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願嫁嚴夫 第九章

深夜里的閻府,除了廊檐懸掛的絲燈散發出熒熒的光芒外,整座屋宅籠罩在萬籟俱寂的黑暗里。

位于邊角的柴房透著微弱的亮光,外頭有兩名官兵,一個坐地倚牆,一個已整個人斜躺地上,都是張大嘴呼呼熟睡的模樣,一旁的地上,還散著酒瓶和吃到一半的菜肴。

閻逍被縛在柴房里,反綁的雙手環住柴房中央的木柱,他盤膝坐在地上,雙眼垂閉,像是睡著了一般。

一抹黑影悄悄地潛近了柴房,看到睡得不省人事的守衛,腳步微頓,隨即繞過他們,推開門走了進去。

門被推開的聲音,在安靜的夜里顯得特別清晰,狀似沉睡的閻逍不曾或動,肌肉線條卻已警覺繃緊。

來人悄步接近,從懷中抽出匕首,匕首鋒利的刀芒在黑暗中閃動著——

「履月?」閻逍睜開眼,看清來人,低喊月兌口而出。「你來這里做什麼?」

朱履月不語,用力咬唇,只是專注地用匕首割著綁住他的繩索。

「履月,你快離開!」閻逍的口氣有些急了。

他知道,徐士維他們賄賂捕快將他留下,定是要對他不利,吃過酒菜睡死的官兵就是最好的證明。要是被他們撞見履月在這兒,反而會害她陷入危險之中。

朱履月還是咬唇不語,拚命割著那如拇指般的繩索。

「履月!」閻逍手一動,粗韌的麻繩使得刀鋒滑開,在他手上劃了一刀,立刻迸流出鮮血。

「你的手……」朱履月開口了,卻是強忍的淚和聲音一起滾了出來,她趕緊掏出手絹為他止血。

「別管我的手了,你不該來這里!」閻逍低吼。「快離開!」

「我不能丟下你……」朱履月哽咽道,以手絹按壓傷口,又開始割繩索。「明天你被抓進官府我就救不了你了……」

「我又不是閻逍,還是你的殺夫仇人,你幫我做什麼?!」為了逼她走,閻逍不得不出此下策。

那張帶淚的小臉在瞬間變得慘白,即使她緊咬著唇,仍抑止不了那輕顫的唇角。

「可是……」淚不斷奔流而下,朱履月心好痛。

這乍臨的變故,讓她的天地全然變色。深愛的人非但不是和她成親拜堂的丈夫,甚至還是殺夫凶手,她該恨他,恨他的欺瞞,恨他的詭詐,恨得想將他親手血刃,為夫報仇!

可為何,她的心頭只有痛,沒有恨?她心痛他會身陷囹圄,心痛再也看不到他的笑,唯一曾浮現心頭的恨,是憾恨,為什麼他不是她的相公?這樣他們就可以廝守到老了呀……

「可……我還是愛你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被抓走,若你當真做了這些事,一定會被處決的!我不管你是誰,只要你活得好好的,這就夠了!」煎熬了一天,對他的情感戰勝了一切,朱履月再也忍不住地崩潰嘶喊。

她的話,撞進耳里,讓閻逍震撼得無法言語。

她是承受著多重的自我苛責才說得出這些話?依循著三從四德的她,要做出這樣的決定,需要多大的勇氣?她等于是背棄了自己,背棄了天地,只為了一個傷她、騙她的男人!

他好想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為她拂去那些心理折磨所帶來的傷害,但現在的他不能這麼做,為了保護她,他必須逼她離開!

閻逍不斷地深深吸氣,用盡所有自制把奔騰的情感壓下,冷絕以對。

「別忘了,我殺了閻逍,還上了你,即使這樣,你還是愛我嗎?」他冷狠道。「難不成你真像那個牢頭說的,嘗到了甜頭,終生難忘嗎?」

那些殘酷的話,喚醒她的罪惡感,狠狠地鞭笞她的心。朱履月揪緊襟口,心痛得無法自己。

若他不是閻逍,她不該愛他,但她的心已懸在他身上,她的愛已收不回來……讓她沉瀹吧,她不管世俗禮教了,她只求能幫得了心愛的人就好了……

「沒錯,」她看向他,淡淡地笑了,那抹笑是如此絕美,淒清得又令人動容。「若不是你,我不會懂得什麼是甜蜜幸福,我想用一輩子把它牢牢抓住,但我抓不牢,我只希望能讓你走,讓你平安無事就好……」

