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栽在你手里 第八章

天!

她竟然將自己給了他。倚偎在他的懷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和溫暖。這是和陳家樂交往時從未有過的心境。她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深深地愛上了這個她本來討厭的大胡子。

「我沒有弄痛你吧?你的身體還好嗎?」看見她眯起眼楮的模樣,他忍不住要問。事實上,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她是個剛從醫院出來的病人,而他卻帶著她翻雲覆雨,完全沒有顧及她的身體,這讓他不禁覺得內疚和擔憂。「我想,我還是帶你到醫院去一趟,讓醫生做個徹底的檢查才行。」說著,他起身扶起她。

「我沒事。」她笑著搖頭。只是身體還覺得有些虛弱,胃還有一絲絲疼罷了。除此之外,她覺得再好不過了。但這話她卻不敢告訴他,生怕他知道她有一點點不舒服,又要逼著她上醫院。「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什麼病都沒了。」

「你——」望著她有些蒼白的小臉,他的內疚更深了。「這樣不行,我一定要帶你到醫院一趟。」他抱起她,替她穿上衣物。

她忍不住說道︰「你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樣婆婆媽媽了?我不是跟你說沒事了嗎?我的身體自己最清楚了。」

「我婆婆媽媽?」他愣住了,從沒想到這樣的形容詞會用在自己身上。「我若真變得婆婆媽媽,那也是因為你。因為我——太在乎你了。」

他的話,讓她紅了雙頰。「不跟你說了。」她走下床,卻發現自己竟連站都站不住,整個身子癱軟下來。

「小舞!」他驚呼,及時接住了她。

「我……」她沒有發現自己竟是這麼的虛弱,只能靠在他的身上微微喘息著。

「該死!都是我的錯!」他將她抱起,放回床上。「你等等,我立刻就去安排車子,把你送回醫院去。」

「莫呈濤,我想我只是太虛弱了……」

「你叫我什麼?」他揚眉。

望著他黑亮的雙眼,她幾乎無法逼視。「我……呈濤……」她垂下眼睫。「可是我叫不習慣。我還是叫你莫呈濤好不好?或者,叫你大胡子?」

莫呈濤皺眉。「我的胡子已經因為你而剃掉了,你還叫我大胡子?」

「那好嘛……呈濤就呈濤嘛……」她扁嘴。

「這還差不多。」他在她額上印下一吻,而後起身穿好衣物。「就算你只是太虛弱,那也是因我引起的,所以我們先到醫院去,讓醫生治好你的虛弱。至少,得先讓你恢復健康才行。因為做為我的女人,得先有好體力,明白嗎?」他意有所指地朝她邪邪一笑。

「你——」她漲紅了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嗯?你還不明白嗎?」他俯身向她。「要不是你現在還太過虛弱,我就會以行動向你解釋這一切了。」

她倒抽一口氣。

「你!莫呈濤!我說的不是那個!你說……我的意思是,在我之前,你有過……很多女人?」其實這點想都想得到,以他的身份和長相,女人要不喜歡他都難,說不定還是成打成打地送上門呢!要不,他怎麼會有那麼多的……方法。想起和他纏綿的情景,她的雙頰不由得漲紅。

慘了!莫呈濤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她抬起眼,幽怨地望著他。

「小舞,你要我說真話還是假話?」他俯身向她,溫熱的氣息侵襲著她。

「當然是真話。」她的心跳漏了半拍。雖然她很害怕听到她所不願听的,但卻又忍不住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訴你。」他眯起眼。「在認識你以前,我確實和很多女人交往過。但直到遇見你之後,我才明白真正愛上一個人是什麼樣的情景。所以,從開始到現在,我所愛的,就只有石小舞一個。」

應付女人,他向來有一套。不過這回,他說的卻是真心話。

「真……的?」

「當然是真的。在飛機上你不是說過了嗎?像我這種惡劣的‘老人家’,最好就讓我愛上一個黃毛丫頭,翻都翻不了身。現在,可真被你說中了。」他做出無辜的表情。

他的話讓她心上泛起絲絲甜意。

「可是,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意思是,我在你眼里,一直是個黃毛丫頭不是嗎?你又為什麼會對我……」雖然,她確實可以感受到他對她的感情,但當他真正親口說出的時候,她卻仍覺得這一切好像一場夢一樣。

