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愛啊,愛啊! 第二章

午後,天空烏雲密布,天色轉陰為暗,好像快要下雨了。

衛心蕥背著一個鵝黃色大包包,左手一杯珍珠女乃茶,右手一本剛從便利商店買來的八卦雜志,邊走、邊喝、邊看。

轉眼間,她「研究」路傲宇已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現在的她,可算是很了解路傲宇了,呃……起碼已有一些認識了——當然,這是從報章雜志獲得的訊息來說。

攤開一張約莫八開大小、記者近距離拍攝到的路傲宇的小海報,她重重的吸了一口飲料。

「真是太完美的臉了!」她忍不住贊嘆。

但說實在的,除了臉蛋外,他好像沒什麼可取之處。

為什麼這樣說咧?衛心蕥試著平心靜氣的分析。

第一,當然是因為他是標準的公子,身邊女伴一個接一個,從沒間斷過。

第二,從媒體拍攝到的照片看來下——他的脾氣不大好,很少有笑容,幾乎是撲克牌臉一張,尤其前不久還常傳出跟記者們有不少沖突事件,由此可知,他的脾氣的確不小。

所以……這樣的男人,充其量就只是長得帥而已嘛。

不過……哎唷,她沒那麼嚴苛啦!扁是長得帥就讓她覺得很了不起了,畢竟這世界上長得普通跟丑的,比帥的、美的還多很多啊。

所以,罵歸罵,她還是忍不住會去買八卦周刊,想知道他的訊息。

那種心情就好比像是大家都知道貝克漢很帥,雖然他已經有老婆維多利亞及小孩了,女人們還是無法克制地對他尖叫。

衛心蕥嘴里吸著珍珠女乃茶,心緒完全陷入自我的世界,完全沒發覺自己現在正站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

而且,此時紅綠燈的號志已經由綠變黃再轉紅了,她卻依然渾然未覺。

眼看著對面的車潮逐漸駛過來了,在她前後左右附近的路人紛紛以最快的速度往前跑去,就只有衛心蕥仍是呆呆的站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叭叭叭!

車潮凶猛的過來了,響亮的喇叭聲按得急切,衛心蕥仍然呆若木雞的站著,有幾個路人看到此景,驚聲尖叫了起來——

「小姐,快跑啊!」

「車子要撞過來了!」

衛心蕥猛地才回過神,偏頭,看到朝她開來的車潮,她嚇住了。

一時間沒有辦法反應,只能看著車子離她越來越近……她嘴巴張得好大,腎上腺素快速分泌,但一雙腳卻像黏了強力膠似的一動也不動。

叭——嘰!

眼看就要有車子撞上她,千鈞一發之際,一個身影沖了出去,將她反向推倒在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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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西散落一地,場面登時混亂不堪。

「他媽的,綠燈了是沒看到啊?!」

「走路不會看路啊?!」

「撞死人不負責啊!」

「不會趕快跑啊?!」

幾個首當其沖的駕駛恨恨的罵了幾句,隨即打方向盤離開。

路傲宇深深呼了口大氣,喘兮兮的瞪著散落一地的物品,及飛濺到他白色襯衫上的女乃茶……還有珍珠。

「Shit!」他下意識地低咒一聲,嫌惡的撥掉了珍珠後,惡狠狠地瞪向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的衛心蕥。

「該死的!你會不會過馬路?!你剛剛沒看到車來了嗎?!杵在路邊等死啊?!要自殺也犯不著嚇路人!」

他開炮了,雖然剛才救人的是他,但那可不表示他是一個有口德的大好人,當罵則罵。

衛心蕥沒有任何回應,只是掛著一張慘白而且呆滯的臉,過了好半晌後,才哇一聲地哭了出來。

「嗚嗚嗚……好恐怖,嗚嗚嗚……可惡!臭車、爛車!沒看到我在過馬路,不會開慢一點啊?要是撞死我怎麼辦?嗚嗚嗚……」想到剛才驚險的畫面,她哭得好不傷心,心髒都快跳出來了。

