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情婦 第一章

現在是凌晨兩點,今天是我三十歲生日,可是不到四個小時後,我要面對的還是千篇一律的忙碌生活,開會、听取報告,從早忙到晚,工作是我的全部,不是我喜歡,而是責任使然。

今天怎麼突然發起牢騷呢?最近有點疲倦,可是又不能把這種心情告訴身邊的人,不讓別人看出我的弱點,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想想,我還真是可悲。

我從來不相信「明天會更好」這句話,除非我可以自由選擇我的人生,不過我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也許是我體內流的血液告訴我,今生今世我都沒有辦法舍棄自己的責任,外人看我光鮮亮麗,我卻知道自己孤獨得可憐。

我想為自己許下一個生日願望,但願我的人生可以有不一樣的故事。

闔上日記本,韓焰將它收進床頭櫃下面的抽屜。

說起來很好笑,一個大男人怎麼會寫日記呢?從出生,他就為了成為大財團的接班人而努力,沒有朋友,因為他要學習的事物太多了,上了高中,他就看懂財務報表,可是,有誰不需要朋友呢?听一位家教老師提起寫日記的事,他就開始接觸日記,日記變成他的好朋友,分享著他最不為人知的私密。

熄掉燈火,他不到一分鐘就沉沉入睡,這個夜晚他還是沒有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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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當自己認為世界太平,至少生活的世界是這麼回事,既風平浪靜,又沒喜、沒怒、沒哀、沒樂,日子就這麼千篇一律的走下去,不甚滿意,倒也無所埋怨,反正人生短短數十載,絕對不會想到,一通電話將成為改變世界的那把鑰匙。

「海晴,我摔斷腿了,人現在在韓氏醫院的急診室。」

凌晨一點,剛剛把手上的稿子翻譯到一個段落,爬上床,體溫都還來不及把被窩暖和,王海晴就被情同手足的學姊驚嚇得花容失色。

摔斷腿了?天啊,學姊好勝心那麼強的人,她怎麼可以忍受這種事情?

她跌跌撞撞的滾下床,不過慌亂之中倒還記得先打電話叫好出租車。

換上純白的休閑服,這是她喜歡的顏色,白得純淨,白得冷傲,白得無私。她在出租車預計到達的前五分鐘出門下樓。

夜晚的急診室沒有白日的嘈雜混亂,但是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沉悶氣息依然四處流竄,進入這種地方,沒有人會心情愉悅,生命無常,這里是最佳體驗營。

急診室不大,她很快就找到卲美瑤,她笑著揮揮手,完全不見摔斷腿應該有的天崩地裂,由此可知,這位小姐絕對沒有她說的那麼悲慘,往下一瞧,果然是夸大其詞。

「摔斷腿?」她像在取笑又像在調侃的對著邵美瑤的左腳挑眉,腳踝處裹上繃帶和網套,可是連石膏都不需要派上場,這大概只是骨折或扭傷之類吧。

「我是說摔斷腿了嗎?」邵美瑤嘿嘿干笑了幾聲,「我大概以為自己摔斷腿了吧。」其實,她這個人說話就是習慣夸大其詞,沒有惡意。

「妳不知道話不能隨便亂說嗎?如果不是心髒夠強壯,我已經被妳嚇死了。」

「現在沒有拐杖,我就像沒有腳的人,這跟摔斷腿基本上沒什麼兩樣。」

「這是怎麼回事?妳在浴室滑倒嗎?」

「不,是踩空,滾下樓,然後就……」邵美瑤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因為一時嘴饞,無畏宵夜是身材走樣的元凶,興匆匆的出門買鹽酥雞,悲劇就發生了。

「誰送妳來醫院的?」她們都是一個人在台北租房子,她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學姊是來自南部的游子。她貪圖便宜,選擇租金較低的老舊公寓,而學姊上班為了通勤方便,選擇離市區比較近的套房。

「鄰居,他正要出門約會,就順道把我送來醫院,妳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我甚至忘了身上有手機可以求救,腦子只想著自己從此毀了,老天爺大概要亡我了,要不然,平時好端端的電梯干麼今天壞掉呢?對不起,我本來是不想打擾妳,可是這麼晚了,行動又不便,我不敢一個人坐出租車。」

