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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爆冷皇 第九章

三個月後

明治神宮前,投入萬元大鈔之後,連仲衍合掌誠心禱告著,綁在腕上的粉藍色護身符微微擺動。

良久才回過身。「謝謝你們在百忙之中還陪我過來。」

「別這麼說,至今還沒查到齊家的下落,我們才覺得抱歉。」朱元瑄一臉自責。

他們已向警察單位報案,請他們協尋齊家的下落,警方也已查過出入境資料,確定齊家依舊在日本境內。幸而當初她來日本時有申請工作證,可以久待日本而不觸法,但是他們查遍各大飯店和醫院紀錄,卻怎麼也找不到她。

在這種情況之下,大伙的想法也不由得愈來愈消極,很怕她在日本遇上不測。

「你們已經很盡力了,我非常地感謝你們。」也許是在三個月前瘋狂地大哭過,連仲衍向來冷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也沉穩了。

「放心,就算你無法常常飛來日本,我們還是會繼續尋找齊家的。」宇佐美零給予承諾。「你自己也要保重,我覺得你的氣色不好。」

看著他布滿血絲的倦眸和憔悴的神情,誰都看得出來他過得很不好。

「謝謝。」他由衷道。

三個月前,齊家失蹤,他停留兩個星期找尋後,由于工作的關系,他便飛到韓國,再轉往新加坡,而後再飛日本和台灣。

三個月內,他前前後後來了日本不下十次,每回都是帶著蒼涼的背影離開。

「這些照片,我不知道該不該交給你。」三人走到神宮外頭,朱元瑄猶豫了下,將擱在包包里很久的幾張照片遞給他。「這是那回拍宣傳照時,齊家跟你一起入鏡的照片。」

連仲衍看著照片,有她淘氣的笑、耍賴的笑,而每個笑容的目的都是要逗他笑,看著照片,他不禁也跟著笑了,直到看到最後一張,她偷親他後,她笑得靦腆,而他笑得錯愕。

「那是我最喜歡的一張照片。」朱元瑄指著照片。「看起來好幸福、好甜蜜。」

她說著說著,鼻頭紅通通的,淚水已經失控掉落。

「元瑄。」宇佐美零輕拍著她。

「氣死我了!哭什麼?太晦氣了!」暗敲了敲自己的頭,她努力地忍住淚水。「抱歉,你不要介意。」

連仲衍搖搖頭,把悲傷潛藏到心底,不在人前表露。「我沒事,只是很可惜,我明天必須再趕回台灣,所以沒辦法跟你們敘舊了。」

「那不是明天的事?」

「嗯,不過回台灣之前,我想要先去一趟沖繩。」

「沖繩?」宇佐美零沉吟了下。「那個地方不大,幾個重鎮我們都找過了。」

「不,我不是要找齊家,我只是想去圓齊家一個夢。」

「夢?」

連仲衍沒有回答,在最短的時間里搭著飛機來到沖繩。

他如識途老馬,來到那日齊家在瀨底離島上所指的紅瓦白牆民宿。

應該是這里吧。

記得她說過,有機會,她想來這里住一回的,所以他為她而來了。

只要是他能力所及,他會實現她每一個願望,希望他還有機會可以滿足她每一個願望,再無理、再任性,他都會接受。

看著建築物,他閉上眼,想著那天的情景,總覺得好像只是昨天的事而已,她笑得好開心,清透的粉顏洋溢著小女人的幸福……心不自覺的有點酸澀,緊閉的眸有些難遏的刺痛。

懊死!恍若哭過之後,控制淚水的閘門壞了,些許的情緒波動都能夠讓他掉淚。

深吸口氣,穩住心神,卻驀地听到有人尖叫了一聲。

聞聲,他不由得張大眼,听見幾步外的距離響起熟悉的聲音,語氣不悅中帶俏皮,以日文說道︰「你小心一點,撞傷我,你賠不起。」

他幾乎是屏住呼吸地側望,唇微張,淚水瞬間布滿他血紅的大眼。

「你怎麼可以坐在這里?很危險耶,一開門就撞到你了。」男子無奈嘆口氣,也被她的舉動給嚇了一跳。

「可是,坐在這里,我可以把整個海景都收入眼簾啊。」她也很無奈。「不準凶我,我是客人。」

出了玄關的門便是一段石階,坐在石階上剛好可以一覽無遺絕美海景,也難怪她老愛窩在這里。

「住太久了,一點都不像客人。」

「你趕人啊你!」她用很道地、很粗魯的大阪腔嚇人。

「怕你了。」男人隨即又閃進屋內。

「怕就好。」她看了眼後頭的門,想了下,還是乖乖地走下石階。開玩笑,她如此寶貝肚子里的寶寶,怎能因為貪看海景而傷了他?