閻逍的心,被她淒美的笑容狠狠絞擰。他該怎麼辦?他已經狠不下心再用話繼續傷她了……

「該死的!」他倏地咆哮大吼,雙手激動握緊,麻繩緊緊勒住肌膚也感覺不到痛楚。

去他的復仇!和她比起來,什麼都不重要了!他只想看到她再次重綻開心笑靨,而不是這些讓他心疼的眼淚。

正當他想要不顧一切跟她坦言時,細微的腳步聲頓住了他的口。

听到里頭有人聲的閻逸和徐士維連袂沖進,看到朱履月手持刀子,以及閻逍手上被割到一半的繩索,臉色大變。

「你這賤人!」徐士維尖叫,立刻上前把朱履月拽倒。「居然想來放人?門都沒有!」把閻逍留在府里,就是為了先把他殺了,以免等候判決時間過長,又出了什麼岔子,沒想到這賤人居然會偷偷來救他!

「啊……」朱履月痛呼,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放開她!」看到她痛苦擰眉,閻逍厲聲大吼,幾要站起的身子撼得限制住他的木柱不斷搖動。

「你都自身難保了還管別人?」閻逸咒罵,朝他背後踹了一腳,手往懷中探去,想要抽出預藏的刀子將他殺了。

「等等。」徐士維急忙伸手阻止,用眼神提醒他朱履月在場。他們雖然沒把朱履月放在眼里,但要是有了這個目擊證人,也很容易出紕漏。「把這賤人帶走,明天一起交給官府!」

閻逸會意。若不先把她帶走,他們也不能肆無忌憚殺死閻逍,更別說是布置成他畏罪自殺的樣子。

「跟我走!」他上前拽住朱履月的臂膀,往外拖。

「不要!放了他啊,求求你們!」朱履月拚命掙扎,極盡所能地又抓又咬,一心只想保護他。

沒料到向來溫馴的她變得如此凶暴,閻逸招架不住,急忙求助。「士維,快來幫我!」

「嘖!」徐士維只好暫時先罷手,一人一邊抓住朱履月。「等一下你看著她,我自己過來。」他對閻逸說道。反正人綁在柱子上,跑不掉的,待會兒再來料理他。

「好。你給我走!」閻逸硬拖著她,往門邊走去。

「不要……相公……」朱履月掙月兌不開,絕望的淚落了下來。

被無情架走的她,只能一直往回望,任淚水刺痛了眼也不眨,貪戀地將他的形象斂進眼里,直至離了柴房。

閻逍沉痛閉眼,那雙盈滿眼淚的水眸,依然烙在腦海里,刺痛他的心。

突然,三道人影從屋梁上躍下,一位是黎之旭,一位是俊秀的書生,看起來像是不會武功,全賴身邊另一個穿著御林軍服飾的人拉著。

「糟,他們帶走嫂子,要是弄不好,很可能會拿她當人質。」書生裝扮的是御史項沛棠,他擰起了眉。「我們計劃要改變了,不能等他們來殺你。」

「你決定。」黎之旭看著閻逍。

閻逍沉吟思忖。其實他一直暗中和項沛棠保持聯絡,閻逍和徐士維的一舉一動全在他們監視之中,包括他們找來牢頭的事。只是,萬萬沒料到閻逸會對自個兒的父親下手,所以沒派人監視叔父家,造成這場悲劇。

昨天自叔父家離開,他立刻通知項沛棠計劃開始,並暗中派人監視閻宅,因為他斷定閻逸他們會馬上動手,而他也早已想到閻逸不會那麼有耐心等他被處決,于是事先交代項沛棠留意。

丙然不出他所料,他被俘,而項沛棠一接到屬下傳回的消息,趁夜悄悄潛入,準備等閻逸他們下手時,立刻將他們逮捕。

但他沒想到,生性怯懦的履月,竟會冒著危險來救他,害得她身陷危險。

等一下為了看守她,閻逸並不會過來,要是他們抓住徐士維,等不到人回去的閻逸一定會起疑。然而,他若消失,反而可以讓他們把焦點從履月身上帶開,同時也會因這不明的狀況不敢輕舉妄動。

