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女兒紅 第三章

又到周末。

星期六,譚君雪本想在家休息一天,好好休養生息一番的,可一大早小黛就來按她家的門鈴,死活把她給拖出了家門,要她陪她去逛街。逛街總是女人樂此不疲的事情。譚君雪就陪著小黛逛啊變的,從早上一直逛到了中午。

「小黛,我肚子好餓,我們找地方解決一下午飯吧。」譚君雪已經完全走不動了,她早飯都還沒來得及吃,小黛就已經「殺」來了。

「好啊,前面就有一家比薩店,哦,我差點忘了你不喜歡吃比薩,那就去旁邊的那家餐廳好了。」小黛目光迅速從比薩店轉移到餐廳。

兩人走進餐廳,譚君雪立刻撿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小黛則是慢騰騰地走近,將手里的大包小包安置好,才坐了下來。彎下腰她揉著泛酸的腿,心里佩服起小黛的鐵腿來,走了這麼多的路,看她還很輕松的樣子。

「雪雪啊,逛了這麼多地方,你怎麼一件東西都沒有買?」小黛點完餐,翻看著她今天采購的東西。

譚君雪直起身子,接過侍者遞上的菜單,隨便點了一樣什麼。

「你買就……」

還不等她說完,小黛突然像發現了什麼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眼楮示意她看她們側方的位置。

有什麼啊?

譚君雪將眼光調向側方,隔著一排桌子的距離,有兩個人正在進餐,赫然就是周騖遠和司空玲瓏。

「哎,沒想到周經理跟他的妹妹居然也一起在這里吃飯耶。」小黛的兩眼直向著他們射去,看了許久,「周經理的妹妹好漂亮!」

「妹妹?!誰跟你說這個女的是周經理的妹妹的?」譚君雪奇道。

「怎麼不是嗎?」小黛看回譚君雪,顯得非常疑惑。

「當然不是,你怎麼會這麼以為的?她是周經理的女朋友啊。」

「亂說!」小黛非常不能相信地再次將目光投注到那一桌,又看了很久,搖搖頭「他們怎麼可能是情侶,他們看對方的眼神根本是不含愛意的,完全是在看親人的眼神嘛。」

「是嗎。」譚君雪也同樣地注視著那一方。他們相對而坐,優雅地進餐,偶爾會有一兩句的交談,相視一笑。司空玲瓏的笑是像起司蛋糕一樣甜美的,周騖遠的笑則有如春風般溫和。

「你什麼時候變成愛情專家了,光看眼神就知道別人是不是情侶?」譚君雪收回視線,口氣有些調侃。

「你又怎麼知道他們是情侶,不是兄妹?」小黛相信自己的視力跟眼力,是絕絕對對不會錯看他們的。

譚君雪笑著搖頭不答,這時侍者正好端上了兩人所要的餐點。譚君雪開始吃起來,努力填飽自己的肚子才是最要緊的。

「嗯?那又是誰?」

譚君雪才吃到一半的時候,小黛又像發現了什麼似的發出問聲。于是擦擦嘴,她抬起頭來了解一下情況。

在周騖遠跟司空玲瓏就餐的桌邊,此刻正站立著一位風度翩翩的中年男士。真的是很有氣度的一個中年人,譚君雪在心里想著。而且……有點面熟。她于是又更仔細地打量起來,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也並非嚴肅,只是會讓人覺得是個有些不苟言笑的人。而他的臉也好像刀刻出來的,稜角分明。

他站在那里沒有看司空玲瓏一眼,而周騖遠站起來,像是要請他坐,可對方沒有坐下,只同周騖遠簡單交談了幾句,便走開了。

譚君雪的視線不自覺地跟著他的身影。當他要離開這間餐廳的時候,有個女侍者面帶羞怯地走上前去擋住了他,將手里捧著的一本本子和一支筆遞給他。他接過來,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地在紙上寫了什麼,寫完後,把本子和筆還給了女侍,走出了已為他拉開的門,離開了餐廳。那個女侍者看著本子,臉紅通通的。

「啊!我想起他是誰了!」小黛叫起來,譚君雪被她驚得收回視線,目含疑問地看著她,等著她的答案。他是誰?