「沒關系,走吧。」她吃力的扶著卲美瑤一拐一拐的離開醫院。

論高度,她比邵美瑤多長了十公分,可是論體態,她少了邵美瑤三分之一以上的噸量。

這麼一折騰,等到兩個人可以坐下來喝茶,分針已經走了一圈。

「這個時候找妳,其實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

「明天晚上……不對,應該是今天晚上,我必須陪老大參加一場小型的私人宴會,現在這個樣子去不成了,妳代替我去。」卲美瑤口中的老大是她的頂頭上司,那個工作狂實在不順她的眼,私底下,她便戲稱他是「老大」。

「妳公司應該找得到其他的秘書代替妳吧。」

「如果那些秘書可以說上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語,這種私人宴會輪不到我。」邵美瑤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身材,她稱不上龐然大物,但是「肥胖」兩個字用在她身上倒也不會太過份。「出席這場宴會的女伴有一部份說西班牙語,老大當然要帶個沒有溝通障礙的女伴啊。我已經打電話詢問過老大的意思,他同意我的安排。」

這是當然,他是一個討厭麻煩的男人,人家幫他把事情安排得妥妥當當,那是最好,他怎麼會有意見呢?

「我對妳公司的狀況又不清楚,我陪那位總經理參加宴會好像不太恰當。」

「這是私人宴會,男主人是長期在台灣工作的西班牙人,老大和他是在美國結識,雖然男人的話題離不開工作,可是女人的興趣是時尚,妳一定應付得來。」

「我沒有適合的衣服。」她從事的是翻譯的工作,不需要像學姊一樣慎重裝扮出門上班,昂貴的洋裝對她而言並不實用,她對金錢的處置又非常講究務實,可想而知,她的衣櫃幾乎是襯衫和褲子的天下,即使可以找到幾件洋裝的蹤跡,那也是便宜貨。

「這一點我早就想到了,妳不用操心,妳下午三點到公司,老大的管家會在一樓等妳,替妳打點門面。」雙手合十,邵美瑤擺出低姿態。「拜托啦,如果妳不代替我去,老大會強迫我撐著拐杖陪他出席宴會。」當然沒這麼夸張,可是他肯定叫她想法子處理。

怎麼會有這種人呢?說真的,她還是覺得不妥,可是坐視不管,又覺得良心過意不去,這還真是傷腦筋!「妳都計劃好了嘛。」王海晴沒好氣的道。

「這是當然,我可是最優秀能干的超級秘書,凡事做好周詳的計劃,這是我的職責,也是我可以跟那個工作狂合得來的原因,妳不知道那個家伙對工作有多麼挑剔,如果沒有兩把刷子,哪有可能獲得他的賞識。」

看看學姊的腳,總不能真的叫她以這副德行去參加宴會吧,沒辦法了,就算會鬧出笑話,她也不能不接受這個不可思議的任務。「妳都不擔心我把事情搞砸,那我就硬著頭皮上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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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學姊成為這里的一份子有四年了,王海晴還是第一次親眼證實韓氏集團是個大財團。學姊早在大學就在各方面展現出她的優秀才干,畢了業,她這匹良駒就被她的伯樂韓焰相中,進入韓氏旗下的韓氏電子工作,上個月,她更是隨著頂頭上司轉戰韓氏總公司。

學姊非常不喜歡那位老大的個性,她總是抱怨他是世界上最沒有人性的上司,但是也從來沒有另謀高就的念頭,她說,她再也找不到這麼令人折服的上司。

站在會議室那片落地窗前面,王海晴看見的不是處處惹塵埃的台北,而是玻璃上那抹被鵝黃色高腰雪紡紗洋裝包裹的輕柔身影。

這個人是她嗎?有如絲緞般的秀發直泄而下,白皙的瓜子臉、娟秀的柳眉、水亮的大眼、小巧直挺的鼻子、豐潤的朱唇——這是她,卻又不像,這就是精心打扮的魔力嗎?不過,她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看起來像尊精雕細琢的搪瓷女圭女圭,太脆弱了,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得粉身碎骨。

