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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愛達人 第六章 和風饗宴(上)

羅允香不知道今天是否舉家出游的好日子?抑或清早的中正機場一向如此多人;她坐在等候區,看著大隊人馬的旅行團或西裝革履的商務人士,在明亮的機場大廳奔來走去,好不熱鬧。

機場的電子鐘顯示時間剛過七點,尹宵還沒來。

不過,羅允香的確是比約定的時間早到許多,她堅持自己坐客運到機場和尹宵會合,有一部份原因就是覺得不管他是一個多體貼的老板,她還是該堅守員工的本份。

不過,另一方面,她又矛盾的不甘于此;對于尹宵,羅允香有一種與日漸增的眷戀,雖然明明不想承認也覺得不應該,她的確是喜歡上他了。

「尹宵……」羅允香喃喃他的名字,看著手中的護照,卻滿腦子是尹宵工作時黑白分明的身影。

不知為何,她的心里懸浮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安——有點期待,又有些迷惘。

尹宵前晚才問了她護照的事,昨天下班就突然宣布,他們要搭隔天一大早的飛機前往日本;行程決定的很倉促,尹宵雖沒說他們此行要做什麼,不過羅允香想也知道不是去玩的。

忽然,有一批記者狀的人扛著器材走進機場。

她認出其中有點頭識交的友報的攝影記者,一股親切感涌上心頭。

「對了!」羅允香想起美琪,覺得出國的事似乎該知會她一聲。

時間尚早,美琪的電話沒人接,她只好簡略留言︰「美琪,我是允香。尹宵臨時要到日本出差三天兩夜,我也會去,所以這幾天我手機不會通,有事回來再說……」

想了想,羅允香又補充道︰「對了,關于尹宵的事,我會再努力看看…如果還是不行,你就幫我把辭呈交給琛扮吧!我沒關系的。就這樣,拜!」

收線後,羅允香的心情輕快不少。

雖然,現在下決定好像還太早,不過若要她在尹宵和報社工作之間選一個,她理所當然是傾向尹宵那一邊。

方才的話,應付美琪的成份多過于承諾,說真的她已不介意能否回「A苦瓜」上班了,只要和尹宵在一起,要她當一輩子跑堂或洗碗工,她也樂意。

「再說…尹宵給我的待遇也不錯啊!」羅允香模出口袋里的日幣,那是昨晚下班時,尹宵發給她這一個月的薪水。

她想,既然要出國,總得帶點錢吧?所以連薪資袋封口都沒拆,就直接帶到機場結匯了。本以為沒多少錢的,數一數竟有十二萬!折合算來也有三萬多台幣;以她接近工讀生的工作內容而言,算是非常高的薪水了!羅允香自己簽收時都嚇了一跳。

看著紙鈔上十二個福澤諭吉,羅允香不禁笑道︰「想不到尹宵蠻大方的嘛!」

「好說,原來在你眼中我是很小氣的人啊?」

羅允香愣了愣,一把錢差點灑在地上︰「尹宵?!」

原來,她身旁打盹的老伯伯,不知何時換成衣著輕便、長發披肩,捧著一本西村京太郎小說正讀著的美男子。

「早啊!」他露出一個微笑,把書頁折起一角收到隨身背袋里︰「看到我有這麼難過嗎?干嘛一副快死掉的表情?」

沒錯!萬一被听見她打電話給美琪的內容,她才真的是死定了呢!羅允香臉色慘淡︰「那個…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啊?」

