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可不可以別相遇 第六章

「梓銘。」意外看到教堂里這麼多人,童舒緊張了。「你不是說只是簡單的儀式,只招待幾個好朋友觀禮嗎?現在怎麼這麼多人?」

天啊,她完全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她原本以為,婚禮不過像是一場聚會馬上就結束了。

「傻瓜。我林梓銘娶老婆豈能簡單了事?我知道你肯定會投反對票,所以先斬後奏羅!」

這家伙!

童舒在心底哀嘆,只祈禱自己別在這麼多人面前出丑。

在等待進場時,她看見童天坐在家屬席中轉頭對她微笑著,而他身旁坐著臉色鐵青的童家琦母女。瞧她們那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大概是為了顧及面子才來的,何苦呢!

她想起趙熹然說因為要準備考試無法出席,這令她感到有些遺憾。原本她還希望他能在參加自己的婚禮後,會有找個女朋友的念頭呢!不過,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首先要整理好心情,做好接下來的事。

神父進來了,唱詩班也進場了,然後,神父正式宣告結婚典禮開始。

童天此時來到她身邊,準備帶她進場,將她交給未來的伴侶。

看到全體來賓起立,童舒頓時又緊張起來。

還好陪伴她走向神父的父親,安撫地握了握她冰涼的小手,一陣暖意傳來,讓她的心情安定不少。

從教堂大門到祭壇間,只是短短的一段路,她卻覺得好像走了一輩子。

童舒回憶起自己與林梓銘一路走來的風風雨雨,強忍著快要滿溢的淚水。

「童舒小姐,你願意嫁與林梓銘先生嗎?」神父問道。

「我願意。」她深情的望著林梓銘。

「林梓銘先生,請問你願意娶童舒小姐?」

「我……」不待他回答,突然從後頭傳來一聲暴喝。

「我反對!」這一聲反對不啻於平地驚雷。

現場一片嘩然,眾人紛紛回頭,有人甚至站了起來,想看看到底是誰竟跑來婚禮上鬧場。

童舒簡直不敢相信,她掀起頭紗,驚愕而憤怒地望著那個人。

誰?到底是誰這麼可惡跑來擾亂別人婚禮?!

只見那個人逆著光站在大門口,長相看下分明。當那個男人慢慢走進教堂、走進眾人的視線時,現場引發另一陣騷動。

「是他哎,童家人怎麼會和這種人在一起?」

「就是!還來鬧場,真以為自己多值錢了。」

「林梓銘這個綠帽子看來是戴定了。」

「我看童家那個女的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不憑手段怎麼攀得上林梓銘?」

「這男的長得倒不錯,听說在影劇圈里挺紅的,不過名聲不怎麼好,听說是專吃軟飯……」

童舒茫然听著嘈雜的一切,她不明白好端端的婚禮怎麼會變成這樣,這不是電視、小說里才會出現的情節嗎?

亂了,全都亂了。

她的視線掃過父親同樣迷惑的表情,掃過童家琦母女驚訝而興奮的臉孔,掃過在場所有竊竊私語的來賓。接著,她求助地轉頭看向林梓銘,驚愕地發現他眼中一片寒冰。

「小舒,你為什麼要和他結婚?我知道以前自己不求上進不夠努力,可是我現在想通了。為了你,我決定要好好闖出一番大事業!」那名男子緊緊捉著童舒雙肩,滿面痛苦。

「你在說什麼?!」童舒努力地想掙月兌他的桎梏,卻因為力氣小而作罷。「我根本不認識你,你瞎說什麼!」

「舒……」男人苦痛地閉上雙眼。「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但你怎能忘記我們倆那些甜蜜的時光?你說過只要我努力學好,憑自己本事賺錢就不會嫌棄我。你記得嗎?我生日時你還特地送了我一輛轎車,還有我們共同的公寓……難道說這些你都忘記了?!」

那人唱作俱佳的訴說著,童舒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只覺得耳膜里嗡嗡作響,眼前天旋地轉。

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人又是誰,他到底是何居心?他到底在說什麼?!

