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殘心緣 第十章

如斯秋夜里,風,脈脈傷情。

水樣行空上,月,郁郁朦朧。

凝音赤腳站在樹林里,看著殘櫻偶爾飄落,再輾轉成塵。她不由自主的聯想到自己的狼狽。她不曾埋怨任何人,只是想不到,為什麼會是她?她只想做個平凡的女人,做些平凡女人該做的事,為什麼,要她卷進這種坎坷的故事?

「凝悅……凝悅……」她撫模著粗糙的樹干,將臉也貼在了樹上。她很想,很想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般活著,愛著,可這都是在自欺欺人。不害怕,是假的。每每,她感覺到安全的時候,厄運就會會天而降,當她脆弱敏感的心支離破碎。而後,再一點一點的痊愈,然後再重溫在生死邊緣掙扎的痛苦,要承受這種折磨她真的害怕。凝悅說的沒錯,死亡,只是最美的解月兌。

她痛定思痛,並且有所覺悟,無力的在唇邊綻放一個淒涼的笑,哀憐的說道︰「凝悅,我沒有勇氣,去承受你所受的苦,也沒有力氣在來世還等著你的報復。我該怎麼辦呢?如果有下輩子,我只想安靜的做棵樹。寵愛,全都給你。」她抱著樹顫抖,她最最不舍的,只有他。只有一個讓她願意為其生,為其死的他。可是,如今她有決定她是生是死的權利嗎?沒有,沒有了。

「那我怎麼辦?」十夜的聲音響在她耳邊。他毫不掩飾語氣中的怒氣。他這個小妻子誰都想到了,怎麼唯獨漏了他。

「你有一顆寬容慈悲的心,我相信,想陪你一生的人很多,很多……」她不敢看他的眼,那烏黑的眼眸里,此刻會燃燒著怎麼炙熱的愛戀與憤怒,她都不敢去想,就已經心如刀割了。

「可是我只有你,只要你,只愛你一人。相信我,一定會有風平浪靜的一天。」十夜從她身後圈住她。目光明亮而深邃,他堅信,會有那麼一天的。

「你的寬容,讓我無地自容。直至今日我才知道,原來,我給你添了這麼多的麻煩。十夜,答應我。」凝音突然轉身,熱切的凝望著他。

「什麼?」

「如果,凝悅針里的毒讓我發狂,或者,我已經不是我的時候……」她下定決心了。

「怎樣?」

「殺了我。」凝音閉上眼,靠在他的肩膀上,緩緩的呼了一口氣。「我寧願死在你手里,也不要再傷害你們的感情了。為了我,不值得。」

「那為了誰才值得?音,你太善良了。我們都不是凝悅的對手,因為,只有沒有感情的人才不會被打敗。」十夜反問。

「天啊,到底怎樣的殘缺,她才會放過小小一個我?」凝音想不出答案。十夜也沉默了。

有一個人知道答案,可她是永不妥協的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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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過去了,在這一個月里,他們活的戰戰兢兢,可是凝音竟安然無恙。換了任何人都認為︰什麼毒藥,只不過是唬人的把戲而已。

十夜卻暗自揪心,他不相信凝悅會這麼輕易的放過他們。他請了無數的醫學界專家為凝音聯合會診,而結果也出人意料,凝音懷孕了。

他不知道是喜還是憂。

「真沒想到,呵呵,我要做姑姑了!不知道是個男孩兒還是女孩兒。」夕舞扶著凝音像蝸牛爬似的從樓梯下來,生怕凝音出了什麼意外。

「我希望是男孩。」凝音模著平坦的小骯。

「我可希望是女孩。」十夜端著一杯牛女乃,遞給她。

「又要喝牛女乃,十夜,我們的孩子會像牛女乃那麼白,萬一是男孩怎麼辦?」凝音苦著臉說。她現在就像只豬,整天被好吃的食物虐待。

「一定是女兒,乖,喝吧。我加了不少糖。」十夜像哄孩子似的。

凝音在萬般無奈下,把牛女乃灌進肚子,什麼加了糖,一點也不甜。「騙人,根本沒加糖,像喝白開水似的。」

「真乖,我們的女兒將來一定像她媽媽這麼漂亮。」十夜笑著說。

「我就不漂亮啊。」夕舞不甘心的問。

「嗨——」藤野秀一從外面進來,直接沖到凝音面前,眉飛色舞的說道︰「呵!這麼說,我快做干爹嘍,哈哈……」他得意的就像是他懷孕了似的。

「你呀,等著做姑爹就行了。」凝音說話時卻看著夕舞。

「娶這種女人會折壽好幾十年的哦!」藤野秀一不怕死的丟給她一個敬謝不敏的眼神,他皮在癢。

「混蛋,誰說要嫁給你了,你少臭美,我嫁豬嫁狗也不嫁你——藤野秀一。」夕舞戳戳他的胸口,恨不得啃他咬他掐死他,這樣也省得她一天到晚氣的想跳樓。可是,話又說回來,沒有這個冤家作對,那下半輩子豈不是很寂寞。