「在你對福澤諭吉傻笑的時候。」尹宵二話不說,拿起她的護照便走。

「尹宵!」糟,他生氣了嗎?羅允香的大叫引來不少人側目︰「你要去哪里?」

尹宵茫然回頭︰「辦理登機啊!」揚揚手中兩人份的機票。

羅允香見他沒有一絲不悅,不由得松了口氣︰「那…那我呢?」

「顧行李咀!這還用問。」尹宵掛著「這是什麼蠢問題」的表情,邊搖頭邊往航空公司櫃台走去。

尹宵的身影雖淹沒在人海,羅允香遠遠的還是能一下子看到他。

或許,讓尹宵如此顯眼的理由,除了他高眺俊朗的外貌與獨特氣質,更有幾分近似戀人間的敏銳或無形連系——

辦手續的等候過程,尹宵視線不經意與她接觸,露出一個淡淡微笑。

他突來的溫柔笑容,讓羅允香有點無所適從,因尷尬而別開的視線,剛好觸及方才的記者正群圍某個要離台的影星,鎂光燈閃個不停。

這幅景象立時揮散羅允香心頭綺想,讓她再一次感到進退兩難。

不過,撇開「A苦瓜」的任務不談,她來「寢子」工作一個月了,卻連店名的由來都不曉得,這也著實有些說不過去!如果,尹宵有把她當成店里的一份子的話,她就算不問他也該主動提起吧?

羅允香邊想,邊覺得有些失落;這是否代表,他還不是真的願意接納她呢?

「喂,走羅!」尹宵拿來兩人的登機證,見她一副無精打采狀︰「你怎麼啦?」

「嗯,沒有啊……」

「沒有?又說沒有!」尹宵自顧自的往出關方向走去︰「真搞不懂你們女人在想什麼……」

「我才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呢!」羅允香咕噥道,思緒又不禁飄到前天和尹宵跌在長廊那一幕。

一杯打翻的酒汁,讓他突然展現前所未有的深情︰一通電話,卻又完全抹煞上前一刻的綺旎。這收放自如的態度,令羅允香著實捉模不清尹宵的想法,只能猜想他的應對感情的技巧,應該不輸給精湛廚藝吧?

所以,他才會說「你們」女人?這是復數,指的除了她還有誰呢?

「對了,尹宵……」羅允香拎著行李,有些吃力的跟上他的步伐︰「店名的「寢子」是人名嗎?女的?」

「是啊,尾字是子,很明顯是日本女人的名字吧?」尹宵發現她的舊式行李袋沒有附輪子,二話不說便把以自己可以拖行的小登機箱作交換︰「你拿這個。」

「好。」羅允香接過登機箱的握桿,卻不懂尹宵空出的右手為何遲遲不收回。

如是僵持了兩秒,尹宵爆出一聲笑︰「小笨蛋!」他一把抓起柔荑,大步往前。「人這麼多你想跟丟是不是!」

「不想。」手心傳來的溫度,染成羅允香雙頰淡淡紅暈;但她仍不禁想打破砂鍋問到底︰「那,寢子是你的誰呢?為什麼會用她的名字開店?」

「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她改變了我的一生!」尹宵簡略的答覆有種不言而喻的情深意重︰「對了,你這趟會見到她,她是一位非常迷人的女性。」

「這樣啊……」羅允香淡淡應道,卻不由得想起小靖所說︰比她「漂亮一百倍」的姐姐。

若非被尹宵握著的手帶來些許踏實感,羅允香還真怕自己沒勇氣踏上這趟陌生的旅程——

以及,尹宵陌生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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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迪士尼耶∼東京鐵塔耶∼還有宮崎駿的三鷹美術館!」

抵達下榻的飯店,羅允香再多疑問與揣測,都被桌上五顏六色的東京導覽手冊給轉移注意力。

「喔喔!這是歌舞妓盯的人妖酒吧?好酷喔!」羅允香邊看邊發出向往的嘆息,完全沒注意身後有個高大的影子漸漸逼近——

「喂!你以為我們是來玩的嗎?」毫不意外,尹宵仍是用那一千零一招修理她——大手瞄準那俏麗短發,洗米般拼命搓下去!

「哎喲!人家沒來過日本嘛!」羅允香抱著一頭被撥亂的頭發,無奈又無辜。

見他不是真的生氣,她不死心的問︰「尹宵,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我都還沒說完耶?」

「我才不管你想干什麼,反正一律不可以!」尹宵冷冷一瞥︰「出門在外,我就是你的監護人,別給我惹麻煩!知道嗎?」

「遵命,老板大人!」羅允香在心里扮個鬼臉。一會兒,她帶點促狹地問︰

「老板,我可不可以去上廁所?」

尹宵正喝著的一口水差點嗆到︰「你是三歲小孩嗎?這種事還要問我!」

「是你自己說做什麼事之前,都得先問你啊!」羅允香自然而然,把尹宵尷尬的神色解讀為「可以」的意思,一溜煙躲進了廁所。

洗手時,羅允香不禁贊嘆︰「好高級的飯店啊!扁廁所都快比我住的地方還大了……」緊臨媲美兒童戲水池的超大按摩浴白,是一扇可以鳥瞰東京夜景的落地窗,美麗的夜景令羅允香流漣不已,暗暗決定洗澡時不泡到全身起皺,決不起來!