「阮奇士。」

當這三個字傳達到譚君雪的腦子里後,譚君雪也輕「啊」了一聲。

「的確是他,難怪我覺得眼熟呢。只是離開屏幕,在現實生活中看見他有點沒反應過來。」

「真沒想到周經理會認識他!小時侯我可喜歡看他演的電視電影了,他很酷的。只可惜他妻子去世後,他就退出了演藝圈。唉……帥哥就是帥哥,老了也還風采依然。」小黛兩手交握于胸前,眼神有些夢幻,似乎飄向不知名的地方,也許是過去。

譚君雪點頭表示同意。

「那個時候知道他要退出演藝圈,心里真的覺得很可惜。」

「我記得他現在的妻子好像也是個女明星,以前他們兩個一直搭檔演戲的。叫……叫……」小黛拍著頭,很努力地去想,「叫……叫……司空吟娥!對!是司空吟娥。她也保養得很好哦,前兩天我還看了她演的一部電影,飾演的是女主角那壞心的後母。」

「司空吟娥……」譚君雪對這個名字是有印象的,她的確在阮奇士退出前跟他拍過很多戲,也鬧過不少緋聞。阮奇士在妻子去世後,就娶了她。

司空吟娥……司空……司空……?!莫非……

譚君雪忽地望向司空玲瓏,她依然甜笑著與周騖遠交談。會嗎?司空玲瓏是司空吟娥跟阮奇士的女兒?可如果是的話,她為什麼不隨父姓姓阮,卻去隨母姓呢?而且,剛才阮奇士對司空玲瓏的態度也太冷漠些了吧,這不該是一個父親對自己女兒會有的態度。

譚君雪吃著盤子里剩下的另一半午餐,卻有點食不知味了。她的腦子里現在有滿滿的問號,充斥著的是阮奇士……司空吟娥……司空玲瓏……還有……周騖遠的名字。

在這個夏日炎熱里,有些東西被開啟了,譚君雪知道。而她不會知道的是她已經陷入到這種復雜的糾葛中,而命運女神又將帶她去向何方。

☆☆☆☆☆☆☆☆☆☆☆☆

譚君雪萬萬料不到,她會連續兩天去到同一間餐廳,坐在同一個靠窗的位置,而和不同的人一起,又再次巧遇到了司空玲瓏和另一個人的出現……

夏日艷陽的午後,繁華的市中心人頭攢動。周騖遠就混在人群中向前走著,有些隨波逐流的感覺。他並沒有明確的目的地,只是隨意地走著,看著風景。看裝飾別致的櫥窗里的商品,看道路旁花壇里盛放的花朵,看相擁著同他擦肩而過的戀人臉上甜蜜的笑容,看孩子小手上緊握的彩色氣球。那白的紅的粉的黃的紫的綠的藍的氣球,是要被緊緊捏在手心里的,不然它會飛走。

忽然,有一顆紅色的氣球不知道月兌離了誰的手,向著藍色的天空投懷送抱而去。望著氣球越飛越高,他覺得這情景是那麼的似曾相識——

「氣球飛走了。」

「不要緊,我再去給你買一個。」

「不要了,我只要你剛才送我的那一個。是我自己沒有把它抓住,它才會飛走。飛走了,就沒了。我再也找不回它來,我也再不會要別的氣球。」

……

氣球越飛越高,越飛越遠。周騖遠抬頭望著那氣球,跟著它飛的方向走。可是氣球隨風而飛,飛得很快。終于看不見紅色的影子,他慢慢低下頭來,然後他看見了她。在離他十步遠的地方,譚君雪身著一襲白色的連身裙站在櫥窗前出神。