驀地,身體輕輕一顫,她感覺到空氣中的氛圍在轉變,好像,有人在窺探她。

猛然一轉,她就看見他了,他是一個尊貴優雅的男人,倚在門邊,臉上帶著溫和有禮的笑容,可是那雙眼楮卻透露出獵人的訊息。

莫名的不安襲上心頭,她不喜歡被這麼蠻橫無禮的注視,他讓她覺得自己很嬌弱。

斑碩俊挺的男子從容的步向她,他的聲音帶著性感的慵懶,「不好意思,讓妳久等了,我是韓焰。」

「你好,我是王海晴。」她有禮的欠身道。

「今天晚上的宴會很輕松,如果不知道如何應對,妳只要點頭微笑就好了。」

他的口氣真是刺耳,好像她是個沒腦子的小孩子,需要他叮嚀囑咐。「如果應付不來,我會記得用尿遁法掩飾自己的驚惶失措。」雖然她跟外界接觸的機會少之又少,但她一直是師長朋友眼中的聰明人。

唇色上揚,她的聰慧令他心情愉悅。「這倒是個子方法。」

「謝謝。」

「不過,這種方法千萬別用上癮了,要不然,主人還以為食物不干淨。」

「我會切記不要貪嘴。」

「時間到了,南叔在樓下等我們了。」

這確實是一個很輕松的宴會,除了他們兩個,其他的全是外國人,大部份來自美國,少部份幾個是西班牙人,不過,大伙好像很習慣使用西班牙語交談,大概是配合男女主人的關系吧。

學姊說對了,男人的話題免不了繞著工作打轉,女人的興趣是時尚。這還難不倒她,她不是時尚的擁護者,卻熟知時尚,這要歸功于大量的閱讀,她喜歡閱讀,因為工作的關系,也因為興趣。

「嗯……」這個晚上,只會點頭微笑的人是他,不是她。從會議室,看見那抹有如仙子一般不染塵世的身影,他的心思就沒辦法從她身上抽離,這就是一見鐘情嗎?他體內的血液在沸騰,他從來沒有這麼強烈的渴望,每個細胞都對他發出吶喊——他要她,他要這個女人屬于他。

這個夜晚進行快到尾聲,她終于當起縮頭烏龜尿遁了,離開洗手間以後,她沒有回到人群,而是躲到涼風徐徐的陽台。

那雙獵人的眼楮教她片刻不得安寧,他是擔心她會應付不來,鬧出笑話嗎?不是,如果是這樣,她會一笑置之,她感覺到的並非擔憂,而是一種霸氣中帶著柔情似的佔有……一股酥麻竄過四肢百骸,她很惶恐不安,這個男人讓她有一種招架不住的無助感。

空氣中的溫度陡然攀升,一股壓迫感瞬間將她層層包圍,她全身寒毛豎直。

「妳不喜歡熱鬧的場合?」

脊背挺直,她力持鎮定的轉身面對韓焰,他背靠著落地窗,雙手悠閑的交叉在胸前。

「不是,我沒有機會參加宴會,不太習慣。」

「妳今晚的表現很好。」他無意掩飾自己對她的關注,她想必也察覺到了。

「今晚的賓主都非常親切。」

「面對像花兒一樣嬌弱美麗的女子,每個人都會變得很親切。」雖然今晚的宴會都是攜伴參加,可是不識相的人處處存在,尤其對西方男人來說,她這種帶點距離,又縴細嬌柔的東方女子更有吸引力。若非她是他的女伴,他對她的佔有欲清楚的寫在臉上,大伙認為她是他的女人,早就有人按捺不住對她發動攻勢。

「謝謝,我不是那種嬌弱的女孩子。」為什麼要糾正他?他對她的認知、評價如何,那是他的事,是對、是錯,她都毋需放在心上,過了今晚,他們各自回到自己的世界,因他而起的忐忑和混亂也會隨之消失……

她真的如此確信嗎?那她的心何以無法平靜下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好像他們從此會糾纏不清。

