來領,老子就馬上把飯碗砸了,以後你想吃也沒得吃!」

甄曉昭輕蹙起眉,想到自己可以餓,卻不忍心孩子也跟著挨餓,只好忍著屈辱,將孩子安置在一旁後,起身來到門前領飯。

她一蹲,正要捧起飯碗時,獄卒突然壓低嗓音說道︰「三日後的夜里,有人會來劫牢,晚飯及水都不要踫。」

甄曉昭訝異的瞧著他。「你……」

「嘖!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娘兒們!」獄卒再度大罵出聲,不再多說,起身離開。

甄曉昭呆愣了好一陣子,才捧著碗走回原處坐下,承兒被獄卒的大吼聲驚醒,困惑地揉著困倦的雙眼。「娘……怎麼了?」

「承兒!」甄曉昭將碗放下,把孩子緊緊抱入懷中,努力咬住下唇,抑制幾乎要藏不住的激動喜悅。

肯定是勝磊要來救她和孩子了!他一定是有什麼計劃,甚至得到了援助,才有辦法安排人進來通風報信。

是褚大哥嗎?除了褚大哥以外,她也想不到有誰能幫他們了,也許勝磊已經順利讓褚大哥相信他的身份了。

無論真實情況到底如何,現在的她是萬般欣喜,已準備好要振作,靜心等待約定的那一日到來,得以和勝磊相聚。

「承兒,咱們來吃飯。」甄曉昭開心的抹去眼角微泛的淚,拿起飯碗。「多吃點,才會有力氣。」

從現在開始,她和承兒都得努力儲備體力,絕不能成為勝磊的絆腳石!

三日之後的夜里,獄卒送來的飯靜靜地擱在一旁,甄曉昭遲遲沒有動筷,只是抱著承兒安靜等待著。

承兒也非常配合的保持清醒,娘稍早已經偷偷告訴他,有人要來救他們了,再過不了多久,他們就能離開這陰暗的地牢,重新得到自由。

半個時辰後,施放在地牢水源里的迷藥開始發揮作用,所有吃了用迷藥水做的飯菜的人無一幸免地昏睡過去,連守在牢房大門旁的獄卒也迷迷糊糊的趴倒在桌子上。

餅了約一刻鐘,外頭終于又有動靜,一名黑衣人迅速進到牢房里,搜了獄卒身上的鑰匙,即刻來到甄曉昭的牢房前。

雖然這黑衣人蒙著臉,但看到那雙眼,甄曉昭就已認出他來了,欣喜的喚道︰「勝磊!」

真的是他,她果然沒猜錯!

承兒困惑的眨了眨眼,不懂娘怎會對一個陌生男子喊爹的名字?

岳勝磊快速將鐵門打開,走了進去,甄曉昭沖上前和他緊緊相擁,好一解這幾日來擔心掛記的相思之情。

「曉昭,幸好你和孩子都沒事。」親眼見到她和孩子安然無恙,岳勝磊始終高懸的一顆心終于能夠放下,感到慶幸不已。

在岳勝磊刻意引誘褚雲隆單獨與他比試的那一夜,他終于順利讓褚雲隆相信他還魂歸來了,之後兩人馬上商量將甄曉昭及孩子救出地牢的辦法,由他負責救人的行動,而褚雲隆則在暗處監視地牢四周情況,若有意外,隨時準備支持。甄曉昭在他懷中感受到熟悉的溫暖及安心,原本的激動情緒也漸漸平復了。

「你是如何進來的?是不是褚大哥幫你的?」

「這些事情等咱們離開之後再慢慢講吧!」岳勝磊朝承兒伸出手。「承兒,我來救你和你娘了。」

承兒雖然對他的身份非常困惑,但不知為何,他對岳勝磊很快便萌生出一種莫名的信任感,沒有猶豫太久,就將自己的手交出去,和娘一樣信任他。

岳勝磊迅速帶著妻兒離開地牢,從已經事先計劃好的路徑順利逃月兌,因為看管地牢的相關人等全中了迷藥,所以他們是一路暢行無阻,最後連同褚雲隆一起完美撤退。

棒日一早,當昏迷的人陸續醒來,才發現關在地牢里的要犯不見了,頓時亂成一團,急著到處尋找犯人行蹤。

寧安城四周的城門早已戒備許久,想出城之人都會經過嚴密盤查,馬車也要徹底檢查,以防慕容霄乘機偷渡離城。而此時城門才開沒多久,南城門就有馬車想出城,守城士兵當然馬上阻擋,開始例行的盤查。