「幫我松綁,我們走。」閻逍下了決定。若是定了他們的罪,卻傷了履月,他會後悔永生永世。

「那就必須趕快,他們很快就會回來。」黎之旭抽出腰間長劍,準確地朝閻逍雙手中央的繩索劃下。「我以為可以看一場將惡徒繩之以法的好戲,還自告奮勇當人證呢。」他不禁嘆氣。

「就是啊。」項沛棠也嘆氣。本來想說有他堂堂御史當證人,任那兩個人再怎麼狡辯也月兌不了罪,結果計劃全然生變。「不過我們也是有幸看了場愛情大戲,閻兄的夫人實在太令人敬佩了,讓我們好生羨慕。」

「閉嘴。」一心掛念她的閻逍完全沒心情說笑。「還不派人跟去監視著?他們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不用等什麼計劃,馬下將他們兩個拿下!」

「是,遵命。」項沛棠哪敢拖延?立刻向旁邊的手下交代,那人隨即奔出柴房。

「你別擔心。」黎之旭一斂神色,正經說道。「今天一整天,多虧你把他們兩人絆在這兒,項沛棠派人到閻逸家找到不少證據,即使沒目睹他親自動手殺你,也月兌不了罪了。」

「我知道。」閻逍勉強回他一笑。這本來就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一點也不擔心,他放不下的,是柔弱的她。「快離開吧。」他施展輕功,率先躍出。

黎之旭一提氣,跟著也要躍出柴房,卻被揪住衣擺。一回頭,項沛棠正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

「別忘了,一介文弱書生的敝人在下我,沒兩位壯士的一身好本領。我好心通知你參與這個計劃,大恩不言謝就算了,你也別過河拆橋吧?」

文弱書生?還慘綠少年呢!

「是——」黎之旭嗤笑,提起他腰帶一躍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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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廳里,閻逸慌張地不斷來回走動,徐士維則是一臉郁色地坐在那兒。

昨晚發現閻逍消失後,他們一夜無眠,但怎麼也猜不出到底是誰救了他。

「啟稟逸二爺,王捕快求見。」

閻逸立刻停下腳步看向徐士維,臉上慘白無血色。

徐士維也很驚慌,但無計可施,只好強作鎮定。「請他進來。」

不多時,王捕快帶著一群部下走進大廳。

「兩位早,昨晚睡得可好?」昨天拿了錠金元寶,王捕快很熱絡。

閻逸因為心虛,根本不敢看向他,而徐士維笑得很僵硬。「早……」

王捕快覺得怪怪的,但也不好意思多問,直接切入正題︰「現在,我可以去押解嫌犯回衙門了吧?」

「這……」徐士維笑得更尷尬了,踱到捕快身邊,又遞了錠元寶。「……他逃掉了。」

「什麼?」王捕快驚駭大叫。「怎能讓他跑了?」抓到如此惡貫滿盈的人可是大功一件啊,他本來還想說可藉此升官發財的,要是犯人跑了就啥都沒了!這可不是一錠元寶可以搞定的。

「都怪我家夫人被那男人迷昏頭,把人給放了,等我們發現已經來不及了。」徐士維把罪全推到朱履月身上,既能找到代罪羔豐,又能順便解決掉她,多麼的兩全其美啊!「我們已經把她捉起來,要殺要剮,任憑王捕快處置。」

「怎麼會這樣?」王捕快碎碎念著,雖不滿意,但也只能接受,至少還有個人可以帶回去交差。「還不趕快去把她帶來?」

「我馬上去。」閻逸立刻就要跑出大廳。

「不用麻煩了。」

突然現身廳門前的身影卻擋住他的去路,定楮一看,把在場的人都嚇傻了——

以為逃月兌無蹤的閻逍換了一身干淨的玄色服飾,氣勢磊拓地站在那兒,而嬌小的朱履月站在他身邊,被他納在懷中保護。

閻逍環著朱履月的腰際,帶她走進大廳中央。

朱履月仰頭看著他,一直看著他,怕這是一場虛幻的夢,怕只要一眨眼他就會不見。

罷剛他突然出現在她被拘禁著的房間,把守著她的官兵制伏。她先是愣住,然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要他快逃。他卻只是將她攬進懷里,輕聲告訴她——別怕,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那低語,鎮定了她的心。只要是他說的話,她都信,她不慌了,讓他帶著她,來到了大廳。

意識到她的眼神,閻逍低頭朝她微微一笑,收緊環住她的手臂。

朱履月倚靠在他懷里,淚涌上眼眶。這暖人的笑容,這穩恆的手臂,她永遠都不放!