「小舒,跟我走,無論什麼原因,我都絕不允許自己的女人嫁給別人!」他拉扯著,新娘捧花掉落在地上,散落一地花瓣。

「我根本不認識你!梓銘……」童舒求救似的望向林梓銘。「相信我,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真的不認識。」

林梓銘只是站在那里,一臉置身事外,冷冷地站在那里。

那個男人霍地緊緊摟住她。「求求你,小舒,不要嫁給他,和我一起走。」

「你走開,走開!」童舒急得快哭出來了,她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人。「我不知道是誰叫你這麼做的,你這麼做,難道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已經沒有心了,它遺落在你那里。」說謊不打草稿。

「你!」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全場賓客似乎為了給林梓銘留點面子,也似乎不想再窺人隱私,很有默契地一批批離開。

家屬席上,童天受不了這丟臉的打擊,大病初愈的他終於暈倒了,並在家人的陪同下被送往醫院。

童舒呆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茫然的眼中只有林梓銘、那個男子,以及空蕩蕩的教堂。

「童舒……我對你……很失望。」林梓銘慢慢吐出這幾個字,看了她一眼,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

「梓銘!」童舒淒厲的叫喊著,可是再也喚不回未婚夫。為什麼不听我解釋,連一點辯白的機會都不給我?!

她臉上的淡妝早巳不復美麗,在這個她原本應該得到幸福的日子里,她嘗到了苦澀的味道,那是眼淚。

她不明白,為何垂手可得的幸福會在瞬間崩塌,就像被無預警的狂風所吹落的殘花。

「童小姐,你可不能怪我。」那個男人等全部的人都離開,現場只剩他們兩個時,痞痞的笑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百萬不是小數目啊!」

童舒仿佛這時才發現身邊還有一個人。

她慢慢轉身對上那張無恥笑臉,喃喃道︰「人為財死……一百萬……要一百萬做什麼!」她發瘋似地狠狠揪住那個人。「你給我說清楚,什麼一百萬?!你為什麼要害我,我跟你有什麼仇,你非得要害得我身敗名裂?!」

「天啊,你別這麼凶好不好!」那人拼命躲閃。「有人給我一百萬,叫我在今天來婚禮上大亂一場。哎,你別拉拉扯扯,到底想不想听?!」

「好,你說。」童舒深吸一口氣,努力平靜心中的驚濤駭浪,她要知道真相,要給林梓銘一個真相。

「反正就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你知道我是個演員,賣的是長相,再過些年老了就沒得賺了。天上掉下來的禮物誰會扔掉?有了這些錢,我可以好好過日子,還能……」

「我不知道你是干什麼的。你跟我去見我未婚夫,把這番話全部說給他听。」

「童小姐,你實在太天真了?我怎麼會拆自己招牌,對不起付錢的金主?」他痞痞一笑,滿不在乎。

「我給你兩百萬,你把真相說出來。」

「哦?」那人露出職業的微笑,低頭在她耳邊吹氣。「童小姐,如果你這麼有錢,寂寞時不妨找我陪你,包君滿意。」

這個童家千金未免太天真,以為用錢便能搞定一切,如果不是對方有黑社會的背景,他犯得著當眾得罪童林兩家嗎?拿三百萬還差不多!

「那你給我滾!」她氣極敗壞的吼道。

「好啊,我這就走,不過——他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如果我是林梓銘,巴不得發生這種事。你看他哪任女友不是嬌艷動人、風情萬種,就憑你這個姿色也想綁住他一輩子?我看他應該只是隨便玩玩吧,哈哈哈……」

男人話說完便轉身離開,偌大的教堂里只留下童舒一人。

童舒淚眼蒙朧地環顧四周,緩緩地跪下,巨大的白色裙擺將她團團圍住。

教堂、鮮花、婚紗,這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顯得如此諷刺。

終於,她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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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已是日暮時分。

童舒換上便服,將臉上的殘妝卸乾淨,強打起精神朝自己和林梓銘同居的住處走去。

一陣冷風襲來,吹走她掛在臉龐上的淚滴。她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她不能背負這個不白之冤,自己的愛情要靠自己去拯救。

她走著,不停地向前走去……當熟悉的建築矗立在眼前時,她用衣袖擦乾淚痕繼續前進。

站在大門前,她雙手顫抖著,試了好幾次,鑰匙卻始終插不進去。直到開鎖聲音響起,她才真正松了口氣。

她再次深呼吸,推開房門,客廳一片昏暗,只有壁燈投射下熟悉的光暈。她靜靜往臥室的方向走去,斟酌要如何跟林梓銘解釋先前的事情。

臥室的門虛掩著,房內傳來隱約的喘息聲。

她疑惑著,皺眉向前跨了一步,只是一步而已。

「梓銘?」她喚道,心沉下去。

童舒揉揉眼楮,甩甩頭,有一瞬間她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是片刻過後,出現在眼前的情景並沒有絲毫改變—房間里糾纏不清的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他,林梓銘,那個原本要娶她的人!