「你這馬車是要到哪兒去的?」

「各位大哥,今日是咱們家夫人亡母的祭日,所以夫人要出城祭拜。」坐在前頭的車夫態度客氣地回答。

「車內有什麼人?」

「除了咱們夫人這外,還有一名丫環。」

「掀開車簾讓咱們瞧瞧。」

「這個……」車夫為難的苦笑,低聲說道︰「這位大哥,咱們夫人……脾氣不大好,要是隨意掀開車簾,惹惱了夫人,小的回去就不好過了,小的也明白大哥是因為職責在身,才會如此要求,不知……能否就通融這麼一次,可憐可憐小的?」

「我可憐你,又有誰會可憐我?」士兵毫不客氣的吼著。「少嗦,快把車簾掀開,不掀,就別想出城!」

「不掀又如何?」朱藝箏冷著一張臉半掀開車簾,只露出自己的身子,車子內的景象還是看不到。「本夫人的樣貌是普通人能見的嗎?讓你們見著還真是便宜你們了!」

這是哪里來的傲婦呀?士兵一呆,還真沒遇過口氣如此嗆的女人。

「我家夫君不知繳了多少銳銀給官府,結果只養出你們這些沒用的家伙,抓慕容霄這麼多日也不見一個影兒,反倒累了咱們老百姓,連要出個城,無論男女老幼都得被你們騷擾不可。」朱藝箏刻意罵道。

士兵臉一紅,又氣又惱。「你這個……」

「發生什麼事了?」褚雲隆正好騎著馬來到南城門,居高臨下的問。「怎會吵吵鬧鬧的?」

「將軍。」士兵先是行禮後,才回答︰「是這位夫人不讓咱們掀簾子搜查,還反過來罵咱們辦事不力。」

「你們本來就辦事不力,我有說錯嗎?」朱藝箏高傲的抬起下巴。

「你——」士兵再度被氣得臉紅脖子粗。

「好了,別吵!」褚雲隆聲一沉,威勢盡顯。「夫人,現在情況非比尋常,請你配合,你要是不願意讓士兵搜查,那就由本將軍親自來。」

朱藝箏依舊是滿臉的不願,卻也沒再多說話,輕哼一聲後就放下簾子坐回車內,由著褚雲隆來搜查。

褚雲隆用長劍掀開車簾一小角,望入車里,只見車只除了朱藝箏及她的丫環之外,兩人背後還有些「東西」。

他不動聲色,看了一會兒之後便放下車簾,吩咐士兵。「車內就是夫人與丫環兩人,放他們出去吧。」

「是。」士兵不疑有他,即刻放行。

馬車順利由南城門離開,之後便加快速度,一路狂奔,直到已經離開寧安城約半天的路程,馬車才在路旁停下。

緊接著,岳勝磊率先跳下馬車,再扶著甄曉昭下來,最後才將承兒直接抱在臂膀上。

朱藝箏掀開車簾,與他們話別。「快走吧,祝你們一路順風!」

「藝箏,這輩子……我真是無以為報了。」甄曉昭感激的朝她深深一鞠躬。

「許夫人,非常感謝你。」岳勝磊也同樣感激。

「說這什麼話,你們明知道我最討厭這種肉麻兮兮的話。」朱藝箏一臉的生硬不自在。

昨夜褚雲隆帶著岳勝磊及甄曉昭來找她,希望她能幫忙演一出戲,好順利掩護岳勝磊一家離開寧安城時,她真的嚇了好大一跳,對于岳勝磊還魂之事,她同樣是不敢置信,但既然甄曉昭信了、褚雲隆也信了,她沒有理由不相信。

而她相公雖然不願意她冒這種風險,但她就是性子倔強,要幫就絕對會幫到底,相公拿她沒轍,也只能支持她。

她很清楚,他們是真心信任她,才會冒險找上門來,她當然要義不容辭的幫忙,因為她始終相信甄曉昭是無辜的,而他們在寧安城已無立足之地,只有離開,才是唯一的活路。

「岳府那些留下來的僕從,事後我會幫忙安置妥當,你們不必擔心,快些趕路去吧!」朱藝箏揮揮手,催促他們趕緊離去。

甄曉昭眼眶含淚,再一次感激地行禮。「藝箏,永別了。」

這七年來,朱藝箏是她唯一的閨中好友,她真的很舍不得,難過得鼻頭越來越酸,真想抱著她好好大哭一場。

「得了得了,你們要是再不走,我可就要生氣了。」朱藝箏刻意板起一張臉。

甄曉昭笑著抹去眼角的淚,一只手被岳勝磊牽著轉身趕路去,一家三口漸行漸遠,背影越來越小。

直到已經看不到他們的身影後,朱藝箏的眼眶才終于泛起淚波,低喃道︰「別了,曉昭……」

分離不算什麼,只要他們能在其它地方好好過活,性命不要受到威脅,平安無慮的過完一生,這樣的分離,反倒是好事。

只要是好事,就該祝福,沒什麼好難過的……

放下車簾,她梗著嗓音吩咐車夫。「咱們回去吧。」

「是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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