「你竟敢自投羅網?」從震驚中回神,徐士維大喊。「還不快把他抓起來。」

「先別急。」官兵們還來不及動,又一個聲音介入,揚著一臉溫和笑容的項沛棠走了進來。「要不要先把事情整個弄清楚了,再來決定要抓誰?」

身後跟進的御林軍如潮水一樣散開,沿著大廳邊緣而站,人數比捕快帶來的官兵還多了兩倍有余。

看到如此龐大的陣仗,又是位階比他們還高的御林軍,王捕快和官兵被嚇傻了,全都閉緊嘴,大氣也不敢吭一聲。

「你、你、你……什麼意思?」徐士維鼓起勇氣頂了回去。反正他又沒落把柄在任何人手上,怕什麼?

「意思是——」項沛棠頓了口,笑靨燦燦地望向閻逍。「閻兄,麻煩你吧!」

閻逍目光灼灼地看著閻逸和徐士維,那怒火狂熾的眼神,像要當場將他們射穿。

「你們為了圖謀閻家家產,設陷謀害我,買通獄卒將我關進麻州監牢,這五年來,編造假帳、侵吞公款,在我逃出返鄉後,仍不知悔改,依然串謀陷害,而且為了鏟除異己,居然連父親都殺害!」想起枉死的叔父,強烈的怒意在胸膛沖擊。

朱履月不敢相信她所听到的話。他是相公?他不是殺人犯?然而,還來不及體會喜悅,即被震驚凍得僵凝了血液——他們居然殺了叔父?竟為了家產用盡心機鏟除血親,將同樣流著閻家血脈的閻逍扔到邊疆受苦?這五年來他受了多少苦?!

閻逍感覺她的身子一震,知道這不是善良的她所能承受的,他收緊環著她的力道,將她緊緊護在懷中,用他的強悍鞏固她的世界。

「你含血噴人!」徐士維立刻激烈叫囂。「陳牢頭都指證歷歷了,明明就是你殺了閻逍,冒名頂替,現在還反過來咬我們一口。」

「就是啊!何況我爹是自己摔下水池的,怎麼可能是我殺的?你分明是誣陷!」閻逸也在一旁幫腔。

「陳牢頭是你們買通的獄卒,當然幫著作戲。」閻逍不疾不徐地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黑字。「昨天在項御史的殷殷勸勉下,他已坦承一切。」

「那是你勾結御史,屈打成招!」徐士維哪那麼輕易投降。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項沛棠輕嘆,舉手擊掌,立刻有兩名侍從托著大木盤從外頭進來。「閻兄,請。」他又把主導權交回給閻逍。

「鋪子里有問題的款項,全和閻逸在錢莊所存入自己名下的金額、時間相符合,我已經全部查出,都夾了紙箴做了記號。」閻逍手一揚,端著帳冊的侍從立刻走到閻逸他們面前。

插入標記的紙箋讓本本帳冊幾乎都比原本厚了半本,徐士維啞口無言,用不著翻那些帳冊,他就知道他們在里頭動了多少手腳。

「這塊玉,是我從死去的叔父手上拿下來的。」閻逍繼續說道,看向閻逸的視線變得更加沉冷。「而這條腰帶,是他們從你房里找出來的。制作這條腰帶的錦織坊老板確認,當初是你拿著這塊玉請他訂制了這條腰帶,世上再也沒有第二條。」

閻逸嚇得說不出話來,癱坐椅上,沒辦法反應。完了,什麼都完了……

「還有呢,」項沛棠輕咳兩聲,開口說道。「趁著昨天兩位待在這里的時候,我請仵作檢驗閻老爺的遺體,發現他身上有多處傷痕,證明他死前受到脅迫,而他的右掌心,被那塊玉壓出了紋路,足見他握得有多用力。」

