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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惑水 第6章(2)

今夜的宴會可謂冠蓋雲集,主辦人是台北群億集團總裁程天旻。

群億這幾年生意越做越大,繼去年跨足證券業以後又宣布加入長泰金控,更是如虎添翼。蘇柳紅只听說這位程大老板一口氣娶了三個老婆,卻不曉得他的兩個兒子,正巧都是水雲揚在美國普林斯頓大學的前後期同學。

蘇柳紅今晚穿了一襲剪裁得十分貼身的黑色雷光綢低胸晚禮服,當她曼妙的身段出現在晚會現場時,所有人的眼光就無法不注意到她。

單單她一個人已是艷光四射,再加上儀表出眾的水雲揚就更加耀眼奪目了。

蘇柳紅巧笑倩兮地挽著他的手臂,一一和各個名流巨賈談笑風生。她很清楚眾人對她的驚艷讓水雲揚有些不自在。

到公寓接她時,他就對這件令她曲線畢露的禮服頗有微詞,現在看到男士們對她誘惑般的暴露顯出舌忝嘴咋舌的饞相,就更加的不高興了。

宴會開始了,她那一身線條簡單、色感強烈的禮服在水晶燈的照耀下光華四射。

水雲揚與她跳完第一支舞,又接著第二支,生怕有人從中奪走她似的。蘇柳紅竊竊地低笑。這個比誰都慷慨的男人,開始現出他的小心小眼了,他甚至不滿每一雙在她身上流連不去的眼楮。有意思。

現在她有一些些明白,他為什麼要藏著她了。他不許別人分享她,即使僅僅只是眼楮吃冰淇淋也不行。

「看著我。」他命令著。

她照做了。要和他相看兩不厭並不難,像他這麼俊美的男子,就算看上一輩子也能興味盎然。可,興許是天性的不安分作祟,她那水靈秀致的秋波就是會忍不住到處飄漾流轉,一會兒停佇在程家長子的身上,一會兒又不由自主的飛到某個銀行小開那兒。

不久,她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是卜紹曦。他帶著他的新婚妻子一齊到來。據林正透露,這位新任的卜少女乃女乃是台灣三大網站之一的董家千金。

乍見蘇柳紅,卜紹曦臉上掛著五秒鐘的僵硬,然後整個晚上,他幾乎情不自禁的把眼珠子盯在她身上,氣得他的新婚妻子幾乎要當場翻臉。

「雲揚。」程大少前來招呼,讓水雲揚不得不暫時放開她,並囑咐她自行去拿點東西吃。

蘇柳紅拿起高腳杯在手中晃著,冷眼望著這群非富即貴的名流,口蜜月復劍、虛情矯作地談笑,也不禁興起萬千的感慨。這就是人生,虛虛實實,永遠分不清真假。

她獨自悠游在自我的世界中,越是孑然無求,越是能保有泰然的心性,也就越能自得其樂。

可惜她的快樂沒能持續太久。

「柳紅。」

輕柔的男嗓音在背後揚起,她訝然回眸,兩名男子也同時睇視著她。是季國欽,和另一個不知名的男子。

「沒想到會在這兒遇上你,真難得。」季國欽欣喜若狂地把她介紹給一旁的友人,「仇浩白,她是我教過最聰明慧黠,也最教人頭疼的學生。」

「幸會。」仇浩白斯文有禮地頷首,一身儒雅的唐裝,和這兒的調調很不契合。「蘇小姐這麼優秀,想必已在商場上頭角崢嶸。」需知這場盛宴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來的,依她頸上這串價值不菲的南海珍珠項鏈判斷,她應該已在商場上爭得一席之地。

「汗顏得很,我現在正處失業中。」此言一出,兩個大男人同時張開嘴巴,半晌闔不回去。蘇柳紅邪笑地對仇浩白伸出手,「嗨,我叫蘇柳紅,很高興見到你。」

他斯文地握住她的手,淺笑中很有書卷的氣息。「我和你季老師是同一個研究單位的研究員,今天主要是為了一筆研究經費,來找鴻喬物流的總經理水雲揚先生贊助的。」

找他?

世上就有這麼巧的事,蘇柳紅還在思忖著要不要告訴他們,她其實和水雲揚挺熟的,也許可以幫點忙,怎知,說到曹操,曹操就來了。

水雲揚低沉冷淡的嗓音在她頸後響起——

「蘇柳紅,有空陪我跳支舞嗎?」

「當然。」她有什麼權利拒絕。向季國欽和仇浩白投以歉然一笑,她很快地投入他的臂彎中。

沒走幾步,季國欽叫住她,「柳紅——」

「我們待會再談。」她才一說完話,水雲揚便一個旋轉將她拋往另一邊,以便拉開她和「閑雜人等」的距離。

蘇柳紅回頭瞧見他微怒的面孔,怎麼回事呢?

「他們又是你的老同學?」口氣很酸哦。

存心氣他,她故意回答,「不是老同學,是舊情人,你知道的,我這人一向交游廣闊。」

雙雙走入舞池,黃暗的燈光讓他們看不清彼此的眼,但他一手搭在她的腰上,卻猶如芒刺一般,只稍稍加點力道,就令她忐忑難安。

「立刻改掉這種惡習,學著潔身自愛。」他伸出另一只手,雙手在她腰間鉗制得更緊一些。

蘇柳紅覺得呼吸困難,她整個人貼住他的胸膛,氣息因他的熱力而紊亂。

「放心,我是很有職業道德的——啊!」一陣吃痛,害得她低呼出聲。

她的話讓他勃然大怒,「再敢信口胡言,當心我不輕饒。」他附在她耳邊低語,很輕很輕,卻比手勁更充滿力道。

「我說錯了嗎?」他倆之間存在的難道不是僅止于桃色交易W蘇柳紅的心緊了下,很快的發出干笑。「有時你真令人迷惑。」

「是嗎?」他的手勁轉松,眼中泛著柔情。「我以為你夠了解我。」

「了解一個人需要很長的時間,如果你沒太早厭倦我,也許有朝一日,我能成為你的知心好友。」寵幸越久,撈得越多,此乃情婦一族的至理名言。

「你在跟我索討天長地久的承諾?」他語調譏誚,卻恍似另有深意。

「天長地久?不不不,請千萬別誤會。」怕水雲揚認為她貪得無饜,將來恐死纏著他不放,蘇柳紅急忙撇清,「人家只是希望多過幾天不愁吃穿的日子,你知道的,我出身貧寒,這等優渥生活簡直像天堂般快活又逍遙。」