周騖遠向她走去,很好奇是什麼東西讓她看得這麼專心。走近了發現她駐足的是一家精品店,里面賣的全是水晶制成的擺設。

「在看什麼?」周騖遠站到譚君雪的身邊,櫥窗里擺放著好幾樣水晶制品,他猜不出她喜歡的是哪一個。

「水晶隻果。」譚君雪很自然地回答,沒有去注意身邊的是什麼人,一秒過後她才像意識到什麼似的突地別過頭,看向站在右手邊的人,「周經理,怎麼是你?」

「我說過的,現在不是在公司里,你可以叫我周。」周騖遠看櫥窗里的隻果,覺得那只是很普通的一個水晶制成的隻果,「你很喜歡這個隻果?」

「是的,周。」譚君雪輕笑起來,目光又回到那只水晶隻果上面,「很喜歡。」

「那為什麼不買下來,擺在家里可以慢慢看,站在大太陽底下盯著別人的櫥窗不累嗎?」周騖遠總是弄不懂女人的心思,所以也許注定他在愛情這條路上走得坎坷。

譚君雪笑笑地沒有回答,她也終于走到一邊,推開了精品店的門。人瞬間置身于冷氣之中,一陣舒爽。周騖遠跟在她的身後進入店里,以為譚君雪想通了要買下那個隻果。

「小姐,請把櫥窗里的那一對女圭女圭拿給我。」

譚君雪接過女圭女圭,是一對很卡哇伊的水晶女圭女圭,一男一女。它們很小,譚君雪一只手就托起兩個來看。

「覺得怎麼樣?」譚君雪伸手到周騖遠的面前,給他看。

「很可愛。」

「那好,小姐,幫我包起來吧。」譚君雪付了錢,將放著女圭女圭的盒子小心地裝進包里,和周騖遠一起走出了店門。

「為什麼不買隻果,而買了兩個女圭女圭?」周騖遠覺得奇怪,譚君雪的有些行為真會出人意料,讓他想不通。

「水晶隻果呢,是要等別人來送的,自己買就沒有意思了。」水晶隻果象征著愛情的不變,她想周騖遠一定不清楚這一點,「而我會等到那一天的。」將來送她隻果的那個人一定是她會甘心嫁給他,並且與之白頭偕老的人。

周騖遠听了更加覺得奇怪,一個水晶隻果而已,為什麼非得等別人來送呢?只是譚君雪臉上認真又帶著些許憧憬的表情,讓他啞然了。正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听到身邊譚君雪的輕嘆。

「好漂亮的氣球哦。」

在他們的不遠處有一名小販正拿著滿手的氣球在賣,譚君雪的腳步快速向他移動,周騖遠也只得跟上前去。

「我送一個給你吧。」周騖遠听見自己這樣說,他有些分不清這聲音是來自記憶深處,還是現時現刻。

「好啊。」譚君雪揚起一張快樂的臉,陽光很燦爛,照在她明亮的笑容上,反射向周騖遠。

周騖遠一陣昏眩,幾乎要站不住。他從皮夾里掏出零錢,給了小販。

「君……雪,你喜歡什麼顏色的,自己挑一個吧。」

「我要紅色的。」小販撿出一個紅色的氣球交給譚君雪,譚君雪緊捏住那根細細的線,並小心翼翼地一圈一圈將它圈在自己的左手中指上,「好了,這樣就一定不會飛走了。」

譚君雪邊走邊玩著手上的氣球,時而將它放在眼前,透過氣球看出去,外面的世界也成一片紅色;時而將它放開,看它在空中被風吹得忽前忽後,而它牢牢束在自己的手指上,逃也逃不掉。她完全陷入了自己小小的快樂之中,完全沒有發現身邊人的不對勁。

走了很久,譚君雪才發現自己是被周騖遠帶著漫無目的地走,而周騖遠也一直沒有說話,這份安靜聯系著他們,讓譚君雪感到不自在極了。

「嗯……今天你女朋友怎麼不陪著你,你跟你女朋友沒有節目嗎?」今天該是個特別的日子吧……那為什麼周騖遠會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呢。

「她有事。」

「有什麼事也應該放到明天再做嘛,今天總是要好好陪著你的。看你今天一個人在街上閑逛,多可憐啊。」譚君雪的口氣有稍稍的氣憤,她為周騖遠抱不平。

周騖遠停住腳步,譚君雪也只好跟著停下。她看著對方用探索的眼神盯住自己,心下叫糟,她不該這麼多嘴的。

然後周騖遠開口了,以一種很緩慢的姿態。

「你好像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啊?今天是什麼日子?」譚君雪立刻做出沉思狀,「七月份我不記得有什麼重大節日呵。可以告訴我今天是什麼重要日子嗎?」