十夜拉著凝音去曬太陽,不禁低聲說道︰「他們吵架的時候一定要有多遠走多遠,不然教壞小孩,胎教是很重要的。」

「那萬一摔倒怎麼辦?」凝音笑問。

「呸、呸、呸。」十夜很起勁的吐著口水。好像要把早飯一起都吐出來才甘休,真是個準爸爸。

「十夜,我好開心。孩子,就是希望,我要做母親了。哈哈,我的孩子,我一定不會讓她離開我。」凝音幸福的低頭看著她的肚子。

「孩子她媽,你想太多了。」十夜把胳膊搭在她肩上。

「十夜,萬一,我是說萬一,我懷的是雙胞胎怎麼辦?會不會像我和凝悅……」凝音拽著他的衣服,她害怕極了,這個萬一會發生嗎?

「不會的,不會的。」十夜把她摟的更緊了。如果真是那樣,他們也無能為力啊,還是听天由命吧。

「自從我有了這個孩子,就好像在死亡的湖泊上找到了一只小船。它載著我風雨兼程回到你的港灣,老天帶我不薄,總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給了我力量。我衷心希望,我的孩子不會失去母愛,凝悅不會那麼殘忍,是不是?」凝音用她那雙充盈著淚水的眼楮望著十夜,仿佛是借此來安慰彼此。

「她不會的。」十夜心里卻忍不住懷疑,只是口是心非的安慰凝音罷了。兩姐妹,上天把善良全部給了凝音,把邪惡給凝悅,真是再糟糕不過的安排了。

「我也這麼想,凝悅,她再冷酷也總會有仁慈的一面。我和她血脈相連,我能感受到她的‘不忍’。」凝音總把事情看的那麼美好,即使是凝悅這樣冷血無情甚至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算了,不說她了,我們給孩子去買點東西。像嬰兒床,小玩具,還有小衣服。呵呵。我去開車。」十夜含笑說道。

「好,那你去開……」凝音眼前一片漆黑,整個身子搖搖欲墜,接著就虛軟的趴在十夜的懷里。

「音,你怎麼了?」十夜心口就像狠狠的挨了一拳。

「我……十夜,我看不見了,你說什麼?我怎麼听……」凝音竭力想說出話來,可喉嚨就像火燒一般,她的耳朵里「嗡嗡」做響,卻什麼也听不見,她這是怎麼了,她只能抓住十夜,卻什麼也听不見,看不見,她是怎麼了。

就在一瞬間,凝音跌進一個深淵。

十夜抱著凝音往屋里跑,他有種想殺人的沖動。虧凝音還認為那個該死的凝悅有善良的一面,虧她們還是姐妹。他回憶凝悅的心是不是什麼機器做的。

「來人,來人,快來人。」十夜大呼小叫。

「什麼事?」

「怎麼了?」

夕舞和藤野從屋子的一角沖上來。

「快請大夫,快——」十夜的吼聲里夾雜的怒火,幾乎要燒毀整個房子。

「是,是……」夕舞慌了手腳,在電話前撥號的手指都在顫抖。她這是第一次看到哥哥這般失控。

此時,空氣中凝結的無數的冰冷,一個外人闖入了黑川家。

「請我不就行了。」凝悅不知是何時來到黑川家的客廳,她又是怎麼進來的呢?誰也無法預料她的一舉一動,總是在最出人意料的時候出現,並作出最出人意料的事。這像是預示著又要發生什麼變故。

十夜把凝音交給藤野,他沖到凝悅面前卻被李斯凜攔住。他知道,只要有李斯凜,他永遠也走近不了凝悅。他很不甘心的道︰「你最好適可而止。壞事做盡小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凝悅佯裝不解的听著他的詛咒,笑容益發嫵媚,她慢條斯理的問,「哦,這是威脅嗎?沒有我,你救的了她嗎?」

「你給她打的那針是什麼鬼東西?」十夜凌厲的目光仿佛要把她劈了似的。

「我已經很仁慈了,你親愛的妻子,會在一天里喪失視覺,听覺,味覺,嗅覺,和那美妙的聲音。我保證,她不會發瘋的,我保留了她的意志,讓她在死的同時也活著。我說過,要讓你們廝守一生的,你忘了嗎?我說話可從來都是算數的。」凝悅給了他一個很無奈的微笑。

