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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情 第八章

他有了一個正式的女人,喬染。正確地說,這個女人或許會成為戰家未來的族長夫人。

她是政界大佬的孫女,有著深厚的家族政治背景。戰休泊自從和喬染正式訂婚後,就開始頻頻出入公開場合,重振戰家的趨勢愈烈。

閔岩再次見到休泊,是在一個高級的私人聚會中。

閔岩是為了保護某位政治要員而來,而戰休泊卻是作為喬立委的準女婿而來。

閔岩相信喬染若沒為這個男人瘋狂,她是不會放棄自己風流的單身生活的。而他也相信,那個陰騭的男人絕對有能力讓喬染為他傷心。

向來萬物相克相生,沒有人逃得了這因果回圈。只是,不知,這個男人的克星是誰?

喬染嗎?

伴著戰休泊的喬染笑靨如花,仍是得意風流,卻只為了眼前這個陰冷的男人,而戰休泊則表現地太過完美,完美地讓人覺得是刻意。

他不愛她。

憑著男人的直覺,他斷定。

戰休泊的身上埋藏著太多秘密,迷一樣的男人,強勢,即使最親近的人也會因看不透這男子而心傷。

他復查過一些資料,資料一片坦然。一個合法的藥商,祖上留的基業,非常龐大。在整個台南來說,是一個巨大殷實而又古老的家族,高官巨賈多有往來。據說祖上曾有人做過黨內高官,一直做著藥材生意,起起伏伏,有榮耀的時候也有過艱辛的時候。

閔岩相信正是戰家古老的家規才使得戰家有如此能耐,無論寵辱,頑強生存,最後總能站在浪尖上,嗤笑眾生。戰休泊是個絕對自制的人,笑與不笑拿捏得好。

可是,閔岩就是靠著潛意識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直覺,戰家有鬼!

雖然戰家的藥材生意查不出個所以然,可案面下的他可是不放過的。樹大招風,更何況,戰氏現在屬于緩和期,戰休泊這個新任的領頭人也正和戰氏的下屬機構,高級主管們處于磨合期,戰休泊表面平靜,就是為了掩飾案面下頻繁的小動作。他一定要揭開戰家那塊華美的霓裳,看看下面到底隱伏了多大的秘密,也或許是一塊瞞天過海,腐臭陰暗的傷疤?

還有她,那個女孩。

閔岩的眼楮冷了幾分,他幾乎可以確定,那女孩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

他的妹妹,四歲的時候被人拐帶,從此杳無音信。

他痛恨任何的為非作歹,性格中剛直的一面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人民保姆這個光榮的職業。

他相信邪終能壓正,眼神觸及到戰休泊不知因什麼而忽然鐵青的臉,閔岩暗下決心,縱使是為了那女孩,他也緊咬住戰家不放了。

小溪病倒了,因為營養不良,身體太過瘦弱,學校打電話通知他明天去接他的佷女回家靜養。

轉眼間,已經是十月底,小溪開學差不多兩個月了。

自從那老女人帶著小溪搬到主屋後的佛堂里,他們就沒有私自相處過。

戰家仍是原來的樣子,日子一點一滴,過得他麻木。仍沒人知道他的秘密,戰夫人和嬤嬤似乎相約好了,今生都不會提起這荒謬悖德的叔佷,嘴巴閉得比蚌還緊。

他的心沉寂了很久。

很久沒有殺人,很久沒有體驗血的妖艷,很久沒有放肆自己了。很久————

沒有擁他的小溪入懷。

她睡得好不好?有沒有整夜整夜地睜眼到天明?為什麼會把自己的身體弄得那麼壞?他不是應了她的要求放了她嗎?那她應該開心,不是嗎?

沒有小溪,他可以有別人,是男是女,他不管,只要那羞澀的笑容似曾相識,只要那純潔的大眼讓他恍惚,只要只要只要能不記起她就好,就好。

他的要求也不是那麼多,不是嗎?

眼前這個女人,似乎在哪里見過?