愛情,真的來得這麼快、這麼的真切嗎?那麼她和陳家樂在一起的兩年又算什麼?她不明白,卻又像是早已明白。

他笑笑,揉揉她的發道︰「直到現在,你在我眼中仍是個黃毛丫頭。不過,卻是我最深愛的。或許從見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被你所吸引了。否則像我這樣的‘老人家’,怎麼會一直纏著你不放,還險些舍命救了你呢?」

「所以,你很早就愛上了我?」她不敢置信地問。

想起他們之間所發生的一切,似乎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他很早就注意到她了。甚至,在他根本可以不管她的時候,他卻仍處處照顧著她,這若不是因為愛,還會是什麼?

「比你所知道的還更早。」他微笑。早得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就這樣一頭栽進去了。

「真的……」她望著他半晌,才揚起一道柳眉道︰「那麼,‘老人家’,我到現在連你有多老都不知道就被你吃了,你說我這個黃毛丫頭是不是太冒險了點?」她的俏臉上,盡是掩不住的笑意。

他揚了揚眉。「我今年不過三十二罷了,不算太老吧?」

三十二?她微笑。「這還不算老?我們足足差了七歲呢!而且我剛剛才發現,我一點兒也不認識你。這樣算來,我真的是太吃虧了。」話雖這麼說,但她心上卻是篤定的。即便是和陳家樂在一起時,她也從未這麼確定過。

或許,這就是緣吧!「吃虧?依我看,你是佔了便宜了。」莫呈濤捏了提她的頰。「更何況,認識時間的多寡並不能代表一切,特別是在感情這件事上。就拿你和陳家樂來說,時間又代表了什麼?」話才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是不代表什麼。」提起陳家樂,她的眼神整個兒暗了下來。醫院里發生的一切,又一幕幕地浮現在她腦海。

她以為自己會愛一輩子的人,竟然會對她做出那樣的事……她實在不敢相信他會那樣對她,但事實卻不容她否認。

看見她的神情,他不禁後悔自己提起那個混賬。「幸好他沒有對你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他將她摟在懷里,眉心緊緊皺起。「否則他對你所做的一切,我會一點一滴地討回來!」他咬牙。

「別這樣。」石小舞搖頭。「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他了,其余的,就算了吧。」或許他真的是受到太大的刺激,要不,他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來。

至少她所認識的陳家樂,並不真是那麼壞的人。

「算了?我怎麼可能就這樣算了?要是你沒能及時逃出,甚至被他——」他簡直無法想象那樣的情景。「就算不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莫氏企業也絕容不下這樣的人!」

「你要辭退他?」

「當然!」他揚眉。

「不,你不可以這麼做的。」她搖頭。

「不可以?」這話讓莫呈濤怒火中燒。難道到這種時候,她還要為他說話?「這是為什麼?你最好給我個好理由。」

「因為……」她低下了頭。「我的意思是,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他沒有造成真正的傷害,我想就算了。畢竟他辛苦了這麼久才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他的家人又全都靠他,我不希望他因為我而毀了前途……」

事實上,若不是因為她,陳家樂也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換個立場想,自己交往了兩年的男友若突然之間變成別人的,她怎麼可能不大受刺激呢?

她自己也沒想到,一趟德國之行竟會演變成這樣的局面。她不禁有些內疚。

「不希望毀了他的前途?小舞,你要知道,他那樣的行為是犯法的,他幾乎毀了你一輩子的幸福!就算你不追究,我也不希望在莫氏企業看到他。」

「可是,這一切都怪我,若不是我移情別戀,他也不會——」

「夠了!」他打斷她的話。「我不想再跟你討論這個問題。」無論是基于什麼樣的原因,他不喜歡听見她為那該死的男人辯駁。

「可是……」她知道自己沒有立場要求,但這整件事,她不能說全無責任。「呈濤,就當你幫我一個忙,不要為難他,好嗎?算來,是我先對不起他,這點已經讓我覺得很內疚了,要是再因為我的緣故而讓他失去工作,那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她沮喪地垂下頭。