「我知道。」當他看見覆蓋在她眼中的那層寒霜,他就知道她不若外表那般縴柔嬌弱,也許正因為如此,她對他更是有一種致命的魔力。

「嗄?」

跨出腳步走到她身邊,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這里的空氣比里頭舒服多了。」

「沒有喧鬧的人聲,空氣就會變清新。」他是個教人模不著頭緒的男人,前一刻,他還讓她神經繃得有如拉滿的弦,下一刻,他的身上完全聞不到危險的氣息。

「我不喜歡吵鬧的人群。」

是嗎?她看他應該是那種屬于人群的人,不管何時,笑容不曾離開他臉上,他輕松優雅的優游在每個小團體之間,他跟每個人的互動都很好,不像她,若非女主人特別細心關照,她大概一個人孤僻的縮在角落。

「妳不相信?」

「無所謂。」他是哪種人,這跟她沒有關系。

「妳呢?」

頓了下,她雲淡風輕的道︰「我喜歡熱鬧的氣氛,但是不喜歡人群。」

打量了一會兒,他饒富興味的對她下了個結論,「妳是個有趣的人。」

不發一言,她仰頭看著滿天星斗。有趣嗎?不,她喜歡熱鬧的氣氛,那是因她害怕那種孤零零的感覺,而她不喜歡人群,那是因為她不懂如何與人交際,她從來不是一個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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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麼多采多姿的夜晚,她應該累得一覺到天亮,可是,那雙有如獵人的目光卻如影隨形糾纏不去,可想而知,隔天一早醒來,兩眼浮腫,精神不濟。

基本上,她是很容易入睡的人,為了某個人或某件事輾轉難眠,這不會發生在她身上,生活的擔子夠重了,她沒有多余的心思胡思亂想那些無意義的事情,當真睡不著,那就工作,往往不到半個小時。她就會迷迷糊糊的爬上床,這個方法,昨兒個夜里試了好幾次,可是沒用就是沒用。

她不願意承認,但是他帶給她的困擾遠遠超出預料,不過時間是良藥,她相信這些反常的癥狀會隨著時間的前進而消失。

可是,當她好不容易收拾混亂的思緒,她收到他送來的紅玫瑰和邀請函——

六點,南叔會過去接妳,我們一起共進晚餐,答謝妳昨晚陪我出席宴會。

紅玫瑰令她心慌意亂,邀請函卻令她啼笑皆非。

這個男人怎麼有辦法一邊耍浪漫,一邊傲慢得令人生氣?他以為一聲令下,她就應該接受他的邀請嗎?不要,她又不是他的小狽,他說來,她就眼巴巴的靠過去,她是幫學姊的忙,又不是幫他的忙,她干麼接受他的答謝?

可是,心,癢癢的,扯上這個男人,她就是有一種莫名的迷亂。

去,不去,去,不去……明明是二選一,她卻難以抉擇,過不了多久,她就發現自己下意識的跑來學姊的住處。學姊認識那個家伙長達四年,她應該知道韓焰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看到王海晴收到的邀請函,邵美瑤的第一個反應是哈哈大笑。「我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不過是一頓晚餐,妳干麼這麼大驚小敝?」

「昨天晚上他在我身上砸下的成本有好幾萬,為什麼他還要請我吃飯?」

昨晚他送她回家時,她表示身上的衣服、鞋子和皮包經過清洗之後,將請學姊代為歸還,他說,她是它們的主人,雖然她再三推辭,不願意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可是他很堅持這些原本就是她應得的謝禮,除了收下,她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

她想,不管陪他出席宴會的是哪個女人,他大概都會大方把這些東西當成禮物送出去吧。

「妳知道他是誰嗎?他是韓氏集團唯一的接班人,他的財產從億起跳,他送妳衣服鞋子,外加請你吃頓飯,這是小事一件,妳不需要看得太嚴重了。」在邵美瑤眼中,這確實沒什麼大不了,她是韓焰的秘書,她經常幫他送禮物給女人,截至目前,她送禮物的對象不曾重復。

韓焰是個大方的男人,因為他在物質方面很慷慨,但是他同時是一個小氣的男人,因為他在感情方面很吝嗇。

「他有多少身價,那是他的事情,我不喜歡佔人家便宜。」

「這是他表達謝意的方法,妳不需要太在意了。我曾經陪他出席過幾次的商業餐會,事後他也會請我吃飯,他習慣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可是,有時候連那種時間都擠不出來,他會改送我禮物,妳還記得去年年底我們一起去听音樂會,那票就是他給我的謝禮。」