休泊勉強拉回思緒,是他的未婚妻,喬染。

認識她是偶然。

一個光怪陸離的酒吧,她出色勾挑動人,以色示人卻偏偏自命清高。一來二回,有粗暴下流的男人懊惱,自然用強。不巧的是,男人無意識的時候犯到了微有酒意的戰休泊。

啤酒瓶一砸兩截,沒有給任何人回應的余地,沒入男人左眼。

鮮紅的舌邪肆劃過男人臉頰,血,他深深一嗅。

男人忘記了巨痛,右眼驚恐得睜到極點,放眼所看,人世間哪里還有余煙?除了這凶魔,宛若阿修羅!

喬染驚呆了,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淪陷了,這樣的男人,不是人間極品又是哪般?

她以為她這輩子都不會被哪個男人馴服的。

警局的車呼嘯著開來了,救護車也很快地抬走了傷患。

折騰半夜,喬染一直陪在身旁,心甘情願的,然後撥了通電話,沒有多久休泊就輕松走出了警局。

然後,他們去了她家。

那一夜,休泊沒有回去。

「在想什麼?」喬染舉著酒杯向不遠處的熟人示意,手指輕輕撞擊休泊腰側。

她抓不住他,她悲哀地知道,可是她能夠擁有他就已足夠。

女人就是這樣,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往往自己不會喜愛,終于被一個男人俘虜,卻發現這男人對自己並非全心。她喜歡精致的男人,也在努力地尋找,本以為終生就這樣在一個又一個曖昧的旋渦中流浪,直到遇到他。

她不得不用自己的身心去崇拜,無關其他,是真的不由自主。

他和她只有那一夜,他進入她身體的時候,她幾乎崩潰。若沒有愛,哪里來的這狂野激情?

那以後他沒有再踫她,雖然他默認了她的身份。

她唯一可以心安的是,她是他唯一正式承認的女人,這樣她已足夠。

休泊扯了個有點冷淡的笑,不打算多言。

喬染只好咬咬牙,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

「剛才是出去接電話嗎?如果家里有事的話,先走好了,爸爸和爺爺那里我會去說的。」

莫非是一生中過不去的情劫?她就斷送在了他的手上?

「不需要。今天送你回家。找你爸爸談些事情。」

休泊看著她,她看不懂他的眼神。

她壓下其他,挽著他的手,「去和我見見爸爸的老朋友吧。」

休泊隨她而去,戰家要成功超越,還是需要依靠一些外界力量。

掩下的眸有幾分悲傷,他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懂得了悲傷,得不到他所要的,即使坐擁世界又有何意?

阿桑端著茶,恭敬地放到休泊身前。

「少爺,喝茶。」

休泊放下手中的資料,習慣性地燃煙。

阿桑來到他身後,輕柔地替他捏頸按摩。

休泊閉上眼楮,不動聲色。煙頭紅紅爍爍,讓阿桑想起過往。

這樣的男人呵,遇上他的女人究竟苦多還是甜多呢?眼眸下垂,若不是自己並非自由,在戰家又被耳濡目染了多年,她也會情不自禁嗎?

