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青蔥戀曲 第一章

站在鏡子前,照了又照,身上這襲藍色洋裝已經是猶豫不決換了第三次的結果。

凌千夢最後拿起了扔在床尾的黃色T恤穿上,套進牛仔短裙,再照了一次鏡子,彎彎的眉、圓圓又清亮的眼、小巧而挺的鼻子、如櫻桃般的紅唇,素淨的臉上是稚氣未月兌的表情,短裙下有一雙修長的美腿。

千夢嘟起嘴巴念著︰「如果可以再漂亮一些、再瘦一點就好了,好想有一張成熟而有魅力的臉、高挑縴瘦的身材。」愛美的天性讓她總是不滿意。

今天可是舉行開學典禮的日子,夢寐以求的大學生活終於要開始了,不知道會遇到什麼樣的人和事?

不過,至少月兌離了空虛無味的高中生活,拋開那無止盡的升學壓力和考試。千夢搖搖頭,彷佛要甩掉那段灰暗的日子般,拿起了昨天新買的紅色背包,打開門走了出去。

坐在公車上,走過一段極度顛簸的路程,就在千夢幾乎以為這段長路沒有盡頭時,目的地終於到了。跳下公車,她忐忑不安地往學校正門口走去,抬頭看了一眼校牌,九月的陽光還是頗為刺眼。

穿越了泥濘的紅土操場,回想起前幾天的傾盆大雨,千夢在心里努力祈禱著,我可不想在這個日子淋得一身狼狽,請老天爺發發慈悲吧,千萬別選在這個時候降下甘霖呀!

往前一望,體育館就在眼前,她匆匆加快腳步,走進了體育館,全校所有新生都集合在此,掛在胸前的一塊塊彩色名牌標示著系名。

對照系牌,「歷史系」——千夢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屬,由於晚到,已沒有位子可以選,只猶豫了幾秒鐘,千夢就在最後一排的一個位子坐下,下意識地瞄了一下同系的其他同學,不知為何,面孔看來都是模糊不清的。

台上的人念著冗長而千篇一律的致詞,加上昨晚因興奮而睡不著,听著听著,千夢的眼皮漸漸沈重,意識也漸漸游離。

不知過了多久,旁邊突然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要起立唱校歌羅!」

千夢猛地睜開眼,看見一個眼楮很大、笑容親切的女孩在對她說話。

「喔!好尷尬,居然睡著了!」千夢悄悄吐了一下舌頭,那女孩也會心一笑。

在搞不清歌詞究竟唱什麼的情況下,終於跟著哼完校歌的千夢轉向剛才跟她說話的女孩說︰「謝謝你把我叫醒,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程慕雅,路程的程,愛慕的慕,雅致的雅,你呢?」她睜著靈活的大眼反問著千夢。

「凌千夢,凌不是雙木林喔,是……是凌波的凌,就是阿媽時代那個黃梅調演員嘛,千是一千元的千,夢是作夢的夢。」千夢看著幕雅,心里自然而然就開放了友誼之門,可能是因為一種投緣的感覺吧。

「呵,你的名字好好听喔!」程慕雅無邪而開朗地笑著說。

「還好啦!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呀!」千夢不好意思地笑笑。「你是哪里人呢?你等一下要去哪?你住校還是住家里?」她一問就是一連串的問題。

「我是新竹人,住學校宿舍,所以等一下我要去宿舍整理行李。」慕雅不疾不徐地回答。

「我跟你一起走,我也要去宿舍耶,我家住台南,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台北,不過倒是第一次要住外面耶!很興奮……」

「是喔?我高中有住餅一年學校宿舍,可是那時學校管得很嚴,一點也不自由,每天就只能不停念書。」慕雅說。

「我高中也差不多,每天念書壓力超大,不過我想大學生活絕不會是這樣子,本來我爸媽要逼我跟我哥一起住,他現在念碩二,在台北租房子住,可是我覺得住宿舍很新鮮,所以就偷偷來申請了!沒想到真的被我申請到,千拜托萬請求之下,我爸媽終於答應讓我住宿舍,真是緊張又根開心呢!」想到會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自由白在,千夢的心就情不自禁地跳躍,「那你住哪一間寢室?」