「你來了就休想離開。」夕舞攔住她,大有大打出手的樣子。

「憑你,給我當靶子都嫌蠢。」凝悅彈指間已經讓夕舞睡過去了,「李斯凜,我們走。」

藤野拍拍倒在地上的夕舞,蹙這眉頭,「真的暈了。」

「哈哈哈哈……黑川十夜,我會再來的。」凝悅的聲音從遠處飄進每個人的耳朵里,心里。

「她會再來是什麼意思?」藤野秀一後脊發麻。

「這說明她還想到了更殘忍的手段來折磨凝音。她不會善罷甘休的,等我們再一次從體無完膚的痛苦中活過來,就預示著下一次的與死神搏斗。」十夜像在說一個笑話那麼輕松和諷刺。

「我不信有這麼歹毒的女人,難道我們就必須讓她牽著鼻子走?以黑川家在日本的地位,鏟除她不是一件難事。」藤野怒氣沖沖的抱起夕舞。媽呀,那臭娘們干脆給夕舞一拳算了,干嗎弄昏了她,沉的像豬一樣。

「我查過了,她的一切皆成迷。而且,她的身份,在十九年前就死了。」十夜不看他,直接抱著凝音上樓去了。

「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惡魔附身的事嗎?」藤野冷冷的感到一份莫名的窒息,和強烈的宿命論。

「我不知道。」他已經迷茫了,每每看到的歸航總幻化為海市蜃樓來迷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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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該怎樣形容那個瞬間?

沈凝音疲憊的躺在床上,竭盡全力的思考。這也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一瞬間,誰能相信?就那麼一個眨眼的瞬間,她的生命中或許永遠的失去了陽光,失去了聲音,失去了聆听的權力,失去了嗅覺,失去了味道;一瞬間,就是那回首的一瞬間,她甚至來不及,來不及多看一眼她深深愛著的丈夫,她所在的家,就那樣無聲無息的倒在黑暗中;僅僅一個瞬間……

她唯獨可以感受到,她的手,被一個人牽著,那個人,一定是十夜;他唯獨可以聆听的,她的月復中,那沉沉的,好像呼吸一樣的脈沖,那一定是她的孩子;十夜的味道,丈夫的味道,幸福的味道,昨夜,昨夜已經若淺還深的埋進了她的夢中。唇齒交融間,一片片微酸的味道,屬于他們。

可是,她該怎麼讓十夜了解,她愛的有多深呢?

凝音蹙眉。

十夜也隨之擰眉。

她從床上起身,十夜撫住她的手臂。她會心一笑。他隨之舒展了眉宇。

她試探著一步一步走到牆壁前面,掙月兌開十夜的攙扶。雙手一揮,擺設在牆壁上的裝飾物統統打落在地上。

十夜靜靜的注視著她,那個小小的孱弱的身子,他那個溫柔而減輕的妻子想要做什麼?凝音單手撫模這個牆壁,那光潔的觸感讓她覺得可愛。另一只手探在唇畔,食指含在齒間,用力的將指肚咬破,血腥的味道不再只是讓她想吐。就在那片牆壁上,凝音寫下了讓十夜感動一輩子的話,一句只有三個字的話︰我愛你十夜用力將她圈在懷里,仿佛想要將她揉進他的身體里。他們本身就是一體的,無論身體還是靈魂。此夜綿綿,此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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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的一個吻,柔柔的目光,他並不著急想哭個痛快,他只是讓淚停留在最幸福的時刻,一瞬就可以永遠,只要愛的人給他短短一秒鐘。

不在乎,是白天或是黑夜,一雙眼,看多了黑黑白白的灰,閃在夜里的霓虹,像是流星傳說,無言,心已狂。愛到不能停止像呼吸。

滴滴啦答答,滴滴啦答答,是誰?在妄想著喚起,那個美麗的曾經。仿佛有了,與天使共舞的翅膀。誰是天使,誰就在飛……

對于十夜,這一刻才心如止水,平靜的不可思議。只要能夠看著、守著、望著、等著凝音,就很滿足了。

凝悅贏了。可他也沒有輸。這一刻,他握著凝音的手,這樣平靜的流動彼此心海的波濤,層層的浪花,呼應著月光,很美,美的無怨無悔。

天空的顏色,像風景一樣在心里飄過。凝音依偎著十夜,依偎的不僅是身體,還包括心靈。漸漸的想睡的困倦,消失了。那彌留在心靈深處的痛楚,有一個肩膀願意和她分擔,她不再有淚了。