休泊舒服地「哼」了一聲,阿桑知道夠了。她利落輕巧地收回手,眼光溜過瓷杯。

「少爺,是您最愛的苦丁,涼了味道不好。」

休泊忽然睜開黑眸,眼神凝聚犀利,很快,快得讓阿桑心虛。

休泊沒說話,悠閑地端起茶杯,細細品銘,苦丁,一直是他的最愛。

阿桑小小地松了一口氣,「少爺,阿桑先下去了。」

休泊點點頭,很久後,他打開上鎖的抽屜,拿出一瓶藥,倒了兩粒,就著水吃下。

老江進來匯報一天的事情,包括戰休泊很在意的戰四。

「戰四的事情完了麼?」

老江面有難色,卻又不敢不說。

「追的人都失去了音信,不知道結果如何。四小姐的親信全部被鏟除,我已經在最快的時間內派出戰家的頂級殺手……」

「要我親自去嗎?」

戰休泊的語氣陰柔,老江知道,那是他發怒的前兆。

老江做不得聲,說了有可能壞事,不說也有可能壞事,戰休泊從來不是能輕易被猜透的人。

「別緊張,我知道戰四的狡猾,她不是那麼輕易就能斃命的。」

「少爺,四小姐確實對泰國的貨動了手腳,本來從‘金三角’過來的一批極品很有可能也被小姐吞吃。所有一切都明指‘毒姬’就是四小姐。」

「是嗎?讓她吃,我到要看她有多大的胃口,她吞得下多少。」

休泊手里玩轉著陶瓷杯,手指熟練地翻轉著杯蓋,老江盯著那滴水不剩的茶杯,已經舒展開的翠綠的茶葉在瑩白的杯底像花兒一樣開放。

「還有,明天差人把小溪的房打掃一下,她要回來養病。我親自去接她。」

老江平靜無波的臉突然劃過一絲僵硬。

「那,喬染小姐的家族聚會?」

「我會趕回來!」

休泊揮揮手示意老江下去,他捏捏眉心復閉上眼眸,放松身體陷入了沙發椅中。

老江不敢再打擾他,放輕了腳步,輕輕地關上了厚重的雕花門。

小溪站在校長辦公室前,心里忐忑不安,縴弱的手緊緊抓住胸口。

心髒跳得厲害。

很久,很久沒見到他了……

潔白的指尖輕推開門,一室陽光洋溢,巨大的藤蘿植物在盆中肆意蜿蜒,陽光遍布整室,她一眼就看見他,他微側過頭,高挺的鼻尖溶入燦若琉璃的光中,仿佛一只天使,熾天使。

她明白,那只是一時的錯覺,再暖熱的光最後都會臣服于他的陰郁,一種冰冷的陰郁和狂野執拗隨後在整個房間里蔓延。

他們看不見別人,殷勤的校長自話自說,他化在了空氣里。

他們不能輕易移動彼此膠著的視線,只能彼此饑渴地吞噬。

好久,真的好久沒有相見了。

為什麼,他看起來有些瘦?臉色更顯白,他是不喜陽光的,那會讓他枯萎。

誰也不知道校長是什麼時候出去的,當小溪回過神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急迫地逡巡,想要在他臉上找到剛才曾看見的溫情和激動,可,失望了。

他恢復了冷硬,臉上的表情被收拾得一干二淨。

悲哀,靜靜地在心底滑行。小溪垂下頭去。

心中的怒氣充溢,他放過了她,不是嗎?可她現在的日子又是什麼樣的?

非要把彼此折磨到底才甘心嗎?

伸出手,輕掬起她的臉,手指觸到粉女敕頰上的濕意。

「你瘦了好多。」

輕抬頭,看見他眼中流露出的不滿,小溪輕搖著頭︰

「我,我過得很好。」

「撒謊!」

他擁過她,為她的消瘦心痛。

「那為什麼會無緣無故地昏倒?」

小溪沒有話說了,要說什麼呢?說整夜整夜因為對他的思念而輾轉反側嗎?說他留在她心口的那一滴淚幾乎燙傷了她稚弱的靈魂嗎?

他輕輕附在她耳邊︰

「你是我的,任何力量都無法阻擋。」

小溪知道那是魔咒,他的狂熱和執拗就這樣被她不爭氣地深深鏤刻在心底。

她被他懸抱在懷,臉頰就擱淺在他堅實寬廣的肩頭,看見那藤蘿上的兩根枝條芊芊蔓蔓,緊密糾纏。本是同根,已經被拘囿在一起,是天注命定,除非拔根而起,同生同死,心甘情願地生死追隨。

她總是那麼容易就觸景生情,如果,如果他們能變做那兩根藤蔓該有多好呵!

莫非這一生都逃不離血緣的羈絆?要怎樣逃離呵!

他剛才說了什麼?

小溪一驚,她揪緊他的衣領,溫柔的眼眸里有絲企求︰

「帶我走,求求你帶我逃開這一切!」

休泊看著小溪,悲傷在靜默中蔓延。因為愛她,他在乎她所在意的一切,縱使那些在意在他看來全是無謂,如果逃到天涯海角可以擁有一瞬間的墮落和溫暖,他願意賭!

十指相扣,她隨著他奔跑,哪怕前面就是萬丈深淵,她也會緊緊跟隨!

