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小妾 墨香 鄭媛

我想寫一個有趣的故事。

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這種強烈的渴望,于是小妾的故事讓我改了又改,舍棄原來已經寫了四章的初稿,重新開始構思,于是這個新的故事就此誕生了。

我知道你們都在期待淚海續集,續集我確實已經開始在寫,但不知為何,寫了一半突然就是很想停下來,開始寫這個古代的故事。抱歉我又來了一次即興之舉,讓你們受驚了。

封面是德珍在去年就為我畫好的作品,她一共為我畫了五張圖,很感謝她精心繪制的畫作,未來一旦有古代作品問世,這幾款精致的封面,便會一一呈現在大家面前。

後記提名為墨香,是因為這陣夏天來到,我人在國外,突然回想起小時在宜蘭鄉下就讀小學時,曾經有一年暑假參加學校的課外活動,那時選的就是書法課,但一直到現在,我的字總是寫得不好——我說的是原子筆字,我連原子筆字都寫不好,遑論書法?那年書法停留在我腦子里的記憶,只剩濃沉醇厚的墨香,難以駕馭的毫毛筆,與一頁頁柔軟綿細、吸水性特佳的米色宣紙。

筆、墨、紙、硯,構成了我對于學習書法的記憶,我相信這是全世界中國人共有的,屬于民族文化情感的記憶。

然而,在我腦海里,有一份更特殊的,屬于人與人之間的情感記憶。

那一年的暑假,是一個特殊的暑假。

從小我就是一個很會規畫願景的孩子,也很有自我的主張。

小學六年,我念的是宜蘭市女子國民小學,我們學校的簡稱就叫「女子國小」——這是當時全台灣唯一一所女子小學,現在這所學校已經與我校隔壁的中山國小《男子國小》合並,成為男女兼收的小學,叫作「中山女子國小」。

那年學校決定辦暑期課外教學,我便請求家人趁暑假時讓我到學校上課。當時我選的,就是一堂非常詩意,但對我來說卻是非常困難的書法課!

我剛才說,我很會規畫願景,但往往,我對于學習的耐心只有三分鐘半。從第三分鐘半起,我就會開始坐立難安。

暑期書法課終于開課了,但是上了幾堂課,我的毛筆字卻怎麼都寫不好,橫看豎看,就是字不像字。很快到了學習第一個禮拜的最後一天,終于要繳交作業的時候,記得當時我非常心虛,回家寫壞了幾張宣紙,好不容易挑了一張稍微不歪斜的「作業」,仍然覺得那上頭的墨字根本不叫書法,其實叫作鬼晝符!交出作業之前,我心想自己寫的字,肯定會讓老師當面撕毀,要我回家重寫。

可是老師非但沒有撕毀我的作業,還在宣紙上頭,用他的朱砂筆爽快地圈上幾個大圓圈,這意思是說,我這一紙的字寫得還可以,尚有可取。

很快的,那一年暑假我從不太想去上課,到每日歡歡喜喜上學去!這樣的改變,與孩子的心情受到很大的激勵,實在是大大的有關系啊!

暑假結束後,我偶爾會到文具店買一疊宣紙,縱使不寫毛筆字,然那一疊紙的存在,就能提醒我回味,那一段快樂的暑期光陰。

我非常感謝那時的書法老師對我的慷慨,現在我心底自然明白,一個孩子的字怎麼可能寫得好?更何況我天生如此「自由自在」的性格,連寫一個正正經經的字,都要跟倉頡作對。

現在我已經忘了老師的長相,卻永遠記得他的那一份呵護童稚、用心關懷的愛心,明知道孩子寫的是歪七扭八的字,卻還要從這些歪七扭八的字里,認真找出那麼一點點、一絲絲、一滴滴幾乎看不見的「可取」。

做為一名老師,雖然孩子寫的字愚笨魯莽,每日考驗著他的耐性,可他從沒有失去過耐性,因為在他的耐性里,還包含著愛心。

原來,從心底發出的愛,力量那麼偉大,二十多年過去,直到現在,那份愛回想起來,仍然是那麼的溫暖。

到今天,我已成長,來到了社會遇見各式各樣的人。

人與人之間,再也沒有老師對孩子,那份包容與愛心。

這是成長,唯一令我感到最遺憾的事。

一直以來,我努力尋回人生應有的平靜,然這也需整個社會來成全,但願,我們身處的環境越來越好,人性都得光明。

祝福大家平安喜樂!

二○○七年八月Van.鄭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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