周騖遠在心里嘆了口氣,他發現自己抗拒不了譚君雪的笑臉盈盈。她是真的不知道也好,還是假裝不知道也好,他都不想追問什麼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

譚君雪听後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連連叫著︰「真的嗎?真的嗎?你怎麼不早說,早點告訴我的話,剛才我就給你買份生日禮物了。現在怎麼辦?啊,我請你吃飯好不好?就當做為你慶祝生日。」

他們去了附近的一間餐廳,而巧的是那正是他們昨天都剛來過的那一家。門再次為譚君雪和周騖遠而拉開。譚君雪挑選的還是她最喜歡的靠窗的位子,昨天坐的好像也是這一張台子。

她喜歡靠近窗戶的地方,可以看街上的行人如流水穿梭來去,每一張都是新鮮的臉。他們擦肩而過,他們靠得那樣近,近得可以看見對方容顏上蒼老的痕跡,但是他們並不相識。

「你想吃什麼隨便點啊,我可是難得請客的。」侍者送上菜單,譚君雪表現得很大方地讓周騖遠自己點。

點完餐後,侍者先為周騖遠送上了他要的溫水。譚君雪則打開包,取出剛才所買的兩個水晶女圭女圭。把它們小心輕放在桌子上,陽光灑進來,兩個女圭女圭因著這陽光的照射顯得更加晶瑩剔透。

譚君雪趴上桌子,盯著它們看。

「我給你們取蚌名字好不好?」

周騖遠正喝著水,听了譚君雪孩子氣地說話不做聲,只是自顧笑著。

「嗯……讓我想一想……」譚君雪的手先點上左邊笑容滿面的男女圭女圭,「叫你懷安,怎麼樣?」然後是右邊一臉羞澀的女女圭女圭,「至于你,就是心平了!」

有水滴濺上了譚君雪的臉,她抬起眼,是周騖遠打翻了他端著的水杯里的水。她直起身子,從包里取出餐巾紙,擦拭桌面上的水。

「不好意思,還是我來擦吧。」周騖遠接過紙巾,擦干淨桌子。

周騖遠的表情現在是平靜的,譚君雪不知道剛才是否有過驚濤駭浪,只是現在風平浪靜。她看不見他的內心,所以不知道他的臉是否像他的心一樣誠實,或者反過來說也是可以的。

譚君雪收起了女圭女圭,侍者為他們送上餐點。端起她要的可樂,譚君雪與周騖遠的杯子相踫,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在這里祝你生日快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意思呢,就是希望以後每年的生日,都會有我這樣的美女陪你度過!」

「謝謝。」周騖遠輕笑著喝下一口水。其實生日什麼的對他來說並不太重要,也是可以得過且過的日子。只是今天巧遇上譚君雪,由她陪自己過。他未嘗不是快樂的。

這是彼此都感到快樂的一餐,笑聲不斷。他們天南地北地聊了許多,周騖遠再次認識到譚君雪的開朗活潑健談,他完全沒有想到他們是上司跟下屬的關系,他們只是朋友。譚君雪的明亮笑容,是讓人看了會自然輕松起來,一掃心里的陰暗,跟著明亮起來的。

忽然發現,他的心情已經許久不曾這樣輕松過了。坦白說,跟玲瓏在一起,輕松這兩個字是不屬于他的。當然也有開心跟快樂,只是那是不同于此刻的開心跟快樂。

「好啦,我們也坐了很久了。結賬吧。」譚君雪看看時間,揚手招來侍者結賬。侍者拿著賬單慢慢走近,就在這時,餐廳的門開了,走進來兩個人。譚君雪立刻認出那女的是司空玲瓏,而身邊跟著的那個男人就不是譚君雪認得的了。似乎周騖遠也不認識,譚君雪發現周騖遠也已經注意到了那兩個人。

他們在餐廳的另一個角落坐下,離譚君雪這一桌很遠。再加上侍者已經站在了譚君雪的桌邊,等著結賬,適當地做了遮擋,所以司空玲瓏並沒有看見她和周騖遠。譚君雪打量了一下那個男人,他長相斯文,戴著一副金邊眼鏡。