「……小姐,你這邊的燈號都已經變紅燈了,你還站在馬路上,還敢怪別人!是你的問題好不好!」路傲宇皺緊眉頭。

紅燈了?衛心蕥頓住。咦!是嗎?腦袋里的記憶快速倒帶,原本慘白的臉漸漸染紅。

啊!如果是的話,那、那……一定是因為剛剛看雜志看得太入迷了啦。

「就算是這樣……也不可以直接撞上我啊,他要是真的撞了我,他也要負一半的責任啊,因為我是行人……我有路權啊,尤其我還走在斑馬線上,他就更應該要減慢速度。」她嘴硬,頭低低的,有點兒哽咽。

路傲宇頓了一下,因為她說的話就法律上來說也沒錯,但……

「就算是這樣好了,你不覺得你自己還是當心點比較好嗎?畢竟若真的出事了,痛苦受罪的是你而不是其他人。」God!真是同情心泛濫了,他干嘛穿著一身被女乃茶濺到的衣服,坐在路旁跟一個陌生女孩講這麼多?!

「是沒錯……可是……」衛心蕥吸了吸鼻水,開始拾起散落一地的物品,眼楮腫得跟什麼似的,嘴巴卻還是念道︰「可是好恐怖,萬一真的撞到了,那我就死定了,嗚嗚嗚……這樣怎麼對得起爸爸、媽媽跟我哥……」

……路傲宇覺得自己臉上多了幾條斜線。奇怪?他怎麼覺得眼前這女孩說話無厘頭的感覺,很像一個人?

可是,像誰呢?他一時間又想不出來。

「如果你真的覺得自己出了事會對不起家人,那就不要在過馬路的時候恍神。」他低頭看了看手表,臉上閃過一抹驚訝。「我沒時間跟你耗了。其它的事你可以自己解決吧?我要走了。」

他拍拍站了起來,他還要去開會呢。

衛心蕥抽了一張面紙擦了擦,雖然好像有點舍不得救命恩人這麼快就要走了,但她還是點點頭。

「嗯,沒問題,對了……謝謝你喔,你真是個大好人。」說完話,她抬起頭想看看救命恩人的長相。

這一看,傻眼。

一秒。

二秒。

三秒。

「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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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心蕥開始尖叫,睜大眼指著一臉莫名的路傲宇。

「怎麼了?」他挑眉。

「你你你……啊……那個、嗯……」不敢相信自己竟有這種好運,衛心蕥緊張到完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眼楮瞥到地上的雜志!她隨手抓了過來,打開剛剛看的那則新聞及照片。

對照再對照,眼眨了又眨,以為是自己眼花,她再將雜志上路傲宇的大近照放在眼前這位先生的臉龐邊,用力的比對了一下。

最後,她終于確定——

「喝!你、你……你是路傲宇!」

「是,我是。」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原來只是她認出他是誰而已,路傲宇嘴角稍稍動了動,表示基本禮貌。

「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里?!」實在太過驚訝了,情急之下,衛心蕥問了一個好爛的問題。

這問題讓路傲宇皺起眉頭,聳了聳肩,回答︰「來救你吧。」

這樣講很煽情……也不像他的行事風格,但如果不這樣說,他實在很難解釋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因為他原先是要到信義區松壽路去主持一場會議的,只是車開到基隆路時突然拋錨,他被迫只好站在馬路旁攔計程車。

沒想到計程車還沒攔到,就看到剛才那驚險的書面,于是……OK,以下就不用多加說明了,所以說他是來救她的,也算是挺貼切的形容。

不然以他平時「日理萬機」的繁忙步調,怎麼可能會閑到來街上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戲碼。

去!他哪這麼閑、這麼無聊。

「什麼意思?」衛心蕥完全在狀況外,還在想著︰他怎麼這麼神奇,會知道她要出事?不對啊,他們不認識耶……

「小姐,這種問題你怎麼好意思問我?要不是你站在大馬路上差點被撞死,我需要冒生命危險來救你嗎?」路傲宇口氣不佳。

「呃?」說得也對。

「你知不知道剛才我救你的這個行為,花了我多少時間與金錢,以及我承擔了多大的風險?看!我這件ARMANI的白襯衫上都是你那惡心的女乃茶!」

路傲宇指著襯衫的一角怒道。不知道是不是該慶幸自己的西裝外套是拿在手中的,所以沒遭受波及?