她真的人小題大做了嗎?好吧,他基于謝意邀請她共進晚餐,她可以接受,可是,紅玫瑰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明白紅玫瑰象征愛情嗎?如果他送的是香水百合或瑪格麗特之類,她毫無疑問會將這樣的舉動視為一種禮貌。

「不過,這一次他的手腳倒是很快,以前這種差事都是交給我,我總要再三對照他的行事歷,他很忙,常常半個月之內找不到空檔,最後都是用禮物解決。」

「我應該跟他共進晚餐嗎?」

「妳太瘦弱了,正好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好好進補。」頓了下,邵美瑤覺得有件事情必須說清楚。「我提醒妳,妳不要對老大心存太過浪漫的幻想,雖然他那個人總是面帶微笑,很溫和有禮的樣子,可是我所認識的韓焰,是超級現實主義者,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經過利益計算。」

「我對他沒有任何浪漫的幻想。」她很清楚自己的出身,她是個務實主義者,麻雀變鳳凰的際遇從來不是她憧憬的愛情故事。

「如果真的不願意跟他出去吃飯,妳就別去。」

「我沒有不願意,只是覺得不太自在。」如果學姊知道韓焰另外送了一束紅玫瑰,她對這次的邀請還是會保持相同的態度嗎?她很清楚,不管他的紅玫瑰是否有特殊含意,他對她的企圖絕對不是答謝這麼簡單。

「妳就當多認識一個朋友,雖然老大那個人不太熱情,可是也不會冷漠到教妳吃不下飯,妳不用太擔心了,他是個溫和有禮的貴公子,當個飯友應該還不錯。」

是嗎?他看起來的確溫和有禮,但是,他可不會讓人覺得輕松自在。

「其實,利用這個機會結識他這位有頭有臉的人,對妳也不是壞事。」

「我不需要認識有頭有臉的人。」

「妳跟育幼院不是還常常保持聯系嗎?他可是個大金主。」

「我需要大金主的幫忙,我直接找妳這個秘書就好了。」

嘴巴張了半晌,邵美瑤終于訥訥的說︰「這麼說也對。」

略一沉吟,她做了一個決定,「這樣子好了,如果我正好閑著沒事干,我就接受邀請。」其實,她的時間很彈性,她哪有什麼事情一定要挑在那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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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赴約嗎?這個答案還沒確定,門鈴就響了,韓焰顯然沒有把她的意願列入考慮,她又不能教南叔空車而返,沒辦法了,她只能匆匆整裝赴約。

這頓晚餐稱得上輕松愉快,韓焰表現得很紳士,誠如學姊所言,他不太熱情,但也不冷漠,他們聊音樂,聊閱讀,聊著平時的休閑活動,這些話題很安全,可是,他的眼神就是令她不安緊張。

老實說,他的眼神很溫柔,沒有獵人的攻擊性,也沒有商人的精明,可是,她卻覺得他正在撫模她的每一寸,眷戀的、細細的,彷佛要在她身上留下印記,一種屬于他的記號。

她很害怕,面對這個男人的時候,她總有一種赤果果的無助感,教她認清楚他對她的影響力有多大,他可以摧毀她構築的堅固堡壘,攻佔她軟弱的內心。

無論如何,她總算熬到今晚的尾聲,當他們站在她公寓的樓下,王海晴輕松的道︰「晚安。」

不過,他顯然不想就此結束,「妳不請我上去喝杯茶嗎?」

這下子可不得了了,這個男人真知道如何殺得人家措手不及。「我……我那里又小又亂,我怕你不習慣。」她突然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一樣不知所措,今天晚上她努力維護的沉著冷靜瞬間毀了。

「這點妳不必擔心,我這個人的適應能力很強。」他用目光指了下大門,示意她開門。「妳住幾樓?」

「我住頂樓。」她掏出鑰匙開門,帶他進入位于頂樓的加蓋租屋。

屋子是一廳兩房一衛,如同她所言,她的住處又小又亂。

「妳很喜歡亂丟東西。」輕快的笑聲揚起,他漫不經心似的收拾眼前的紊亂,散落地板的抱枕一個一個整整齊齊擺回沙發上,隨手可見的報章雜志和書籍工工整整的迭放在大茶幾上,還有一些文具用品和發夾之類的小飾品全部進了小茶幾上的小竹籃。