入冬的天氣,清清爽爽。感覺真的很好。

「今天是第十天了。」藤野單手支在門框上,這是他習慣的動作。

「時間過的真快。」十夜的眼神一直沒離開凝音的臉,他想到了一個和她交流的辦法,在彼此手心里寫字。

「凝音讓我問你好呢。」他笑著感受手心里癢癢的感覺,他不會放過任何感動的機會。

「上帝啊,十夜,你是不是頭殼壞掉了。你和凝音怎麼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你也幫我問凝音好。」藤野白了天花板一眼。

「本來就沒有什麼事發生,非要像發生了什麼意外一樣嗎?」十夜抓著凝音的手,在她的掌心傳達他們之間的訊息。

「我看你被愛情沖昏頭腦了,用用你帝國財團董事長的智能,難道就這樣等,等,等,等那個凝悅在想出其它這麼你們的辦法?」藤野吐吐心中的悶氣。

「人是會變的。何況,我是個戀愛中人。」十夜淡然極了。他捏著凝音的手肘,仿佛在說,這也是你想說的對嗎?

要不是站的穩當,藤野差點從門口順著樓梯滾下去。他不必想就知道十夜中毒太深,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和凝音,兩個人可以如此的靠近彼此的心扉。我知道她想什麼,她知道我想什麼,這種對愛的分享,對痛苦的分擔,很……」十夜笑的似是而非,愛,怎麼可以用幾句話就說盡了呢。

「那你為什麼遣散下人,凝音這麼需要別人的照顧,你又為什麼……哎呀好燙。」夕舞從外面沖進來,手中的湯面呼哧放在桌上,把指頭放在耳垂上。

「從今天開始,夕舞,你去跟藤野住,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回來。爸爸,我給他安排了住院手續。」十夜邊吹這面條,邊喂給凝音吃。

「為什麼?哥,你不是想和凝音殉情吧?」夕舞說完就知道這話不吉利,「呸呸呸,我不是這個意思。但是你們就是很容易讓別人這麼誤會。」

他用手撫摩著凝音日漸消瘦的臉頰,簡直疼愛到了極致︰「我們還有一個孩子,還有好多的心願沒有完成。死?不會死的。我們怎麼舍得呢?」

「那倒是。孩子。」夕舞想到就要做姑姑了,不禁眉飛色舞。

十夜的指尖揩去凝音唇邊的殘渣︰「我想帶她去旅行。」

「什麼?旅行。」

「不會吧。」

夕舞和藤野對視一眼,一個從沒照顧過別人的十夜,和一個跟廢人沒什麼差別的凝音,一起旅行?那不是天下大亂了嗎。

「我和凝音都決定了,你們阻止也沒用。我想先帶她去中國,看看那邊的日出。然後再去美國,和她爸爸媽媽過聖誕節。這是我們約定好了的。」十夜下定決心的說。

「老天可憐,就你們?」藤野想象的出那一定是盛況空前的慘。

「對我老哥和大嫂有點信心好不好。」夕舞可不像他那麼悲觀,而在藤野看來,這種自以為是的態度倒鐵定出自黑川家的遺傳。

「你們不用擔心,我們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對不對。」十夜笑著吻吻凝音,他哪里是在對藤野和夕舞講話嘛!

「敗給你了。」藤野舉手投降,戀愛中人是沒道理可講的,特別是十夜這種優良品種。戳戳夕舞的肩窩,說道︰「臭婆娘,給我暖床吧!」

「好啊,死也拉你墊背,免得再毒害未成年少女,你這個采花大盜。」夕舞殺氣騰騰的擰著他的耳朵拖出十夜的房間。

「痛啊——你這個女人。我可是英俊帥氣,倜儻風流……」

「呵呵。凝音,你說,我們這樣算不算做了件好事呢?」十夜笑著說。那兩鴻深潭下,閃閃動人的永遠是無以抹去的愛戀。

凝音微笑,微笑,仿佛在說,怎麼不是啊。她的目光依舊璀璨如星,指尖輕輕模索十夜的唇,手掌劃過他的臉,寬闊的肩膀,然後緊緊握住他的手。這輩子,只要抓住他的手就安全了。

「我愛你。」

一天一遍也不厭倦。愛永遠是最美麗的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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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的頭上都各有一片天空,命運與遭遇,可以看做生命的軌跡,也可以看作是掠過的浮雲,可沒有人注定被安排。