蘭伯基尼順著蜿蜒的海岸線飛馳,小溪蜷曲在座椅上,微冷的身體上披覆著他深藍色的厚重風衣,深郁清冽的氣息緊緊糾纏包裹著她,她舍不得閉上眼,孩子氣地貪看著他。

緊扣的十指被他一用力,幾乎讓她有片刻的疼痛,可那股強烈的佔有和存在感讓她甘知如蝕。

他溫柔地對著她笑,寬大的掌輕撫過她晶亮的雙眼︰

「閉上眼休息一下,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

她不說話,只是搖頭,她什麼都不要,只想好好好好地看著他,哪怕就這樣看上許多年,化成這海岸邊的一顆岩石也是好的。她向上帝祈禱,偷來這短暫的幸福,這一次,她只想順從自己的心意,哪怕隨之而來是毀滅,她也會笑著接受。

輕輕撫平身上帶有他氣味的風衣,她將它拉高,覆蓋整張小臉,深深地用力吸氣,他獨有的體息混著海潮的味道,流進她的心底,小溪努力地把這氣息銘刻在心底,如果,如果未來將遭逢什麼變故,她余生的呼吸都不會忘記這味道,她最親愛的小叔叔,她最親的愛人!

剩下的路程就在彼此的視線糾纏中流走,那緊扣的十指始終溫暖地重疊在一起。他們為這份禁忌的愛而逃離世俗,不去管未來,不去管責任。

到達一座小鎮後,已是傍晚,天邊的火燒雲景象極其可觀,小溪看傻了眼,休泊牽著她的手來到一家還算干淨的小餐館吃飯。當地的居民似乎都很尊敬休泊,甚至是帶著一絲懼怕。

吃完飯,休泊親親小溪的頰︰

「乖乖地坐在這等我一下,我去取點東西。」

小溪雖然點著小腦袋,但手卻硬是拽著休泊的衣角不肯松開。惹得休泊開心大笑,小溪瞪圓了眼楮,第一次,第一次看見叔叔如此爽朗的笑容。她幾乎以為眼前的他是個夢,唇角的陰郁和冷漠一掃而空,眼眸仍是深沉,卻多了暖人的溫度。

「叔……」小溪嘆息。

食指點上她的唇,休泊對著她警告地輕搖頭,他不願意這稱呼破壞了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得來的甜蜜。

「名字!」黑色的眼眸里多了幾分蠻橫。

「泊,休,泊……」

他的名字從舌尖滑出,那種奇異的感覺也在腦中旋蕩開來,她這樣叫著他,仿佛他們真的是一對深戀多年的情人,沒有任何的隔閡,沒有血緣的牽絆也沒有差距。

休泊的眸子在一瞬間幾乎溫柔地可以滴出水來,粗糙的大拇指來回揉撫著小溪嬌女敕的嘴唇。他拍拍她的頰,便轉身離去。

小溪等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就听見餐館外有車鳴叫得震天價響,她立刻站起身沖了出去。

是休泊。他換了一輛重型吉普,後座堆著兩個大的料理袋。休泊也換了一身衣服,全套的黑色皮衣皮褲,綁腿處插著一柄短槍和匕首。

他輕挑薄薄的唇角,左臂撐著擋架跳出駕駛座。來到小溪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橫抱起她,輕輕地把她放進座椅中,從後座取出一條薄毯蓋在小溪的身上。末了,還偷了一個吻。

小溪撫著熱燙的唇發呆,哀怨地瞪著休泊優雅地再次跳進駕駛座。

「坐好了,我的小天使,我們要出發了,去一個只有我們存在的天堂!」

發動機劇烈地顛簸了一下,嚇得小溪抓緊了休泊的手臂,休泊對著她笑笑,把她攬靠進自己的懷抱。吉普車轟轟地向夜色行進。

來到這個坐落在山頂的日式建築物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了,小溪被休泊抱出車的時候醒了過來。

看著她孩子氣地揉著眼楮,休泊憐愛地將她擁得更緊了幾分。

「後庭有從山里引進來的溫泉,你先泡了澡,我把車和東西放一下就去找你。」

「這里是哪里?」輕輕摩挲著他溫暖的胸膛,圓圓的眼楮開始好奇地四處逡巡。

嗯,荒山老林的樣子,會不會有野人出沒?

休泊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笑著捏捏她可愛純真的臉蛋。這才是一個十六歲少女應該有的表情,他們只因為逃避這禁忌的感情付出了太多的代價。

休泊把小溪放在一間日式平屋前,他拉開拉門,牽著小溪進屋。

「浴衣在暗格里,打開後門就會看見露天的湯池。」將她滑落在額前的發順到腦後,「去吧,我放好東西就過來。」

「嗯!」小溪重重地點頭,依戀地看著她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小路的轉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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