「啊,怎麼會這樣!」衛心蕥驚呼,這才看到他身上那件襯衫慘不忍睹的模樣。

回想起剛才她被救的畫面,好像手中的珍珠女乃茶因為抓不穩而滑出了手,沒想到……天哪!她怎麼把路傲宇搞成這樣……狼狽。

「真是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曉得會把你弄得這麼狼狽,對不起。」她鄭重的深深一鞠躬。

路傲宇冷哼。狼狽?有這麼慘?!

「道歉就不必了,你能不能解決我這個問題才是重點。」路傲宇瞅著她大大圓圓的水眸,沉聲表示。

這才發現眼前的女孩有雙如星子般的大眼,臉小小的,白里透紅,嘴唇女敕似櫻桃,卻又不是口紅的顏色,因為她臉上看來脂粉未施,清新的感覺讓他立即聯想到小白花瑪格麗特。

「闖蕩江湖」多年,他看過各色美女,卻從未有一個女人能讓他在初見面時心跳忽地加速,胸腔微微緊繃起來。

他並不是個浪漫多情的人,但此時,他卻有一陣怦然心動的感覺。是天氣太熱了嗎?

「是!沒問題!」衛心蕥如士兵一般的大聲答令,聲音清亮,焦急的踱了幾步,「啊」了一聲,在背包里翻啊翻,拿出一件連膠膜都還沒拆的新襯衫。

「這件先……先借你穿,你把髒的這件換下來,我把它帶回去洗一洗再拿來還你。」她討好的看著他。

天啊,近距離仔細看他,比雜志上還帥!

他的眉毛濃黑,眼神深邃,高挑挺拔的身材,將身上的襯衫襯得益發好看、有型;寬闊的肩膀,讓人忍不住想偎進他懷里。衛心蕥為此而有一陣失神。

「粉紅色?」路傲宇斜睨了眼她手中那件顏色怪異到不行的襯衫,才舒緩的眉頭又蹙了起來。

傍他穿這種東西?

衛心蕥猛地回神,為自己剛剛的失神而臉紅,急忙掩飾道︰「是呀,『粉』好看吧?我跟你說喔,這件襯衫可是我逛了好久才買到的喔,不僅顏色好看,價錢又實惠,一件才三百九哦。」

三百九?!路傲宇嘖了一聲,他身上這件襯衫大概是她那件的二十倍不止。

「這布料很差吧!」他鄙視的搖頭。

「不會呀,這料子很好的耶,比我身上這件二百九的還好喔。」她抬眼對他笑,發現他臉色有些鐵青,暗叫一聲︰對厚,他可是路傲宇耶,他肯穿她買的三百九平民衣服嗎?

想到這個價格、想到他的身分,以及他們之間的差距,拿著襯衫的那雙手,突然一抖,瞬間變得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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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傲宇低頭看了看她身上的「粗布衣裳」,低聲說道︰「不用了,我叫計程車回公司再換就行了。」

鮑司里有備用的幾套衣服,以前總認為不會有機會用到,現在終于派上用場了。

「呵呵……也是啦。」她完全能夠理解他的想法。「不過這件是XL的,你至少可以先墊著穿,等回公司再換,反正這件全新的,總比你……穿著這髒掉的好一點點……」衛心蕥偷偷顧他一眼,看他不發一語,她也只好閉嘴。

「我不穿女人送的東西。」路傲宇睨她一眼。

「送?!」衛心蕥瞬間像是看到什麼怪物般的驚恐眼神。「不是送喔!你可別誤會我,這件衣服……呃,如果你不嫌棄先墊著穿的話,我可以幫你洗好這件髒的,再請你把這件還我。」

「還你?為什麼?」路傲宇表情嚴肅,黝黑的眼眸望著她,心忖︰難道這件是買給她男朋友的?他對這個猜測感到莫名的不快。

「這件衣服是我要買給哥哥穿的。」

「親哥哥?」這年頭有兄妹的感情是那麼好的?他不相信。

但衛心蕥想也不想就回應道︰「是啊,不然還有什麼哥哥?」她不解的眨眨眼。

「這年頭什麼表哥、堂哥、干哥、義哥一堆的,誰知道說個『哥哥』,會是怎樣的哥哥。」路傲宇表情嚴肅,眼楮再度望進她清澈的大眼里,才發現她還真的有點可愛。

尤其是她的無辜神情,讓人動心。

「我哪有那麼多『哥』,一個親哥哥就夠了。」要那麼多干嘛?