齊家懷孕進入第十六周,但是體形上卻看不出她有孕在身,不過感覺臉圓了點,身子也長了點肉,就連噙著笑的粉顏都帶著聖母般的光輝。

她在民宿外頭的石板地活動筋骨,壓根沒察覺有抹頎長的身影逐漸接近她。

「猜猜我是誰?」覆在她眼上的大手微顫著,從她腦後傳來的粗嘎嗓音帶著她未曾听過的濃濃鼻音。

齊家瞠目,長睫刷過他的掌心,整顆心搖搖欲墜。

他來了?為了殺死她的寶寶而來?她以為自個躲在這里應該是沒有人能夠發現的。

良久,她輕嘆口氣,「仲衍。」

「你確定?」

「廢話,會跟我玩這種無聊游戲的人還會有誰呢?」她學著他的話語回答,想要以俏皮化解他的怒氣。

想要拉下他的手,他卻緊緊覆著,而他的臉靠在她的肩頭,感覺獨屬于他的濃厚氣息圈住了她,讓她不安的心穩定下來,突地听見他輕吐口氣,恍若將梗在喉頭的氣給吐了出來,她這才發覺他——

「你哭了嗎?」她顫聲問。

連媽媽去世時,他連一滴淚都沒掉,而今他卻為她哭了……

連仲衍無語地趴在她的肩頭上,淚水沾濕她垂散在肩頭的發。

「對不起。」齊家伸起手撫著他的發。

她知道他一定很傷心、很難過,但是在那個當下,她實在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也可以說是他逼她這麼做的。

「你應該要對不起。」他悶聲吼著,覺得自己窩囊又狼狽,可偏在這當頭怎麼也控制不了淚水。「你簡直快要把我給氣死了!混蛋,我這輩子還沒這麼火大、這麼痛苦過!」

氣死他了!他以為當他找到她的時候,他一定會狠狠地、狠狠地將她臭罵一頓,但是他發現,希望實現之後,他卻泄氣了,只剩下一肚子的埋怨。

「不是擔心啊?」怎麼會這樣?她以為他應該會很擔心她的說。

「你也知道我會擔心啊?!」他埋在她的肩頭咆哮著。「我像瘋了一樣在日本的街上尋找著你的蹤影,找你找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而你竟然跑得這麼瀟灑,壓根沒想過我們會多麼擔心你!」

他真不知道自己這一段日子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堡作、找她,找她、再工作,等著她入夢,又好怕入夢的是她的魂魄,所以夜不成眠,只敢在白天里作著白日夢,幻想著她會突然跑到他身後,捂住他的眼楮,要他猜猜她是誰。

不敢在夢里猜她的輪廓,他要切切實實地緊擁著她。

媽的,他又想哭了!

「對不起嘛。」齊家嘴一扁,拉下他的手,放在唇上親吻著,印上一個又一個的口紅印,那是她去年生日,他送的金屬色彩唇膏。

看見他腕上還系著護身符,她笑得眼都眯了。

「就一句對不起?你知道我為了你哭過幾回了?」他悶聲道︰「說什麼哭過後,痛苦就會被稀釋,根本胡扯!」

痛苦根本就是倍增累積,只增無減,哪里被稀釋了?

說什麼有機會就要哭一次,嘗試一下!她根本就是預謀逼他哭!

看他哭,她覺得過癮嗎?

「你為了我哭很多次啊?」她轉過身,看著他臉上未干的淚痕,伸手拭去。「現在看到我,有沒有覺得痛苦稀釋了?」

看她笑中帶淚的俏皮樣,他哼了聲。「我現在想要咬你一口。」

「給你咬。」她抬起手,一副認罪的模樣。

「真咬得下就好。」要真能夠那麼狠,他的心就不會那麼痛了。「身體還好嗎?」

看著她變得有些小麥色的肌膚,察覺她似乎不再像以往清透得給人像是隨時要撒手人寰的感覺。

聞言,她有點戒備。「你不覺得我看起來更健康了?」

他眉頭微蹙。「你真的懷孕了嗎?」看不出來,她頂多只長了一點肉而已,不,說是長肉,倒不如說是有點水腫吧,但她的氣色似乎真的比以往好上一些。

「嗯。」她輕點頭,抓著他的乎有點汗濕。「你還戴著護身符啊。」

她努力地想要轉移話題,就希望他別再把注意力繞在她身上。

「你不也戴著?」粉紅色的護身符就綁在她的手上,他貪婪地輕撫著她細膩的肌膚。「你知道嗎?這個戀愛護身符要是沒添香油錢,是不會靈驗的。」

「真的?」

「我去添過了,順便替你祈福。」

「那真是太好了。」

「一點都不好。」他垂斂深不見底的黑眸。「跟我回台灣。」

發覺他緊掃著她的手腕,她下意識地喊著。「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不懂。「你不是愛我嗎?還是你決定要放棄我了?」

事實上,她只是想要偷種而已?

