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關于一個名叫愛情的陳腔濫調 11--15

(我……很早就喜歡上你了……)

(你在說什麼?)

(我說……我喜歡你……)

(可是我只把你當朋友看待。)

(真的?那為什麼……)

(不為什麼,我只把你當朋友,沒有別的意思。)

(……你連一點機會都不給我?)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對不起。)

(小蘭……)

(請你不要那樣叫我,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我……)

(我要走了,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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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又做了一個同樣的夢。

不是早就決定好,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嗎?

為什麼……又想起了「她」?

「阿倫!阿倫!」阿慎在門外叫喊。

一大清早,該是我躺在被窩里的時刻。

若不是剛剛做的夢讓我醒過來,任憑阿慎叫破了喉嚨也叫我不起。

「干……嘛?」我把「干」字特別加重音。

「你先打開門再說。」

「我先警告你,我對男的沒興趣。」我慢慢地打開門。

「你放心,我如果要搞同性戀,你也不是排第一個。」阿慎斜眼看著我。

「我就知道你哈阿哲很久了……」我笑道︰「到底什麼事?」

「你昨晚不是說今天早上打籃球嗎?現在都八點了。

「喔!等我一下。」

我把這件事睡到忘了。

若不是剛才做的夢……別想了。

都過了三年了,還想它做什麼?

整裝完畢,跟著阿慎到籃球場找人玩斗牛。

一場一場的比賽下來,兩人均汗流夾背。

阿慎提議先回家再出來吃中飯,我當然應聲說好。

回家途中,我的胸口傳來一陣絞痛。

「阿倫,怎麼了?」

「沒事……老毛病了,過一會兒就好。」我看向路旁的矮欄桿︰「我們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我扶你。」

「不用了,我可以。」

我還能微笑回絕阿慎的好意……

我用手抵住胸口,讓絞痛不再那麼劇烈。

「大概是太久沒運動,身體一下子適應不過來……嘻嘻……」

「有沒有去看過醫生?」

「醫生也檢查不出來,他也覺得奇怪。」

餅了一會兒,等胸口不再絞痛了。我微笑著說︰「好,可以了。」

「你差點把我嚇死。」

「歹勢啦!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又說道︰「你知道嗎?我又做那個夢了,又夢到‘她」’

「怎不多夢一些好的?」

「我也不想……只是……為什麼隔了這麼久?是要警惕什麼嗎?」

「我知道。」

阿慎說道︰「你、想、太、多、了。」

「也許是吧!」我說道︰「再探究下去根本沒意義,走吧!」

「你沒事了嗎?要不要再坐一會兒?」

「再坐下去,阿哲就要拿我們兩個開刀了。」我道︰「沒事的。」

或許早上做的夢,是要提醒我自己吧!

沒遇到對的人,別輕易把感情投注下去……

「我想去吃豬肉炒面!」阿慎叫道。

「好!一切等回到家再說。」

今天的陽光燦爛,完全符合假日的需求。

可書在做什麼呢?

我應該要打個電話過去……還是明天再打……算了。

我的假日陽光,目前我只想跟我的室友分享……

也許你沒發現,你的容顏早已烙印在我的心版上……

越來越發現到她的好。

相處越久,和可書的互動也越來越頻繁。

雖然我同樣也可以在其他女生身上找到這樣的互動感,但……偏偏可書給我的感覺卻是最特別的。

我深陷了嗎?

倘若可書像一朵會捕食昆蟲的花,將我這只可憐的小蟲捕獲了,一邊注射麻醉液,一邊將我一點一滴地消化掉。

呵……我也心甘情願啊!

春假將至,老師出的報告作業一大疊。

落難雙人組︰我和阿哲決定暫時留在學校翻閱資料作報告。

阿慎初聞,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春假還沒放,便決定熬夜通宵趕報告。

「開玩笑,我不要好好的春假留在這個鬼地方!」

之後,每逢夜深人靜,阿慎的房間里不時發出令人驚恐的吼叫聲。(礙于青少年福利法規定不得按實寫出狀聲詞)

放春假的第一天,阿慎的桌上放置一本厚達三百多頁的報告。

門上貼著一張紙,寫著︰

先苦後甘,人生是甜美的。

我在台北享福,你們在東部受苦,就是最好的寫照。

阿慎

我和阿哲不約而同的對著阿慎的房間奉上一萬次國際手勢(中指)。

春假為期九天,我和阿哲為了寫報告花了四天,經過一番校正後終于完成一份不輸阿慎的報告。

「阿哲,我們可以含笑……離開這里了。」

「別說這麼多了,最近的一班火車什麼時候開?」阿哲問道。

我看了看手表︰「還有一個鐘頭,我們還有時間可以整理一下。」

「那就快一點。」

待兩人匆匆忙忙來到火車站,此時火車站的電子鐘顯示為Am05︰12.