听到她的解釋,路傲宇心中的不愉快登時減去一半,但臉上的表情還是有點兒嚇人。

「哦?既然是買給你哥哥的,就算是賠給我的襯衫,不好嗎?為什麼還要還你?」

雖然在這里計較一件區區三百九的襯衫不是很好看,也不是他的作風,但他就是不明白為何要給他穿的衣服還要歸還。

畢竟是她弄髒了他的襯衫的,不是嗎?

「呃……因為景氣不好嘛,能省則省啊。賺錢很辛苦的,所以等我把你的襯衫洗好之後,當然得請你將這件這我嘍。」衛心蕥一臉的理所當然,但心里還有一個小小聲音說著︰而且這樣就可以再跟他見一次面哪。

景氣不好?因為這個理由而「必須」還她襯衫?路傲宇難得的感到不是滋味。

一件襯衫值得了多少錢!

「反正一件襯衫對你這種有錢的大老板而言,有跟沒有是差不多的,但對我這種市井小民來說,差別可就大了。」

衛心蕥說的是真心話,也是實話,畢竟他們的身分地位相差太過懸殊,他可能沒辦法深刻理解她的情況;想到這兒,衛心蕥心中霎時蕩起一陣落寞。

路傲宇冷哼一聲。說的也是,他差點忘了她身上的「粗布衣」不過二百九……等一下!他記得這個做什麼?!

「那你到底是要不要換呢?」衛心蕥努力堆起笑臉問道。

「唔……」

問題回到那件顏色……「亮麗」的襯衫上,路傲宇想搖頭,但看到她眼中那渴盼的眼神,好像又有點不忍心搖頭了。

「其實我看你好像也沒穿過粉紅色的襯衫,應該要多加嘗試才對呀。」看出他對顏色的猶豫,衛心蕥鼓起勇氣說出她的想法。

「哦?你怎麼知道我沒穿過?」路傲宇挑了半邊眉。

「因為我……」很注意你啊。衛心蕥緊急的搗住嘴巴,眼楮轉啊轉的,呼!差點把秘密說了出去。

但……這是秘密嗎?

「我、我猜的嘛!我看一般男人好像很少穿這種顏色的襯衫啊。」除了她哥哥以外。

「哦?」是這樣說的嗎?路傲宇的記憶里馬上跳出一個男人的臉,他就喜愛穿這種亮眼又奇怪的顏色。

牽動嘴角,路傲宇眼楮瞥見她手中的雜志,上面有自己的照片及報導,他微眯了眼。

「是你說的那個原因而已?」冷不防的,他抓起她拿雜志的那只手。

「呃、啊啊啊……沒有、沒有,剛好看到的,我才沒有注意你呢,我買這雜志是因為關心經濟的發展、商業的動向,你不要誤會……」衛心蕥趕緊掙月兌,臉紅得不像話,嘴巴咻咻不停的念道。

「哈哈哈……」路傲宇放開她,爆笑出聲。

她的反應根本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

衛心蕥愣了三秒,臉更紅更紅了。不過在她想到一件事之後,她吃驚的看著他。

咦!他會笑嘛,而且笑得好好看呀,這是在雜志上看不到的表情哩!這個發現,讓她的心跳得很急很快,真想拿出手機拍下來。

路傲宇沒發現她的驚訝,越笑越大聲,直到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

「我看我們還是去換下這件襯衫吧,穿這樣實在不能看。」他輕咳幾聲,收起了笑容。

「咦!」最後他決定要換了呀?

路傲宇點點頭大步往前跨去,走了幾步後猛地停下,轉過身。

「你叫什麼名字?」

「啊?我……我、我叫……心……心蕥。」衛心蕥有絲錯愕與驚喜,沒想到他會問起自己的名字,立即結巴了起來。

心……、心啊?

「心心?你叫心心?嗯,這名字不錯,非常適合你。」路傲宇邊念邊繼續往前走。

「心心?」衛心蕥微微的蹙起眉。

ㄟ……這是他幫她取的小名嗎?她愣愣的望向路傲宇高挺的背影,認真的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揚起一抹好大好大的笑靨。

好好听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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