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因為這件事而覺得內疚。

「其實嚴格說起來,他也算是幫了我們。」她忍不住道。「如果不是他家人的阻擋,我也不會到德國來,更不可能遇見你。而且,倘若不是他做出那樣的事……我也不會來找你,說不定我們就不可能再見面了。」說到這里,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所受的委屈。「莫呈濤!我還沒問你,你在醫院的時候為什麼可以就那樣離開?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我沒來找你,你就不管我了嗎?」

「該死的!當然不是!」他咬牙。「當時陳家樂口口聲聲說你是他的未婚妻,而你卻一點表示也沒有,我只能暫時先離開,並等待機會。難道你忘了我臨走前對你說的話?你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就放開你嗎?」

「我……」她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為著他話語中的真摯。

「我沒想到他會做出那樣的事,是我沒能保護你。」他嘆了口氣。「好吧,我答應你,不會主動辭退他,但至于他是不是要自動請辭,那就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事恰了。」

「真的?」她的臉整個兒亮起。「你真的答應我不會辭退他?」

「石小舞!」他的眉心不悅地皺起。「你這樣的態度讓我實在很難不懷疑你心里還有那個男人!」他連陳家樂這三個字都不願意提。

察覺他的不悅,她先是一愣,隨後,卻忍不住想笑。原來她的大胡子是在嫉妒呢!這讓她覺得很開心。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不高興,你就很開心嗎?」他的眉頭鎖得更緊了。

「不要這樣嘛!‘老人家’。」她拉住他的手臂。「我還以為年紀大的人比較不會吃醋呢!」

「我沒有吃醋!」他否認。「還有,不要再叫我老人家。」

「哦?現在又在乎起自己的年紀啦?」她輕拍著他的臉,「其實差七歲也沒有差很多啊,男人本來就要比女生大一點,看起來才有安全感嘛!像你之前留著大胡子,就像跟我差了有十歲的樣子,其實也還滿迷人的啦!」她試圖安慰他。

「真的?」他揚眉。「我的胡子可是為你剃的,你現在卻告訴我看起來還滿迷人的?早知道我就用不著剃光了。」他有些懊惱。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剃掉好點,真的。至少,不會那麼扎人,否則我還得想辦法躲開你的胡子,很累人的。」

他皺眉。「那麼你究竟是討厭我的胡子,還是喜歡我的胡子?」他都被她弄糊涂了。

「這個嘛——」她故意賣關子。

「怎麼樣?」

「我喜歡……」她偎向他。「只要是跟你有關的,我統統都喜歡。」

「小舞!」他毫不猶豫地將她納入他的懷里,深深地吻住她。

「好了,等一下到了醫院,不可以胡鬧。醫生若說要住院你就得住院,明白嗎?更何況,你根本還沒有辦出院,我應該早點帶你回醫院去的。」他有些自責。

「噢。」她被他抱在懷里,百般無聊地應著。

其實地根本就沒事了,可是他非得堅持要帶她去看醫生,而且還堅持非得抱著她出門不可,說是她耗費了太多體力,要她多休息。

她是很感激他的體貼,可這樣被他抱著走出飯店,她實在覺得非常丟臉。不過,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只能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才一走出飯店大門,他們立刻被大批的記者團團圍住。

「莫總裁,據可靠消息指出,你強搶部屬的未婚妻,也就是你現在抱著的石小姐,關于這個消息,請問你有沒有什麼解釋?」

莫呈濤的臉色倏地沉下。「讓開!」

「莫總裁,從一開始,你就拒絕接受我們的采訪,可是社會大眾有知道事實真相的權利,這件事若是誤會,我們可以替你澄清,否則的話,我們也只能照著我們知道的消息來寫了。」

莫呈濤眯起眼。「你這是在威脅我?」

「他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身為跨國企業的總裁,你不覺得做出這種事太不光彩了嗎?」陳家樂自人群中站出來,對著他冷笑道。「莫呈濤,把我的未婚妻還給我!」

「陳家樂?!」莫呈濤摟緊懷中的她,一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而且還帶著這麼一大群記者!

