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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租之幸福紀事 第6章(3)

我們到底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

他說他要去治療晨約的心傷?

我又說了什麼?

我叫他去陪她一生一世?

就在這短短的十幾分鐘之內,我們做了些什麼?

安然回來的時候,吃驚地坐到我面前。

「西容,西容,你怎麼了?」

我恍惚地一笑。

「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白?是哪里不舒服嗎?」她焦急地看著我。

安然,不用理我,我只是很累……我沒有力氣說話……

「天哪,我叫琴知淵來。」

這個名字終于觸動了我,我按住她的手機。

「不用打了。」

「為什麼?你們怎麼了?」

「也許是分手吧。」

「分手?!」冷靜如安然也叫了起來,「你們分手?!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晨約在我面前割脈自殺。」

安然怔了一下,但下一秒,她說︰「那是她自殺,你們不用負法律責任。」

不愧是律師。

可是感情的責任誰來負呢?

我倦極,任安然百般勸拉,就在沙發上躺了一夜。

漏屋偏適連夜雨,第二天,我竟然感冒發燒,迫得請病假。

其實一個人心受傷的時候,如果身體再來點痛楚,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身體上的痛苦往往能轉移心痛的注意力。

都想把我那顆爛了許久的牙拔掉。

我就在沙發上輾轉反側,忽然想到,那次痛經我就是這樣躺在沙發上給安然打電話,而琴知淵就那樣推門進來,煮生姜紅糖水,熬稀飯……

哦不不不,我在想什麼?我們已經分手了,我必需明白這個事實。是的是的,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不要悔,不要恨,不要怨。這個世界,每分鐘都有戀人分手。

他從此與我不再有關系,一拍兩散的戀愛男女,便是陌路人。

但下一秒,一位陌路人便按響了門鈴。

那一刻,我有難耐的驚惶,緊張得難以呼吸。

門開處,卻是左居城。

「你的手機忘在我家里了。早上有位安然小姐打來電話,我以為有事,便幫你接了,她告訴我你生病了。」

他把手里的袋子一一打開,搬出濃湯與飯菜。

我應該是幸運的。一個男人離開了,另一個男人馬上過來了,我的感情與生活都沒什麼缺失。

但我為什麼還是覺得心尖像是拴了重墜的堅石呢?

為什麼心底總有個聲音在隱隱呼喚,反復詢問︰「真的分手了嗎?真的分手了嗎?」

我的心猶疑不定,事實卻擺在面前。

那個人比我堅決,一周以來,沒有一個電話。

我在這個周末,買了一束女敕白的康乃馨,到醫院去看望晨約。

她住在特別病房,布置得比酒店差不了多少。初夏的陽光好極了,從玻璃窗里透進來,照在晨約柔軟的長發上。

她明快地微笑,眼神嬌嗔地凝望著床邊的男子。

「……我不要,我要多住兩天!」

「你會耽擱學業。」

「那又怎麼樣?反正你會給我補上。」

「住院哪有回家好?」

「回家了你還會這樣陪著我嗎?」

「別傻了……」

「喂,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我要一直住在這里,直到我願意出院為止。喂喂,不要皺眉嘛,你不開心我也會不開心的,我不開心傷勢恢復會變慢的。」

「我沒有不開心。」

「你就是有!知道嗎?每次看到你皺眉,我都很難過。」

他低下頭。

「跟我在一起,你是不是很不開心?你是不是還想著她?」

琴知淵抬頭看她,還沒有說話,她卻先一步道︰「啊,好啦,你喂我吃飯吧!」

他便端起小碗喂他,那姿勢,就像當初喂我一樣。

我在門縫里看著,不知為什麼,忽然淚流滿面。

房內晨約拖長聲音說︰「知淵,我想吃火龍果……」

「好。」

我連忙躲到一邊。

他沒有看到我,挺直的背影越走越遠,為她買水果。

「進來吧。」門里傳出晨約的聲音。

我收拾身心,進門去。

「我看到門外有人,猜想就是你。」晨約甜甜地微笑,看起來就像一個天使,「這麼漂亮的花,真是謝謝你。」

「不客氣。好點了嗎?」

「很好。非常好。謝謝你。」

「不客氣。」

「我是謝你把知淵讓給我。」

我的面容有些慘淡,「是他選擇你照顧你,與我無關。」

「無論如何,我都會記你一份情。」忽然,她一笑,那笑容里有不適合她年齡的滄桑,「有時候我也在想,如果當初我真的死了,誰會是最傷心的人呢?一定不會是他,因為他不愛我。可是我愛他。我知道愛一個人的滋味,所以,我很感謝你。」

「不客氣。」

進門來,我已經說了無數個「不客氣」。

誰要跟誰客氣呢?

崩量著他快回來,我起身告辭。

醫院外,陽光已經開始泛白,盛夏即將來臨,也許我該去一趟西藏,讓太陽把我體內的酸澀蒸發。

連續兩年都是這個時候失戀,不會形成慣性,以後每年都來一次吧?

我長長地嘆息。

左居城約我一起吃晚飯。

安然與未婚夫在一起,明心一人在家,我把她也拖上。

左居城見到這陣勢小小地怔了一下。

有明心插諢打科,這頓飯我吃得輕松不少。

老實說,左居城的用心我不是不知道,但好馬不吃回頭草,我對他已經全無感情。索性拉下臉來絕交,我又不願放棄在這段空白期間多個可以吃飯說話的人。

安然听到我這樣的想法,直罵我自私。

明心也在一旁嘆息︰「唉,這個房子里沒了淵哥哥,真令人不習慣。我們失去了廚師,失去了司機,失去了跑腿……唉……我甚至還沒有學會煲湯……」

「閉嘴!」我毫不留情地甩給她一只抱枕,「從今以後,不許再在我面前提到他的名字,提到他的事情!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她的聲音從枕頭底下冒出來︰「那交房租的時候呢……」

「信不信我掐死你?!」

「我只是實話實說嘛……」

「好啦,你們不要吵啦!」

「你說句公道話……」

「告訴你啊,老娘十分不爽,你自己要撞上槍口上來,可別怪我!」

「啊,你好可怕!」

「喂,喂喂,鬧夠了沒有鬧夠了沒有……」

三個人滾作一堆。

一切好像又回到從前。安然沒有回到趙之純身邊,明心沒有遇到安斯哲,琴知淵對我來說還只是個房東……幸福山莊只有我們三個人,談天談地,無所顧忌。我們的伊甸園。

然後躺在床上,他的眼楮、嘴唇,散發著蘆薈清香的十指,溫柔寬厚的胸膛,輕柔悅耳的嗓音……一切都從四壁復生,一一在我眼前飛旋。

不,不,不!我得砸碎他,我得粉碎他!

又不是沒有失戀過,又不是沒有痛苦過,他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他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過客——

我在心里這樣嘶喊,可是另一個聲音總是幽幽地冒出來……

「不同的……與上一次是不同的……你上次只是憤怒。可是這次,你的心從最深處痛出來……痛得你連回憶都敢踫觸……」

不!

我從驚夢中醒來,大汗淋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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