「閻逸,我待你有如親弟,如果你想要當家這個位子,只要開口,我可以讓給你。」閻逍沉痛道。「你不該這麼做,更不該害死叔父。」

「我才不希罕你讓!那明明是我的,都是我的!」強烈的打擊和震驚讓閻逸陷入瘋狂的狀態,嘶聲大吼。「誰叫那死老頭說要報官,他要是沒那麼護著你,我也不用殺了他啊!」

「閻逸!」徐士維怒喊,已來不及阻止,他那些話已等于承認罪行。

「你到了這個地步還不知道錯嗎?」閻逍疾聲大喝。「你要是沒殺死叔父,我甚至想過對你陷害我的事既往不咎,是你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閻逸愣住。是嗎?是他害得自己這麼慘嗎?

「你沒失憶?」徐士維咬牙恨道。他們疏忽了,被他瞞過了!

「自始至終,我一直記得清清楚楚。」閻逍看著他,一字一字緩緩說道。「假裝失憶,只是為了讓你們跳進陷阱。」

「可惡!你去死吧!」徐士維尖叫,抽出懷中短劍朝他刺去。

閻逍將朱履月護在身後,微一偏身,伸手朝徐士維手腕一搭一翻,立刻將他手中短劍奪下,壓制在地。

徐士維見已無法挽回頹勢,崩潰地放聲大哭。

「你要不要緊?有沒有受傷?」朱履月嚇壞了,抓著閻逍的手著急審視。

「沒事,我沒事。」閻逍緊擁著她,用暖言安撫她慌亂的心。

「又罪加一等。」項沛棠搖頭,朝手下喝令︰「把他們兩人押入天牢,等候判決。」

一群人立刻上前架起閻逸和徐士維,離開大廳。

項沛棠見王捕快還呆在那兒,戲譫道︰「還不走?難不成你在等著抓貨真價實的閻大爺回去領罰嗎?」

「是、是!」王捕快回神,趕緊和手下走得干淨。

瞄了一旁緊緊相偎的夫妻一眼,項沛棠很識趣地悄悄離開,準備去跟黎之旭報告狀況。

「太好了,太好了……」朱履月倚在他胸膛,不住輕撫他的臉,像是要確定他的存在似的,哭得泣不成聲。

「別哭,是我,五年前和你成親的相公……」閻逍在她臉上不斷輕吻,一邊低聲喃道。

「只要你說我都信……」朱履月緊緊抱住他,想到他遭遇到的一切,哭得幾乎無法喘氣。「你那些傷……他們是怎麼對你的……他們怎麼下得了手……」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熬過來了,回到你身邊了。」他輕撫她的發絲,低聲哄道。「我要給你甜蜜幸福,我也會保護你讓你能牢牢抓住,別想那些了,我不想看到你哭。」

「嗯。」朱履月急忙抹去淚水,強忍著不哭泣。

那溫馴的神態讓閻逍莞爾。「怎麼昨晚叫你走,你就沒這麼听話?」

「我怎麼能丟下你……」想起昨晚的恐懼,她忍不住又淚眼汪汪了。

「是我不好。」閻逍嘆了口氣,自責地將她攬靠懷中。「我怕他們會從你身上看出端倪,不得不說出那話,對不起……」

「沒關系,只要你能平安,我沒有關系。」朱履月抬頭看他,給他一個心滿意足的笑。

「別那麼刻薄自己,任性一點。」閻逍忍不住擰眉,對她的義無反顧又是感動,又是心疼。「不是只有妻子要服侍丈夫,丈夫也要寵愛妻子,我喜愛你的溫順善良,但我更希望,你能對我說出自己想法,你懂嗎?」

朱履月眨眨眼,看著他,雙頰微赧紅。「那……那我可以要求你一件事嗎?」

學得這麼快?閻逍點頭。「當然可以。」

「給我一個笑容好嗎?我想看你的笑……」她輕撫他的下頷,說出讓她害羞的請托。

閻逍心頭盈滿感動,他的小女人,是如此愛他,他怎麼能不深墜在她的柔情之中?她是如此令人著迷……

「好,」他揚起笑,深情地望進她的眼里。「我不僅要給你笑容,還要給你一生一世的幸福……」

五年前,他們介于熟悉和陌生之間,而五年後,他們深戀彼此,攜手相伴,實現了他們那時在分離前默許的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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