「老媽說得沒錯,賣吃的果然很賺錢……」她自言自語著回到客廳,卻見自己的行李被翻得亂七八糟︰「尹宵,你干嘛啊?」她對他不明究理的行為有些生氣,搶回自己的提袋,卻見他眼中散著更甚自己的怒火——

「我就知道!」

尹宵冷冷吐出的四個字讓羅允香心頭一涼︰「知…知道?你知道了什麼?」

糟糕,她的目的被看穿了嗎?不過,她沒帶什麼跟「A苦瓜」有關的東西呀!莫非是早上那通電話……

羅允香緊抱行李,心里七上八下地胡亂揣測著。一雙美目戒慎且對尹宵散發的殺氣感到畏懼,兩人隔著一張大理石茶幾僵持不下——

「喂,」還是尹宵先打破沉默︰「我說你啊……」

「對不起!」她也不知該怎麼辦,開口就是一句道歉。

「你這人,也很愛把別人的話當耳邊風是吧?」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我一向討厭別人挑戰我的耐心……」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羅允香幾乎不敢看他的眼楮,低垂的視線漸漸凝聚一片心酸的水霧。

從地上移動的影子,她知道尹宵繞過茶幾來到她的身旁——

「先听人家把話講完啦!」冷不防,尹宵不輕不重的從她頭上扒了一記︰「說對不起不用錢喔?」

呃?羅允香一愣,手中的行李便被尹宵抽走。

「喂,我不是叫你帶一套正式一點的衣服嗎?」

「我…我有啊!」不是吧!難道他為這個在不高興?羅允香都被搞糊涂了。

「你說的是這一套嗎?」「教務主任style」的灰套裝被尹宵挑菜梗般,百般嫌惡地丟到地上,他的臉色已分不清是憤怒抑或無奈。

就算過時了,它好歹也是百貨公司專櫃買的耶!羅允香心疼拾起,語帶無辜地嚅囁道︰

「我也只有這一套衣服比較正式嘛……」才說著,她忽覺自己被一只大手提起,一晃眼兩人已在下樓的電梯里。

「尹宵?」她試探的喊他︰「我們…要上街啊?」

「你別想得太美,只是飯店的精品街而已。」

電梯門在地下二樓打開,尹宵率先踏進一家高雅的服飾店。

走了幾步,他听不到接續的腳步聲,回頭一看羅允香還傻在店門外︰「你在干嘛?進來啊!」

「喔!」羅允香匆匆跟上,卻不由得再回望櫥窗一眼——

那是一件燙著細細百褶的羅馬式洋裝,淡肉桂色配上輕柔雪紡紗,調合出一種簡約、雅致,卻下失甜美的風情。

羅允香沒有想太多,只是覺得那衣服很漂亮。

回看尹宵在一桿又一桿絲綢、雪紡、織錦等布料間,皺著濃眉精挑細選的模樣,她不由得聯想到陪他上漁市場采買海鮮的細節。

「你笑什麼?」

「沒啊!」羅允香忍俊著,信手翻開一件洋裝的吊牌,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八…八萬日幣喔?!還打了折呢!羅允香不解地看著這件再簡單不過的淡灰色洋裝,揣測上面縫線的莫非是925純銀絲?

「喜歡啊?」尹宵二話不說把她推進試衣間︰「去試穿一下。」

羅允香恭敬不如從命。一會兒,她戰戰兢兢回到店面,讓羅允香不自在的不是店員小姐客套的稱贊,而是尹宵一臉不高興。

「怎…怎麼樣?」她有點擔心他又有什麼不滿?