「我為什麼不敢?」陳家樂上前一步。「小舞是我交往兩年的女友、是我的未婚妻,而你竟然利用職務橫刀奪愛,我來要回我的妻子,有什麼不敢的?」他算準了他們絕對不會把他對小舞做的事說出來。

因為莫呈濤必須顧及小舞的名聲;而石小舞則會因為心軟和內疚,無法做出任何對他不利的行動。身為心理系的高材生,他對人性的掌握是極之精準的。

就算他們真的說了,他也會矢口否認。

畢竟表面上看起來,他都是個十足的受害者。他有把握,只要小舞能離開莫呈濤的身邊,假以時日,他必定能挽回她的心。

「陳家樂!你——」

「小舞,莫呈濤對所有的女人都不過是玩玩罷了,你太單純,別被他騙了!況且,難道我們兩年來的感情,對你來說什麼都不是了嗎?」

她抬起眼,定定地望著他。「我們之間,已經都是過去式了。在你做出那些事之後,難道你以為我還會回到你身邊嗎?」看著她曾經以為深愛過的男人,她突然發覺,他竟是如此可怕。

「你會回來的。」他開口。

他的眼神和語氣,令她不寒而栗。「呈濤,我們走吧,不必在這里跟他們多說什麼。」若不是因為她現在身體還太虛弱,以她的脾氣,她早就毫不考慮地離開了。「這些記者,到哪一國都一樣,巴不得有什麼大事發生,好讓他們有新聞可以寫。我們別理這些討厭的人,要怎麼寫就讓他們去寫吧!」「我也正有此意。」他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

「慢著!」陳家樂一個箭步上前,擋在他們面前。「你這樣就想走?」

莫呈濤的雙眼危險地眯起。「光天化日之下,你還想擄人嗎?還是,想跟我打一場?」

震懾于他的目光,陳家樂忍不住後退半步。

「不敢?算你知趣。」旋即,在眾目睽睽之下,莫呈濤排開人群,抱著她上了車,直奔醫院而去。「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坐在計程車上,她忍不住問。

他微笑,喜歡她用「我們」這兩個字。這表示,她認為他跟她是一體的。「不怎麼辦。」他答。

她微微皺眉。「你當真不怕他們亂寫,把這些消息傳回台灣,讓你的聲譽受損?」雖然剛才在眾人面前撂下了話,可她仍不免替他擔心。畢竟,他是跨國企業的總裁,這樣的消息若是傳出去,多少對他會有些不良影響。而且,她擔心陳家樂會不會再做出什麼對他不利的舉動。

「你怕嗎?」他反問。

「不怕!」她靠近他的肩。「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

「那不就是了?」他的唇,揚起一個得意的笑。「等看完醫生,確定你的身體一切都沒問題後,或許我們可以好好地待在德國玩一玩,順著羅曼蒂克大道游遍所有美麗的城堡,就當是——度蜜月如何?」

「度……蜜月?!」石小舞目瞪口呆。

「怎麼,不願意嗎?還是你想等舉行完婚禮後再環游世界一周?」他問。看見她臉上驚訝的表情,他掩不住笑意。

「你是說……你的意思是……」她開始語無倫次。

「沒錯,正是你所想的那個意思。」他擁住她,在她頰上印下一吻。「石小舞,請問你願意答應我的求婚嗎?」

「我……」她還沒從震驚中恢復。「等等,你媽媽……我的意思是,你有沒有妹妹,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他笑。「我沒有妹妹、也沒有姐姐,家中就只有我一個。爸媽遠在美國定居,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一旦他們知道我要結婚,無論對方是誰,他們絕對不會有意見。」他干脆向她報告身家背景。

「真的?」她小心地問。「就算他們看到那些……新聞,也不會有意見?」

「他們不看電視。」他答。「就算看了,也不會在意。會教出我這樣的兒子,你該知道他們有多開明。」

這番話,才讓她徹底放下了一顆心。「那好吧!」她滿意地微笑。

「那好吧?這是什麼意思?」他皺眉。

「意思是——那好吧,我就答應嫁給你了。」她朝他揚揚眉,跟著,撲上前輕啄了下他的唇。

「那好吧!」他模仿著她的語氣。

「嗯?」她抬眼。

「那我們就決定結婚吧!」

計程車里,洋溢的盡是歡笑與愛意。

然而,在飯店的大門口,卻有這充滿恨意的眼光直目送著他們離去,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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