男歡女愛的低低喘息聲和不時發出的誘惑申吟,如刀劃在玻璃般,刺痛著她的耳膜和心髒。眼睜睜看著自己心愛的人和別的女人親密熱吻,這個發現簡直令她喘不過氣來……

「乖,先回去,我明天再和你聯絡。」好像並不希望被人打擾,林梓銘很快便從熱吻中月兌離,他拍了拍女人臉頰。

他點了一支煙慵懶靠在桌旁,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他甚至沒看童舒一眼,只是以挑逗的眼神示意女人離開。

英俊的面容隱匿在煙霧繚繞中,叫人看不分明。那臉孔曾經如此熟悉,可是現在卻又那麼遙遠。童舒不禁茫然了。

「我等你電話喔!」女人將身上凌亂的衣服整理妥當,臨走前,又和林梓銘秀了場法式熱吻,才瀟灑離去。

他們全然不在乎現場還有另一個人,仿佛她並不存在。

當那女人香水的味道漸漸散去後,一室寂靜。誰都沒說話,誰也都沒有動作,兩人就在那里僵持著,等待著。

「梓銘。」童舒終於決定打破寂靜,嗓子乾澀而低啞。「你能解釋一下嗎?」

林梓銘低聲笑道︰「解釋?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取所需,有什麼好解釋的。再說……」他瞥了她一眼,目光中不帶絲毫感情。「我為什麼要向你解釋,你是我什麼人?」

「你是在生氣嗎?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釋的,那男人是受人指使的……」她幾乎是哀求了。

他依然抽著煙,不動聲色。

童舒神經質的握著手腕,糾結著手指。「他說有人給了一百萬,叫他大鬧我們的婚禮,我本來想叫他一起來解釋,不過他——」

「你在幕後主使者面前說這些,不覺得很無聊?」他忽然出聲打斷她。

「不是,我是想解釋……」她住嘴,猛然抬頭,眼里閃動近乎絕望的目光。「你說什麼?我不懂,我什麼都不懂!」

「不懂?現在裝糊涂可不好,童小姐。」林梓銘吐出一個煙圈,諷刺的笑著,眼里全是戲謔。

他喊她什麼?童舒怔忡著,不是小舒、不是傻丫頭、不是親愛的……

童小姐,多麼陌生遙遠的稱呼。

「梓銘,你別嚇我好不好,不要生氣,我絕對沒有對不起你。」她擠出一個笑容,上前拉住他的浴袍袖子。「難道我們先前的甜蜜是假的?難道我們的愛情這麼禁不起考驗?我知道你剛才是在賭氣,沒關系,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

林梓銘拂開她的手。「真奇怪,我這麼對待你,你竟然還想和我在一起。為什麼,因為愛情嗎?」他摩挲著自己的下巴,投去一抹陌生眼光。「我們之間有過愛情嗎?你是從哪看出來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童舒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停止了流動,眼里心底全是他冷酷嘲笑的表情。她終於明白了,他不是說笑、不是生氣、更不是嫉妒!

這完全是一個局,一個精心布置、讓她陷死在里面的局,而操縱者就是站在面前的這個冷酷的男人—林梓銘!

她不听別人忠告,一心一意追求所謂的「愛情」。

愛情?現在看來如此的諷刺呵!

認清事實後,她的心情反而平靜下來,她淡淡問道︰「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很有趣不是嗎?」林梓銘低聲笑了。「別怪我,要怪就怪你那個沒人性的父親。」

「我父親?」童舒重復說道。

「童舒,你應該明白,我壓根沒有愛過你。以前不過是演戲罷了,現在看來我的演出還算成功。」

「你為什麼要花那麼大力氣耍我?」她還記得見面之初,他總是說她很可愛。

可愛,可愛……多麼諷刺的字眼,可憐她根本沒有人去愛是不是?他的笑他的贊美原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值得,很值得。利用你打擊童天,效果加倍好。」他又抽了口煙,快意看著她陡然變色的臉。