「除了物質享受之外,難道沒別的因素讓你心甘情願跟著我?」他臉色又變得超難看了。

這個人真是不好伺候,火氣說上來就上來,完全不需要理由。

「你指的是愛?」她失聲低笑,「很抱歉,從我出生兩個月之後,就沒有人教我這個字該怎麼應用,沒有人愛我,我當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人。」

「現在開始學習還不算晚。」他低首親吻她的耳垂,極濃情蜜意且旁若無人地,一次又一次,恍如挑逗。

蘇柳紅可以感受到無數異樣的眼神朝他們投來,這讓她渾身不自在。

丟了工作,馬上又淪落為水雲揚的愛人同志後,她的個人聲譽已經從谷底繼續向下滑落至萬丈深淵了,現在這樣當眾被當作玩物般戲弄,想必遲早要成為千夫所指的壞女人。

「不要拖著我一起冒險,」她左轉右轉,企圖避開他綿密不絕的吻,可惜未能如願。水雲揚就有這個本事,凡他認定的,即使只是舉手投足,也得按照他的指令進行。「愛情是我這一生最不需要的行頭,我不要傷心,不要絕望,更不要愛與被愛。」

「總有你要的東西。」他俊朗的神辨忽地黯然失色,炯炯的目光中閃耀著凌亂的星芒。

「當然。」她倔強地牽動嘴角。

「例如?」霎時,他眼底堆積著更多星火。

「今夜不適合掏心,也許……」苗頭不對,還是少說為妙。

「說。」他慍怒地下達命令。

惡人無膽,就數她這一型的。水雲揚幾個凶巴巴的眼神,她就很沒骨氣的全盤招供了。

「及時行樂,生命苦短又缺乏保障,我只經營獨資事業,以免合伙人臨時落跑,害我傷身又傷財。」快樂不需要找別人幫忙,愛情則否,不管那個「他」是變心也好,夭壽短命也好,自己都免不了要落個失敗的命運,比較起來,及時行樂可是要保險多了。

方才昏暗的燈光再度轉為明亮,連續著三支舞跳下來,蘇柳紅兩腿已累不堪言,幸好水雲揚已牽著她退向一旁的角落。

「所以你維持每場戀愛都淺嘗即止?」他冷冷地托起她的下巴,在嫣唇上啄了一口又一口,像在作戲給某人看。

今天的宴會來了太多她的「老相好」,難怪水雲揚一肚子酸醋。

蘇柳紅非常自以為是的認定,他的「表演」只為了激刺卜紹曦和季國欽等人,直到瞟見卜紹儀和廖聚美哀怨的眼神。

她們是幾時來的,她怎麼沒發現?

「太多女人想跟你一生一世,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少,你又何必堅持呢。」從他的肩膀看過去,廖聚美正在瞪她,老天!她的眼珠子幾乎要噴出火來,好可怕呀!

「我只要我想要的女人。」語畢,他再次將她鎖進臂彎里,逼她依著他的步伐滑進舞池翩然起舞。

這一刻,蘇柳紅凜然發覺他原來也是頂絕情的,在情愛的領域中毫不妥協,即使只是一抹安慰性的微笑也吝于付出。

「為什麼是我?」這問題早在先前就該提出,奈何當時她正意亂情迷地忙著適應被豢養的新角色,無暇他顧。

「現在才問不嫌太遲?」他縱聲大笑,飽含譏刺。

「好奇心使然。」她很清楚自己的美貌絕不是受他青睞的主因,他身旁從來就不乏美麗的女子,但除了這點,她還有什麼能吸引他的呢?

欸,真糟糕,連自己都覺得自己優點缺缺,才華也不足,家世更不值一提,果然不是當總經理夫人的料。

「快嘛,說來听听吧。」她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憑哪一點打敗眾富家千金的。

「沒有理由。」他引領著她優雅地漫旋在舞池中央,不願再接續方才的話題。

愛情需要什麼理由?當四目交織的剎那,一切均屬多余,只要用心去感受,再愚頓的人都能明白那份來自前世緣自今生的牽引。奈何他滿溢的情愫卻教她摒棄于門外,多麼傷人的諷刺。

水雲揚腳步越來越快,幾乎一失手就要將她拋向九霄雲外……恍惚之中,他回到了十多年前那個仲夏的清晨,在台南鄉間的小路上,有個綁著兩條長辮子,美麗俏臉上滿是憂憤的小女孩,深深的吸引著他的目光……

愛一個人可以愛多久?十多年夠不夠?他的愛終究消弭不掉她心中的恨,這樣的愛如何天長地久?

及時行樂只是一個借口罷了,是她用來掩飾內心滿坑滿谷揮之不去的恨,這樣的人當然沒有能力去愛,一個不懂愛的人內心將是多麼的荒蕪、可悲而淒楚。

不要責備她的薄幸無情,該去憐惜她所承受的殘酷待遇。她需要的是更多無怨無悔的愛和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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