「怪怪的…好像不夠正式。」尹宵轉向店員,用日文吩咐了幾句,只見那女的應了一聲便跑到店外。

「這還不夠正式?」羅允香看著身上的衣服,深感兩人對「正式」的標準大不相同。「我們到底要出席什麼正經八百的場合啊?」她覺得,這套小禮服式的已經正式到自己連喝喜酒都不見得敢穿去了!

尹宵仍在衣桿間穿梭︰「是山崎實業前董事長的八十大壽。」

「山崎實業?!」羅允香的小嘴驚訝成O字型︰「你…你怎麼會認識山崎實業的董事長?」拜國內有線電視三大日本台所賜,她雖是門外漢也知道「山崎實業」是日本第一大食品制造商,底下除了有數不清的市售商品,更自營、投資各

大東西餐廳,堪稱東瀛餐飲界的龍頭。

「是「前」董事長。」尹宵糾正道,對她的驚訝一點也不以為意︰「我的廚藝是師承山崎家的御用料理師傅學的。」

羅允香訝異之余仍想提問,卻被氣喘噓噓回到店里的店員小姐給打斷。

她帶來另一位著西服、白手套的男店員;男子打開隨身攜帶的抽屜式小首飾箱,每一格都是光彩奪目的耳環、套鏈。

「好漂亮…這是?」冰冰涼涼的飾品讓羅允香心頭一悸,在燈光映照下,透明如星淚的墜飾熠映七彩光芒。

「只是水晶,你這副女敕樣戴鑽石或珍珠還太早!」尹宵專業而權威的語氣一點也不輸給評論料理時。

配上飾品,羅允香整體的感覺的確正式下少。

她僵硬站在鏡子前,不斷偷瞄身後微促濃眉,正托腮思考著的尹宵︰很顯然,這場「芭比游戲」並沒有她置喙的余地。

「可以了嗎?」羅允香怯怯的問。

「是不壞。只不過這顏色一直會讓我想到那套「教務主任裝」……」尹宵從架上拿了一套艷麗的玫瑰色禮服︰「穿不穿紅的?」

「不穿!」非常堅決地。

「綠色…算了,你不適合。嗯,這個呢?」他拿起一套女敕橘中帶點粉紅的浪漫蕾絲長裙。

羅允香面有難色地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看起來好像切片的鮭魚!」

尹宵回她一個「你是來亂的嗎?」的表情,又帕嚏帕當翻起衣架。

半小時後,店里的衣服也都試得差不多了,遺憾的是尹宵、羅允香和店員小姐三方仍沒有共識。

羅允香一身禮服換來換去都有點累了︰「算了啦!尹宵,我買第一件就好了……」她穿回自己的衣服正打算放棄,卻見店員小姐笑盈盈地,捧來一套十分眼熟的肉桂色的薄紗裙裝。

「你剛來時不是在看這件?試一下吧!」尹宵淡淡的語氣,讓她分明感受他敏銳的觀察力。

羅允香看看眼前的衣服,又看看櫥窗里空無一物的人型模特兒,只好懷著志忑的心情又走回更衣室。

十分鐘後,羅允香仍沒出來。

二十分鐘後,店員小姐有意上前詢問,尹宵揮了揮手,深諳羅允香不懂日文怕她會緊張,干脆自己出馬︰「喂,你在干嘛?怎麼穿這麼久……」

「衣服…怪怪的……」

「不合身嗎?」尹宵敲著門催促道︰「要換尺寸也得讓店員看一下,出來啦!」

一會兒,門鎖不情不願的被轉開。

衣服的剪裁簡約中帶點浪漫的地中海風情,細細燙褶更添幾許伶俐,柔女敕的色調恰如其份地襯出羅允香的透明粉膚。

尹宵光看背影都覺得很吸引人;不過,她為什麼倒退著出來呢?