「第一舍1145,其實我一直都在新竹念書,對台北也不太熟。」慕雅一邊注意著台上,一邊回答。

「11457好巧喔!我們是同一個房間耶!哇!好棒。」千夢差點要開心地叫出聲來。

「沒想到會那麼巧耶!」慕雅說著就握握千夢的手。「那以後我們就是室友了,請多多指教喔!」

「沒問題,以後我們上課結伴一起去,筆記也要借給對方用,如何?」千夢沒想到開學第一天就能遇到一個看起來根不錯的朋友,而且又正巧是室友,心中有說不出的愉悅。

「一言為定,我前幾天有先來宿舍整理過,環境還滿乾淨的,你今天會住在宿舍里嗎?如果會的話,晚上我們可以盡情聊天。」

「真的啊?好好喔!可是我晚上要先回我哥那里,他滿羅唆的!我怕被他念。」

千夢吐了吐舌頭,但很快眼前已經出現了一幅未來的美好景象。「不過,下禮拜就開始住宿舍羅!」

「沒關系,反正以後就有很多時間啦。你哥應該根疼你吧,有這麼可愛的妹妹。」

「呵呵!你真是大誠實了!」千夢笑嘻嘻地回答,「我哥大我五歲,其實有點像管家公,哈!不過他是個大好人倒是真的。」

「真好,我是獨生女,所以一直很羨慕有兄弟姊妹的人。」

「真的呀?那我下次介紹我哥給你認識。」千夢突然靈機一動,「那我問你一個問題,你那麼漂亮,應該有男朋友吧?」

「沒有,你呢?應該有吧?」

「我也沒有,男朋友要精挑細選,寧缺勿濫。」千夢表情認真地說。

「沒錯,我贊成。」慕雅點點頭,笑著回答。

在兩個女孩的小聲閑聊中,開學典禮也到了尾聲,兩人相偕走出體育館,友誼之芽很快地就在彼此的心中發展茁壯。

外面的天氣依然晴朗無比,無雲的天空是一片幾近透明的藍,像是一種加了藍色果汁的綿綿冰。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離開學校後,千夢直接回到了哥哥凌智霆住的小鮑寓,一進門就看到他拿著厚厚原文書坐在沙發上,一邊敲電腦一邊猛K書。

「哥,我回來羅!」千夢向哥哥打招呼。

「這麼早就回來啦?開學第一天還好吧?」凌智霆關心地問道,但頭並沒有抬起來,眼楮還是盯著書看。「快打電話給爸媽,他們很掛心你。」

「哥,你先把書放下嘛!我想跟你聊聊。」

「等會吧,我要趕論文。」然而,凌智霆一看到妹妹撒嬌的神情,還是屈服了,他放下書,摘下臉上的金邊眼鏡,凝神看著千夢。「好吧!想聊些什麼呢?」

凌智霆的身材高瘦結實,五官俊秀斯文,跟千夢一樣長得比較像媽媽,一張女圭女圭臉看起來比他的實際年紀還要稚氣一些,所以他時常會擔心自己看來不夠成熟穩重。

不過兄妹倆的個性卻是差了十萬幾千里︰一個認真嚴謹,一個活潑天真︰一個內斂執著、一個隨性而為。

「這樣子好看多了!扮,其實你是個大帥哥耶,我覺得你長得很像日本美形男星柏原崇耶,干嘛老是要用厚厚的眼鏡擋住自己的臉。」

「小夢,人的外表不是那麼重要,要多充實自己內在的實力,才是無可取代的。」

「知道了!」千夢馬上轉移話題,以免哥哥開始說教。「哥,今天開學典禮上,我認識了一個好朋友,而且是未來的室友。」

「是嗎?是個怎麼樣的人?」

「是個還沒有男朋友的大美女喔!扮,我覺得滿適合你的。」千夢興奮地描述著。

「小夢。」每次一踫到感情的話題,智霆總是避而不談,偏偏千夢又是個極度喜歡幫他作媒的妹妹。

「哥,沒有愛情的人生實在太無趣、太空虛了,以前那些……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其實凌智霆並非不交女友,他大學時代曾經交往過兩個女友,由於他外型氣質俱佳,條件很好,起先都是那兩個女孩積極主動向他示好,然而等到他真的用心去投人談戀愛時,女孩們卻嫌他太無趣、太嚴肅、太羅唆,而落得被拋棄的下場。

其實他聰明卻不驕傲,溫和又有耐心,心思細膩又很重感情,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只是他比較不善表達,同時又不懂得女孩子的心思,總是無法有順利的戀情。

他把難過轉化為另一種發憤的力量,全心全意地投人課業當中。

因此他的學業表現極度優秀,目前已經準備直升博士班,可是在感情生活方面,卻已經空白快三年了。

「小亭,我跟你說過,我現在不想交女朋友。」智霆一听到千夢的話不禁又皺起眉頭。「而且我一點也不覺得現在的生活無趣或空虛,」

「哥,以前那幾個女友不懂得欣賞你,是她們配不上你。」熱心的千夢,一直很憂心哥哥的愛情問題。「不管怎樣,至少你可以開拓一下眼界,多認識一些朋友也沒什麼不好啊!」

「再說吧!你快去打電話給爸媽,不然等一下電話馬上就會打來!你信不信?」

「知道羅!」千夢的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家庭主婦,一兒一女是他們的心肝寶貝,更直接的說法是,兄妹倆在媽媽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不會長大的小孩,所以從小就保護周到。

當初因為凌智霆非台大的研究所不念,所以從考上研究所以後,他就一直在台北租屋居住,凌媽媽常常叨念著,卻沒想到千夢也考上台北的大學,湊媽媽差點也要一起來台北住,還好最後終於被綾爸爸軟言相勸打消了這個念頭。千夢撥通電話後開始跟媽媽說話︰「媽咪,我剛從學校回來,現在回到哥這邊了!」

「小亭,開學還好吧!習不習慣?有沒有下雨呢?之後出門要記得帶傘,現在下午容易有雷陣雨,萬一淋濕一定會感冒的,還有在外面吃東西一定要注意飲食衛生,住宿舍啦,東西要準備齊全喔!不要掉束掉西……」這一連串關心的話就持續了將近半個鐘頭。

「知道了!全部知道啦!」這些話完全在千夢預料之內,所以她也就公式化地應答。「媽咪都是關心你才會說這麼多,你對台北又不熟,知道媽咪有多不放心你嗎?