「沒有,我才沒那麼想!」誰要放棄啊?就算他要她也不允許。

「不然你為什麼不跟我回台灣?」他煩躁地爬了爬頭發。「難道是你還氣我那天晚上對你說那些話?」

「氣是氣,但都已經過了三個月,還能氣什麼?」她直視著他。「你們應該都坐下來把話說清楚了吧?」

「豈只如此,我連他們的婚事都一並敲定了。」他回台灣時,不忘找齊振國談他們兩個的事,也希望齊振國看在他的份上,別對齊媛太苛責,讓她能夠嫁給自己心愛的男人。「全都依照你的日記,完成你所有的計劃。」

「哦,原來我的日記不是不見了。」那晚走得太匆促,她一直以為是掉了,心痛極了。

「在我家里,台灣的家里,你要是想要,就得跟我一道走。」連仲衍放棄強硬的手段,改走誘敵政策。

「你既然已經看過我的日記,就應該知道我的想法啊。」她執拗地想要抽回手,卻沒料到他拙得更加死緊。

「你要的既然是我,那麼結果只要得到我,不就好了?」干麼多個累贅?

「可是,我也想要孩子啊。」她尖聲喊著,附近幾家民宿隨即有人探出頭觀看。

「要孩子隨時都可以,有需要急在這個時候嗎?」他一把將她揪進懷里,發狠地摟著,像是要將她嵌入體內般的粗暴。「你讓我懷疑你要的是孩子而不是我!」

一想到他這個老子比不過一個還沒出生的臭小子,他就怒火中燒。

「既然都有了,為什麼不要他?」她難得發怒地吼著,美眸圓瞠。

「我有說一定不要他嗎?」他暴吼一聲。

齊家眨了眨眼,正要開口,卻見她居住的民宿有人沖出來,她連忙制止。

「不要誤會,我們沒有在吵架。」

「他是誰?」剛才跟齊家在石階上抬杠的男子拿著球棒,一臉殺氣騰騰。

「他是……」

「她老公。」連仲衍不善地瞪去。「有意見啊?」

男子聞言,神色很復雜地退開。

「那家伙是誰?」連仲衍臉色很臭地問著,獨佔欲強烈彰顯。

「民宿老板的兒子。」

「立刻跟我回台灣。」開玩笑,把她丟在這里,那些豺狼虎豹就要把她給吞了。

「你冷靜一點听我說嘛。」

他回頭暴咆,打斷她的話。

「你看不出來我是在擔心你的身體嗎?」非得要把他給搞瘋不可嗎?「你總是在替別人著想,能不能也替自己著想一下?」

「我沒事啊。」听著他飽含擔憂的口吻,她的語氣也跟著軟了。「我有請當地的助產士幫我看我的狀況,她們說一切很良好的。」

「你以為她們的手會發出超音波?還是以為她們光用看的,就能看出你身體的所有狀況?」真那麼神的話,還需要那麼多的醫療設備?「听我的話,先回台灣,問過專業醫師的意見,我們再做決定,好嗎?」

齊家垂下美眸忖度。「可是這里風景很漂亮,寶寶要是在這里出生,應該會很健康。」唉,要離開,她覺得好不舍。

「有我在寶寶才會健康。」他略微不爽地撇了撇嘴。「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一點都不想我,是我在自作多情?」

「我當然想你啊。」想得心都痛了,要不是哭會影響寶寶的健康,她肯定會大哭待哭幾場。

「那就對了,跟我一起回去吧,求你了。」說完,他單膝跪地,擺出求婚陣仗。「求你答應我吧。」

一旁有人以日文高喊著,「答應他、答應他。」

兩人見狀,不由得莞爾他們可是以中文溝通著,這群觀眾真的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

「你現在是在求婚嗎?」她笑得盈在眸底的淚快要滑落。

「沒料到你在這里,否則我會順便把戒指帶過來。」

「那你怎麼會跑來這里?」她牽著他的手,拉著他站起身。

「一定是老天要我來找你的,它已經不忍心再見我每天以淚洗面了。」他抽動嘴角自嘲。

「說得好像我虐待你一樣。」她嗔道。

「這跟精神虐待有什麼兩樣?我還想告你遺棄咧。」

「呿!」她笑嘻嘻的,卻哭得一場糊涂,一路哭到他的胸膛上,跟著她最心愛的男人,回到她最熟悉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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診療室里,氣氛沉悶得像是台風來臨前的下沉氣流,里頭坐著四個人,但沒有人敢先開口,唯有大眼瞪著小眼,直到女醫生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齊小姐的所有報告都出爐了。」