我也在阿慎的門上貼了一張紙,寫著︰

先甘後苦,人生才懂得珍惜。

你有黑眼圈,我們沒有,就是最好的證明。

阿倫

我叫阿哲也寫一張,他說︰「沒事鬧這種小孩子脾氣?」

回到台北的家已是早上九點多,補個回籠覺後,一個人到西門町逛逛。

正值不冷不熱的四月天,一些穿著清涼的辣妹(標準裝備︰細肩帶小背心、牛仔五分褲或七分褲加上一雙高跟鞋一走在街上或站在路旁,讓路上的男生看得是目不暇接。)

我的腦海里突然浮出小惠的臉。

如果小惠出現在這里,保證一定吸引一大群蒼蠅的注視。

只可惜昨晚才跟她通過遠洋電話,說她人在遙遠的聖塔芭芭拉享受著海風和陽光,回國時會帶著照片給我看。

可書在苗栗陪著家人,不太方便出門,叫我不必太常聯絡她。

事已至此,我也沒說什麼。

但可書最後加上一句︰我會帶著我爺爺種的芭樂給你吃的。

嗯!有心就好。

就這麼四處蹺繞,毫無目標的漫走後,決定租影片回家看。

「今天還是很平凡的一天啊!」我在心中小聲的說。

走到中華路口,準備到公車站搭公車時,我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美麗的身影慢慢地向我移動,我幾乎不敢看她臉上的笑容。

美麗的身影在我面前站定,拂了拂被風吹亂的長發。

她還是像以前一樣漂亮,那曾在我心頭縈繞十年的女子……

我在世界的這頭等你,你卻在世界的那頭笑我。

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相隔三年,除了通個幾封信、寫張賀年卡外,沒有再見過面。

她變了多少?三年前未完成高中學業的她毅然決然地休學,遠赴隔一個太平洋的美國紐約留學,我相信在滿是金頭發操著英語的地方會很有收獲,至少語文能力會增強許多。

現在的她外表艷麗,予人一種成熟的感覺,很難看出和三年前的她有什麼相同,如果非要說出一個相同的地方,大概只有她的笑容吧!

當初她的離開造成班上一陣騷動,了解我和她之間的同學總是勸我想開一點。

我雖然認識她近十年,但對她的認識只比高中同學多一些,她仿若一座雕像般使我無法觸及她的內心世界,沒有人可以了解她。

如同她常常說︰「我選擇在每一座城市稍作停留,那是我的生活。」

我們坐在位于西門町的露天咖啡館A—one,那是我們曾在此關懷大笑的地方。

往事像放映機快速播放著,感覺上好像是昨天的事。

服務生送來冰拿鐵和一壺薰衣草茶,我喝了一口冰拿鐵,味道還是跟從前一樣。

她慢慢地把薰衣草茶倒人杯里,薰衣草的香味撲鼻而來,我不甚適應那股香味。

「Cill,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喜歡喝拿鐵……」她輕輕地說著。

「你還不是一樣喜歡點薰衣草茶,我們還曾為了這件事吵過,不是嗎?」

「誰曉得你那個什麼怪鼻子呢!」

「還好,這個習慣沒有變……」

「Cill……」「我有名有姓的,在台灣人的地方不要把英文現出來,尤其是叫我的英文名字。」

「你的脾氣一點都沒變。」她輕聲笑著。

「這是原則。」

「你還怪我嗎?我當初不告而別……」

「我不是在信里寫了很清楚了?我並不怪你,那是你的權利。」

「這樣……我就放心了。」

「美國的學業都完成了嗎?今天怎會有空回國?」

「我是想要……回國辦理一些手續,過幾天就飛回美國……」她說話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變得比以前更漂亮了,有男朋友嗎?」