「不妨告訴你,我沒那麼容易放過童家。經過這件事你們家的聲譽大損,到時我安插好的人再從中配合,用不了多少時間,你等著『海峰』消失的消息吧!」

「到底是為什麼?理由,到底是為了什麼理由?」她含淚看著他。

「理由?真是好問題。」林梓銘將煙摁熄在煙灰缸里。「去問問你的劊子手父親。知道嗎?當年他收購我未婚妻的家族企業時,可是一點退路都沒留。」

林梓銘仿佛陷入了回憶。

「債主、記者、地下錢莊,都來催命,都來看好戲。她父親瘋了,把她母親和弟弟從樓頂推下去,自己也跟著跳下去。」他恨自己為什麼記憶力那麼好,無法忘記那些事。「她以為我袖手旁觀,不顧他們的死活,不願再獨活於這殘酷的世界。當我趕過去時,只看到她穿著潔白的連衣裙在空中飄舞,好美……」

那時他剛二十出頭,在鉤心斗角利益至上的林家里頭,完全沒有發言權。

當初,他父親為了家族利益同意這門婚事,卻在女方家落魄後避之唯恐不及。為了防止外人將他們兩家聯想在一起,他父親把他關起來,並且嚴禁他外出。

等他抓住唯一機會逃出來見她時,卻只看到令他痛不欲生的一幕。

從那時起,他就變得冷漠而殘忍。即使臉上掛著儒雅的微笑,依然可以不動聲色地將對手逼入絕境,毫不手軟。

他花了四年時間在林家站穩腳跟,完全控制「維恆」,現在他父親也不過是個傀儡,更不用說那兩個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吃喝玩樂的哥哥了。

為了復仇,他整整準備了兩年。

他用兩年的時間,和海峰集團保持良好的合作,再慢慢蠶食、滲透,最後給予致命一擊。

「兩年,每個夜晚我反覆地發誓,絕對不會放過你們童家。復仇真是好動力!現在我們維恆生意做那麼大,也有你們家一份功勞。」他快意訕笑著。「怎麼樣,走投無路的滋味如何?」

林梓銘不知在心底已演練過多少次勝利的場面,然而當他看到童舒受打擊的樣子,卻沒有預期中的興奮,到底怎麼了?

「從我未婚妻跳下去的那一刻起,我就發誓,要讓童天看著自己受報應,看著這些報應怎樣落在他自己的親人頭上。」

「那是上一輩的恩怨,為什麼要我來償還?!」童舒不敢相信愛的背後,竟有著那麼大的騙局。

「那我未婚妻又有什麼罪,為什麼她就得陪著她昏庸的父親去死?」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你父親這個劊子手,又憑什麼享受天倫之樂?」