「小姐,結賬嗎?」

譚君雪被侍者的聲音拉回了注意。

「哦,是的。」

結完賬,她與周騖遠並肩朝門口走去。

「要不要去跟她打個招呼?」譚君雪問。

「不用了,她有事我不想去打擾。」周騖遠的口氣淡淡的,淡到不能再淡。

譚君雪沒有听出一點不對勁的地方,周騖遠的語氣實在太正常了,他好像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嗯,也是啦。對方應該是跟她工作上有關的人物。」

周騖遠一笑,沒有說話。

譚君雪的視線還流連在那兩人的身上,快要走出門口的時候,她看見司空玲瓏的手搭上了對方放在桌面上的手。由于位置上司空玲瓏是背對著自己,所以譚君雪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是怎樣的,而對方的表情……

「啊——」

一個酒醉的客人歪斜著從譚君雪旁邊走過,不小心撞到了她,注意力不很集中的譚君雪就這樣被他撞得向側方倒去。不知幸是不幸,她順勢就倒進了身邊周騖遠的懷抱。周騖遠雙手扶上她的腰以穩住她的身體。

「你沒事吧?」

譚君雪驚魂未定地拍著胸口,「沒事,沒事。」

他們似乎沒有發現到他們的姿勢曾那樣曖昧過,雖然靠近了只有短短的幾秒鐘而已。如此的親密是無心的,只是恰巧落入了誰人眼中,看出了另一番局面。

☆☆☆☆☆☆☆☆☆☆☆☆

夜色濃重。

周騖遠站在落地窗邊,出神。

他很好奇今天跟玲瓏在一起的男子是誰?當然不會像君雪說的那樣,是由于工作而結識的人,因為玲瓏根本是不工作的。她不喜歡工作,她也不適合工作。她的心性根本還是孩子的心性,又怎麼能夠應付得了工作後必須面對的復雜人際關系,以及會有的勾心斗角。她父親每個月都會匯一筆錢到她的戶頭,以供她每個月的開銷,所以生活上的一切消耗開支她都擔負得起。

那麼,今天跟玲瓏在一起的人究竟是誰呢?跟她又是什麼關系?周騖遠很好奇,也只是好奇。當然,他是關心玲瓏的,非常關心。他希望玲瓏快樂,比任何人都快樂,他不要玲瓏受到傷害,他也害怕玲瓏的哭泣。

門上傳來聲響,是玲瓏回來了。

周騖遠轉過身,正對著玄關,正對上玲瓏的臉。

「你回來了。」周騖遠只開口說了簡單的四個字。他不會去質問什麼的,不會去問她今天跟誰在一起。他們都該保有自己的生活。玲瓏要告訴他什麼,自然會告訴他。

他發覺玲瓏有些不開心,看著他的表情也很怪。她開始在包里掏著什麼,然後掏出了一個長盒子,盒子里裝著一條領帶。玲瓏把盒子放到了茶幾上,又在盒子旁放下另一個小小的玻璃瓶,周騖遠想他知道瓶子里面裝的是什麼東西。

「周大哥,生日快樂。」玲瓏說完,就徑自回了她的房間。

周騖遠沒有去看領帶,他拿起了瓶子,坐進沙發。瓶子里盛滿的是相思的紅豆。不用數,他也知道數量。三百六十五顆。每年生日玲瓏都會送他一瓶。玲瓏說過,里面的每一粒都代表一天,每一天都是相思。

他緊緊捏住瓶子,他想他對玲瓏注定虧欠。

他跟玲瓏究竟是什麼關系呢?他們是戀人嗎?可是十年來,他們連一個情人間該有的親吻都不曾有過。他們雖然住在一起,但都是分房而眠。他甚至連一句情話都沒有對玲瓏講過,沒有海誓山盟,沒有天長地久,沒有此生不渝,他們什麼都沒有對對方許諾過。他們這樣算是戀人嗎?

一陣疲憊涌上來,周騖遠把頭靠上沙發背,手掌漸漸無力地松開,瓶子滑出了他的手,落在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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