她笑著搖搖頭,順手把頭發整理到耳後,那一瞬間,我竟把她三年前的模樣和現在的她重疊了。

(我只是把你當成普通朋友。)

「找不到合適的?」我問道。

「我沒辦法分心,那只會佔去我大部份的時間,沒有意義。」

「說得是,專注一件事就不要有太多牽掛,是件好事。」

「席倫……我……」

「什麼?」

「我不知道當時我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傷害了你……」

都過去了不是?在你決定一聲不響地前往美國後,我已明了自己的堅持應該要放下了。

今天看到你一切安好,我同樣為你高興,只是過去還有太多的遺憾來不及彌補。

我甚至認為,你會飛到美國,或許是因為我的關系……

但你從不曾怪我,如同原諒我過去的懵懂無知。

「慧蘭……別那麼說,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

她沉默地點點頭,手指很有節奏地敲著杯子。

我听出那是我們相當喜歡的一首老歌……

「你還記得嗎?這首歌?」她微笑問道。

「記得,但我忘了歌名。」

「那就不要想起來吧!」

那是一首英文老歌,由木匠兄妹詮釋的歌曲。

我會知道木匠兄妹這個外國團體,也是因為當初慧蘭每天在我耳邊不停地唱才知道的。

我知道放開你是我一生中最難的決定。

我和慧蘭曾以雙人組合的姿態參加當年高中民歌比賽,想當然爾,男女組合總是引人側目,我們也不例外。

評審一看到我們,問了一句話︰「我們沒有準備男女對唱的指定曲,你們是一個伴奏一個演唱嗎?」

慧蘭想也不想︰「不,清唱,他合聲,我主唱。」

此話一出,全場一片嘩然,這是舉辦民歌比賽以來從不曾有過的事。

就連我和慧蘭決定參加民歌比賽之前,剛听到慧蘭這種異想天開的建議時也有相同的驚訝。

「你說用清唱的?」.

「是啊!你沒信心?」

「不是……我從不曾听你唱過歌……我們合得來嗎?懷疑!」

「還不簡單!我知道你的音感一向很準,我起個音,你跟著合聲,懂嗎?」

老實說,我對你不太有信心……

陽光有點強烈。我們坐在學校操場旁的大樹下,待她起身,清清嗓子,唱出宛如天籟般的聲音……

腦中突然閃過的一個念頭將我拉回現實。

「我想起來那首歌的名字了!」我高興的說。、

「真的?」她的眼里充滿笑意。

「木匠兄妹的‘昨日重現’,對不對?」

是的,當你娓娓唱出「昨日重現」時,我還真的嚇一大跳。

怎會有人將這首歌詮釋得如此完美,幾乎與原唱者如出一輒。

「太棒了……」听完後,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形容詞。「根本不需要我合聲嘛!你一定穩得今年民歌比賽的冠軍!」

「不,我需要你的合聲。」她笑了笑︰「因為自從學校有民歌比賽以來還不曾有人這樣做過,我希望我們是第一個。」

「我怕我會讓你扣分……拿不到冠軍不要怪我喔!」.

「放心,」她很有自信的說︰「我們一定拿得到的。」

在那次的民歌比賽里,我們除了拿到冠軍外,還另外得到最佳雙人組合及最佳默契兩個獎項,一時之間風靡整個校園,所有的話題都圍繞在我們的身上。

現在回想起來,可算是一個值得驕傲的事跡吧!

「你總算想起來了。」

「抱歉,我對英文歌曲老是記不住拌名。很懷念那時我們唱過的歌呢!」

「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去KTV吧!」

下次……

靶覺好遠……

我不敢再對你存有任何的期待,一如我等待十年,卻不曾得到你的回應……

「我……」話正要說出口,竟被慧蘭的手機鈴響打斷。

她接起電話,劈頭就是一連串的英文,快得讓我听不懂。

「Ok!seeeyoulater!對不起,我還有事,下次再聯絡?」她顯得十分抱歉。

我點點頭︰「好!下次!」我拿起帳單︰「讓我請客吧!」

目送慧蘭上計程車後,心底忽然涌起許多難以言喻的感覺,快樂的、悲傷的、痛苦的、憂郁的,全都一股惱地浮現出來,我只能深深地,深深地深呼吸,極力壓抑這種不該有的情緒,縱然眼淚不自覺的流下……

我的右手握住我們的回憶,我的左手放開對你的牽掛。

回到家里,每天除了看電視睡覺,我並沒有跟朋友一同出去,只為了等電話響起的那一刻。

慧蘭還是沒有打電話給我。

是回到了美國嗎?還是有事分不開身?一連串的問號始終得不到答案。

春假總是來得快去得快,一眨眼又到了春假的最後一天。

我背著滿滿的行李回到了宿舍。

幾天沒回來,還有點想念呢!