轟!這會兒她臉紅得可以拿來煎蛋了。真是丟死人了,如果雙手掩面就可以逃避這一切,她會毫不遲疑的這麼做,她從來不認為自己制造出來的亂七八糟有什麼不對,亂丟東西對她而言根本無關喜歡與否,這是她為了讓生活環境變「熱鬧」所養成的壞習慣。

「妳一個人住嗎?」他一邊收拾整理,一邊順道打量屋內的每一道細節。

客廳靠近陽台的地方有一片軟木紙制成的布告欄,上頭有好多攝影作品,幾乎所有的照片都是來自于大台北這個城市,看得出來全是隨手拍攝的,並沒有特別的取景。

而布告欄的左右兩側有各式各樣的小型涂鴉,署名是兩朵牽牛花和晴——從這個字就可以猜想,這些都是王海晴的作品。

「我沒有家人。」看著他好像在自家似的優游于她的小小世界,這種感覺很親密,可是又同時讓她覺得自己正毫無保留的攤在他面前,他正在入侵她的世界,迅速猛烈,卻又那麼自然,這才真正教人惶恐不安。

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你想喝什麼?」

「這里有什麼,我就喝什麼。」

轉身走進廚房,她泡了一壺花茶。「除了白開水,我這里只有花茶。」

「味道真香,這是什麼花茶?」

「是燻衣草,我習慣睡前喝一杯。」

喝了口,他點了點頭,這味道真是不錯。「妳怎麼會住這種地方?」

「這里很好,租金很便宜,空間又剛好夠我使用。」

「這種老舊的公寓在安全方面漏洞百出,妳一個女孩子住在這里太危險了。」想到她住在這種簡陋危險的地方,他就覺得心疼,她應該是那種優雅的住在高級住宅的千金小姐,被人家細心的照顧呵護。

「我在這里住三年,左鄰右舍都熟識了,平時大家守望相助,進出都會關心問候,沒有安全上的問題。」他又不是她的什麼人,管太多了吧。

「我要妳當我的女人。」

听到這樣的宣示,她應該受到驚嚇嗎?當然,他突然朝她丟了一顆炸彈,嚇了一跳是很正常的反應,但事實上,她一點也不意外。

其實他的目光早就透露出這樣的企圖,如果她有那麼一點嚇到了,那是因為她沒有預期他會現在就出擊,而且他說,他「要」她當他的女人?實在是一個傲慢到令人生氣的男人!

「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對我的厚愛?」她的口氣可是一點謝意也沒有。

「我是一個很慷慨的情人,我什麼都可以給妳,唯獨婚姻。」這是他的行事風格,直截了當,不喜歡拖泥帶水。

「我沒有興趣當你的女人,你去找別人。」

眼神轉為深沉,他對她的渴望連自己都招架不住。「我只要妳。」

她的心輕輕一震,如果他命令她,她會生氣,可是當他用這麼溫柔的口氣,她就慌了手腳。「我……我不是那麼廉價的女人.我不會被金錢物質收買,請你不要太小看我了。」

「從我第一眼見到妳,我就知道妳不是那麼廉價的女人,我並不是想用金錢物質收買妳,那只是用來證明我對妳的決心,不計一切,我就是要得到妳。」

她不自覺的就近抓住可以支撐身體的沙發,她的雙腳發軟,這個男人在她的心湖投下一顆大石頭,撲通一聲,她堅固的堡壘在松動了……

不可以!不管這個男人有多麼誘惑人,逼得她節節敗退,愛情絕不是她可以貪戀的奢侈品。「你死心吧,我不會當任何男人的情婦。」

放下手上的花茶,他的溫柔不見了,取而代之是慣有的高傲霸氣,「我說了,不計一切,我就是要得到妳,即使我必須把妳的世界搞得天翻天覆,妳真的準備好迎接我的挑戰嗎?」他沒有期望她會立刻接受他,早在第一眼,他就知道她不是一個輕易屈服的女人,這也是他對她更執迷不悟的原因。

微微揚起下巴,她很倔強的響應他,「你不需要擔心我,我長這麼大,還沒有應付不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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