「結果呢?」連仲衍急問著。

「依照我的判斷,再加上齊小姐的主治醫生陳醫生的看法,我們一致認為……」

「怎樣?」

「仲衍。」齊家微赧地拍了拍他的手,要他冷靜一點。

「講快一點!」沒看到他已經心跳加速、呼吸困難了嗎?別考驗他的心髒強度,他現在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們一致認為她不適合懷孕。」婦產科蕭醫生以專業的口吻回答。

「為什麼?」一听聞這個答案,齊家隨即擰起眉。「我覺得我的狀況很好,而且我沒有什麼特別不舒服的感覺,就連害喜的癥狀也沒有。」

「丫頭。」這回換連仲衍拍了拍她的手,要她冷靜一點。

「這個時候還要我冷靜什麼?」她緊抓衣擺。「肚子里的寶寶已經進入第十七周了耶,我絕不把他拿掉。」

她甚至強烈懷疑他買通了醫生。

「我們還沒說完。」兩個醫生趕忙擺手示意。「我們的意思是說,你不適合懷孕,但更不適合實施人工流產,就因為寶寶已經進入第十七周,如果動人工流產手術,對母體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連仲衍聞言,眉頭不禁攏得死緊。

「那我可以生了?」齊家喜出望外。

「不是可以生,而是現階段不適合實施人工流產。」蕭醫生嘆道,無奈這兩個人根本沒仔細听他們的談話內容。

「等等,你們之所以判斷她不適合懷孕,一定是檢查出什麼問題吧?」連仲衍可沒她那麼樂觀。

「除了母體虛弱之外,我們發現她的血壓危險偏高。」

「不對吧,她的血壓一向都是偏低的。」

「就因為如此,才透露著不尋常的訊息,她的血壓高出標準值,也產生水腫現象,我們認為她有妊娠毒血癥。」

「妊娠毒血癥?」原來她臉圓了不是因為養胖了,而是水腫?!

「妊娠毒血癥產生的原因,到現在還沒有確切的答案,但是有一種說法是,胎盤的血管發育不健全所引起的,也有一種說法是,認為妊娠毒血癥是一連串疾病衍生的過程。」蕭醫生頓了頓,瞧連仲衍听得一愣一愣,隨即又道︰「我們現在擔心的是,妊娠毒血癥的發生通常是在胎兒進入二十周之後,可是目前齊小姐肚里的胎兒才剛進入第十七周而已……」

「然後呢?」听到此,連仲衍的神情微凜。

「在未滿三十周之前,胎兒的死亡率將高達百分之五十以上,母體也容易因為高血壓而引起中風及小癲癇,甚至是全身性血液不凝固障礙出血。」

「拿掉他!」他想也不想地作出決定。

「仲衍!」

見兩人就要爭吵,蕭醫生隨即擺了擺手。「冷靜一點,我們現在說的是一種可能狀況,不代表絕對會發生,況且我們剛才也說過了,齊小姐目前的身體狀況太虛弱,並不適合實施人工流產。」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不成你要我眼睜睜地看著她……」混蛋,後頭那句可能性的話,他死也不會說的!

多怕好事不靈、壞事靈,一旦出口便會成真!

他不是個迷信的人,但現在為了她,他寧可避諱一點。

「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雖然我們對于妊娠毒血癥的產生原因並不是很確定,但卻可以控制狀況。」

「真的?」連仲衍緊握成拳的指頭關節泛白。

「只要讓齊小姐多休息,再由陳醫生配藥劑,服用一個療程之後,看看她的狀況是否有減緩,我們再作下一步的決定。」蕭醫生低柔的嗓音讓他們兩人的心都平靜下來。「如果一切穩定,我們可以在第三十三周時,考慮提前生產。」

听她詳細的解說,連仲衍惶恐不安的心總算平穩下來。「那麼,除了吃藥以外,還有什麼要注意的?」他快速地自外套口袋抽出筆記和筆。

蕭醫生笑道︰「我會列一張清單給你。」

「那真是多謝了。」他還怕自己記得不夠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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