享受天倫之樂?童舒簡直要放聲大笑。

「林梓銘,你真的了解童家、了解童天嗎?難道你連童家人之間千瘡百孔的感情狀況都不明白?還是……你根本不想去弄明白?」

「隨便你怎麼說。我早就說過我對你們家的事沒興趣,我只要看到你們受罪的結果就夠了。」

看著眼前嗜血、猙獰的男人,童舒呆住了。

這就是她深深愛上的男人?她的腦海不斷閃過這些日子兩人在一起的畫面,她忽然覺得那些溫存、那些軟語安慰、那些纏綿,竟是……那麼地噁心。

他冷眼看著她如小丑般憧憬未來、在他為她虛構的愛情中,一步步走向深淵。心既然已破碎,也就沒有痛感。她回想以往,盡避痛徹心扉,卻不再有淚。

「我問你,海峰當初出現問題時,你是不是早算準我一定會去找你。」

「不錯,畢竟維恆跟你們有生意上的往來。」

「你答應幫我,是誘我進入陷阱的第一步?」

「這麼好的條件,你不可能不上鉤。」

童舒點點頭,將苦澀咽下肚。「你故意不揭穿童家琦派私家偵探拍照的事,是因為算準這會成為我們姐妹爭吵的導火線,讓童家雞犬不寧?」

「這點我倒沒注意到,不過你們姐妹竟為此而爭吵,真是讓我受寵若驚。」

他當真不知道?不過此時真假已經不重要了。

「你那時說我是重要的人,所謂的重要,指的是你復仇環節中重要的棋子,根本就與情感無關?」

「你這次倒很聰明。」他含笑點頭。

「你說喜歡我,帶我到夏威夷,說什麼和心愛的人纏綿到天亮都是在騙我,只是為了讓我放松戒心。」

事情的真相是如此殘忍而清晰,她自虐地串聯起所有的事情。

「我是說過想和心愛的人纏綿到天亮。」他看著她。「不過,那人已經死了,也絕對不是你。」

他的話像把利刃不停地割著她的心,刺得她遍體鱗傷。

「求婚的那天,你也不是去做什麼了結。林梓銘,你好厲害,這套暗中控制人心的本領,層層鋪墊的布局,就算我再活一輩子,也比不上你。」

童舒覺得整個人已經被撕裂了。曾經傻傻地獻上一片真心,現在卻被人狠狠摔在地上,還踏上幾腳……

「不能怪我。遭受報復的人可能是童家琦,也可能是其他人,誰讓你傻傻的自己往里面跳?」林梓銘的手指游走在她臉上。「而且我說過這只是一報還一報。要怪,也只能怪你父親。再說,你本該恨他的,你不該忘了你母親的事啊!」

她麻木地任他輕薄嘲笑,微微牽動嘴角。

「真精彩!是我自己瞎了眼,把洪水猛獸當成了救命恩人。」

讓她一步步陷落,不知道真相的享受戀人甜蜜,最後再狠狠地背叛她,告訴她一切不過是幻想,狠狠地凌遲她……

「不不不……」他用食指封住她的口。「我早就提醒你別那麼輕易相信人,再說,是你認為自己很吸引人的。」他簡直連最後一點尊嚴都吝嗇給她。

她笑了,淡淡輕輕的笑了。「林梓銘,我最後再問你一句,在這些日子里,你可曾愛過我?」

一瞬間的靜默,讓童舒以為會看到黎明曙光。

林梓銘忽而大笑起來,拍了拍她的臉頰。「我真佩服你現在還有心情說笑話。不過幾天的溫存,就讓你頭昏腦脹失去判斷力了?真愛無敵?你又憑什麼認為自己有那個能耐獲得寬恕?真可惜,不能如你所願……我們之間根本不存在愛情,因為復仇是我唯一接近你的原因。」

很好,他終於摧毀掉她心中殘留的最後一絲希望。童舒絕望地甩開他的手,驀然瞧見手指上的銀光。

現在再來看這戒指,真是諷刺。她咬著牙拼命拔,因為戴得太緊,皮擦破了才終於把它拔下來。

「你在干什麼!」林梓銘吼出聲,但在驚覺自己竟因為看到她流血而心疼後,隨即緊閉嘴巴。

「這個還給你!」她決絕地道。

他沒接,童舒用力扔在他臉上,扭曲的邊緣在他臉頰劃出一道血痕。

他沒有動,靜靜站在那里,戒指在地上翻滾幾圈,停在角落。

好了,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

戒指還給他,鑰匙還給他,把一切都還給他了。

她什麼都沒剩下,乾乾淨淨的。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奢望,這樣什麼煩惱也不會有,什麼愛恨都沒有了。

童舒無力再說出任何斥責和詛咒,腳步踉艙著奪門而出。

在她身後,林梓銘的手握緊了又松開,看著她消失的背影,難掩痛苦……

他是怎麼了?這個結果不是他想看到的嗎?他應該充滿報復後的痛快才是,為什麼他不但沒有得逞後的快感,反而在乎起她彷佛對一切絕望的神情?

也許最初言語上的羞辱,在看到她的眼籃 就不再有意義,可他依然照著準備好的腳本,一遍遍打擊她、污辱她。

他知道自己就在剛才,終於斬斷了兩人之間最後一絲愛意,最後一絲關聯。

沒有預期的興奮,沒有笑容,林梓銘再次點上煙,靠在桌邊抽了起來,雙眼死死盯著大大敞開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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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不知什麼時候下雨了,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越下越大。

童舒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對著無邊黑夜大雨冷笑起來。

所有真相都在黑夜中逐漸明朗,所有幸福都在一夜之間化為烏有。十二點的鐘聲還沒有敲響,她就已經變得一無所有了。

長發被風吹得凌亂不堪,她蒼白得仿佛一尊白玉雕像。孤寂的大道上只有她只身一人,前方路迢迢,可她的路又在何方?

心底空蕩蕩的,絕望如同無止境的黑洞不斷擴散、再擴散……逼得她必須找些什麼來填補,否則就會崩潰。

前方的馬路上,車輛風馳電掣地飛馳著,她微笑著看見一輛車搖搖晃晃地向路邊沖來,並沒有躲避。

童舒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司機半夢半醒又目瞪口呆的表情,看著鮮紅液體在柔和的月光中飛旋,和著雨水,多美麗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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