十夜盡可能的簡單打點兩人的行李,衣服和用品,只要夠現在用的就好,太過笨重的行李會防礙他照顧凝音。

沒有開車,只是叫了一輛出租車。再見了東京。他在心里與住邊的城市做了最後的告別。他沒有對妹妹和藤野說實話,他不想讓她們擔心吧。這次,他永遠也不會再回東京了,這他厭倦的心聲。他要尋一方淨土,好好的安置凝音,或者天涯海角的流浪。他並不是為了躲避凝悅,只是不想再等著承受報復,他要懂得尋找新生活。

不對勁,這可不是去機場的路。

「司機,你這是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司機很專心的開車。

「是凝悅派你來的。對不對。」十夜有些氣惱。望著平靜的凝音,他手心里開始冒冷汗。這次,會怎樣呢?他不知道。心情跌落到低谷,真是想什麼,什麼就來。凝悅總是再他最放松警惕的時候出現。

那,就順其自然吧。

司機亦很有沉默是金的美德。

九拐十八彎之後,十夜、凝音終于被載到一棟設置隱秘的別墅里。從裝修到格局,一眼就看出是凝悅精心布置的「家」。一處一處,都機關重重。

「我的客人,這里還滿意嗎?」凝悅從一扇門里走出來,坐在吧台上倒了一杯烈性酒,向著十夜他倆舉杯。

「唉。」十夜只能有嘆氣的份。

這樣的他們,她仍舊不肯罷休?

「喵——喵——」凝悅的西瑪拉雅貓跳到沙發上蜷縮著。

「為什麼不罵我了?親愛的姐夫?」凝悅眯著眼笑問。

「有必要嗎?這次,你又想怎樣?」十夜把凝音扶到一張椅子上坐下。

「救我最最親愛的姐姐啊。」凝悅對著佇立在身旁的李斯凜揚揚眉。

「你會這麼好心?」十夜將目光移向李斯凜,想從他身上找尋答案,可他只看見那深沉的落寞之情。

凝悅跳下高腳椅,走到凝音身邊,出其不意的扣住她的脈搏,冷冷的睨了二人一眼,自言自語似的說,「她真的懷孕了。」

「你就要當姨娘了。」十夜難以看穿她的想法。

「哈哈……」凝悅用中文說了一句,「普天同慶啊!」她淒厲的目光變的旖旎柔和但更陰冷歹毒,含著更深的淒楚瞪向李斯凜。仿佛要把他撕成碎片似的。

「注定了。」李斯凜似乎在回答她不曾說出口的話。

「給她打一針解毒劑。」凝悅撥著肩上的發絲,隱隱約約,她顯得若有所思。

「是。」李斯凜仍是面無表情,但卻不難察覺他突然的松了一口氣。

謝謝,這沒有說出口的感激當然不是對凝悅說的,十夜感激的看著李斯凜,他知道,這個男人給他和凝音幫了不少的忙。

「我可是有條件的喲。」凝悅的話引起兩個男人的側目。

「你,哈,我和凝音,可以拒絕你的要求嗎?我們有拒絕的權利嗎?」十夜就知道,這個女人怎麼可以就這樣罷手。

「當然,不可以。」凝悅說的理所當然,「後天,你和我姐姐,陪我看流星雨吧。」

從前,每當從她嘴里說出「姐姐」「姐夫」之類的稱呼,總讓人听起來特別的刺耳,而這次,卻只有無奈。凝悅這樣的人,也有無奈的時候嗎?

「晤?」十夜愣了,他本依偎她會開出什麼讓人吃驚的要求,怎麼,竟只是陪她看看流星雨?凝悅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有閑情逸致了?

「你為什麼不讓李斯凜陪你。」十夜忍不住為這位「恩人」著想。按說,凝悅不會對李斯凜無動于衷才對啊。

「哼,我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我告訴你,他連做我的貓都不配。只不過是一條喪家犬。給我滾遠一點。哼。」凝悅說完,拂袖而去。

「你不生氣?」十夜看著一臉從容的李斯凜。

「我愛她。」李斯凜直言不諱。

「坦白。」十夜敬佩的說。接著,他在凝音的手掌心里寫著什麼。

「可她的心是鐵做的。」李斯凜若有所思,「你和凝音小姐?」

「這是我們的交流方式,一有什麼情況就在對方的手心里寫字。呵呵,分享每一份心靈的感悟吧。」十夜捏著凝音的臉。

除了羨慕,李斯凜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默默的準備針管和藥劑。他已經將全部的感情投入到凝悅的身上,即便做她的狗,他都可以感到很幸福,可是,他連狗都不是,只是一個僕人。

凝悅的心里,到底在打什麼算盤呢?十夜細細揣摩。他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這次的情況很不同。他開始可憐凝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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