唉一進門,就被阿慎抱個滿懷。「你可回來了,我好想你喔!」

「你現在又在演哪個劇碼了?」我沒有被阿慎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反而一臉鎮定的模樣讓阿慎當場泄了氣。

「我還以為你會被我嚇到,真不好玩。」阿慎坐在沙發上︰「你春假去哪里玩?怎麼沒找我?」

「還說哩!你也沒找我啊!」我先將行李放回房間,又換一套衣服後回到客廳坐在阿慎旁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遇到慧蘭了。」

「誰?你在台北師大附近PUB認識的美眉嗎?」

「我還在垃圾筒里撿到的哩!」我頓了頓,又說道︰「慧蘭她是我喜歡十年的那個女孩子啊!」

「說大聲點,老人家听不清楚。」

我咧……給我裝蒜啊……

阿慎看似鬧夠了,又一副正經的跟我說道︰「你遇到她了?這麼巧?在那遇到的?」

「西門町。」

「喔!她一定是在跟她的性子約會。」阿慎比出小指頭的手勢在我面前晃呀晃的。

「她還沒有男朋友……她說沒時間交男朋友,也不喜歡那些金頭發的外國人」

「搞不好她在晃點你。」

我苦笑著︰「唉!沒那個必要啦!」

「你還在等她給你回應嗎?你的心里還有那種期待啊?」

「早就沒有了,我不是告訴過你,那已經是過去式了。」

「那這個現在式……你要怎麼處理?」

「現在式……你是指可書嗎?」

阿慎點點頭。

「隨緣吧!未來的事誰也沒個準。」對可書……如果太過于刻意,萬一弄僵了,對彼此也不好吧?一切隨緣,應該是最好的方式。

「幾天不見,你成了一位哲學家了。」

「哲學家?我說了什麼?‘我問阿慎。

「擇‘學家。選擇的擇,不用別人教,你總會知道什麼是對自己最好。」

我搖搖頭︰「才沒有呢!這要累積多少的經驗跟失敗啊!」

「是,壯士凱旋歸來,且讓小弟為你接風。剛才阿哲打電話來,叫我們一起去接他,順便去車站附近的夜市吃東西。」

我心想,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祭祭五髒廟了,當下附議。

「可是……有個麻煩……」阿慎欲言又止。

「又要吃麻辣火鍋?不行不行,上次被阿哲唬弄過一次,這次沒得商量。」

說到麻辣火鍋,它真是我難忘的回憶之一。

阿哲有次閑來無聊,吆喝我跟阿慎去吃麻辣火鍋,我和阿慎吃不了辣,阿哲又說可以吃鴛鴦火鍋,就是一半辣一半不辣的那種。

等到火鍋上桌了,阿哲粗魯地拿著湯匙攪和著火鍋,本來是一半白一半紅的,最後變成了一整鍋都是紅色的湯。

錢都花下去了,叫服務生換火鍋也不好意思,只好……

你看過那個叫「救人喔!」的廣告嗎?

是的,差不多就是那種情景。

放心,這次我和你同一陣線,不會讓他得逞的。但是,我要說的不是這件事。「

「啥?」

「剛才有個自稱是張可書的女孩子打電話給你,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吃飯……怎樣,要不要一起約她出來認識認識?」

「上次你不是瞧見了?」我悶悶地說道。

「我咧!看過就叫認識羅?虧你還是念國立的!」

「也好,不過吃個飯嘛!但是她不曉得願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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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待會見。」

我拿著電話听著嘟嘟的聲音。還沒有辦法完全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怎樣?她說什麼?」阿慎急忙問道。

「她說好……」我緩緩地將電話放下︰「我警告你,不要把一些五四三的說給可書听,尤其是……」

阿慎打斷、我的話,又接下去︰「尤其是你的事,對不對?」

知我者阿慎也。

你肯讓我也不說話的愛著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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