他繞到面前還來不及定楮細看,羅允香驀地又轉了方向。

「你是怎麼了?」如是「躲貓貓」的游戲很快在尹宵兩手一扳下結束。

他把她翻回正面,卻見她駝著背,巧顏漲紅一如熟透的隻果。

「我…不太習慣穿這種衣服……」羅允香吞吞吐吐道,縴手蓋不全精織細紗下的綺旎春光。

原來,她介意的是這深V領剪裁的過份。

不過,淡淡的肉桂色調,卻和羅允香染褐的短發意外襯合,瞥開她的羞赧與不自在,這身衣著倒是讓羅允香顯得十分俏麗,又不失優雅。

「不會啊!我覺得很好看。」尹宵的眼底有掩不住的驚訝。猶豫了一會兒,他婉轉地道︰「你比我想像中的…嗯,有料!」

聞言,羅允香立刻雙手護胸地往地上一蹲,巧顏漲紅得一如熟透隻果︰「老板!你這樣構成職場性搔擾喔!」

尹宵大笑不已。一會兒,他又問︰「你要哪一套?」

「當然是第一套!」不論顏色、剪裁或價錢,都是她可以接受的範圍。

「嗯,就那件吧。」尹宵吩咐店員順便配了鞋子和其他配件,不等羅允香掏錢就擅自結了帳。

衣服以紙盒仔細收藏著,連同鞋子、飾品裝滿一個超大紙袋。

尹宵見她接下紙袋的神色有些復雜,便道︰「怎麼,過意不去?」

「有一點。」雖然高興,但羅允香仍覺得他做得有些超過。

「這樣啊,那就分期從你薪水扣好了!」他說笑的。

「好啊!」她卻是認真的︰「看你是要分六期、還是十二期?六期好了…早點付完心里比較輕松……」

「要不要算利息啊?」尹宵忍俊著揉了揉她的短發,在店員九十度鞠躬與語氣不失羨欽的「謝謝光臨」聲中,牽著羅允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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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宵雖沒仔細說明,卻不時提醒她此趟前來日本是為了工作。

因此,兩人簡單地在飯店用過晚餐,便早早回房間;當然,尹宵嚴正交待過了,羅允香一個人生地不熟也不敢亂跑。

雖然沒有逛街的福份,那可以看夜景的超大按摩浴白仍讓羅允香足足泡了兩個小時,感到十分心滿意足、大呼過癮。

等她離開浴室時,很早就盥洗完畢的尹宵好夢正酣,安靜的臥房里除了微微的空調送風,就是他平順的呼吸聲。

羅允香躺在臥室靠左側的單人床上,往右翻會看見的紙袋,是她將以分期付款擁有的生平第一套禮服。

往左翻,則是不知不覺,讓她的芳心傾家蕩產、分毫不留的男人。

尹宵只留了一盞夜燈,朦朧之中又有床頭櫃相隔,羅允香看不清他的睡顏,只見一把洗過的烏黑長發,在淡淡燈光下掩映微濡的光澤。

陌生的國家,充滿旅人氣息的潔白被單與枕巾,讓羅允香被一種身在異鄉的不安感捆綁,她本能的以視線緊緊抓住鄰床唯一可倚賴的熟悉。

尹宵……羅允香無聲呢喃著。

睡眠,是一個人最私密也最不設防的時候。

羅允香看了一眼擺在床頭,只剩下顯示時間和拍照功能的手機。

明知自己該「有所行動」,但是……

她不想,真的不想!愛上尹宵,並不在她的預期之中;他對她不假辭色的好與率直,更讓羅允香相形自慚。

羅允香不敢設想,如果有一天尹宵發現她接近他的目的,竟比每晚來吃飯那些真心仰慕他的女客人還不堪時,他會做何感想?有何反應?

雖然,她和他的緣份是始于錯誤,羅允香並不想將錯就錯;尤其在尹宵悄然以美食與溫柔,分別擄獲了她的腸胃與芳心以後。

夜色沉寂,羅允香躡手躡腳的支起上身。

她什麼都沒有拿,只是輕輕傾向尹宵的睡床︰「尹宵,對不起!」羅允香想了想,反正他正熟睡,于是又道︰「還有,我喜歡你……」喜歡的,不止是他俊朗的外表、精湛的廚藝,她更喜歡他處事的嚴謹與細膩,還有毫不矯飾的喜怒哀樂。

驀地,尹宵微吭了一聲翻了翻身。

羅允香嚇得一溜煙馬上鑽回被窩,久久不敢把蓋在頭上的被單拉下來。

當她听見尹宵的呼吸聲再次趨于平順安詳,她總算松了一口氣,並在這仿若催眠曲的細碎聲響中,漸漸被勾起一絲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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