還有爸爸也是……「

「媽咪,哥會照顧我的,我愛你,幫我也跟爸說一聲,就這樣羅!拜拜。」千夢說完就趕緊掛了電話。

回到房間,打開音樂,千夢一邊收拾著要帶去宿舍的行李,一邊摺疊著一件件的衣服,臉上還洋溢著喜悅無比的神情。

大學生活終於要正式開始了。

書香@書香www.bookspice.com書香@書香

這天早上,智霆開車載千夢來學校宿舍放行李,幫忙把大包小包的束西一起抬進宿舍里。

智霆一走進如女人國般的女生宿舍,渾身都不自在,還好寢室內並沒有其他人在。

那是一問小小的雙人寢室,左右兩邊各有一張上鋪的床,床的尾端技著一節階梯到地上,階梯的旁邊是書桌和衣櫃,牆上有個對外窗戶,室內還有空調設備,是個滿不錯的居住環境。

智霆放好行李後就開始資千夢安裝電腦,念電機研究所的他對於電腦是得心應手,不過這一安裝也花了一兩個小時的時間。

「還好我已經事先把軟體灌入硬碟,才不會花太多安裝的時間,總算是大功告成了。」等到一切安置妥當後,智霆就跟妹妹告辭離開。

「那我要先走一步羅!」

「喔!可是我室友還沒回來耶!我本來想介紹她給你認識的,真可惜。」千夢本來想說這是個讓哥哥與未來女朋友見面的好機會。

「你喔!」智霆無奈地搖搖頭,「我要去學校了,一切小心!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或是遇到任何困難一定要撥電話給我,我會跟你保持聯絡,知道嗎?」

「知道啦!你快變成跟媽一樣羅唆了!再見。」千夢已經坐在電腦前準備上網,根本沒有听進哥哥說的話。

智霆離開了寢室,當他從走廊匆匆往外走時,迎面走來一個俏麗亮眼的女孩,尤其那水靈靈的雙眸,讓人無法轉移開目光,他頓時有些傻眼。

那女孩察覺到他的目光,只是淺淺一笑,如同一朵清新芬芳的花朵瞬間綻放。

智霆回過神後,才緩緩地往外走去,兩人擦肩而過之後,智霆忍不住回頭凝望,女孩繼續往前走,轉個彎之後踏進了1145寢室。

「慕雅,我終於搬進來了!」千夢一看到她就開心地大喊。

「你來多久了?有甚麼需要我幫忙整理嗎?」慕雅進門看到千夢後眼楮一亮回答她,「我剛來一兩個小時,是我哥迭我來的,他剛離開。」

慕雅馬上想到剛剛在走廊遇見的那個男孩,她輕聲地低語︰「就是剛剛那個男孩呀!」

「你說什麼?」

「沒事,那我幫你一起整理行李吧!」

兩人認真地開始東打掃西擦拭,再幫房間增添一些布置︰慕雅把窗戶加上親手縫制的粉紅色小花窗簾,還有一些桌巾、椅墊等也都出自她的巧手縫制︰千夢則帶了兩盞可愛的小夜燈及一些海報來,經過一番點綴,整個寢室就多了溫馨的女孩氣息。

打掃完後,兩人各自躺在自己的床上,一邊休息,一邊欣賞成果。

「慕雅,你好賢慧喔!以後一定是個好太太。」千夢忍不住稱贊慕雅的手藝。

「沒有啦!在家里無聊會玩一些小東西。」

「這哪里是小東西,這些束西讓我們的房間變得多美呀!丙然像是宇宙無敵、光芒萬丈、清新月兌俗、活潑可愛超級美少女二人組所住的房間。」千夢一迭連聲說得臉不紅、氣不喘。「我都想一直待在里面不去上課了!」

而慕雅已經在旁邊笑得不可遏止了。

「對了!我們可不能一直待在房間,等一下就有兩堂課要上。」慕雅突然想到。「對耶I我昨天對課表時也有看到,」千夢說看就把課表拿出來看,「好像是要上中國通史對不對?大一必修課。」

「沒錯,第一堂課我們可要謹慎一些。」

「希望是個好教授,」千夢看看課表,突然像有了大發現,「哈,慕雅你看看這個教授的名字好有意思,宋晉元,一個字都是朝代名耶!」

「真好玩,他大概是注定好要念歷史的。」慕雅也覺得很有趣。

「我們先去吃飯吧,中午還沒吃,肚子好餓喔!」千夢看看手表後又模模肚子說。

「好呀,走吧!」慕雅說完就挽著千夢的手一起走出寢室。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